“皇父倒是召你召得勤。”胤礽看著自己坐姿端正的弟弟,“咱們皇父,孤可是門兒清。越過了道德禮法的坎兒,便當真是再無顧忌。如今你可算是心想事成?”


    “倒是還需費些功夫。”胤禛也不瞞胤礽,“皇父是個什麽樣的,我也是知道的。昨兒個他可是翻了劉答應的牌子,前兒個是璐嬪的,大前兒個是琪妃……”


    胤礽忍不住為皇父說話,“也不盡是侍寢,後宮也是要安撫的……前兒個是和璐嬪下了好些時辰的棋呢。”


    “我明白,本也就沒資格說。他臨幸妃嬪,我也是要進後院的。”皇帝的責任,皇阿哥的責任,他們是撇不清也放不下的。除了忍,除了視而不見外,還能做什麽?更重要的是,皇父對待他的心理沒有轉換正確,不過沒關係,他有的是時間逼著皇父改變。然後,那些女人就可以名存實亡。


    見胤禛麵色平靜,胤礽知道胤禛心裏怕是有了打算,如此他也無需插手。不過是子嗣妻妾的原因,鬧著鬧著也就習慣了,誰都沒資格說誰。


    “皇父還真順了你的意,你一走可就要好幾個月呢,他倒是能放你走。”


    “以往又不是沒有過,而且,我們總是要為大清著想打算。”


    “皇父為著大清付出的不亞於你,你隻是把自己賠進去了,皇父把他的兒子們全搭進去了!”胤礽冷哼,他那位皇父縱使是寵愛皇太子,可是在一廢太子之後他在皇父心中的地位整個就是一磨刀石!看著子嗣自相殘殺的戲碼隻是為了從中挑選一個能挑起大清的繼任者。好歹是禛兒奪了帝位,要是老八老十四,他保不準一天按十二個時辰來詛咒,“你且看看康熙二十九年,本該那噶爾丹以追尋土謝圖汗和哲布尊丹巴為名集兵3萬,渡烏劄河,揚言請俄羅斯兵,會攻喀爾喀。皇父可不是一招斷了噶爾丹與沙俄之間的聯絡?皇父隨口一句話,幾個部落一聯合,一征噶爾丹連影都沒了。”倒是胤褆大歎少了一次建軍功的機會。


    聽了前麵的話,胤禛隻顧想當年,沒注意胤礽後麵說了什麽,“也是我,心甘情願的。”為了大清,我們摧心剖膽,萬劫不複,也心甘情願。


    唯以一人治天下,豈為天下奉一人?


    胤礽微不可察地歎了口氣,繼續轉移話題,“孤讓你問得那事可成了?”


    “你覺得呢?”胤禛似笑非笑,“儲君離京數月,像話嗎?”


    胤礽挑眉,“京中有皇父,孤在不在並無大礙。”


    “索中堂怕是有大礙。”


    “孤不在,他也能消停點。再等兩年就讓他告老榮養吧,也省得再落得那般結局。”胤礽吹了吹茶碗中的茶葉,“而且,皇父不是同意了嗎?”自家弟弟自家知。


    “嗯咳,我們分頭行動。太子哥哥與大哥一起,六弟與向長明一路,我帶著八弟。”


    “皇父的意思?”


    “不,我是這麽想的。”我把你們分開,大哥還不拿醋淹了我?


    “讓胤褆帶著老八!他不是關心老八的緊嗎?孤不想看到他!孤和你一道!”他送給胤褆的一把蒙古進貢的匕首竟然被他轉手送給了老八?哼!好大能耐!


    胤禛定定地看了他半響兒,吐出幾個字,“你自己和他說。”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我再攪和到你們裏麵不是自找苦吃嗎?


    “爺,您迴來了?可是餓了?奴婢這就著人擺膳。”素玉放下手裏的針線活計,“周嬤嬤,讓小廚房上菜。”


    “福晉,額娘安排了幾個侍妾,不日就賜下來,你看著安排。”接過素玉遞上的溫熱帕子淨了手,“聽說有一個李氏是個知府的女兒,出身不高,不過是給個格格的名位,你也無需太過重視。”


    “奴婢省的,必不會讓旁人說爺的閑話。”這事素玉也知道,如今看來自家爺對這些個格格怕是沒什麽好感,便安下心來。這事隻要做的規矩,不被人挑毛病就是。


    素玉年紀不大,但也不是什麽都不懂的無知少女。


    早些年,宮裏頭就透露出看上烏拉那拉家的嫡女做皇子福晉的事。烏拉那拉素玉的額娘畢竟也是覺羅氏,眼界自然是比尋常世家貴婦要高,往日裏就教導女兒管家手段,這兩年更是教了些皇家媳婦的行事作為。而她也是個聰慧通透的,倒也沒負了她額娘的一番心思。隻道是生下四阿哥爺的嫡子,日後不說恩愛,至少該有的敬重是少不了的。隻要有了爺的敬重,這位置自然是坐的穩的。


    四阿哥得了皇上旨意,不日就要出巡閩浙一帶,這一去沒個數月是迴不了差的。自家女兒與四阿哥成了婚,眼見都小半年了,卻半點音訊都沒傳出來,饒是費揚古福晉從容不迫,卻難免暗地裏絞了帕子,平日裏和幾個姐妹們說道幾句。前些天聽說宮裏挑選了幾個容色姣好的要賜給四阿哥,福晉立刻去了家信提點一二,這也是素玉會知道的原因。


    素玉自是知道自家額娘的心意,隻是爺……怕是沒興致的緊……也不拘是一個格格,還是兩個侍妾了……都不過是,擺設罷了。


    格格李氏,不是他眾多女人中最漂亮顯眼的,不是最溫婉的,不是最聰明的,不是最賢惠的,不是最會撒嬌使小性的,更不是最通透會說話兒的,但是胤禛卻偏偏記著她。


    胤禛之所以對這個有些木訥無趣甚至不識趣的女人這麽銘記於心,不是因為他喜歡這種調調,全是因為她生的好兒子,弘時。


    對這個兒子,他是心疼頭疼胃也疼,全隨了他額娘腦子不轉圈的性子。不會深宮算計不說,被挑撥幾句就巴巴地撞上去自己往坑裏跳還自己往坑裏扒土。弘曆若是個好相與的,也不會讓皇父挑去教養,喜愛非常了。


    更讓他氣的心肝疼的是從小養大的孩子偏著政敵!這不是暗指他這個阿瑪當的不如他叔叔嗎?前世今生胤禩沒少拿這事寒磣他,能怪他給老八穿小鞋嗎?


    罷了罷了,現在想這些做什麽?李氏能生得出來就生,她生不出來也省得他各種心緒難解。左右他的子嗣一個個都歪成那樣了,也不差一個叛逆的。


    子嗣啊……胤禛的眸子暗了暗,他的子嗣,他的延續,他未來一切的傳承者。


    “爺,可是在想未入門的李氏妹妹的美貌?”素玉打趣。


    “你倒是學會開爺的玩笑了,那李氏就算是天女之姿又能如何?”弘暉,他聰慧的嫡長子……“福晉。”


    “奴婢聽著呢,爺隻管教訓便是。”這些月相處下來,素玉倒也是摸出自家爺的幾分性子,若是以兄妹情誼相處,那自家爺是多了幾分縱容與疼寵的。因此私下裏說話也不那麽刻板拘謹了。


    “等爺迴來,我們生個嫡子吧。”


    素玉臉上的笑容慢慢擴大,眼裏還啜著淚水,“噯!奴婢,奴婢歡喜呢!謝謝爺!”


    乾清宮,玄燁扔了密折,“朕知道了,你退下吧。好好保護四阿哥。”


    “嗻!”雪月低頭應聲,至於心裏吐槽四阿哥的功力哪裏還需要他保護?主子分明是打著保護的名義監視吧?也虧得四阿哥一直裝作不知道,主子也當四阿哥真的不知道。


    他這個影衛副隊長就在兩位主子的折騰下裝傻子,風花那混蛋每次見他都一副幸災樂禍的欠抽樣。


    一句話,個個都閑得蛋疼。


    被玄燁扔下的密折裏,赫然就是今日胤禛對素玉說的話,做的事。


    ——等爺迴來,我們生個嫡子吧。


    本該是合情合理的,嫡子,子嗣,都該是胤禛與烏拉那拉氏理所當然能擁有的。但是……心裏卻悶悶的,有種屬於他的東西被分走了一般,哪怕隻有一點點,也不是完全屬於他的了。


    等爺迴來……迴來……


    既然如此,禛兒你就永遠都不要迴來了好不好?這樣你就不會與烏拉那拉氏生下你們的嫡子!你就不會一邊在朕身下承歡一邊寵幸別的女人!


    玄燁狠狠地擲出手中蘸了朱砂的毛筆,“胤禛。”


    康熙三十三年三月,賜四阿哥,知府李文燁女李氏、主事金柱女宋氏為格格。


    康熙三十三年四月,著皇太子胤礽,大阿哥胤褆,四阿哥胤禛,六阿哥胤祚,八阿哥胤禩出巡粵閔江浙等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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