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廊上的兩人顯然都未留意到亭中尚有人在。


    “哎呦喂,小哥你這是跟姑奶奶玩剛烈呢?也成,姑奶奶就愛這性子烈的,玩起來夠勁!”攔住安欣的女人看起來四十出頭正值壯年,塊頭也著實不小,伸手拉扯安欣的架勢就像老鷹在捉小雞,滿是逗弄的輕鬆,全然手到擒來的自信。


    見那隻油手已經扣住了安欣的肩膀,眼看著就要將男子拽入懷中,韶陳不由得眼皮狂跳,袖子下的拳頭也突地握緊,腳更是遵從女性英雄本能的要往前衝……


    咚!


    一聲悶響。


    還沒等韶陳邁出半步,那個抓著安欣的女人卻突然整個人直挺挺的向後倒去,連帶著被扣住的安欣,也隨之摔在了女人身上。


    濺起的灰塵圍著倒下的女人打了圈迴漩,又慢慢落定。韶陳的腳再度被眼前的變化牢牢釘了住,不敢置信的盯著眼前的情景。


    慢慢從女人身上爬起來,安欣皺著眉頭拍了拍長褂沾上的灰塵,臉上帶著微微厭惡的神情。而橫躺在那裏的女人,看樣子已經徹底暈厥過去。


    這到底是……?=口=


    腦中的問號剛冒出個頭,因太過驚詫而隨之張大的嘴也尚未合上,迴廊那一頭,另一個不陌生的聲音已經硬邦邦的從空氣中傳過來。


    “安欣,我這邊差不多了,今天就先到這裏吧……”


    樸大夫?


    隨之走近的人果然是花街林氏醫館的樸大夫。見安欣腳下躺著人,樸大夫先是一愣,然後便露出了習以為常的淡定表情,看向安欣的眼神也不是全然的擔心,其中還夾雜了什麽……讓她解釋不清的東西。


    “是用我上次給你的那種新藥麽?”


    新,藥?


    “嗯,很好用。一噴過去她就厥了。幸虧我及時屏住了唿吸。”


    噴過去?就?厥了?


    “韶,韶小姐……”


    不同於她完全失語的驚詫,跟在她身後的少年顯然對眼前的狀況很是不知所措。少年靠過來拉住她袖子的手是小心翼翼的,輕微的唿喚也帶著滿滿的不安。


    但,再輕微的聲音畢竟也是出聲了。站在迴廊上的兩個人顯然不是聾子,聽到動靜便自然而然的看向她們所在的方位。


    六目相交,安欣臉上露出了十分驚訝的表情,而樸大夫除了驚訝,瞪過來的視線似乎還夾雜了很大不滿。


    “韶陳?你怎麽會在這裏?”比較起驚訝,樸大夫的語氣顯然質問的意思更重一些。對待垃圾一樣看也不看的一腳邁過地上躺著的人,兩人先後走至韶陳麵前,樸大夫揚起的下巴更是帶著鮮明的指責味道。


    “你說呢?”


    別有意味的斜了一眼仍抓著自己袖子的少年,韶陳對這個答案顯而易見的低智商問題表示出充分的鄙視,“而且,這句話似乎應該由我來問吧?你們……你,怎麽會在這裏?”最後一句,韶陳直接將視線鎖定安欣,挑著眉梢,耐心的等待男子給她一個合理的答案。


    樸大夫出現在勾欄院這很正常,但並無必要帶著良家夫男的朋友一同過來吧?


    然而,安欣的嘴唇動了動,還沒等吐出半個字,一旁的樸大夫卻先一步搭了腔,而且語氣中的質問有增無減。


    “你剛剛站在那裏,就眼睜睜的看著安欣被人欺負?”


    啥?


    眼冒火星地迅速掉轉目光,韶陳伸手一指依舊在迴廊上“橫屍”的路人甲,幾乎是咬牙切齒地:


    “這種情況根本就不需要我出麵吧?”


    有沒有搞錯?莫名看到這樣一場,她就夠驚詫了。結果非但沒人給她一個解釋,竟然還來指控她的女性氣概?


    她倒是想“英雄救美”,可根本就沒給她這個機會好吧!


    這邊韶陳正火氣十足的與樸大夫大眼瞪小眼,另一邊,已經有聽到動靜的跑到前樓去通報消息。院子是敞開的,後麵又設著掌燈的生意,更有小廝保鏢的住所在左右,又正逢剛開門人頭攢動的時段,她們這邊鬧出動靜,自然不會沒人察覺。


    不過,趙老板來的還是太快了些。


    她們話還沒說幾句,小老板就已經跟著引路的直徑小跑了過來,站到韶陳近前時,胸口還在上下的喘。


    “韶,韶小姐。”


    嘴裏換著粗氣,小老板眼睛迅速掃過韶陳還帶著火星的臉、站在那裏神情各異的兩個男子,和不遠處迴廊上躺著的人,腦袋裏飛速整理了一下麵前的情況。


    “去把那個女人給我丟出去,以後禁止她再出現在我們春香樓。”


    指著地上的女人果斷對跟在身後的保鏢下了命令,小老板順了順氣,看向韶陳時,麵皮上擠出了一個十分討好的笑:“讓這樣不懂規矩的客人擾了韶小姐的興致,是我們的管理失誤。您放心,以後這種情況絕不會再發生了。”


    見韶陳瞪著眼依舊沒什麽表示,小老板暗中咬了咬牙,將臉上的笑容又加大了幾層:“當然,為了彌補韶小姐,今天店裏所有的開銷對韶小姐全部免單,公子也隨您挑選,希望您能玩的開心~~”


    看著小老板畢恭畢敬,甚至顯得有些誠惶誠恐的臉,韶陳半張著嘴愣了幾愣,才慢慢反應過來。


    任君挑選?竟然如此大出血……難不成小老板以為,那女人是她放倒的?


    意味複雜的看向自打小老板出現,就開始變得分外安靜的兩個男子,韶陳隻覺得似乎有什麽被忽略掉的東西在腦中一閃而過,卻快得來不及抓住。


    “你們這個時間怎麽會在這裏?”


    刻意將視線放冷,韶陳沒有立刻應下小老板的示好,而是將注意力轉向樸大夫,頗有點不依不饒的架勢。


    “看診,耽誤了一些時間。”不同於之前的咄咄質問,就像被誰按了起始按鈕一般,樸大夫又恢複成了平日裏她所熟悉的那番模樣——不冰冷,也不親切,從說話到為人,都是硬邦邦的。


    “那他呢?”用下巴撇了撇安欣,韶陳的視線卻依舊盯著樸大夫,那姿態明擺著是想聽他如何迴答。


    “他是來找趙老板談事情,隨便等我一起迴去。”


    談事情?


    視線繞過安欣,韶陳直接將目光轉向站在一旁對眼前的狀況越發摸不著頭腦的小老板,意味鮮明的揚了揚下巴。


    頗有眼色的小老板見到她的神情,雖然很是不明所以,但還是立刻順著往下解釋道:


    “安公子是來找我談藥的生意。”語氣頓了頓,小老板偷眼瞄著韶陳的臉色,見女子的視線沒落在安公子身上半次,這才抖著膽子,將頭轉向站在一旁始終未開口的安欣,邊揣摩著韶陳可能的態度,邊慢慢說道,


    “雖然安公子也是好心腸,樸大夫介紹來的人我也放心,但那絕胎灌畢竟是用久了的方子,從未出現過差錯。所以……”


    絕胎灌?勾欄院小倌喝的那種,斷子絕孫的厲害藥?


    某種讓人不快的預感猛然在腦海中閃現,韶陳挑著眉梢看了一眼隨之垂下頭的安欣,又看了看一旁隨之咬住下嘴的樸大夫,眼皮不由得抽了幾抽。


    陳羽曾對她說過,林大夫的這個男弟子,有一副非常厲害的舌頭,隻要嚐過,就能將別人的配方摸個*不離十,十分擅長倒弄稀奇古怪的方子,就是性情硬了些。不然若是能收為己用……


    “那個絕胎灌的確是避免意外的經年老藥方,但對身體損傷太大,而且,也並非萬無一失。”將視線重新定格在有些愣住的小老板身上,韶陳語氣頓了頓,又說道,“至少,我就知道一次例外。”


    江叔叔。


    身為賤籍的江叔叔,當年在春江月夜,必然也是喝過絕胎灌的。而她的妹妹,陳家的繼承人陳羽,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身為賤籍卻是海上第一世家的掌舵人,江南風的生平事跡在明濱城幾乎是人盡皆知。顯然小老板也想到了這一點,嘴巴張了一張,到底不敢再說什麽。


    有她這番話,相信安欣那藥的生意,趙老板得重新考慮。


    再度將視線轉向樸大夫,韶陳故作無奈的長長歎了口氣:“我剛聽你說什麽,今天就先到這裏……就算是為了看診耽誤了時間,你覺得林奶奶會願意你在這種時候,還留在這種地方麽?”


    故意挑對方最在意的死穴,看著比自己年長的樸大夫一副想要抗議,卻又無從反駁的模樣,韶陳嘴角得逞的勾了勾,又再接再厲道,


    “也別費事將活兒留到明天了。趙老板,麻煩你雇個車,把掌燈那邊所有生病的,都送到林氏醫館去,等治好了再接迴來。賺錢不差這麽幾天,也不差這麽一點兒,別為了蠅頭小利就讓大夫上門留到這個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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