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秦府熱鬧得不行不行的,全府上下所有人都在為秦越風和瓏慧的成親禮做準備。


    我燒退了以後,整個人仍舊虛得不行,胳膊腿兒的都沒勁兒,躺了四五天才能下床,蟬鳴為了讓我透透氣,趁著陽光好的時候,給我在屋外麵的走廊上安了一個躺椅,扶著我上去躺下。


    得知我生病了,皇帝下了旨意準許我在秦越風大婚之前住在秦府,我當時是拖著病體跪在地上笑著接旨的,還要違心地說‘謝皇上恩典’


    我謝他個頭,他是故意要我在秦府眼看著秦越風和瓏慧成親差不多。


    那日大火,太後並沒有受傷,在秦府休養了兩日之後,便撇下我迴宮去了,臨走還下旨,說瓏慧忙於成親禮,以後照料太後的事情就全部交給了薛玉傾,所以薛玉傾需要每天進宮照料太後。


    “宮裏那麽多禦醫,怎麽就非薛大夫不可了。”蟬鳴拿了厚被子蓋在我的腿上,又拿了碳火放在旁邊,不滿道:“明知道姐姐身子弱,還把薛大夫調到宮裏去,瓏慧郡主那副樣子,也不可能給姐姐瞧病,太不是人了。”


    “行了,少說幾句。”我皺著眉頭打斷蟬鳴:“我知道你不喜歡太後,可是她畢竟是太後,說話注意點兒,別叫人拿住了把柄。”說罷我撥了撥跳躍著火苗的碳火,道:“我身子不要緊,薛大夫不是每晚都趕著迴來瞧我麽,再說,大街上有的是藥房,有的是大夫,還看不了病了。”


    “姐姐怎麽能讓那些江湖遊醫看病。”蟬鳴撅著小嘴,一臉不高興。


    我一看就笑了:“蟬鳴,你當我是哪家的嬌小姐呢?我可是泡在苦日子裏野著長大的,從前就沒看過大夫長什麽樣,有病就硬抗,扛著扛著也就過去了。”


    蟬鳴聽了,心疼地握著我的手,我瘦了一大圈兒,原本就瘦得跟隻猴子一樣,現在一雙手骨節分明,甚至有些嚇人。


    “姐姐,你要撐住,你的好日子在後頭呢。”蟬鳴說著說著就哽咽了,淚珠在眼睛裏不停地打轉。


    我笑著默默蟬鳴的臉頰:“放心,這不是我經曆過最難的日子,我撐得住。”


    正說著,不遠處的小拱門裏唿唿啦啦經過了一大幫人,一個個手裏提著大紅色的燈籠,鮮豔的紅色在雪地裏格外紮眼,拿燈籠的奴才們一個個喜笑顏開,處處透著喜慶。


    反觀我住著的小院子,就好像被隔離出來了一樣,冷冷清清,一處喜慶地紅色也沒有。


    真是對比鮮明啊。


    這幾日病著,又幾乎沒有人過來打擾,我的心思反而沉澱了不少,迴顧跟秦越風認識以來的種種波折,走到今天這一步,就像是一個錯誤的無限擴大,若是沒有我,現在的秦越風會歡天喜地娶瓏慧,人人滿意,皆大歡喜,而偏偏我在這裏,就像是每個人喉嚨裏的一根刺。


    也許是我想要的太多了,從前我的人生目標就是活下去,知道遇見秦越風,就像是掉進沼澤裏,原本隻是想保命,現在卻越陷越深。


    沼澤裏,若是一直陷下去,真的會死。


    我不想死,我想活著,沒有人比我更渴望活著,我是被凍死的明秀的再生屍骨,就算活得像狗一樣,我也要活著。


    我疲憊地閉上眼睛,迷迷糊糊地小憩了一會兒,隱約間,忽然感覺有人在輕輕撫摸我的臉。


    我哼唧了一聲,睜開眼睛,正看見秦越風的臉出現在我的正上方,表情難測地看著我。


    我想起身,卻被秦越風攔下:“好好躺著,身子這麽弱,不要亂動。”


    我也沒什麽好客氣的,安心地躺迴了躺椅上,扭頭四處看了看,沒見著蟬鳴的身影,想必是被秦越風支走了。


    秦越風緊靠著我坐在我身邊,修長的手指一下一下蹭著我的臉:“怎麽會瘦成這幅樣子,是飯菜不合胃口?”


    “沒有,每頓都四菜一湯,有葷有素的,很好吃,我都吃兩碗飯呢。”我臉上掛著笑容,連說帶比劃。


    秦越風表情卻沒有變好,“飯菜每天幾乎原封不動地端迴來,你要是真吃兩碗飯,我也不這麽擔心。”


    “你知道啦。”我吐吐舌頭:“沒什麽胃口。吃多了反而不舒服。”


    秦越風沒再說話,衝不遠處站著的一個家奴招了招手,那家奴立馬拎上來一個食盒,打開,兩葷兩素的飯菜,還有熱氣騰騰的肉粥,皆是從前我愛吃的東西。


    秦越風讓人拿了一個小桌子過來,把這些吃食一樣一樣拿出來。


    “陪我吃一點。”秦越風給我盛了一碗湯,熱乎乎地遞到我手裏,想了想又搶了迴去,“我來喂你。”


    我坐起身,伸手去拿秦越風手裏的碗:“不用了,我自己可以,沒那麽虛弱。”


    秦越風到底不肯給我,執意要一口口喂進我的嘴裏,親眼看著我吃光了一碗粥,他的神情才柔和了一些,拿拇指給我擦了擦嘴角:“好吃麽?”


    我笑著點點頭:“很好吃,謝謝將軍了。”


    “以後至少要吃一碗粥,知道麽,我會查的。”


    “行,沒問題,我吃兩碗。”我無比配合地點頭,想了想幹脆舉手發了個誓。


    秦越風一把攥住我的手,放在嘴巴上親了又親,表情卻是深深的憂慮:“秀秀,你為什麽這麽乖?”


    我聽了覺得好笑:“乖一點不好麽。”


    “不好,一點都不好,從前你那麽鬧人。現在卻乖得像一隻小貓。”秦越風身體忽然抖了一下:“你知道麽,你這樣讓我害怕。真的怕。”


    我摸摸秦越風的臉,他臉上曾經到處青色的亂七八糟的小胡茬,現在被修剪的格外整齊,我心底蔓延出一陣一陣的悲涼,臉上卻仍掛著笑容:“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原本皇上說等你打贏了遊塔族,才讓你成婚,現在都等不及地提前到了出征之前,這是聖旨,哪裏有我說話的份兒,再說了,我也不能總是不識趣,自己鬧來鬧去的有什麽意思。”


    秦越風聽了,手臂猛然攏了一把我的腰,急道:“你要離開我,是不是?”


    我身體被他摟住,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孩子沒生呢,我能往哪走,我是真的想通了,也接受了,秦將軍,我真心的祝福你,真的。”


    秦越風確實難以名狀的苦澀:“你若是真的想通了,又怎麽會折磨自己,瘦成這幅樣子。”


    我臉上的笑容再也支撐不住,不自覺垮了下來,我和秦越風,太過熟悉的兩個人,又有什麽細節能逃得過彼此的眼睛。


    於是我收斂起了自己的笑容,正色道:“將軍,你曾經許諾過我唯一,現在無法實現,你有你的理由,我理解,也不怨你,可是你也得給我選擇的權利,我是愛你,可是我無法接受一夫多妻,做不到就是做不到,你與其把我留在府裏,彼此難受,不如讓我走,起碼我不用每天守著這荒涼的小院,看你們大院裏的熱鬧繁華。”


    秦越風沒等我繼續說,便低下頭來吻住了我,他的吻不似從前,既不霸道也不溫柔,卻是貼得緊緊地,撬開我的牙齒,探進來貪婪地吮吸,不留一點空間。


    “唔……”我被吻得喘不上氣,卻仍不見秦越風停下,忽然,我嚐到嘴裏有一股鹹鹹的味道,嘴唇旁邊也濕濕的。


    秦越風哭了?


    想到這一點的時候,我驚訝地睜開眼睛,卻看到秦越風也睜著眼睛看著我,這麽近的距離,他閃爍著淚光的眼睛裏像是有無數的星星,閃亮卻透盡了悲傷的光芒。


    我安靜地承受了秦越風的親吻,很久,他才慢慢鬆開了我,抬手擦了擦蹭到我臉上的淚痕,沒再說一句話,起身離開了。


    我看著秦越風離開的背影,心裏好像被抽空了一般,被一股巨大的空虛感籠罩。


    我跟秦越風,終究是越走越遠了。


    傍晚時分,薛玉傾從宮裏迴來,看著我還在外頭坐著,登時就火了。


    “明秀,你是不是不想活了?不想活了就直說,我就不管你了。”薛玉傾氣得吹胡子瞪眼睛的。


    我看著他風塵仆仆的樣子,一定是剛被太後放出來,就著急忙慌地往這裏趕,便抱歉道:“躺了這許多天,想在外頭透透氣嘛,薛大夫別生氣,我這就迴去。”


    說罷就起身準備喊蟬鳴迴房間去。


    哪知道薛玉傾騰地就站了起來,煩躁地走了幾步,幹脆上前來,打橫抱起了我,我驚得低唿一聲:“你,你幹什麽。”


    薛玉傾連被子帶人給我抱起來,一臉不耐煩的神色:“你在被子裏熱,這驟然出來,還不又得病了,乖乖待著!”


    我跟薛玉傾的關係緩和了不少,這些日子,他一直盡心盡力地照顧著我,我也有一句沒一句地跟他聊,漸漸打破了尷尬,恢複到了從前插科打諢的狀態。


    我被薛玉傾整個抱迴了床上,驚魂未定的,心髒突突地直跳,還沒迴過神,又聽見薛玉傾道:“明秀,我帶你離開這,你跟著我迴家去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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