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佛嵩投降了,不過除了他的一些親信,其餘秦軍都沒有跟著他投降,倒不他們一心與晉朝為敵,隻因他們的家人都在秦國。


    卻沒想到,在楊佛嵩到達荊州第二天,路強就傳旨姚興,不準傷害楊佛嵩家人,必須連同那些跟著楊佛嵩投降手下的親人,一起以最好的待遇送到洛陽。同時命姚興將兒子送到洛陽為質。


    這一封近乎威脅和侮辱的旨意,可姚興卻也不敢不從,要知道他現在已經自去帝號,稱秦王的,不過在派誰去洛陽為質的問題上,他卻猶豫起來。


    太子姚泓性子寬和,隻體弱多病,又不善言辭,姚興不太喜歡他,而皇子姚弼卻能會道,長相儒雅,買通姚興左右後,對姚興投其所好,深得姚興歡心。要不朝中重臣反對,姚興早想換掉太子了。


    所以姚興就想趁這個機會把看不上眼的姚泓送到洛陽去,可他剛一張嘴,毫無意外,此舉又招來群臣的反對。


    可讓姚興沒想到的,路強竟然替他解決了這個問題,指名道姓地命令姚興送姚泓去洛陽為質。


    有了路強這道旨意,姚興的腰杆硬了起來,不顧眾臣的反對,將太子姚泓送上了去洛陽的馬車。


    至此,姚碩德熬盡心血製定的伐晉大計徹底煙消雲散,周邊諸國再無單獨抗衡晉軍的能力。姚碩德沒有挺過正月,就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而此時晉朝也開始了戰後重建,其實這次秦、魏聯軍殺入晉朝腹地,由於封真心急攻打洛陽,所以並未給晉朝造成太大傷害,不過這件事顯然不能這麽算完。


    陽春三月,天氣還沒有完全轉暖,眾臣在早朝上,就開始討論起該如何報複這次出兵的幾方勢力,隻該先對誰下手,卻還沒有統一口徑。


    有先滅秦國的,有先平西涼的,也有建議先滅高句麗的。


    報複一定的,不過路強心中雖有主張,卻還想聽聽眾臣的意見,這幾方勢力中,最弱的應該高談德,不過那個地方打下來容易,治理起來卻有點難,所以最好的辦法還延續之前的策略,讓他們自己亂下去。


    其次就秦國,但現在秦國跟小綿羊似的,自降帝號、送太子來做人質,又賠禮道歉,弄得晉朝這邊都不好意思出兵了。


    至於西涼那邊,卻實在太遠了,隻有全取秦國之後,才適合對那裏用兵。


    剩下就隻有拓跋珪了,據拓跋珪現在病得很重,大有隨時一命嗚唿的危險,不過他畢竟還沒死,如果這個時候出兵,很有可能激起魏國上下的同仇敵愾。


    所以來去,似乎先對那方用兵都不太合適。


    楊佛嵩到了洛陽後,果然被路強任命為兵部左侍郎,可以這一個非常有爭議的任命,但路強還力排眾議,將這個令無數人眼紅的官職給了這個降將。


    楊佛嵩也很明白,他在洛陽官場並不受歡迎,所以他很少話,今天也這樣。不過因為到秦國,路強卻不能再讓他當擺設了。


    “楊愛卿,想什麽呢?大家的話你都聽到了,朕想聽聽你的看法”


    這與其路強在征詢他的意見,倒不如一種考驗,看看你楊佛嵩的心到底在不在洛陽?


    楊佛嵩沉吟片刻,舉步出班,拱手道:“陛下恕罪,請恕臣鬥膽揣測,陛下其實已經著手平定秦國了,不知臣的可對?”


    楊佛嵩的話一出口,眾臣都愣住了,因為路強還從沒在群臣麵前透露過這方麵的口風,不然群臣也用不著在這費口舌了。


    王鎮惡、韓延之、孫護、顏延之等人互相看了看,不由自主地搖了搖頭,顯然都不知道皇帝有這心思。


    路強不由笑了,果然還有人看出了自己的心思,不過想想楊佛嵩本就來自秦國,能明白自己的想法,似乎也就不奇怪了。


    命楊佛嵩迴班後,遂把話題引開,在與群臣敲定了一些政令後,宣布退朝,然後命人把楊佛嵩找到上書房來。


    楊佛嵩此時心中也有些忐忑,他還不太了解路強的性格,剛剛在朝堂之上,出了皇帝心中的想法,會不會激怒皇帝?


    路強倒能理解楊佛嵩的心情,前有孫護、高雅之等,最開始的時候,不也一樣在自己麵前小心翼翼的嗎!


    簡單地同楊佛嵩聊了下他在洛陽的生活,以及有什麽需求等,緩解一下他的緊張後,才步入正題。


    “楊侍郎可從朕命姚興必須送姚泓來洛陽,看出朕想先動秦國?”


    路強談話很有技巧,不知不覺中,已經讓楊佛嵩徹底放鬆下來,笑道:“陛下想必已經知道姚興諸子不和,所以才想從他的兒子身上下手,不知臣的可對?”


    路強點點頭,道:“朕聽了不少這方麵的事,不過探子了解的終究沒有你多,所以朕還想聽聽你的看法”


    “陛下有令,臣一定知無不言”


    “其實姚興早知道姚弼企圖爭奪太子,可以造成今天這種局麵,完全姚興一手造成的,姚弼暗中培植勢力,打壓彈劾他的人,這些事都在姚興默許下進行的,不過官員雖不敢什麽,姚氏那些領兵在外的皇族卻不買他的賬,現在陛下將秦國重臣效忠的太子弄到洛陽來,姚興無事還好,一旦有事,秦國必將大亂”


    楊佛嵩的這些,都已經由代千秋、封平等人暗中開始操作了,而路強隻所以沒有告訴身邊的重臣,就還沒有到出兵的時候,而且這些也都上不得台麵的東西。


    也並不王鎮惡等人不夠聰明,隻他們不出自秦國,所以在這件事上,反應的就要比楊佛嵩慢了。


    隨著天氣一天天轉暖,晉國這邊始終沒有出兵的跡象,終於讓秦、魏、西涼等地的君主放下心來,而盡管高句麗那邊還打的熱火朝天,卻跟他們半毛錢關係都沒有。


    天氣好了,拓跋珪的病情卻一天比一天加重,原本鐵打一般的漢子,現在瘦得隻剩皮包骨頭,一陣風都差不多能把他吹走。他自知命不長久,可帝國日益嚴重的生存危機,卻讓他如何能安心閉眼。


    當年拓跋珪以武力統一了柔然、鐵弗、高車等部,但他知道,這些部族並非真心歸順於他,如果他死了,這些部族一定會重新作亂,若再聯合晉朝,則魏國亡矣。


    魏軍雖然在晉國損失不少,但拓跋珪並不懼怕散沙一樣的各部族,他最擔心的還這些部族去聯絡司馬德宗。


    所以在做了一係列防範措施後,拓跋珪把拓跋明珠叫到病榻前。


    拓跋明珠又瘦了,套用現代一句話,就骨感美,隻這種骨感,看著讓人有些心酸。


    拓跋珪知道對不住這個義女,但現在他已經沒有餘力補償她了,招手讓拓跋明珠靠近自己,拉著她的手,深深歎息一聲,才道:“明珠啊!義父對不住你,你恨義父吧?哎!義父最近總在想,來日到了地下,該如何向你的父親解釋?義父實在有愧於他啊!”


    如果不拓跋珪從中作梗,拓跋明珠這個時候早成路強妻子了,所以若對拓跋珪沒有意見不可能的,但拓跋珪確實對她很好,尤其見到義父現在這個樣子,拓跋明珠心中的怨恨也消失無蹤了。


    垂淚道:“父皇不必如此,明珠知道父皇其實一直待明珠很好,怪隻怪明珠不該癡心妄想”


    “兒啊!你也看出來了,父皇來日無多,所擔心的唯有當年同你父親一同打下的這片江山,將來父皇去了,你還要多多相助你的皇兄啊!”


    拓跋明珠冰雪聰明,立刻就聽明白父皇指的什麽,慘笑著搖了搖頭道:“恐怕要讓父皇失望了,您不覺得現在讓我去求他,有點晚了嗎?”


    當初拓跋珪為了麵子,派人去羞辱司馬德宗,現在又想通過自己來確保他的帝國安穩,當人家傻子嗎?


    拓跋珪又何嚐不知道這在強人所難,可這個時候他實在沒有別的辦法可想了,情急之下,眼淚不由下來了。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未到著急處。


    這可一國之君啊!雄霸草原的大魏之主,為了求自己答應,竟然哭了?這可在記憶中從來沒有的。


    一時間拓跋明珠也慌了,急道:“父皇,您別這樣,我...我答應您還不行嗎!”到這,她的眼淚也下來了。


    “孩子,委屈你了...”


    剛才或許還有點做作的成分,現在卻發自肺腑地愧疚了。


    隨即拓跋珪命人為拓跋明珠準備嫁妝,卻直接被拓跋明珠拒絕了,她同路強接觸時間雖短,卻也能感覺出那絕對個寧折不彎的主,先前已經侮辱過人家,現在若在帶著大批嫁妝去,會讓路強怎麽看自己?


    迴家簡單收拾了一下行裝後,拓跋明珠就踏上了前往洛陽的大路,她不知道這條路的終點等待她的會什麽,但作為一個鮮卑族人,她都必須走下去,那怕碰的頭破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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