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神獸正是饕餮。


    這隻血饕餮形體雖然微小,卻精致至極,羊身人麵,腋下生著眼瞳,鱗爪纖毫畢現,口中利齒光澤淩厲,可輕易咬斷金鐵。


    髓血化形饕餮,其眼神與麟離完全一致,仿佛麟離透過血饕餮的雙眼的雙眼怒視著肆虐的猩紅煞氣。


    隻一瞬間,麟離以他看破生死的境界貫穿重重煞氣,直抵其本源!


    圍繞著寧殤的魂海,十二隻黑瞳白發的修羅正瘋狂地攻擊神魂障壁的防禦,他們周身繚繞著赤紅的火焰,或拳腳淩亂捶打或撲上噬咬,神情裏飽含著對無盡殺戮的渴求與**,隻是看一眼便能讓心誌不堅之人魂飛膽裂!


    它們揮灑出滔天的煞氣,一道道潔白的液體在斑駁的障壁上縱橫,那是神魂受傷流出的血水。


    麟離心中一凜,一旦神魂障壁被攻破,寧殤的神魂便會被修羅分而食之,到那時就算天道聖人出手也就不迴寧殤的性命!


    血饕餮發足飛奔,直上魂海,原本正在攻打寧殤神魂障壁的十二隻修羅停下手中動作,轉身對立在饕餮麵前。


    修羅揮手掀起暴虐的赤色颶風,煞氣化為千萬柄尖刀利刃向血饕餮席卷。


    血饕餮低聲吟嘯,喉嚨深邃如無底黑洞,將煞氣盡數吞入腹中!


    而後它衝入修羅之中,吞噬之力爆發,欲將修羅也嚼碎吞食!


    十二隻修羅亦尖嘯著衝殺過去,踐踏著寧殤的魂海,浪濤翻湧四濺。


    血饕餮撲在修羅身上,便將其生生攔腰撕開!


    兩斷的修羅在虛空中翻滾掙紮,在煞氣的牽引下重新聚攏成一體。麟離不依不饒,毫不間歇地在它剛剛聚合的下一刻再度將之撕裂!


    砰砰砰……


    虛海境的戰鬥在寧殤體內打響,將寧殤的經脈血管全都震碎!


    麟離顧不得再護寧殤的肉身,境界完全爆發出來,對修羅一路碾壓!幾度破碎的修羅們尖叫著轉身奔走,隻知殺戮的它們竟選擇了逃避!


    時間不能再耽擱,麟離催動血饕餮緊追不舍,沿著寧殤的經脈飛奔,瞬息間追上了其中的落後者!


    那修羅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竟沒有閃避,一隻手臂被血饕餮咬下,卻以飛快的速度再度生長出來。


    在麟離不可知的所在,錦繡圖騰源源不斷地補充著煞氣,邪異的氣息越來越濃烈,幾乎要凝為實質!


    麟離看到修羅們露出嘲諷的獰笑,頓時意識到不好!


    無數猩紅的絲線從寧殤的血肉裏揚起,如同煉獄的蟒蛇亂舞,向血饕餮糾纏而來!


    它們勒緊血饕餮的脖頸四肢,束縛它的尾巴,蒙蔽它的雙眼,將它拉扯著拖進無形的深淵!


    一瞬間。麟離附著於自身髓血上的神魂被來自深淵的力量絞得粉碎,被修羅分而食之!


    麟離臉色一白,下意識緊緊閉起眼睛,眉心鱗片有幽光連閃三次。


    良久之後,他扭頭看向風流兒,風流兒心中泛起不祥的預感,忙問道:“怎會了?”


    麟離暗歎一聲,慢慢地說:“我與髓血……失去聯係了。”


    他重傷未愈,已無法再打出第二滴髓血。寧殤的神魂暫時脫離了危機,但生機未能得到彌補,隻怕在天明之前便要徹底死去。


    風流兒掐印的十指不可察覺地顫了一下。


    麟離走到一邊,閉上眼睛打坐調息,他的一縷神識被毀,自身也受到反噬,魂海中潮汐動蕩。


    他想起自己神識破碎前的最後一瞬,覺得有些詭譎,他在那方世界中感受到了屬於人類修行者的氣息,而且似乎讓身為堂堂生死真人的他……無比壓抑。


    ……


    ……


    醜時夜色濃稠,月懸中天,月光慘淡,天幕如鐵。


    一道流星滑落天際,華光之後,無聲隕滅。


    蒼闌城裏,雪落欲葬天。


    “寧殤死了?”孟煥在躺椅上掐指,陰陽之氣在掌心幻化不斷。陰竹子坐在他身邊,看著越發旺盛的黑色陰氣,臉上露出殘酷的笑意。


    “寧殤死了?”楊真接到關於石橋之戰的情報,有些遺憾地搖頭,他真的很看好這個白發斑斑的少年,如果有機會他會推薦寧殤到大明朝廷為官,他正準備在雪域鋪下伏筆,可惜一切都沒有了下文。


    畢邪和陸子逸退出小院的時候,白月曇靜靜地站在門前。


    她依然神情清淡,眼波卻流光婉轉,裙裾在夜風中飛揚宛若白曇綻開的花瓣,當真猶如遺世獨立的冰雪之女,冷漠而絕美,不可方物。


    白月曇問道:“寧公子沒事吧?今日之事,還多虧了寧公子,雪域才能保住令牌。”


    畢邪看了她一眼,沒好氣地說道:“什麽叫雪域保住令牌?首先沒有我們的推演來占地利先機,令牌根本不會落到你手裏吧。”


    白月曇眉梢繃緊,畢邪沒有給她反駁的機會,繼續怒道:“更何況當初與你說定的是你們拿功法傳承,令牌是要交歸我們保管的!若雪域這麽說話不算話,小祖宗搭上性命來為你們做嫁衣,會難以瞑目吧!”


    說罷他低頭罵了一聲,眉宇間越來越陰沉。


    白月曇微微一愣,“寧公子的傷勢真的如此嚴重?”


    她分明看見寧殤強勢化解了孟超解體自爆的攻擊,那猶如魔神降世的瘦弱身影給所有人以極度的震撼,難道寧殤……


    她抬起頭,看到天邊有星辰隕落流光熄滅。


    “合作事宜是我和他商量的,那現在他還活著嗎?”


    畢邪冷冷地看她一眼:“為了那破令牌,你這麽希望他死?”


    白月曇意識到自己失言了,她平素就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自然也沒有把寧殤的性命放在心上,縱然他驚才絕豔,隕落於修行界後也不過一把灰土,她更在乎的是從小歸屬的雪域宗門的利益。


    被畢邪說破,她心裏也不禁有些過意不去,隻是表情卻依然淡泊,“寧公子天賦超群,吉人自有天相……”


    “小祖宗天賦雖高,畢竟隻有引天境,他能反抽孟超全身精血定然付出了極大的代價。”畢邪冷冷打斷道,“換做是白姑娘你,麵對一個即將爆體的奪天巔峰強者,又能有什麽應對辦法?”


    白月曇語塞,她心裏清楚,當時若是孟超針對自己解體自爆,她真的沒有辦法阻止,奪天巔峰強者的自爆威力太大,將她拉了陪葬是極有可能的事。


    白月曇是個十分高傲的女子,她身為雪域聖女,在寧殤畢邪等人出現前,一直是炎黃域公認的天賦最強者之一。


    但如今她不得不承認,在寧殤麵前她引以為傲的資質都不值一提。她如今已經二十七歲,比寧殤多出十年修行歲月,實力卻難分高下,資質的差距判若雲泥。


    而隨寧殤同來的人,麟離風流兒畢邪,無不驚世駭俗。畢邪修行起步太晚,戰鬥天賦卻極強,他的根基穩健戰意如灼灼烈火,卻能隱藏於九幽暗影之中,能輕鬆攻敵不備,以弱勝強。


    白月曇自認不如寧殤,卻因畢邪的話皺起眉頭。


    這個年輕人在寧殤麵前時低調仿佛一道影子,此時言語卻如此鋒銳刺人,似乎在因寧殤之事遷怒過來。


    她身為雪域聖女,不諳世事,言談舉止的確欠缺考慮,但在畢邪之前從未,有人敢對她摔臉色。


    她從須彌石中取出一件事物,扔給畢邪,“昆侖雪域不會背信棄義,希望寧殤也能渡過難關,信守承諾助我雪域在遺跡中得到傳承。”


    說罷,白衣一拂,竟飄身而去。


    畢邪看著白月曇的身影歎了一口氣,在他手裏,正是第五枚白玉令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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