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安下頭發漸長,在頭頂盤了發髻,一副道士模樣。山上清閑,雖然每日隨著眾道士靜坐調氣,正是最想過的那種生活,但年輕人畢竟好動,便跟震和子學起了印刷。


    一日何安下問:“秘決都印出來了,為什麽成仙的人那麽少呢?”震和子點頭稱讚:“問得好,因為最關鍵的東西是不印的。”何安下:“什麽不印?”震和子得意揚揚地迴答:“玄關一竅。”


    不懂玄關一竅,苦練一生也不會有結果。玄關一竅在人體的哪個位置,甚至在不在人體上?一直有許多的猜測,這是道家的最大秘密,自古師徒口傳,從不落於筆墨。


    何安下:“那你告訴我吧。”震和子臉一紅:“我不知道。”何安下:“哪誰知道?”震和子:“當家的老道長。”


    老道長知道玄關一竅,但資質非凡的人才能得到傳授,傳授前須拿著兩片骨板請示神靈。


    骨板是半月形牛骨,形成一凸一凹正反兩麵。麵對神像,將兩塊骨板拋起,落在地上是一個正麵,一個反麵才成,表示一陰一陽,如果落下全是正麵,或全是反麵就不成了。


    連拋三次,如果都是一正一反,就說明神靈同意傳授了。


    既然做了道士,當然個個希望能得到玄關一竅。隻要有人提出,老道長就答應,但骨板這一關很難過,幾乎是十個人拋十個人不成。


    震和子是極少數拋成功的人,一直以此為傲,但老道長又說:“等待時機。”一等再等,至今也未傳他。


    何安下要求玄關一竅,震和子想:“他要知道了,能不告訴我嗎?”便對何安下說:“既然你如此有心,我就幫你求求老道長吧!”


    老道長七十多歲,出家前是唱戲的,能夠自己寫戲文,也是一代風流,但不知怎麽就出了家。


    他主持道觀後,道觀中印書便多了,他也寫書,厚厚薄薄的有十來冊了,都是他看古代道書的心得。


    他以“前元戲子”署名,中國戲劇興盛於元朝,元朝出了幾個戲文大家,說是前元戲子,是對自己當年所寫戲文的一份自傲。


    震和子一求前元戲子,前元戲子便答應下來,當天晚上就讓何安下擲骨板。地點是廟宇最深處的一座大殿,上掛“藥王殿”牌匾,平時沒有人去。


    殿內供奉著一個騎虎仙人,是藥神孫思邈。孫思邈活了一百二十歲,傳說曾為老虎治病,所寫的《傷寒論》千古流傳,是奠定中醫理論框架的經典。傳說落在孫思邈像上的灰塵,可以治百病。眼前這尊孫思邈塑像灰塵落得如此之多,給人以藥材萬兩之感。


    前元戲子朝孫思邈神像敬了三根香,敬香時口中念叨:“上藥三品,神與氣精,恍恍惚惚,渺渺冥冥,存無守有,頃刻而成。”何安下向上一拋,兩塊骨板擲地有聲,彈起又落下,竟然兩塊都是仰麵。


    第一下便錯了,也就不必再丟了。


    何安下一臉喪氣,前元戲子說了句:“天注定,莫強求。”將骨板從地上拾起,往懷裏一揣,長袖飄飄地走了。


    震和子拉何安下到大殿外麵,坐在台階上,講了大殿的典故。原來道觀中香火旺盛的除了財神,就是孫思邈,因為來上香的人不是求財,便是祈禱病愈。據說病人家屬在藥王殿中睡一夜,病人就能痊愈。


    不料一個病人家屬在藥王殿睡到半夜,卻見到了鬼怪,搞得人心惶惶。道觀中鬧鬼總不是什麽好事,一時全道觀的人都有灰頭土臉之感。


    何安下想起鄭夢祥曾經說過,病發前不是心情無來由的煩悶,就是晚上要做噩夢,噩夢是病症在大腦中的幻像,便對震和子說了。


    震和子派一個小道士到那個在廟裏遇鬼的人家,小道士迴來後說,那個人果然一直在生病,連頭發都掉了,附近的鄰裏說是被鬼嚇的。何安下分析那人是為病人祈禱才住進殿裏,那時已經受了病人的感染,所以一下山便病倒,小道士說的確如此。


    震和子感慨一句:“虧得咱們這來了位藥店的。”便跑去告訴前元戲子,說可以將這些情況公諸於眾,不料前元戲子說,如此解釋頗為麻煩,說了還不如不說。


    過幾日,道觀中傳出消息,不是鬧鬼,而是孫思邈坐下老虎顯靈。新任縣長聽到顯靈的消息,手書了“有求必應”的牌匾,吹吹打打送上山來。


    藥王殿香火旺盛起來。


    一日來了個叫任忠誠的富商,對顯靈的猛虎敬仰萬分,說要給猛虎鍍金,但又擔心隻給猛虎鍍金會惹來孫思邈的怪罪,前元戲子聽得十分厭煩,說:“要麽全鍍,要麽全不鍍!”


    任忠誠躊躇半天,說:“那就全不鍍了。你們廟裏還有什麽需要花錢的嗎?”前元戲子啞然失笑,說:“要不你拿錢來印道經吧!”任忠誠又躊躇半天,最後說:“我一個兒子會印書,要不印好後送上山來。”


    前元戲子心道:“一開口氣魄很大,沒想到是個小氣鬼。”任忠誠見前元戲子閉口不言了,連忙說:“書是肯定要印的,如若不信,請派位道長隨我下山,印書期間管吃管住。”前元戲子便問震和子:“你說派誰去好?”


    震和子:“何安下。”


    何安下隨任忠誠下山,任忠誠稱自己是文明鄉紳,早早便接觸西方文明。比如神奇的照像術,他便派一個兒子到上海去學了。又說西方文明樣樣都好,唯一的不好就是一夫一妻製,哪像中國一夫多妻,符合人性。


    何安下:“你娶了幾個老婆?”任忠誠:“四個。”見何安下並沒有流露出欽佩的神情,便補充道:“肯定還要再娶。”何安下:“你有幾個兒子?”任忠誠:“三個。”又補充道:“加上女兒共八個。”半晌後自言自語:“這世上有沒有專生男孩的女人呢?”


    任忠誠是一個破落地主的後代,學著倒賣綢緞,暴發起來,終於妻妾成群,當年一個窮小子能養活眾多人口,一直以此自傲,除此之外,由於苦日子過慣,平時頗為節儉。


    他同意一個兒子學照像術,因為兒子講過學了照像能賺很多錢,但他兒子趕完時髦後,所買的照像器材就此扔在一旁,雖然任忠誠感慨自己兒子終於有了富家公子的作派,但心裏頗不是滋味。


    何安下到了任忠誠家中,見後院裏有假山水池,雖然假山石料不佳,水池與魚塘相差無幾,但勉強算有個花園,撐起一番富貴。


    後院還有私塾,任忠誠畢竟不是一生下來便是個窮孩子,小時候經曆過幾天富紳日子,知道讓後代讀書的重要。他很善良,發家之後,一些窮苦人家將孩子扔到他家門口,或是周圍誰私生了孩子,也扔在他家門口,他都像自己的孩子般撫養。


    他拾來的孩子也跟自己的孩子一樣讀書,既然請了私塾先生,以商業頭腦考慮要最高效地利用,索性他的女兒也跟著一塊讀書,他的家裏有五個丫鬟,最後索性連丫鬟也跟著一塊讀書。何安下來了之後,便也加入了讀書的行列。


    此次拿到山下要印的書是前元戲子寫的,名為《仙姿點評》,是他研究《萬育仙書》的心得。《萬育仙書》何安下多年以前隨著俞喜仁看過,知道裏麵是許多的姿勢,通過體操來治病,《萬育仙書》也隻是說這些姿勢能起到治病的作用,而前元戲子更進一步,說通過一些姿勢可以成仙。


    前元戲子的列舉的第一個姿勢是一個兩臂伸展的動作,名為“攝虛式”,說人體是一棵倒長的樹,兩臂是樹根,紮在虛空裏,所有養料從雙臂注入。


    還有一法,將拇指按在掌心,用其餘四指包上,整日牢牢握住便能有益身心,名為“握固”。何安下請教私塾先生,先生說《老子》上也有握固之說,未滿月的嬰孩都是手曲如此,為天理所在。


    任忠誠那個學照像的兒子,也跑來討論,說要身體好就得跑步、打籃球,甚至跳舞都可以健身,至於握握拳頭,實在沒什麽科學道理,然後講起上海的網球場和賭馬場。


    何安下見他越說興致越高,就插了一句:“你的書印得怎麽樣了?”任公子登時麵無表情,轉身走開。


    何安下除了讀書外,便是在假山的洞穴中打坐。一天幾個小孩跑到洞穴前,紛紛磕頭,大叫“神仙”,何安下登時驚醒,覺得洞裏洞外都是遊戲。


    當下一躍而出,從此再不打坐,如不能明了玄關一竅,一切行為都是過幹癮的玩笑,於是有了迴龍頸山找前元戲子的心思。此想法一說,又給任公子增加一層壓力。


    任公子凝思苦想,決定用照相的方法印書,他買了一塊大大的玻璃板,像印美人照一樣將書一頁頁印出,沒有重新刻字,印出的字體就是前元戲子的手寫體,這本道經日後稱為“任公子版”,為後代藏書家所希求,因為它既沒刻板,也不是傳統水印法,到底在哪個環節上有所創造,至今也搞不明白。


    書印好後,任忠誠決定全家隨何安下上山送書。小孩們聽說去山上玩,亂叫成一團。


    上山前一晚,任公子沒來吃飯,在他書桌上發現了一封書信,一看是遺書,說自己要迴上海,跟一個女子相約自殺,請父母不必掛念。


    任忠誠迴想最近所看的報紙,許多影星都曾經自殺,當時還開玩笑說:“怎麽流行這個。”不料自己的兒子也趕這一時髦,既然把兒子培養成一個現代青年,看來是避免不了這一情況。


    他發現兒子帶走了不少東西,自己書桌中的幾張銀票也不翼而飛,開始頗為惱火,後來覺得兒子既然拿了不少錢,倒還不至於立刻自殺,說不定幾天後浪漫夠了,錢花完自己迴來,說一句:“自殺沒有成功。”便了事,也未可知。但終是放心不下,於是連夜趕往上海。


    第二天清晨,兩個任家的仆人挑著書,陪何安下迴到了龍頸山。


    龍頸山賣一種巨香,有十歲小孩的手臂般粗,五尺長,供人許特殊誓願用的,許願時抱在懷中。一根香要燒上兩三個時辰,一般都是婦女才燒這種香,男子沒有這個耐心。


    何安下上山,見石階兩旁許多婦女抱著巨香,淚水漣漣,其中還有不少男性信徒,以為逢上重大節日。又往山上走了一段,見到一行隊伍吹吹打打,抬著棺材而下。心知道觀裏有人去世,眼見如此的出殯排場,升起一種不祥預感。


    出殯隊伍中有震和子,何安下湊上前去詢問:“是誰?”震和子:“老道長。”震和子隨隊伍走遠,何安下許久方緩過神來,帶著兩個仆人將書挑上道觀,稍作安頓,便跑出道觀,追那安葬隊伍。


    一邊奔跑一邊想著,前元戲子一死,玄關一竅是學不成了。胡思亂想間,前方一個人影都沒有,迴首望高處,見一隊婦女抱著巨香在山叢中一拐便不見了,於是又向高處跑去。


    原來葬地並不在山下,而是另一個山頭,何安下追上剛才見到的信徒後,見他們都在一片空場中,將香插在地上,跪著祈禱,不再往前走。


    空場盡頭有道彎曲小路,由茂密林木遮擋,不知通向何處。何安下問了左右,再往前走是道士們的墓地,不許信徒進入。


    何安下沿著那條路走了沒多遠,見眼前出現了岔口,分歧有三條,便揀了一條地上落有香灰、米粒的,走了幾步,見到地上落的鬆針枯葉沒有被人踩過的痕跡,而且香灰米粒也不見了。


    心中起疑,繼續前行,視野突然開闊,勁風打麵,見一片茂密的黑鬆林在腳下,團團鬆針如浪滾動,原來已到懸崖邊上。


    隻得原路返迴,見另一條路上也有香灰,便沿此追去。追了半晌,耳聽得身後響起鼓樂之聲,料想下葬儀式已經開始,這條路肯定不對,於是原路返迴,朝著第三條路竭力追趕下去。


    跑得熱汗淋漓,小路一拐,轉過山去,見眼前一片平地,已然到了山頂,山頂空蕩蕩,哪裏有半個人影?


    站在山頂向四下望去,入目的都是山石樹木,剛才跑過的三條小路也無法看見,鼓樂聲響,卻無法辨別方位。


    眼望白茫天空,想到懂得玄關一竅的前元戲子尚且不能躲過一死,這個玄關一竅不懂也罷,人人都會忽然就亡去,由此一想,不由得傷感萬分,躺在地上,再也不想起來。


    他在山頂也不知躺了久,身上一片冰冷,已然下起雨來。舉目四望,是人類誕生之前的原始荒莽,覺得身上皮膚是與周圍一切都不同的溫暖,忽然有了一種說不出的感動。


    於是不再躊躇,站起身來,尋路向道觀跑去。


    道觀中,信男信女擁在三清殿前,有的躲在屋簷下,更多的人就在雨中淋著,神情甚是肅穆。大殿閉著門,裏麵絲竹鍾鼓聲不斷,似乎在舉行儀式,一會鼓聲大作,七聲鍾響後,便靜悄悄全無聲息,殿外信徒響起一陣小聲耳語,麵上都帶著喜色。


    過了一會,大殿門打開,眾道士走出,其中一人衣冠華貴,由眾人擁著走出,院中的信徒紛紛作揖,有的便跪在雨地裏行禮。眾道士低頭垂目,各自散去,直到道士走淨,那些信徒才謔地一下跑離院子,各找地方躲雨。


    何安下向信徒詢問,說剛才是新一代觀主的升座儀式,想來那衣冠華貴之人便是新的觀主,隻是從未見過。這時見到一個道士最後走出大殿,將殿門反手鎖上,以手掩頭,跑下台階,正是震和子。


    何安下自屋簷下跳出,震和子麵容一緊,愣在當場,兩人登時渾身濕透。


    移到走廊,震和子向何安下說了一番話。


    前元戲子死前有感覺,並算出了確切的時辰,吩咐死後一百天將棺材打開。死後屍體不腐爛,這是成仙的標誌,看來他對於自己的修為十分自信。


    由於他有言在先,所以埋葬沒有用木料棺材,以棺材出殯到墳地,埋葬他時換上了一口大缸,坐著裝進去,缸頂嚴密封好,淺淺埋入土中。那口抬他到墳地的棺材,又抬了迴來,存在道觀的庫房中。


    震和子講:“以老道長的修為,一百天後,屍體一定會鮮活得跟生前一樣,這叫屍解,死了這個肉身,其實變化出了另一個肉身,活在遠方。”


    聽完震和子講述,何安下舒了口長氣,成仙的信心重又燃起,對於一百天後情況心裏一番憧憬。震和子哈哈大笑:“你不是見到咱們有了新的觀主了嘛,他懂得玄關一竅。”


    前元戲子隻傳給了一個人玄關一竅,他被一個富商供養在家中。前元戲子也不強求他迴山,所以何安下從未見過他,直到前元戲子即將去世,才將他請迴山來。


    談到新任觀主,震和子喜不自禁,說以前同做小道士時,交情十分好,此次他當上觀主,仰仗交情說不定會傳給自己玄關一竅。何安下一聽更是高興,心想:震和子要是學了玄關一竅,能不告訴我嗎?


    新任觀主叫畏界風,由於常年在富商家接受供養,皮膚白潤,眉目清秀,四十歲年齡,鬢角的發絲仍如十來歲少年般纖細棕黃,仿佛身體剛剛長成。


    他的一切起居用品都很高級,還有許多精美的小擺設,比如玉蝴蝶、瓷仙鶴等,放在手中觀賞,會把玩很長時間。


    他的床邊有一個玻璃魚缸,玻璃器皿在那時還很少見,當早晨陽光照在玻璃缸上,水色晶亮,金魚肚腹透明地遊動,他一看也是半天。他的窗外擺放了許多名貴的花草,都是從富商家一盆盆搬來的。


    他還吩咐小道士們在觀主院中種植葫蘆、葡萄,一時間弄得鳥語花香,眾道士紛紛議論:“我們的新觀主是個很有生活情趣的人。”


    畏界風在山上住了幾日後,開始開堂講經。眾道士都想看看他的真實本領,一個個表情嚴峻。


    畏界風一開口,聲音低沉渾厚,眾人胸腔都覺一震,隻聽道:“講道經之前,先問一句,道經上有沒有真東西?”眾人登時嘩然。


    畏界風等眾人安靜下來,說:“當然有!”眾道士鬆了一口氣。畏界風又說:“可是誰能看得出來?”又是一陣嘩然。


    畏界風不動聲色說:“自古的道家是太吝嗇了,事事都打馬虎眼。”在場的道士們顯出怒容,幾位年長的道士便要一躍而起,大聲辯論。


    畏界風語氣一轉:“但是悟出來後,又覺得自古道家真是太大放了,丹經上早把一切都寫得明明白白。”見眾人臉色緩和,又說:“可是道家的秘密究竟能不能悟出來?”


    幾經起伏,眾人已不知該作何反應。畏界風語氣莊重:“道家的丹法不是心靈境界,而是幾千年數百代人的經驗結果,沒有老師傳授是不行的,有了真傳再看書方能看懂,否則任你絕頂聰明,也是枉然。”


    講到這裏,見眾人都不作聲了,便翻開座前的書本,緩緩地念起了《老子》,雖然並沒有講解,隻是連貫念下去,眾人仍聽得屏住唿吸,當講到“玄之又玄,眾妙之門”一句時,抬頭環視一周,笑道:“這個眾妙之門是什麽?”見眾人無語,便一低頭,繼續念經。


    震和子小聲對何安下說:“就是玄關一竅。”不料畏界風耳根極為銳利,竟然聽到,便不念經,問道:“剛才是誰說玄關一竅?”當時許多道士紛紛叫道:“對對,就是玄關一竅!”畏界風追問:“那麽它在哪?”


    眾人愕然,畏界風於是繼續念下去,當念到“後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時,方再抬起頭來:“如何後,如何外?”見眾人無語,又念下去,直到“天地尚不能久,而況於人乎?”方才頓住,俯視座下,重複道:“天地尚不能久,而況於人乎?”


    聲音嘹亮,久久迴旋,見眾人一臉迷惑,歎一句:“今日便講到這裏。”起身離座,飄然而去,隻剩下滿堂人目瞪口呆。


    這次講經,沒有講解一句,但眾人都生起崇敬之情。何安下更是對畏界風的派頭佩服不已,認為終於見到有道之士的風采,下堂後反複勁催促震和子去學玄關一竅。


    震和子發現畏界風十年不見,氣質全變,找他敘舊,也客客氣氣,恍然不是曾經認識的那個人,因而想學玄關一竅的念頭,總是不好意思說出口。


    麵對何安下的催促,震和子解釋:“玄關一竅是丹法最高秘密,不是上等資質的人哪能傳授?冒然說學玄關一竅,如自己不是上等資質,憑白惹一場羞辱,又何苦呢?”


    何安下:“還是老道長好,誰說要學,他都答應。”震和子歎息:“可是誰又過得了骨板這關呢?即便過了,還得等待時機,左右是個搪塞的借口,省得人不甘心。唉,究竟什麽樣才是上等資質呢?”


    兩人麵麵相對,也不知彼此究竟是個什麽資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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