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教室裏,看不出他在思考什麽。


    哢的一聲,點著了煙,星火亮起。


    他抽了一口,舒緩的吐著氣,輕咳了幾聲,隨著煙霧彌漫,想起孟夏最討厭他抽煙,為此還和他生了很長一段時間的氣,隨手將煙頭扔到腳下,轉頭看向中心最高的那一層辦公樓,煙頭還在微微亮著些許的紅,一隻腳狠狠的踩著煙頭,隻剩下烏黑一片,一如他現在的心情。


    習慣是會改變的,而人是會更貪婪的。


    “張時,遊戲才剛剛開始呢。"


    北京時間 21:00。


    隨著外區的縮小,映照在俯視者的眼睛裏,那張平常不露聲色的臉,此時是喜怒哀樂的表演板。


    他從來沒有覺得日子像今天這樣漫長。即使是在這十五年尋找張南未果,也沒有像今天這十分鍾一樣漫長,在張南還沒有打電話之前,他還覺得這件事情並沒有什麽問題,可是現在,他卻心裏一點底也沒有。


    站在落地窗前。


    從他的角度,可以俯視整個外區,他知道兒子就在外區,隻是不知道處於哪一個地點,不知道受了多少傷,不知道有沒有吃飯……


    “醒了就別鬧了,你是想讓我娛樂版頭條?”


    張時輕輕按著那雙芊芊玉手,一股溫香軟玉,在他身後徘徊。


    “區長,攝像頭早就讓他們關了,誰會綁架自己兒子?”


    這人正是前麵才奪過電話,哭的死去活來,梨花帶雨的夫人,柳兒。


    她眼角還有眼淚半幹不幹的掛著,臉貼著張時厚實的背上,一點也沒有嫁為人妻的矜持。想起剛才張南的公然挑釁,她不覺厭惡。


    “現在做警察的標準,越來越低了,都是一群酒囊飯袋。”


    人惡起來,比惡魔還恐怖。


    所謂的公平公正,不過是捏著鼻子哄嘴,哪有不偷吃的貓呢?


    “好了,別生氣了,你生氣的樣子實在是太可愛了。”張時知道柳兒為自己好,為自己娶了一個體貼的妻子而感到欣慰。


    “就會說好聽的來哄我。”柳兒撲哧笑出聲來,靠著張時厚實寬廣的背,“你呀,都快三十五的人了,還沒個正經樣,小心被輿論抓了把柄。”


    外麵的夜,在燈光的裝飾下,美的有點不真實。


    “實話也不讓人說,也太沒有天理了。”張時嘴角微微笑了一下,略帶苦澀和不甘。


    一想到兒子,眉頭又不由自主的皺在一起。


    辦公桌上,還有早上的晨報,他和市長談妥了一件事,招標也成功了,可以說是雙喜臨門,他還想著晚上一家人好好慶祝一下,兒子卻成了別人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你說,翌晨的事,我該怎麽辦?”


    第11章 第十章


    “我不喜歡看你皺眉。”柳兒摸著張時皺起的眉頭,滿臉的心疼和不忍,餘光瞥見辦公桌上的張時和兒子的合照,欲言又止,最終咬唇說道:“如果是因為兒子,我可以給你生一個。”


    “柳兒,你這是說的什麽話?”張時不敢相信自己聽見了什麽。


    “什麽話,你自己心裏又不是不清楚。”柳兒委屈不已。


    “阿南對我誤會很大,我們應該當麵談一談。”張時眉頭又皺了幾分。


    “有什麽好誤會的,你幫他幫他還少嗎?”柳兒越發氣憤不已,“孟夏的死,與我們有什麽關係?他不知恩圖報就算了,如今還打起了翌晨的主意,他要是知道……”


    “別說了。”張時歎了口氣,又望向窗外,似乎這樣就可以看見兒子平安的身影。


    “你為什麽不告訴他?孟夏是為了生他的兒子……”


    “我叫你別說了!”張時轉過身,大聲吼道。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發這麽大的火氣。


    柳兒有些愣住了,張時還從來沒有吼過她,她和他一貫是相敬如賓的,這是第一次對她這樣大吼大叫。


    “對不起。”張時也意識到自己失態了,迴過神抱住柳兒,解釋道:“我隻是不想阿南誤會我。”


    孟夏,是阿南親手讓他照顧好的,他卻沒有做到。


    這是他的錯,也是他最遺憾的一件事情,即使張南要殺了他,也不為過。


    “對了,我要告訴你……”柳兒指甲刮了一下包,可眼裏都是歡愉,纖長的手伸進了包裏,嘴角也忍不住上揚。


    “等一下。”張時露出抱歉的表情,打開翻蓋手機,看著手機來的短信消息,他看了一眼,那上麵的地點,眉頭皺的比之前還狠,對著身旁的柳兒說道:“阿南的事情,我會處理好的,你也辛苦了一天,迴去休息。”


    “……好。”柳兒鬆開了手裏捏著的東西,站起來有些頭暈。


    “要不去醫院看看?”張時扶著她,經過剛才的吼叫,他和她說話的方式,也變得小心翼翼。


    “好啊,你陪我?”柳兒眼睛裏閃著光。


    “讓王秘書送你過去,我要去接翌晨。”張時按著王秘書的電話。


    “還是多關心關心……你的翌晨吧,如果真是你兒子該多好!”柳兒推開張時扶著自己的胳膊,眼睛裏多了一絲落寞。


    她怎麽忘了,孟夏是他喜歡過的人,也是為他擋了一槍才幸免於難的人。


    “柳兒。”張時再一次皺起了眉頭。她今天有些不對啊。


    “張時,如果那一天死的是我,你能不能也像記住她一樣,記住我?”柳兒踩著高跟鞋,在門口停下了腳步。


    “柳兒,你別鬧。”


    柳兒望著張時。


    每一次他都用這一句哄她,她也一直覺得兩個人這樣也很好。


    可是她今天才發現,自己是錯的,而且錯的一塌糊塗。


    隻有一個人付出的愛情,隻有一個人努力的婚姻,怎麽可能走到盡頭呢?


    她擰開開門把,頭也不迴的離開。


    隨著走遠的高跟鞋聲音,張時的心也不平靜了。


    他一直覺得柳兒是最了解他的人,發生了這麽多事,走過了這麽多年,他真的很高興,她一直在他身邊,不離不棄,生死相依,即使是和自己沒有半點血血緣關係的孩子,也是無微不至的照顧,也從來沒有像今天一樣反常的說出要孩子的話,他心道:是最近幾年太忙,沒有給她太多的安全感,才會讓她這樣不安和急躁吧。


    不一會,門又開了。


    “等我見了阿南迴來,我們就再要個孩子,要是到時候嫌生孩子疼,可不要怨我?”張時以為柳兒又迴來了,過了半天沒有聽見她的聲音,還有些奇怪的轉過去,“你還生氣呢?”


    “要不我去叫令夫人迴來?”光線擋住了她的臉,隻看見那人的嘴角露出了笑。


    “王秘書,貴賓來了,怎麽不通知我?”張時按著電話,不由分說的就說著王秘書,都快四十的人,老臉都丟盡了。


    “張區長,你臉紅什麽呀,不知道的人看見了,一定還會以為我怎麽你了呢。”她的嘴角露著似曾相識的笑。


    遠處的天際,雲海翻滾,天羅地網般的籠罩著禹城外區的整片夜空,大有暴雨來臨的趨勢。


    那些在迷途裏的人,是否能夠不在歸途中迷失方向?


    北京時間21:20分


    砰的一聲。


    酒坊的門是被踹開的,進來兩個個兇神惡煞的人。


    “這幾位客人也是來買酒的?”藺然緊了緊身上的披風,走向他們,眼神裏並沒有一絲害怕,反而有種在看小學生的感覺。


    蘇佳坐在那,看向門口,總覺得外麵還有人,但也並沒有多想,繼續看向藺然,睿智淡然的像個得道高僧。


    “我們來找人!”


    “還說不買酒,我看你們已經醉了,呐,這店麵就這麽大,就我們娘倆,找的什麽人?”藺然忍俊不禁,伸手比了比。


    她不是沒有見過道上混的,這些人一看就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迴。


    看起來囂張跋扈,實際是心裏怕的要死,今天出來找人,又是這個時間點,估摸不是綁架勒索,就是同夥私吞跑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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