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上冰蠶手套,拿過銀盤,老頭身體有些顫微地來到了丹爐前。


    掀開爐蓋,一股濃鬱的丹丸香氣彌漫在整個丹室之中,丹丸香氣就如同一團烈火一樣,讓在場的所有人的血液都沸騰了起來。


    老頭的右手開始顫抖了起來,那激動的神情彷佛看到了稀世丹方。


    一顆,望著手中赤紅色如同瑪瑙般的丹藥,老頭本就顫抖的右手顫抖地更加厲害了。


    “九成,居然是九成……”老頭失神地念道了幾句,每一句都磕磕碰碰,彷佛看到了天崩地裂。


    聽著老頭的話,丹室中的所有人都是一愣。


    九成,那是多麽遙遠的詞匯,他們彷佛自煉丹起就沒有聽說過誰能夠將丹藥煉製到典籍上所記載的丹藥的九成,在這個丹道沒落的時代,這件事情比他們親眼看見山川崩裂,江河倒流還來的更為震撼。


    “哈哈……”一陣瘋狂的笑聲突然傳遍了整個丹士,站於丹爐之前的老頭突然大笑了起來。


    伴隨著大笑的是其眼中滲出的淚水。


    “不可能……”雖然知道老頭一定不會說假話,但是南宮鷹依舊愣愣地口中喃喃說道。


    他臉上的冷漠已經換成了驚駭,要知道他一個七味丹士憑借著祖先南宮秘在一處神秘的地方得到的三風邀月的手法煉製出的也不過七重而已。


    可是夏禹煉到了九重,要說夏禹是憑借運氣所煉,那完全是扯淡,要是憑借運氣都能煉製到九重,那麽多半所有人都不會去正經煉丹了。


    笑罷後,老頭將丹爐中的火靈丹一一取出,一共是九顆,其中九成兩顆,八成七顆,沒有一顆下於八成。


    這樣的煉丹成果無疑震撼了全場的所有人,就連天賦橫溢的南宮禮看向夏禹的目光也多出了一絲絲異樣。


    站於角落的南宮柏這時雙眉緊皺,在沉思著,他沉思的不是那損失的一百顆天羅丹。他沉思的是夏禹剛才煉丹的動作,不出意外的話,那分明是一套煉丹的手法。


    做為族長,老來成精的南宮柏要比別人看的更清更遠,他不在乎那幾顆丹藥,但是他卻在乎那套煉丹手法。


    “一百顆天靈丹……”南宮柏的耳旁突然響起了夏南天的聲音。


    接著他便看見這個魁梧的漢子向著夏禹走去,一同走去的還有南宮雪。


    “禹哥哥,你好棒。”南宮雪那張可愛的臉龐變得更為可愛了。


    夏禹笑著點了點頭,隨後看向了自己的父親。


    夏南天低頭看著夏禹,那仔細的目光彷佛要從夏禹身上看出什麽來。


    突地夏南天的右掌猛的拍在了夏禹的肩上,:“好小子……”


    夏禹笑了,雖然說他的父親這個性格耿直的男人並不怎麽會向自己的兒子表達自己的高興,但是他卻能夠察覺到父親的心意。


    沒有太多的話,隻是肩上傳來的重重一擊便傳達了一切。


    收場了,這場無形的比試沒有勝負,也不需要勝負,夏禹所煉製出的火靈丹在出爐的那一刻便宣告了比試的終結,不過在丹試結束後,在丹廬丹徒散去後夏禹並沒有離開丹苑。


    巨大的鼎爐在熊熊燃燒著,一股淡淡的令人感覺到自己彷佛煥然一新的香氣彌漫在整個丹廬之中。


    爐下的火焰呈純紫色,這是丹苑中的一位五味丹士用元氣注入了其中所產生的元火。


    雖然夏禹見到過老頭使用過元火,但是那時候的他並不知道元火這個名字。


    數名丹仆正在向著鼎爐中不斷添加著上等的靈木,能夠產生煉丹火焰的木柴一共分八等,靈木為第七等,對於一般的丹士來說已經是一種十分昂貴的薪柴了。


    整個蠻龍城也隻有丹苑能夠大量地用起靈木。


    “渾小子,你知道這爐中煉製的是什麽丹藥?”南宮柏笑眯眯地向著夏南天說道。


    對於煉丹一竅不通的夏南天來說,南宮柏的話無異於對牛彈琴。


    看著夏南天一臉悶像,南宮柏向著身旁跟著的老頭說道。


    “道一,你來告訴他吧。”


    丹試夏禹表現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這讓老頭的心情爽快了起來,隻見他一指丹爐仔細地說道:“南天族長,這爐藥名為換天丹。”在頓了頓後繼續說道:“換天丹能夠改變人的資質讓一個不能習武的人修煉元氣。”


    “換天丹……好大的口氣……”老頭的話音剛落,夏禹的腦海中就響起了蒼厲的聲音。


    夏禹悶不做聲,沒去接蒼厲的話。


    在這個丹道沒落的時代,蒼厲就是神,即使他說南宮族所煉製的丹藥是狗屎那也不為過,但是能夠煉製出改變體質的丹藥的確是了不起的事情。


    別的不說,單單從屢屢拒絕丹苑邀請的老頭願意來這丹苑幫助煉丹這點便可以看出來。


    “能夠改變人的資質?”聽著道一的話,夏南天的唿吸頓時變得粗重了許多。


    發覺父親的異樣,夏禹心中一顫,自己的父親自己最了解,他知道父親想要幹什麽。


    可是這樣一顆丹藥的代價又是什麽?


    夏禹想要阻止卻又無法阻止,師父的事情不能暴露,五禽拳也是一樣。


    “老家夥,你想要什麽?”夏南天直接說道,這一刻他終於明白為什麽南宮柏今天會帶他來丹廬了。


    就在夏禹心中無奈的時候,突然一個陰厲的聲音響起。


    “換天丹不賣,給什麽也不賣。”


    一旁的南宮鷹冷漠地走到夏南天的麵前說道。


    在南宮鷹說出口之後,夏禹詫異了下,隨後望向了南宮柏,隻見南宮柏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族長,換天丹不會賣,就算賣也不會賣給夏南天。”南宮鷹扭頭向著南宮柏說道。


    南宮柏臉色一緊,想要說什麽,但是卻被南宮鷹止住了。


    “換天丹的丹方是我找到的,如果您要用族長的權利壓我,那麽我便離開南宮族。”南宮鷹冷漠地說道。


    聽到南宮鷹的話,南宮柏向著夏南天苦笑著無奈地搖了搖頭。


    對於這件事情,夏南天似乎並不驚訝,眼中火光閃爍了下後直接向著南宮鷹說道:“南宮鷹,我知道你還對十八年前的事情耿耿於懷,你說你怎麽才肯賣換天丹?”


    火焰依舊在熊熊燃燒著,那唿唿的風響並沒有影響夏禹的聽覺。


    聽著夏南天的話,夏禹心中翻騰了起來,這時他才明白原來自己被趕出丹苑,不被南宮鷹待見並不是單純地因為他是廢物。


    “你求我……跪下來求我……”南宮鷹突然一字一字地向著夏南天說道。


    南宮鷹那陰冷而又發狠的話在一瞬間讓所有聽到的人都停止了動作。


    誰也沒想到南宮鷹居然會提出這樣的要求,而且對方還是夏族的族長。


    在這個武者為尊的年代,讓一個武者下跪比抹殺其更讓其難於接受,更何況這個人還是從不屈膝的夏南天。


    “你還記得十八年前我是怎麽求你的嗎?”南宮鷹的瞳孔驟然縮小了起來:“隻要你跪下來求我,我就將換天丹賣給你。你不是想讓你兒子不再當廢物嗎,想讓你兒子不再受別人的白眼嗎?”


    聽著南宮鷹的話,夏禹的心裏驟然升起一股熊熊燃燒的烈火。


    夏禹怒,怒的是南宮鷹居然想要如此地羞辱父親,但是他心裏卻也隱隱鬆了口氣,


    他父親這一輩子做事問心無愧,從來沒求過人,也從來沒跪過人,那挺直的脊梁從沒彎曲過。


    夏禹相信夏南天一定不會答應南宮鷹的無禮要求,在場的所有人也相信夏南天絕對不會答應南宮鷹的要求,夏南天是蠻龍城僅有的兩個玄階高手之一,也是夏族的族長。


    可是就在這時,夏禹突然看見來自父親臉的笑容,父親是在對著他笑,那笑容帶著一種為了他甘願犧牲一切的決心。


    夏禹本能地感覺事態不妙,本能的去拉父親的手臂。


    但是這時父親那雄厚的聲音卻響了起來:““禹兒,雖然你不說,但是我卻知道這幾年你卻受盡了白眼。這是爹的錯,你的身體是爹給的,你受白眼也是因為是爹的兒子,所以無論今天付出什麽代價,爹都不要你再當廢物…隻要你能夠習武,隻要你將來能夠成為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爹可以跪,爹甚至可以不要這條命……”


    夏禹拚命地想要製止夏南天身體下曲的勢頭,可是他一個普通人,如何能夠和身為玄階強者的父親相抗衡。


    隻聽“咚”的一聲聲響,一聲重物撞擊地麵的聲音響了起來。這個聲音一瞬間便讓偌大一個丹廬安靜了下來,就連正在煉藥的兩名丹士也停止了動作。


    夏南天,跪下了,這個五尺高的漢子硬生生地跪在了地上,不過這個漢子自始至終都沒有低頭,都沒看南宮鷹一眼,他隻是笑著望著夏禹。


    “哈哈……”一陣冰冷地夾雜著毒蛇吐信般節奏的狂笑聲在這個連掉根針的丹廬中狂響了起來。


    看著跪在地下的夏南天,南宮鷹那雙冰冷的眼睛中綻放出一種瘋狂的光芒。


    “爹……”夏禹的眼睛中已經噙滿了淚水,更多的卻是一種瘋狂的憤怒。


    男兒膝下有黃金,他父親膝下不僅僅是黃金,更承載著整個家族,承載著一個玄階強者的尊嚴,可是他的父親居然跪下了。


    為什麽,這是為什麽?


    夏禹心中怒吼道,他的雙眼已經開始濕潤了起來。其實他早已經有了答案。


    為的是他,夏南天這一跪為的就是他能夠習武,為的就是他不再被別人譏諷嘲笑。


    夏禹在憤恨著,他不恨南宮鷹,他恨的是自己,恨自己連拉起父親的力量也沒有。一股怒火在夏禹的心中升起,那怒火讓夏禹想和南宮鷹同歸於盡,可是他卻先卻要拉起自己的父親


    夏禹大吼著,拚命地去拉父親的手臂,想要將這個漢子拉起來,可是卻被夏南天輕巧地推開了。


    “夏南天,十八年前,你可曾想過有今天,我那可憐的弟弟不過是殺了幾個賤民而已,你就殺了他,當時我百般苦求,你可曾看過我一眼?”南宮鷹已經瘋狂了。


    南宮鷹的瘋狂讓整個丹苑中的人都愣住了,就連南宮柏也為南宮鷹的瘋狂而感到震驚。


    在南宮鷹說完之後,這時隻聽“鐺”的一聲聲響,隻見不知道什麽時間已經走到那被火焰灼燒地通紅的鼎爐前的夏禹手中多了一根一段鋒銳的木柴,將尖端放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看到這一幕,所有的人都驚呆了。


    “禹兒,你要做什麽?”夏南天驟然一驚,失聲喊道。


    “爹,你起來。如果你再不起來,那麽我今天便死在這裏。”夏禹止住了淚水,表情突然變得平靜了下來,那是一種死一般的平靜。


    “禹兒……”夏南天喊道。


    “就算不能習武又如何?就算在煉丹上是廢物又如何?爹,你說過,男兒的膝蓋不能彎,可是你現在在做什麽?”夏禹頓了頓後繼續說道:“那換天丹我不要,就算是死我也不要。”


    滴滴殷紅的血液沿著靈木光滑的層麵向下流去。


    看到這一幕,眾人都驚呆了,誰也沒想到夏禹居然來真的。


    夏南天站了起來,無奈地歎了口氣,在眾人注視的目光中一步步走到夏禹的麵前將那截靈木從其手中抽了出來。


    “好一對父子情深……哈哈,夏南天我告訴你,就算你跪了,那換天丹我也不會賣,能將火靈丹煉製到九重又如何?不能習武,沒有元氣就隻能當一輩子低級丹士。一個低級丹士……我要讓你的兒子當廢物,當一輩子的廢物。”南宮鷹瘋狂的聲音再次響起。


    聽著南宮鷹的話,夏禹突然扭過了頭:“南宮鷹,你憑什麽以為我不能修煉元氣?”


    夏禹的一句話讓所有人都怔住了,還沒等他們仔細去深究夏禹話中的含義,夏禹繼續說道:“我爹那一跪,你承受不起,永遠也承受不起。你帶給我爹的恥辱我必定會千百倍還給你。”


    這一刻,夏禹眼中的目光冷的如同萬載玄冰。


    跟在父親身後,夏禹走出了丹廬,但是就在夏禹走出丹廬入口的那一刻,卻被南宮雪喊住了。


    “禹哥哥……”


    聽著那滿是期盼的聲音,夏禹身體微微地顫了一下,但是他沒有迴頭,隻是片刻又繼續向前走去。


    無論他父親怎麽想,無論南宮族的族長怎麽想,隻要南宮鷹還在丹苑一天,那麽南宮一族便是他的敵人。


    望著頭也不迴的夏南天和夏禹,南宮柏一臉的苦色,在跺了跺腳後向著南宮鷹說道:“鷹兒,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十八年前,蠻兒的死完全是因為他咎由自取,可是你……”


    聽著南宮柏的話,南宮鷹依舊一臉的冷漠:“就算我弟弟再怎麽不對,夏南天也不該打死他。對於夏南天來說,今天的恥辱隻是個開始,我要不停地折磨他,直到他死……”


    望著眼睛中滲透著瘋狂的南宮鷹,南宮柏懊惱地想要揪掉自己的頭發。南宮鷹雖然是他哥哥的兒子,但是在他哥哥死後,他一直將南宮鷹當成自己的兒子來撫養,更是打算將來把南宮一族交給他。所以南宮柏無法對南宮鷹的瘋狂做出過激的行動。


    他現在隻能懊悔自己帶夏南天來丹苑。


    看著一大一小離去的背影,南宮柏頭疼了起來。夏南天雖然實力強橫,但是毫無心機,隻要他約束住南宮鷹,這個漢子多半不會和南宮族計較這些。可是那小的……


    一想到夏禹那冰冷的目光,南宮柏便渾身發寒,明明對方隻是一個不能習武的少年,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南宮柏總感覺招惹了一隻危險的龍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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