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這萬萬不可啊!”


    “陛下,這可萬萬不可啊!”


    “聖廟乃天下文人之根源,如此羞辱,實在是萬萬不妥!如此一來,天下文人視朝廷為仇冠,不出朝為官,朝廷將何去何從?”


    “朝廷不可不尊聖人,也不可不尊聖人後裔,天下士人都以孔聖為榜樣,如此羞辱,日後朝廷如何在士人當中立足?”


    一眾文臣紛紛出來獻策,剛開始還是好言相勸,到後期漸漸的就變成了威脅,說話也是越來越強硬!一群文人臉紅脖子粗,唾沫星子橫飛,嘴上講的分分都是仁義道德,可是那眼神深處卻蘊含著無比的恐懼!


    他們在怕,他們在怕什麽呢?他們怕皇帝陛下的應天大學代替了科舉取士,他們怕皇帝陛下,從今往後任人唯親,隻用自己的心腹治理朝政,他們這些文人十年寒窗,又經過數年以及數十年的官場磕碰磨礪,才有機會站到這皇宮大殿之上!


    他們不想就這麽失去,所以就隻能拚命的勸誡!


    寶座之上的朱標就這麽默默的看著,看著下方這些臉紅脖子粗的文官,特別是其中幾個還是朱雄英的老師,心中不覺得有些悚然。


    大明的文官之禍,遠勝於武將,這是他後世的上帝視角看到的事實,在正常的時空當中,大明到了中後期的時候,文臣簡直就不拿武將當人,一個宦官說要收一個武將當義子,那個武將竟然能夠神情振奮,連打好幾場勝仗!


    武人的尊嚴在哪裏?國家的體統又在哪裏?軍隊的脊梁被打彎了,這個朝廷的脊梁又能直到哪去?軍隊如果爛了,哪一個強盜是能被三寸不爛之舌說走的?


    朱標也沒有把這事情趕盡殺絕,他現在還沒有把那衍聖公的爵位徹底取消,他隻是放一副對聯羞辱一下而已,本來以為不是什麽大事,卻引起了如此強烈的反彈!


    這讓朱標心中很是不爽!


    他能敢這麽做,心中也是有些底氣,他也不是剛來大明的楞頭青,自然知道這孰輕孰重,自從他剛來大明的時候,他就開始大喊漢人的口號,把民族的優越感擺到了讀書人的優越感之前!


    說白了,這就是潛移默化的影響,讓大明的讀書人不再迷信於聖人後裔的名頭,而是相信那些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的真正文人!相信那些為天下拋頭顱灑熱血的真正英雄!


    一個正確的崇拜觀,在這個時代簡直是太重要了,以至於朱標到後期的一係列動作,國歌,國旗,國徽,這些東西對民間的影響都是無與倫比的,再加上現在滿天都是的應天月報,這東西本來是日報,但是後來朱標發現他太幼稚,大明現在的生產力,根本就不足以支撐日報,所以就改成了每月一次。


    但就算是閹割版的宣傳戰,朱標也在這場戰爭當中贏麻了,民間每天關心的都是這個月報,關心一下朝廷的大軍在哪裏取得了勝仗,關心一下新皇登基閱兵式,關心一下,百國使臣來應天都是進貢了什麽東西!


    而且這應天月報上,也詳細說明了元朝的黑暗,也充分說明了洪武大帝驅除韃虜的偉大!很多民間的私塾都拿這個月報當課本來用,沒有別的原因,隻是因為這個月報比書本要便宜,字還多,而且寫的還都通俗易懂,用來給小兒開蒙,再合適不過了…


    在這種前提下,朱標才有信心建立應天大學,把那些民間的小天才,全都網羅到自己的手裏,十七歲之前中了秀才,那基本上都是一方人精,把這些人集中在大學之中,學習科學,學習真正的聖人之道!


    就算是要當一個溫文爾雅的君子,那也要會君子六藝,禮、樂、射、禦、書、數,這才是老祖宗真正留下的好東西,不是那些誰來了就降誰的識時務者為俊傑!


    神州之禍,根源就在於這種思想,就像是後世,一百萬敵人,八百萬偽軍!而且這些人當中,也當真是不缺乏有識之士,也當真是不缺乏有才幹之人,隻不過是這種思想,讓他們失去了反抗的意識!


    “朝廷如何在士人當中立足?”


    朱標沉穩的聲音從寶座上響起。


    下方的文臣一片寂靜,一個個紛紛都感覺到有些後怕,這位是誰?這位可是當朝皇帝,老皇帝還好好的在寧壽宮呢!萬一把他老人家引出來………媽呀……


    “朝廷為什麽要在士人當中立足?不應該是士人效忠於朝廷嗎?”


    朱標的聲音聽不出喜怒,更聽不出來裏邊的情緒,好像就是在敘述著一個事實一樣!


    下方的文臣默不作聲,一個個冷汗直流,說出這句話的人也是嚇得不敢喘粗氣,他們可是記著當年有一個頭鐵的大臣和洪武大帝說,要他與士大夫共天下,結果他沒過幾天就被罷官奪爵,本來以為這位小皇帝剛登基沒幾天,一定會依靠他們這群文官,誰知道這刀子卻來的這麽快!


    “我大明與百姓共天下,這是我開國聖皇帝所言,諸位是想讓朕背棄嗎?”


    一時間,整個朝堂鴉雀無聲,武將們也都紛紛捏緊了拳頭,他們不懂得這群人在幹什麽,不就是皇帝賜了一副對聯嗎?怎麽會有這麽大的反應?


    寶座之上的朱標沉吟片刻,“這天下不止需要聖人之學,這天下也需要芸芸眾生,聖人之學為什麽是聖人之學,那是因為在他們出現的時候,曾經服務於芸芸眾生,芸芸眾生在他的學說當中,學到了明智之理,學到了進身之基,才會把那本書尊為聖人之學!”


    “但這聖人之學絕不是軟骨頭學的東西,一個曾經給蒙元韃子寫降表的漢奸,絕不足以代表聖人之學!聖人之學,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他教人忠誠,他教人明理,但絕不是教人軟弱和背叛!”


    “滿嘴聖人之言,心中卻齷齪無比,就比如說現在皇宮大殿之上那幾個麵紅耳赤的人,你們心中想的是什麽?還用朕說出來嗎?”


    朱標的聲音之中帶著幾分玩味,“汪廣洋,你說說,這幾個人為什麽害怕?”


    汪廣洋施施然的站出來,“迴陛下的話,他們這些人都是偽聖門徒,和那修降表之家關係親密!”


    朱標點了點頭,“都看到了吧,他們是在擔心聖人之學嗎?他們是在擔心聖人的學問被遺落嗎?不是!他們是在為自己謀私利!他們是想打斷天下讀書人的脊梁!”


    “難道讓天下的讀書人都像他們一樣,國家來了外邦蠻夷,他們就帶頭俯首稱臣,朝廷有難,他們就帶頭緊閉山門!”


    “平時在鄉裏魚肉百姓,收田租收的都比別人多,打仗的時候就帶領全天下的讀書人摧眉折腰!用全天下讀書人的屈辱,換來他們的衍聖公世襲之位!”


    整個朝堂像死一樣寂靜!


    朱標喘了口氣,看了下方一眾文臣一眼,“朕不重罰你們,就罰你們把那塊刻著對聯的石碑,扛到那裏吧!”


    一句話說出來,下方文臣麵如死灰,可是朱標隨後的一句話,卻讓他們更加絕望。


    “明詔發天下,開科舉,為朝廷選官,為應天大學選才!各色人才,隻要對朝廷有利,朝廷自當不吝惜高官厚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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