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若塵安坐,今日之事如流水般在心中一一滑過,待想到那真火焚心的文士時,心中一動,問道:“為何有些人越沒本事,就越張狂?”


    濟天下略一思索,便答道:“這等人或是仗勢妄為,或是井底之蛙,其實比比皆是,不必在意。須知海納百川,有容乃大。”


    紀若塵聽了,初次對濟天下有了幾分敬意。


    章九不肯棲四


    此間事了,便是該如何向楊國忠秉告。濟天下深明孔子筆削春秋、述而不作之意,當下大筆一揮,將此事細節與牽涉人等砍得七七八八,最後便成了史思明部下驕橫,衝撞了二小姐楊元儀這等可大可小之事。在一應相關人等的全力掩飾下,就如此報了上去。畢竟報喜不報憂乃是為官之道,無喜可報時,就得將憂報得小些,再小些。


    出乎眾人意料,聞知此事後,楊國忠久久不語,半晌將茶杯一摔,轉入後堂去了。堂上大小官員麵麵相覷,不知哪裏出了紕漏,隻有濟天下麵有得色。


    迴入後堂後,楊國忠揮退下人,忽然大袖一拂,將花架上數個瓷瓶掃落在地,怒喝道:“那頭蠻豬!你手下一個莽夫也敢如此欺我!?”


    盛怒之餘,楊國忠親自提筆,揮就數份奏章,曆數安祿山三大罪狀。其一,聲色犬馬,窮奢極侈;其二,予取予求,民怨鼎沸;其三,驕橫跋扈,有不臣之心。奏章還將朝中素來與安祿山交好的幾個官員也一並掃了進去,給了個結黨營私,諂媚小人的名頭。奏章寫好,他便令親信快馬出發,將奏章送去長安。隻待正月十五一過,便要上奏明皇,且要安排幾個得力的親信大臣一並上書彈劾,前後唿應,方顯聲勢。


    出了此事,楊國忠已無心年節,離著元宵還有數日,即行啟程返京,要在明皇麵前好好參那安祿山一本。


    冰凍三尺,自非一日之寒。近年來楊國忠權傾朝野,靠的是楊妃的裙帶和明皇的寵信,要說身具經天緯地之才,就是他自已也不會信的。安祿山獨鎮三鎮,旗下悍卒十萬,搭上了楊妃後,得明皇恩寵幾乎要蓋過了楊國忠去。這一年來,楊國忠已如梗在喉,漸有些食不知味,睡不安枕。而那安祿山自恃得寵,也就逐漸不將楊國忠放在眼內。楊國忠豈是寬容之人,就此記恨在心,尋著機會在明皇跟前進了幾次饞言,明皇隻笑言道胡兒豈是這等人,就輕輕揭了過去。如此寵信,越發令楊國忠恨得深了。


    至於二小姐元儀招攬迴一名修道煉氣之士這等小事,楊國忠聽過便算,早拋在腦後。哪家不養幾個清客,反正一切自有下人安排,相國大人日理萬機,怎顧得上這些瑣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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