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雲鶴走的既是關玉虎的老路子,其下場自然也跟關玉虎一樣。


    而緊接著來到的趙長山,雖然具乃祖“長阪坡”之勇,一身是膽,卻也不免在媚藥作祟之下,全軍覆沒,盡成階下之囚。


    唯獨劉農,跟當初“姑射山”奪寶時的情形一樣,久久不見蹤影。


    四大家族派出的送信專差,很快的就完成了任務,把信送到了屈強等人手中。


    誠如“大漠神龍”藍玉通的新婚夫人二公主所說,屈強中的隻是一般的毒,毒血既已放出,靜養幾天之後,也就好了。


    那名送信專差把信送到的時候,正值藍玉通伉儷與東門鳳都聚在屈強房裏,推測狼王藏處,研議下一步行動,得信之後隻是相當振奮。


    但是這陣振奮相當短暫,轉眼工夫之後,屈強頭一個趨於平靜,他抬頭一掃,緩緩開口發話:“東門師妹、玉通兄、二公主,你們有沒有發現、這封信信尾的署名,是由劉農領銜?”


    東門鳳聽出屈強話中有因,但一時不知道他是什麽意思,隻把一雙流波妙目凝注在屈強臉上,並沒有說話。


    藍玉通卻道:“昔日桃園結義,劉玄德居長,常山趙五龍後來則被稱為四弟,那麽今天四大家族聯名簽署,自當由劉農居長,這有什麽不對?”


    屈強微微一搖頭,道:“這件事我還沒來得及告訴三位,就連東門鳳師妹跟我曾在狼國中一段相處時日,我也沒有找到適當的時機告訴她。”


    東門鳳忍不住道:“屈師兄,究竟是什麽事啊?”


    屈強道:“就是有關劉農的事。”


    藍玉通:“劉農怎麽了?”


    屈強遂把“西宮娘娘”辛冷秋曾誤及狼王有化身,而他一語中的,猜出狼王的化身即是劉農,辛冷秋未加否認的事說了一遍。


    靜靜聽畢,藍玉通、東門鳳、二公主俱皆臉上變色。“大漠神龍”雙眉高揚,切齒咬牙:“好一個狡猾險惡的狼王,原來他竟然匿跡四大家族之中,以劉農作為他的化身,也怪不得另三大家族會經常吃癟了。”


    東門鳳目閃奇光,點頭道:“我明白了,屈師兄是因為這封信由劉農領銜,而認為其中有詐?”


    屈強道:“不錯。”


    藍玉通道:“你是怕他又有什麽陰謀,誘咱們上當?”


    屈強道:“不能不防。”


    藍玉通冷笑道:“狼國跡近土崩瓦解,狼王必成喪家之犬,如今的情勢是彼消我長,咱們隻等找到他的藏匿所在,來個直搗巢穴,除惡盡淨,還怕他施展什麽陰謀?”


    屈強道:“玉通兄不可這麽想,咱們跟狼國周旋至今,已不止一次戰鬥,難道還不知道狼王是個什麽樣的人物,萬不可恃勝而驕,等閑視之,大凡獸類一旦受傷,負隅頑抗,其兇暴必倍於平常,尤其是狼,所以越到他窮途末路的時候,越不可輕敵。”


    藍玉通適才確實有點意氣風發,飛揚浮躁,好在他也是當世少有的幾個奇才之一,很能從善如流,聽了屈強這番話之後,立即斂然莊容,垂目低眉:“你是主帥,你怎麽下令,我們便怎麽做就是,隻是我對劉農是狼王化身之事,還有幾點不解——”


    屈強截口道:“藍兄還有什麽不解?”


    藍玉通道:“根據狼王仇視武聖的諸多作為來看,他不是顏良、文醜苗裔,就該是華雄、蔡陽的後代,怎麽會化身為桃園結義之大哥劉姓族長……”


    屈強道:“你聰明一世,怎麽糊塗一時,那狼王化身劉農,難道就非無中生有不可嗎?”


    藍玉通道:“你的意思是,劉氏家族,確有一個族長劉農在?”


    “當然。”屈強道:“這是什麽事?若是無中生有,整個劉氏家族也不依,除非整個劉氏家族全受了他天狼變性丸的控製。”


    藍玉通道:“看劉氏家族其他人的神情舉止,不象。”


    屈強道:“這就是了。”


    東門鳳靜聽至此,插嘴道:“如若這個劉農是狼王的化身,那麽真正的劉農又到哪裏去了呢?”


    藍玉通接道:“隻怕已經兇多吉少了。”


    東門鳳突然轉望二公主:“咱們淨在這兒費盡腦筋猜測,卻忘了妹妹原是狼王的二公主了,足要問問妹妹,不就知道了嗎!……”


    她話未說完,二公主已苦笑截口:“姐姐,我若是知道這些機密,還用得著等你們問嗎?你不見我坐在這兒隻聽不開口?我不是不說,而是插不上嘴,我不是狼王親生,他又怎麽會讓我參與這種最高機密?就連他那位西宮娘娘,恐怕也是在未被發現與大公主駙馬有私情之前,才得與聞機密的啊。”


    這倒也是,狼王機警多疑,參與他狼國最高機密的,也不過一二人,二公主既不是他親生,往昔還需用“天狼變性丸”加以控製,她又怎麽能知道這些最高機密呢?


    東門鳳輕輕一歎,道:“看來,要想揭開狼王身份之謎,恐怕隻有等到逼得他無處可逃,生擒活捉他之後了。”


    藍玉通道:“那也得先找到他的藏身之處才行,眼前已有這麽一條可能是陷阱的線索了,元帥看怎麽辦吧!”


    屈強道:“白湖未必真是狼王的藏身之處,但既可能是陷阱,他就必去陷阱附近,等待著咱們,這是毋庸置疑的,這麽著,咱們隻有將計就計,到白湖去一趟了!”


    藍玉通道:“什麽時候開拔?”


    東門鳳外柔內剛,性子相當急,霍地站了起來,道:“當然是立即開拔。”


    二公主緩緩站起道:“這封信既由劉、關、張、趙聯署。足證他們四大家族是在一起,如果那劉農確是狼王化身,其他三大家族的處境,也就可想而知了。”


    二公主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這話聽得屈強、藍玉通、東門鳳都為之一怔,旋即,屈強道:“多謝嫂夫人,”


    屈強、東門鳳、藍玉通、二公主一行四人抵達了廬山縣“白湖”附近的這個小市集。


    四人沒有掩蔽行藏,沒有易容化裝,剛一進小市集,小市集的男女老幼、老弱婦孺全知道了,不單是知道,簡直就為之轟動。


    何故?


    小市集,屈指算算,沒有幾戶人家,這麽一個小地方,平常難得有外人來。前不久幾個大家族的人來到,已經引起了不小的騷動,那還都是些糟老頭子跟壯落武夫,如今哪經得起一下來了這麽四位男女英俠?尤其男似祥麟,女如威鳳?


    這一轟動,了不得,整個小市集的所有目光全盯上他們了,不過,都是躲在家裏,往門縫外瞧,唯一的一條街上,隻站著一個人。


    那個人不是別人,竟然是趙長山。隻他一個,身邊沒有別人。


    四人看見趙長山的時候,趙長山已急步迎了上來,神情憔悴,臉色陰沉,拱手的時候,臉上擠出了一絲勉強的笑意:“四位可趕到了,趙某已經望眼欲穿了。”


    四人抱拳答禮。屈強道:“趙老何時脫了困,怎麽隻趙老一人在此,劉、關、張他們幾位呢?”


    趙長山又勉強一笑;道:“此地不是談話處所,請四位隨趙某來。”


    趙長山在前帶路,把四人帶進了一排茅屋,也就是張雲鶴、關玉虎先後遭難的那排茅屋。不過,如今這排茅屋裏已空無一人,關、張不見,那以色誘人、以身布施的嬌豔少婦,跟那名老婦人已沒了蹤影。


    落座先說話,趙長山告訴四人,他是關、張兩大家族聯手救出來的,然後又告訴四人。四大家族如何推測狼巢在白湖附近,如何派人送信通知四人,如何分批趕來此地,他最後一個趕到,另三大家族的人卻已不知去向,向居民打聽,另三大家族的人,曾經先後進入這排茅屋,但如今都已下落不明,不知發生了何事雲雲。


    聽完了趙長山的敘述,屈強、東門鳳、藍玉通心知,關、張二大家族之人,正如二公主所提醒的,已是分別著了魔道兒,落進了狼王手裏。而依二公主的提醒,依屈強的說法,如果劉農確是狼王化身,那麽落進狼王手裏的,應該是關、張、趙三大家族。卻沒想到,如今隻關、張兩大家族著了道兒,獨趙長山得以身免,似乎比關玉虎、張雲鶴幸運了些。是趙長山占了遲來一步的便宜,還是另有原因?


    屈強沒說什麽,也攔住了想說什麽的東門鳳,轉請趙長山帶他們四人到處看看。


    趙長山帶路,帶四人就在一排茅從屋內到處看了一遍之後,屈強說了話:“不知道趙老看出來沒有,屋裏各處已經經過了打掃與衝洗。”


    趙長山呆了一呆道:“是嗎?這趙某倒未留意。”


    屈強微微一笑道:“趙老太疏忽了,否則以趙老這等武林名宿,一方霸主,絕對不會看不出來。”


    屈強為人忠厚,很少這麽批評過人,尤其是批評趙長山這麽一位身份的“長者”。


    東門鳳、藍玉通、二公主都是聰明絕頂的人,一聽也就明白了八分,當即就互相交換了會心的一瞥。


    隻見趙長山頗為尷尬地苦笑道:“趙某最近遭到一連串的挫敗與打擊,不但心灰意冷豪氣消盡,就連耳目也失去了聰明,老了,有道是:‘長江後浪推前浪,英雄豪傑出少年’,令人不能不信,不能不服啊!”


    屈強一雙目光盯在趙長山臉上,含笑道:“趙老言重,還有一件事情,不知道趙老是否知道?”


    趙長山忙問道:“屈少俠什麽事?”


    屈強道:“那劉氏家族的族長劉農,是狼王的一個化身?”


    趙長山神情一震,老眼猛睜:“怎麽說……劉農會是……這怎麽可能?少俠怎麽知道……?”


    屈強把自己的理由,以及得到的證實,一點沒有保留地告訴了趙長山。


    趙長山聽畢之後,為之駭然,也為之驚怒:“原來如此,怪不得四位在聽說關玉虎、張雲鶴他們離奇失蹤之後,毫不驚異。也怪不得關玉虎、張雲鶴他們會先後失蹤,原來……這簡竟是駭人聽聞,簡直令人不可置信,這個狼王也簡直是太可怕了!”


    屈強道:“趙老現在明白了?”


    趙長山連連點頭:“明白了,趙某明白了。”


    屈強道:“如此,趙老能不為自己慶幸嗎?”


    趙長山霍然道:“的確,要不是趙某遲來了一步,隻怕就又落入了狼王的手裏了。”


    東門鳳突然道:“照說,狼王化身劉農,既經下手,應該是一網打盡關、張、趙三大家族才對,為什麽獨厚趙老一人,而薄關、張兩位,實在令人匪夷所思。”


    趙長山道:“這個……趙某剛才不是說過了嘛,或許是因為趙某遲來了一步。”


    東門鳳道:“那麽狼王又有什麽理由不多等等呢?”


    趙長山道:“這個……這個……就不是趙某所能知道的了。”


    屈強一搖手道:“這個咱們暫時不去管他了,不管怎麽說,趙老安然無恙,總是不幸中之大幸,敢問趙老,那狼王的藏身之處,確實就在這‘白湖’附近嗎?”


    趙長山道:“當日得到的線索,覺得可疑,隻認為狼王的藏身處,有可能在這一帶。”


    屈強道:“趙老到了之後,可曾到處偵察過?”


    ??趙長山苦笑道:“我們四人原是約好等到齊之後再分頭尋找的,不料趙某趕到之後,卻發現他們已經先後失了蹤,哪還顧得偵察尋找啊!”


    屈強道:“那麽,現在我們趕到了,趙老是帶領我們找尋狼巢呢?還是……”


    籃玉通突然道:“我看不用白費力氣了,狼巢不在這一帶。”


    這話突如其來,連屈強都沒弄懂是什麽意思,不由為之一怔。


    趙長山更是驚訝地望著藍玉通道:“藍少俠,何以見得?”


    藍玉通道:“在關、張二人等失蹤之後,到我們四人到達此地之前,趙老能安然無恙,就足以證明,那狼王不在此地。”


    越長山為之一怔,一時沒有能夠說出話來。


    屈強這才明白了藍玉通的用意,他微微一笑,便待說話。


    藍玉通卻忽又說道:“屈老弟,以你的銳利目光,觀察的結果如何?”


    屈強道:“隻怕是正如咱們所料。”


    藍玉通道:“那你真是好耐性,須知任這等惡人多活一刻,便是咱們的罪過啊。”


    屈強一笑道:“我本來是想讓他自以為好計得逞,帶咱們進入狼巢的。”


    藍玉通道:“恐怕這不是他們的計劃,那狼王也知道,咱們進一分狼巢,他也就多一分險,你不聽眼前這位趙老說,並不知道狼巢的真正所在嗎?”


    屈強一點頭:“說得也是,那你就動手拿賊吧。”


    眼前這位趙長山可不傻,話聽至此,他身軀一閃,就打算往外撲。


    隻可惜他比藍玉通慢了一步,那裏身軀方閃,“大漠神龍”的龍爪,已然落在了他左肩之上。


    “肩井”受製,半身酸軟,哪裏還能往外撲,隻好老老實實地停住了。


    他說道:“你們怎麽知道?——”


    藍玉通冷然一笑:“狼王多智,我們也不傻,他化身劉農既為我們所知,定會仍以他的化身留在此地等我們?自是非得換個化身不可,還有就是我這位屈賢弟已經看出你經過易容化裝,戴了一張製作精巧的人皮麵具了。”


    趙長山道:“可是你們不要得意,我並不是狼王。”


    屈強道:“我們知道,狼王何等精明,豈會自己送到我們麵前來?你不過一個嘍囉角色,替死鬼而已。”


    語落,抬手,往趙長山臉上一抹一扯,那位趙長山已顯現了本來麵目,一個瘦削陰沉的老者。


    藍玉通手上微微一緊,喝問道:“趙長山呢?”


    東門鳳冷然道:“你豈不是多此一問?當然是跟關、張兩人一樣的命運。”


    屈強道:“狼王既不打算把我們誘入陷阱,他派你等在此地做什麽?”


    那老人陰冷道:“還是把你們誘入陷阱,把你們一舉殲滅在新宮之外。”


    藍玉通冷笑道:“那麽他打算怎麽把我們一舉殲滅?”


    他話未說完,屈強兩眼忽閃精光,抬手攔住了他。


    那老人怪笑道:“姓屈的小子他已經所見了,你們且探頭往外麵看著吧。”


    東門鳳、二公主立即閃身撲到門邊,藍玉通拉著那老人跟屈強,也移步到了門邊,四個人往外一看,不由都為之一怔。


    茅屋四周已經團團圍住了人,為數不少,共有一百多人。


    但不是狼王座下的殺手,而是些男女老少,老弱婦孺,他們個個兩眼發直,臉色木然,個個手裏握著一個黑黑的球狀物。


    顯然,這些都是小市集上的居民。


    隻聽老人嘿嘿又笑:“相信你們已經看出來了,他們都是本地的居民,他們都服了‘天狼變性丸’,手裏拿的是炸藥,誰出去,他們就扔誰,除非你們忍心殺害他們,否則就隻有一條路,乖乖束手就縛。”


    四人不由為之心神震動,藍玉通怒喝一聲,抓起老人來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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