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山野地,自然不是長居久留之地。三人商議之後,便覓路下山,先找市集安頓。


    他們知道,這附近一帶,仍屬巢縣範圍。無論他們行蹤如何隱密,也難逃狼王的耳目監察,而且他們也沒有必要那樣做。


    所以,他們在找到第一個市鎮之後,便在鎮上的一家客棧歇下。


    三天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他們的武功盡管都是當今一流,但終究是血肉之軀,經過長時間的勞心勞力,也該調息休養一番了。


    三人吩咐店家燒水,輪流洗了一個熱水澡。然後,屈強運功,將所中酒毒逼聚湧泉穴,自戳一刀,放出毒血,又調息了片刻,立感氣血舒暢,如釋重負。


    當晚,三人共聚一室,把酒暢敘。


    二更後,三人分班輪值,度過了離開魔窟後的第一宵。


    第二天,辰牌時分,三人容光煥發,正計議著要如何來應付那位狠毒的惡狼王時,店小二忽然笑容滿麵地入房,報稱有客登門造訪。


    屈強和藍玉通互望了一眼,臉上均不禁浮起一片驚奇茫惑之色。這家客棧,他們是無意中住進來的,在這附近一帶,他們沒有親戚,也沒有朋友,誰會知道他們住在這裏?


    東門鳳心直口快,搶著道:“是位什麽樣的客人?”


    店小二轉向東門鳳道:“是位——”話到嘴邊,眼光一直,臉上笑容忽然僵住,象白天見鬼似的,呆在那裏,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屈強心中一動,笑著接口道:“是位大姑娘,對不對?好,請她進來!”


    店小二如夢初醒,噢了兩聲,急急轉身而去。


    藍玉通詫異道:“你怎麽知道來的是位姑娘?”


    屈強笑道:“我不但知道來的是位姑娘,而且我還能清清楚楚地說出這位姑娘的年齡和長相來,你們相信不相信?”


    東門鳳攔著道:“你說這位姑娘是副什麽長相?”


    屈強望著東門鳳,笑答道:“這位姑娘的年齡跟你東門師妹差不多,天生一雙丹鳳眼,懸膽鼻,香菱嘴,長長黑亮的頭發,窄窄的腰身,牙齒潔白而整齊……”


    東門鳳白了他一眼,微嗔道:“我們問的是那位姑娘,你幹嗎要形容我的長相?”


    藍玉通眼珠子微微一轉,忽然哈哈大笑道:“我知道是誰來了。”


    東門鳳怔了一怔,跟著也立即會意過來,失聲道:“是二公主?”


    屈強笑道:“除了二公主還會有誰?你們兩個都是急性子,剛才那小二隻說出兩個字,就忽然瞪著鳳妹發呆,除了來人是長相跟你鳳妹一模一樣的二公主,他又怎會那般失態?”


    東門鳳聽了,也不禁有點好笑道:“我原以為你有未卜先知之能,說穿了也不過比我們多了一點察言辨色的功夫罷了。”


    不一會兒,店小二領著一位衣著樸素的姑娘進房,正是那位與東門鳳長相酷似的二公主!


    這位二公主雖與東門鳳年齡相若,長相無二,但神情舉止之間,卻有著天壤之別。東門鳳活潑爽朗,稚氣未脫,明豔鑒人,矯若春花。而這位二公主則如西子捧心,雙眉微蹙,看上去好象有著重重心事,笑容難得一見。


    她和屈強和藍玉通見過禮之後,立即走過去跟東門鳳並肩坐在一起,咬耳低語,喃喃不休,一會兒泫然欲泣,一會兒又霞飛雙頰,若不勝嬌羞狀。


    屈強輕咳一聲,起身朝藍玉通使了個眼色道:“藍兄,我們去前麵弄杯酒喝喝,讓她們姐妹好好地聊一聊吧!”


    藍玉通知趣,也跟著起身道:“是啊!愚兄也正有此意……”


    東門鳳忽然伸手朝屈強一攔,人卻望著籃玉通道:“藍大哥,你先過去吧!屈師兄留下來,我要跟他說幾句話。”


    如果換了別人,聽東門鳳這樣一說,心頭一定感覺不是滋味。幸虧藍玉通跟倆人師門淵源深厚,又天生一副豪俠胸襟,早將屈強與東門鳳視若同胞弟妹,心中根本不存這些芥蒂。


    他聞言淡淡一笑道:“好,你們聊吧!如果你們一言不合,吵將起來,可別忘了去前麵找藍大哥申訴。”


    藍玉通走了,屈強麵露疑色道:“你們要說什麽話?為何要單單支開藍大哥?”


    東門鳳故意麵孔一沉道:“因為我有話要對你說,這話隻有你能聽,他不能聽!”


    屈強隻得點點頭道:“好,什麽話,你說吧!”


    東門鳳手一指:“你在那邊坐下!”


    她指的是藍玉通剛才坐的位置,離兩姐妹坐的床沿,大約三四步遠。屈強坐下,東門鳳立即起身走了過來,緊傍著他身邊坐下。


    接著,東門鳳附在屈強耳邊,不知低低地說了幾句什麽話,屈強聽完,張大眼睛道:“除了這個法子,別無其他解救之道?”


    東門鳳麵現不悅之色道:“你這不是廢話碼?如果還有其他方法,我會找你商量?”


    屈強點點頭,沉吟道:“其實這也是一件好事,一舉兩得……”


    東門鳳推了他一把道;“事不宜遲,那你就快去罷!不過,你要記住,這樣做是不得已……並不是我妹妹的本意……你如果不會說話,或是說得太難聽……哼哼,你替我小心一點!”


    店室內,酒菜剛剛上桌,屈強走過去,藍玉通笑道:“怎麽,你們師兄妹的體己話兒,三言兩語就交代完了?”


    屈強雙拳一並,笑道:“是的,說完了,恭喜藍大哥!”


    藍玉通一怔:“恭喜?喜從何來?”


    屈強坐下後,壓低聲音道:“恭喜藍大哥,馬上就要有位藍大嫂了。”


    藍玉通不禁又是一怔道:“你瘋啦,怎麽酒還沒喝一口,就醉成這副樣子?”


    屈強笑道:“你以為我在說醉話?”


    藍玉通道:“你說的不是醉話,難道還是正經話?”


    屈強手一抬,搭著藍玉通肩頭,附耳低低地道:“我們那位狼窩裏的小妹妹,服下天狼解毒丸,雖然除去迷魂舊毒,卻又中了鎮陰新毒,如果不行周公之禮,將有性命之憂!”


    藍玉通一呆道:“這——”


    屈強故意斂起笑意道:“這——怎麽樣?你是不是嫌她配不上你這位大漠神龍?”


    藍玉通忙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屈強很快地接著道:“不是這個意思就好,我們兄弟,她們姐妹……將來,我們可說是連襟了……擇日不如撞日,你們的婚禮就訂在今天晚上如何?”


    藍玉通有點發急道:“我的意思是說……”


    屈強截斷了他的話頭道:“無論你想說什麽,都是廢話。這個現成媒人,我跟東門鳳算是做定了!如果你再羅嗦,我跟東門鳳就跟你翻臉,你斟酌著辦!”


    藍玉通苦笑了一下道:“世上做媒,還有這樣做法的?”


    屈強笑道:“你占了便宜又賣乖,要不是因緣際會,好事送上門來,就算你跪斷雙腿,我們那位大妹子,都還不一定肯答應呢!現在,好了,你該怎麽個謝媒法?”


    江湖兒女,襟懷開闊,何況藍玉通與二公主的結合,雙方才貌相當,正是天生一對。經東門鳳與屈強盡力撮合之下,就在當晚被雙雙送入臨時洞房,完成好事!


    第三天,狼王言爾有信,果然差人送來戰書,送戰書的使者,是一名美豔少婦。


    屈強有過跟狼王打交道的經驗,因而對這位美豔的使者,也不由得深具戒心,惟恐一時不察,再中暗算。同時為了不讓對方發現二公主的秘密,接見這名使者時,出麵的隻是屈強一人。


    信函為折摺式,並未加封。正文僅草草寫了兩三行字,大意是:書達三日後,午時三刻,準時會戰於日前下車處。雙方是日均可約請幫手,人數不拘,每一場會戰,均以生死定勝負!


    等屈強閱畢戰書,美豔少婦含笑道:“對敝主上這份戰書,屈少俠可有意見?”


    屈強稍稍沉吟了一下道:“請迴複貴主人,對於會戰時間,我們沒有意見。至於會戰地點,我們希望更改一下。”


    美豔少婦道:“依屈少俠之意,希望改在什麽地方?”


    屈強道:“這裏出鎮不遠,有座墳場,在下希望把地點改在這座墳場上舉行。”


    美豔少婦微微一笑道:“這樣可以讓落敗的一方,埋葬起來比較方便一點是不是?”


    她目梢飛掃,狀極輕佻。屈強心頭微微一蕩,幾乎有點把持不住。現在,屈強終於明白了狼王要派遣這樣一名使者的原因,原來眼前這名使者,也是一份“毒藥”。


    屈強思忖著,立即按捺心神,冷冷迴答道:“是的,對彼此都方便!”


    美豔少婦又笑了一下道:“臨行之前,敝主上口頭交代:說他跟少俠的盟約仍然有效,若是少俠心迴意轉,大家還可以好好商量。”


    屈強冷笑道:“你可以迴去告訴貴主人,說我屈某人非常感謝他那杯結盟酒。同時希望他三日後會戰時,少動這方麵的歪腦筋。他以為他的妙點子天衣無縫,其實下流無比。除了象芳駕這一流人物,可說已經沒有人再聽他那一套了!”


    美豔少婦當然清楚狼王在結盟酒中使過什麽手段,聞言不禁微現羞赧之色。不過,她既受狼王如此寵信,在狼王宮中,身份必然不低,鎮定功夫,自然過人一等。


    所以,盡管她麵現慚色,臉上依然笑容不改:“這大概便是古人說的兵不厭詐吧!除此而外,屈少俠還有沒有別的話要交代?”


    屈強雙拳一並道:“沒有了,恕不遠送。”


    美豔少婦微微一福,緩緩退出房外。臨出門檻之際,又迴首飛出一道媚眼,眼色中的情意濃鬱而明顯,隻要屈強稍作暗示,她便可以留下不走。


    屈強仰臉望向天花板,隻當沒有看到似的。


    美豔少婦情知無望,隻得暗歎一聲,怏怏然而去。


    屈強正待舉手扣壁,招唿藍玉通和東門鳳姐妹過來相見,外麵庭院中,突然傳來叱喝之聲,屈強聽了,不覺—怔。


    隻聽一人粗聲粗氣大喝道:“你在狼王宮是什麽身份,快說!”


    接著是那美豔少婦的聲音道:“你們諸位,又是什麽身份?”


    另一人接口道:“我們都是四大家族的武將,他叫孫祖武,我叫李天才,這是關家的虎帳勇士,那邊是趙家的七將和八將。”


    美豔少婦道:“妾身名叫潘巧蓮,是狼王宮的西宮貴人。你們如今攔住去路,意欲何為?”


    粗聲粗氣的孫祖武道:“我是張家四龍之一,如今攔下芳駕,是為了要向芳駕討迴一個人!”


    潘巧蓮道:“討誰?”


    孫祖武道:“趙家族長趙長山!”


    潘巧蓮道:“趙長山如今人在什麽地方?”


    孫祖武道:“狼王宮。”


    潘巧蓮道:“你們討人,該向狼王討,幹嗎攔住奴家的去路?”


    孫祖武道:“你是狼王宮貴人,不向你討向誰討?”


    潘巧蓮道:“你們認為我這個狼王宮貴人能替狼王做主?”


    孫祖武道:“我們對你的期望,沒有那麽高,但以你身為狼王宮貴人的身份,至少可以讓我們跟狼王來個交接條件……”


    上房門口,忽然有人冷冷???:“不可以這樣做!俗說兩國相爭,不斬來使。餓狼王的罪行,不能叫他的一名妃子負責!”


    說話的人,正是屈強。同一時候,隔壁一間上房門口,也悄然出現了一男一女。這男女兩人,正是大漠神龍藍玉通和千麵女飛衛東門鳳!


    四府家將,同時一怔。孫祖武忿然抗聲道:“狼王手段惡毒卑劣,我們擄他一名妃子,以人換人,有何不可?”


    屈強沉著麵孔道:“餓狼王乃邪魔歪道,手段下流,為其本性。四大家族的人怎可效尤?”


    孫祖武大聲道:“這正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我們可管不了那許多。”他返身揮手,大喝道:“來,大家上,先拿下這娘兒們再說!”


    屈強怒聲道:“你們敢!”


    他這廂一聲喝出,那邊藍玉通和東門鳳兩人已雙雙飛身射出,分落潘巧蓮左右,準備護送潘巧蓮走出客棧。那些四府家將,如何肯依,一個個衝向前來,便想活擒潘巧蓮。


    藍玉通勃然大怒道:“你們四大家族在武林中一向以名門正派自居,如今所表現的卻全是小人行徑,跟餓狼國的人又有什麽區別?鳳妹,不必客氣,給他們一點顏色瞧瞧!”他口中喊著,單腿飛起,一腳蹬向一名正向他揮刀衝來的關家虎帳勇士。


    那名勇士雖說身手不凡,但又如何會是他這位大漠神龍的敵手?隻聽哎喲一聲慘叫,那勇士全身倒飛而起,被踢出四五丈遠,方啪噠一聲,摔落下來,摔落地麵之後,就沒有能再爬得起來。


    東門鳳也不是一盞省油燈,她見那些家將們全無理性可言,而且藍玉通又替她開了先例,當下寶劍一揮,抖起銀花萬朵,劍光所至,嚎叫不絕,隻不過眨眼之間,便有五六人身首分家,成了無頭之鬼。


    僥幸未遭劍光之災的那些家將們,眼見討不了便宜,一個個如喪家之犬,一陣唿嘯之後,轉眼溜得幹幹淨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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