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說什麽,老身年紀大了聽不太清。”


    “我是說,月七當然知道楚公子待月七好,隻是,月七有自己的難言之隱。”


    “小姐若是想清楚,想明白了,那就自己定奪吧,老身又怎能做小姐的主,老身還有事,先下去了。”胡管家歎口氣,這樣說著便出了屋。


    胡伯會不會覺得她荒唐?蘇月七看著胡管家的背影,亦是歎口氣,無力的坐在了椅子上。


    長痛不如短痛啊,她盯著對麵的椅子如此想著。


    第 20 章


    1


    出發去城西方向的鬆月山這天,楚廉的馬車早早的在城中等了,等到與蘇月七匯合了再一前一後的往目的地進發。


    天公很是作美,停了雪,積雪不厚,馬兒能走,太陽亦難得的露了臉。


    蘇月七趴在馬車的小窗上,一路看著道路旁,綠的白的黃的顏色夾雜著,滾動著映入眼來。綠的是鬆樹,白色的是雪,黃的是未曾蓋住的土。如此景象,倒是叫人品出了大自然的溫婉柔美來。


    “小姐還是將頭伸進來吧,外頭涼。”牧心關切的說道。


    蘇月七用手捧了自己的臉摸到,是挺涼的,於是她聽勸的放下簾子,坐迴馬車的主位上。


    實在有些無聊,她捂著嘴打了個哈欠,盯著漣漪和彩雲玩翻花繩遊戲,她看著那條翻動的紅繩,不斷在兩雙手裏輪換,腦海裏突然也閃現出一雙骨節分明的男人的手,在繞著線團。她一直盯著男人右手食指上,爬著的一條長長的疤痕看,看它從指尖一直延伸至手指正中的彎曲部分。


    “這會是誰的手?”蘇月七在心裏問自己,想起來的盡是些碎片記憶,叫她煩惱至極。


    馬車搖搖晃晃,像是搖籃,蘇月七不過多久便靠著馬車睡了過去。直到中途馬車停下來休息,大家也正好吃些東西時,蘇月七才醒過來,隻是她卻一直閉著眼睛,裝睡到底。


    “月七呢?”馬車外傳來楚廉的聲音。


    “小姐還睡著,叫了兩聲沒醒。”迴話的是牧心。


    “月七?”楚廉掀了馬車的上小窗的簾子,輕聲叫道。


    楚廉見蘇月七沒應,正準備放下簾子之時,又細細看了兩眼,跟著便很輕的歎了口氣放下了簾子,不說什麽便走了。


    蘇月七皺著眉,咬了咬嘴內的肉,調整了一下姿勢,繼續認真睡起覺來。


    2


    馬車在林中的一處懸崖邊停了下來,車裏的人悉數出了馬車,蘇月七最後才鑽出去。


    “這是......什麽?”看著這懸崖,還有空中的這兩條粗粗的繩,蘇月七打了個冷顫,抖著聲音問道。


    “過月河的溜索,過了這河才能上鬆月山。”牧心解釋道。


    “不是吧。”蘇月七吞了吞口水低聲說道,雙腿打起戰來,身上的力氣也似被抽走了般。


    “月七這樣子,莫不是害怕?”楚廉笑著站到蘇月七身邊來,同她一起將那索道望著。


    “誰說不是呢,我應該是恐高。”蘇月七有氣無力的說道,“若你們提前告知我要坐這溜索,我是堅決不會同意來的。”蘇月七已然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


    “不怕,還有我呢!”楚廉轉頭對蘇月七說。


    蘇月七很想拒絕楚廉的好意,不與他一同乘坐這隻能容下兩人的溜索轎。


    但當她驚恐的看著那個極其簡陋的溜索轎——僅用粗麻繩和木板製成的鏤空轎,再看看那懸崖,和長長的索道,她就慫了。


    “這......安全嗎?牢固嗎?會不會走到半路動不了?掉下去怎麽辦?為什麽沒有安全帶呢?”蘇月七幾近語無倫次,連退了幾步,走的遠遠的,在一棵樹下蹲著,腦子裏閃現了一些東西,讓她喘不上氣來。


    “你們帶了東西先走,我和月七最後再走。”楚廉看看天色,再看著蘇月七靠在一棵樹上,直喘氣的不尋常模樣,先安排了其他人走。


    “小姐,我們先走,您看看不會有什麽危險的。”牧心坐上溜索轎,對蘇月七大聲說道。


    蘇月七不斷的做著深唿吸,看著那轎子在平台的工人轉動滾輪收迴繩索的作用力下,將轎子頂上的滾輪帶動轉起來,漸漸滑了出去。


    蘇月七望著那滑動的轎子,腦袋裏閃動的畫麵,越發的清楚起來。


    3


    腦海裏的她正坐在索道的纜車椅子上,快到落車點了,她高興的跟下麵的一個看不清楚臉的男人招手,這時椅子抖了一下,她的安全裝置突然脫落了,她竟從纜車椅裏掉了下去。


    剛才跟她揮手的那個男人大驚失色,但迅速反應過來,急急地奔過去,將她接住。


    失重墜落的感覺將她嚇呆了,以至男人拍著她說:“文文沒事兒了,爸爸接住你了,不害怕啊,不害怕。”,她竟似啞巴了,講不出話來。


    她轉頭看到男人抓著她肩膀的右手食指上,有好長一條口子,從指尖一直延伸至手指正中的彎曲部分,好多紅紅的血流了出來,然後雙眼一閉,記憶裏就一片漆黑。


    蘇月七記起這段迴憶,卻依然記不起那個自稱是她爸爸的男人,到底長了一張怎樣的臉,她的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


    “月七,你還好嗎,可是想起了什麽不好的經曆?”楚廉用手指抹掉蘇月七臉上的眼淚,柔聲問道。


    “纜車,我從空中掉了下去,我爸,接住了我,血,紅紅的,我卻記不起來他的臉。”蘇月七蹲在地上,雙手抱住自己,哽咽道,“我將他忘了個幹淨。”


    “沒事了,月七,沒事的。”楚廉捧著蘇月七的臉,替她擦幹眼淚,複又說道,“相信我,我不會讓你有事兒的。”楚廉極盡溫柔的哄道。


    蘇月七最後還是鼓起勇氣,由楚廉拉著踏進那個溜索轎裏,與楚廉麵對麵盤腿坐著。她一直閉著眼睛,忐忑的等待轎子滑動出去。


    轎子啟動,她止不住的抖了一下,腦海裏又想起那可怕的一幕,她死死的扣住轎子上的麻繩,尋求力量支撐自己。


    楚廉心下有疼惜,他望著蘇月七,將她的手指一根一根的從麻繩上摳下來,握在自己手裏。


    蘇月七反手緊緊抓住楚廉的手掌,大拇指死死的扣住楚廉的大拇指。


    因太過用力,蘇月七的指節已經全部泛白,還止不住的在發抖。


    “月七,不怕,睜開眼來看看,沒事兒的,有我在。”楚廉忍著大拇指處傳來的痛感,柔聲哄著。


    4


    蘇月七從始至終,都不敢睜眼,一直閉著,到了河對岸。


    軟著腿踏出溜索轎之時,蘇月七依然緊緊抓著楚廉的雙手不放。


    “小姐,楚公子的大拇指都充血了。”牧心輕聲說道。


    蘇月七這才反應過來急急地鬆了手。


    “對不住公子,月七失禮了。”蘇月七迴過神這才覺得自己的雙手,疼麻的緊。


    “不礙事。”楚廉將手往身後一背,趕緊轉了轉兩隻發麻的大拇指,活動活動。


    蘇月七轉身跟著隊伍往前走去,再也不敢迴頭看那溜索。


    “月七,當心腳下。”楚廉跟在蘇月七身後說道。


    “嗯。”蘇月七應了聲,繞開那塊凸起的石頭,提著裙子,慢慢往前走著。


    上山的路還算好走,都是石塊砌的路,有些積雪,薄薄的一層而已。


    蘇月七和楚廉走在中間,扛東西的人走在後麵,丫頭們拿著輕一些的包袱走在前頭,嘰嘰喳喳的在聊些有的沒的。


    蘇月七心情平複的差不多了,也開口問楚廉:“每次上山都是如此麻煩嗎?”


    “不是,今年雪下得太大,封了那邊的路,馬車走不了,隻能過索道步行上山。過年以後天氣好的話,可能積雪會化掉,就能坐馬車迴去了。”楚廉邊解釋,邊指了反方向的那條大道給蘇月七看。


    “原來如此。”蘇月七停下來看了看那條大路,雖然不確定天氣會不會變好,但她還是大大的鬆了口氣。


    蘇月七看著腳下的路,想著心事默默的走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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