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蓬頓時頭皮發炸,差點跌倒在地。


    他定了定神,立刻將黑劍擋在身前,凝神戒備,但是他和那雙紅色瞳孔就這麽相持著呆了半晌,那紅色的雙眼卻沒有任何攻擊的動作。


    羽蓬漸漸也開始發現了不對,因為這雙紅色的瞳孔似乎並不是人的眼睛,形狀卻是狹長的,而且位置也太低了一些,幾乎隻有自己膝蓋那麽高而已。


    羽蓬心中奇怪,恐懼也去了大半,便大著膽子湊近了一點。


    借著那雙眼睛在黑暗中發出的紅光,羽蓬終於看清了這是什麽東西。一時間他不由呆了一下。


    隻見在微弱的光芒照耀下,這卻是一隻白色的狐狸,渾身柔順的皮毛,靜靜地站在地上,看著自己。


    羽蓬看了片刻,心中喜歡,而且這隻白狐看上去似乎也沒什麽危險,於是緩緩伸出手,摸了摸它的頭。入手處羽蓬隻覺得白狐身上的皮毛光滑如絲,同時掌心還有一絲溫暖的感覺傳來。


    白狐沒有躲避,用頭輕輕蹭著他的手心,倒是把羽蓬逗得癢得不行,一時間心中的恐懼也去掉不少。


    一人一狐在這黑暗的地底深淵裏嬉戲打鬧著,平添了幾分暖意。


    羽蓬和白狐打鬧了片刻,羽蓬道:“白狐,你怎麽會在……這個地方的?”


    白狐動了動,輕聲叫了一聲。


    羽蓬暗歎一聲,狐狸怎麽能聽懂自己的話呢。但又想著這隻白狐獨自在這裏隻怕也隻有餓死。


    正在他這麽想的時候,白狐忽然順著他的腿,三兩下躥上了他的肩頭。羽蓬愣了一下,轉過頭看了看這隻美麗的白狐,低聲道:“你想跟著我麽?”


    白狐趴在他的肩頭,也不知有沒有聽懂他的話,但居然晃了晃腦袋,仿佛點頭一般。


    羽蓬微微一笑,摸了摸它的頭。


    不知為何,羽蓬此刻的心情格外的好。他重新站起身,繼續向前走去。


    前方的黑暗依舊無窮無盡,仿佛擇人而食惡魔巨口一般。但不知為何,羽蓬這時卻不那麽害怕了。肩頭上的白狐身體溫暖,傳來陣陣暖意,說不出的舒服。


    這般走了一會兒,忽然羽蓬目光一凝,猛地抽出黑劍,向前方的虛空中一架。


    乒!


    金鐵交擊之聲在黑暗中格外清晰,羽蓬隻覺得握著黑劍的手上一股大力傳來,他不由後退了一步。


    他稍微用力這才站穩,一站定下來,羽蓬神色立刻變得認真之極。從剛才一迴合的交手來看,對方的實力至少在自己之上,而且不知為何,按理說在這黑暗中對方也應該與自己一樣什麽也看不見才對,但剛才黑暗中那人卻準確地向自己揮動兵刃,若不是最後一瞬間他感受到了那強烈的殺氣,堪堪反應過來,隻怕現在早已經人頭落地了。


    雖然不知道是什麽緣故,但看來對方隻怕是可以看見自己的,羽蓬片刻間在心中得出了這個結論。


    如此一來,他便已陷入了極其危險的境地,敵人在暗,自己在明,而且對方的修為還勝過自己。


    羽蓬雖然在天玄門之中一直修為不高,也不是什麽受門派著力栽培的優秀弟子,但私下裏他雖然知道自己天賦不高,卻從未氣餒,一直以來都力爭上遊,一直以自己的方式暗中努力著。


    與派內比試不同,羽蓬在這片刻間已明白此刻當真是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候,稍有不慎就要飲恨於此,頓時打起十二分精神來,注意著周圍的風吹草動。


    不知為什麽,當他的精力如此集中的時候,黑劍忽然傳來一股奇異的力量,這力量充斥全身之後,羽蓬隱隱覺得自己的感知陡然間增強了十倍不止,四周的一絲一毫動靜都無法逃過自己的感覺。


    就在這時,他忽然感覺到身後左麵一絲微弱的氣息。羽蓬想也不想,猛然轉身一劍斬了過去。


    這一劍速度極快,而且毫無征兆,黑暗中頓時傳來一聲輕微的呻吟痛楚之聲。羽蓬收迴黑劍,隻見劍尖之上赫然已經有了一縷鮮血。看來即便是對方也沒能料到羽蓬在這種情況也能察覺到他的存在,一不小心居然被羽蓬所傷。


    羽蓬沒有看到的地方,那一縷鮮血緩緩消失,被黑劍劍身吸收了。而吸收了這一絲鮮血之後,黑劍上隱隱泛起了銀光。


    雖然剛剛僥幸傷了那人,但羽蓬仍舊不敢有絲毫大意,因為剛才的直覺,這一劍並未傷到對方根本,最多也隻是輕傷而已,自己還是處於劣勢。


    就在這時,羽蓬肩頭上的白狐輕輕叫了一聲,仿佛有些害怕。羽蓬心頭一動,竟然發現白狐的身子在微微顫抖,伸出手輕輕拍了拍它的背。


    羽蓬此刻受黑劍之力加持,感知能力驚人。就在此時忽然又感覺到一道勁風從身後數米處襲來,他一躬身,躲過這致命一擊,反身一刺,這一刺就明顯刺到了實物之上,而且沒入了身體幾分。隻聽得身後黑暗中傳來一聲悶哼,但隻是片刻,便感覺劍刺在了空處,那人已經退去,重新隱入了黑暗當中,再也感覺不到絲毫氣息。


    羽蓬一擊即中,也不追擊,收迴黑劍,靜立原地。


    剛才那一劍一定是刺在了實處,對方隻怕已經受傷退走,羽蓬在原地呆了片刻,確定對方應該不會再去而複返之後,這才收起黑劍,長出了一口氣,繼續向前走去。


    就在此時,不遠處的黑暗裏,兩個人低聲的說著話。


    一個低沉的聲音道:“老三,怎麽迴事?你怎麽受傷了?”


    另一個稍微有些尖的聲音有氣無力道:“在一個年輕天玄弟子手上吃虧了。”


    那低沉聲音更加驚訝:“進來那一批天玄弟子,我看除了陳誌和那身懷“離霜”神劍的女子的修為不錯,其他人都不值一提,怎麽會是你的對手?莫非是陳誌傷的你?”


    那尖聲道:“不是,是一個年輕弟子,並不認識,看來是近百年間天玄門才收的年輕弟子。”


    低沉男聲驚道:“怎麽可能,天玄門的年輕一輩當中什麽時候又出了這等厲害的人物?”


    那尖銳男聲道:“我也不知道,隻知道他使的法寶十分奇怪,是一柄漆黑色的短劍,施法時黑氣騰騰,毫無仙家法寶的感覺,而且那劍上似乎有種奇異的力量,我受傷的地方周圍的經絡已經開始壞死了。”


    低沉的聲音訝道:“什麽?老三,你沒事吧?”


    老三道:“這倒是不礙事,隻是得休息幾天了。不過……”


    另一個低沉的聲音沉吟片刻,道:“不過什麽?”


    被稱作老三的人道:“其實我直覺上覺得那人道行並不如我,但不知為何,他的反應速度卻是奇快無比,我兩次從他完全看不到的地方出手,均是直指要害,但他連看都不看就躲開了並且還反擊刺傷於我。實在古怪……”


    那低沉男聲疑道:“有這種事?”


    老三氣息忽然一滯,道:“二哥,我先去療傷去了。”


    低沉男聲答道:“去吧,老三。”


    老三沒有再迴答,隻是氣息漸漸隱沒在了黑暗裏。


    等他的氣息完全消失之後,那低沉聲音的男子才緩緩自語道:“看來又出了一個有趣的人物,我去會會他,也不知道其他幾個人那裏怎麽樣了。”


    片刻之後,他的聲息也隱沒在了黑暗之中。


    羽蓬在這黑暗的地底世界裏繼續走著,一人一狐,向著前方更深處的黑暗中走去。


    羽蓬走著走著,忽然發現前方似乎有一點光芒,起先他以為自己看錯了,但眨了眨眼,再仔細去看,卻發現前方是真的有一點光芒。


    羽蓬連忙加快了腳步向那裏走去,不消一會兒,他便到達了那發光之處。隻見麵前的路赫然已經到了盡頭,而漆黑的石壁上,是一扇高約六丈,寬約二丈的巨大石門,而那發光之處,是一顆散發著柔和白光的珠子,鑲嵌在石門的正中位置。


    羽蓬看了片刻,走上前去,忍不住伸出手去觸摸那顆珠子,入手之處,他隻感覺到一陣溫和的暖意。他又抬起頭,看了看這扇石門。


    看來這裏應該就是自己所走這個方向的盡頭,羽蓬估摸著自己一路走過來起碼也行了不下幾萬米路,這個地底深淵也著實大得誇張了一些。


    羽蓬收攝心神,正準備仔細觀察一下這塊石門,但就在這時,深淵之下,一聲刺耳的聲音,隨之而來的,巨大而沉重的轟響中,眼前的石門從中間的細縫緩緩分開,整個石門漸漸地打開了。


    羽蓬緊張地注視著裏麵。


    便在這時,身旁忽然傳來一聲清叱:“小心!”


    羽蓬轉過身去,隻見身後忽然數道烏光襲來,速度之快,帶起陣陣破空之聲,轉眼間已經襲到羽蓬身前。


    本來以許羽蓬的身手是絕對不可能躲過的,但他此刻感知和反應能力遠超平常,居然在片刻之間抽出黑劍,一劍橫掃過去,將所有烏光在半空全部擊散。


    遠處的黑暗中傳來一聲微帶驚訝的聲音:“咦?”


    就在此時,半空之中,石門上的珠子散發出的微弱白光下,一道青色身影從天而降,手中“離霜神劍”陡然間放出萬丈青光,在空中一揮,頓時青光如虹,向遠處的黑暗中直擊而去,而她窈窕的身影緩緩飄下來,落在了羽蓬身邊。


    正是舒芷夕。


    羽蓬見到舒芷夕,先是呆了一下,隨即道:“舒師姐,你怎麽在這兒?”


    舒芷夕轉頭看了看他,剛想說話,忽然眉頭一皺,向前方的黑暗中看去。隻見剛才她劈出的那劍芒竟像是被黑暗吞噬了一般,無聲無息的消失了。


    前方的黑暗中傳來一個低沉的男人聲音,道:“嘿嘿,不愧是離霜神劍,果然有兩下子。可惜還是不夠看啊。”


    舒芷夕也不答話,隻是冷哼了一聲,這才轉過身對羽蓬道:“不止是我,他們都來了。”


    羽蓬一愣,就在這時,前方黑暗中傳來一陣金鐵交鳴之聲,同時數道不同的光芒亮起,猛地一個碰撞,然後各自退開。其中兩道白光,一道藍光向這邊飛了過來。


    光芒落在地麵,正是修羅,陳誌,步行昀三人,羽蓬頓時目瞪口呆。


    同時另一方其餘幾道光芒紛紛沒入了黑暗中相同的地方。


    也就在這時,羽蓬忽然若有所覺,轉頭看去,果然隻見在沉重的轟鳴聲中,身後的石門終於完全打開了。亮眼的七色彩光從其中照射出來,照亮了這一大片地方。


    羽蓬借著光芒這才看清對麵站著的人,最前方一個有些駝背且矮小的白發老者,拄著一根紫木杖。他左邊的是一個高大魁梧臉上有一道猙獰刀疤的中年男子。


    右邊則站著一男一女兩個青年,男的長得有幾分妖異之美,而那女子更是生得美麗,嘴唇鮮紅,皮膚白皙,媚眼如絲,向這邊看來。


    羽蓬看得心神一蕩,但片刻之後,他立刻醒悟過來,不由大吃一驚,暗歎這女子妖媚功夫之厲害。


    不過他轉頭看了看舒芷夕,也就不覺得對麵那女子長得美了。


    羽蓬這時才想起來,頓時道:“我們不是每個人都分配了不同的方向麽,大家怎麽都到這裏來了?”


    修羅道:“我們一行人雖然每個都往不同的地方探索,但路上都遇到了敵人的襲擊,一路纏鬥,他們似乎是故意把我們往這裏引過來的。”


    “故意?”羽蓬一呆,也不知該說什麽。


    陳誌忽然道:“小心!”


    眾人一驚,隻見對麵那駝背老者不知何時將手中紫木杖舉起,其上黑氣騰騰,幻化出一隻巨大鬼物,尖齒獠牙,猙獰之極。


    不知為何,羽蓬看著這散發著滾滾黑氣的鬼物,卻想起了黑劍,自己施法之時似乎也是如此。


    陳誌話音剛落,那鬼物忽然吐出一團黑色濁氣,速度極快,向眾人襲來。


    陳誌一馬當先,玄冰仙劍藍光大盛,一劍斬下,那黑氣便消失無蹤。但片刻之後,陳誌身形一抖,隻見寒冰仙劍之上,一縷黑色緩緩出現,凝固在了劍身之上,仿佛汙染了這柄仙劍一般。


    陳誌心頭一震,這玄冰仙劍與他血脈相連,他能感受到那黑氣躥上玄冰劍的一變刹那,玄冰仙劍仿佛透出了一絲痛苦的氣息,同時仙氣仿佛也受了幾分損傷。


    法寶多半是主人心愛之物,陳誌一時也是心頭一痛。


    步行昀這時道:“大家小心,這幾人修為都十分厲害,一路之上與我們纏鬥多時,萬萬不可掉以輕心。”


    眾人均是神色凝重,點了點頭。


    他話剛說完,對麵那巨大鬼物又接連射出數道黑氣,向眾人襲來。步行昀躍上前去,手中至寶“雲方尺”祭出,熾熱的赤色火光掃過,擋下了兩道黑氣。但是同樣的,雲方尺赤金色的尺身之上也被纏上了一絲汙濁的黑色。步行昀看在眼中,大為心痛。


    他這邊擋下兩道黑氣之後,卻還漏了一道,羽蓬一咬牙,也握著黑劍衝了上去。


    他卻沒有什麽花哨的招法,隻是用黑劍去擋,一聲大響,羽蓬身子一震,但到底還是擋了下來。


    他落到地麵,看了看黑劍,卻沒有發現任何異常之處,仿佛那黑氣對黑劍並沒有影響一般。他以靈覺查探,反而感覺黑劍所蘊靈力有所提升,仿佛那黑氣成為了它的補品一般,不由大感驚奇,微微張大了口。


    他這裏的情況同樣也落在了那駝背老者眼中,頓時不由發出一聲微感驚訝的聲音。


    “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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