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到了六月,寶玉如期參加院試。


    這院試是由學政主持的地方科舉考試,院試合格後取得秀才資格,方能進入府、州、縣學學習。


    之前兩次考試時,府裏都是雞飛狗跳的,原因無他,寶玉是榮國府的金鳳凰。到了第三次,眾人也就淡定了,都成了熟練工種。眾人分工合作,縫製衣服的、安慰老太太、太太的、侍候飯菜的、準備考試用具的,一點都不顯得忙亂。


    之前賈政不分青紅皂白就打了寶玉一頓板子,之後一段時間,寶玉傷好後每日仍去賈政書房裏請安。隻是言語舉止明顯更加公式化,賈政也是拉不下來臉麵的,見寶玉如蛇蠍,避之不及,寶玉來請安時,不過也就幾句話的事罷了。兩人關係就此不上不下的僵持在這裏,王夫人想勸,卻也無法,父子二人都是一般的固執。賈母雖然也大概知道這情景,卻隻怕心裏歡喜還來不及呢。


    就這般,寶玉在沒有賈政“孽子、孽障”的叮囑下,走上了考場。因著寶玉之前才傷著不到兩個月,賈母、王夫人曾幾次不想叫寶玉參加院試,生怕會影響身體。不過幸好寶玉底子好,養的快,連太醫都送了口了,方才能進場。


    等寶玉出了考場時,一眼就瞧見榮國府的車轎了,由賈仁、賈勇等人扶上車去。賴大家的見寶玉臉色還好,隻是精神不濟,催促車夫趕快迴府。寶玉迴府後,在王夫人房了睡了兩日方罷,又嚇得眾人請醫問藥,提心吊膽。


    及至發榜時,與前兩次的泯然眾人不同,寶玉中的是頭名案首。樂得賈母忙吩咐人擺戲吃酒,又請了史家、王家、薛家等近親的女眷。因著寶玉說不可張揚,所以並無外人,不過是借著賞花的名頭一起樂嗬樂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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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日初七,是個宴客的好日子,院子裏牡丹開的正好,王夫人出麵,招唿眾親戚家女眷們賞花吃酒。


    賈母年紀大了,顯日頭毒,因此不過略坐了坐,就躲到亭子裏和姊妹們並親戚家的女孩兒們說笑去了。倒是王夫人,高興得很,和王子騰夫人史氏你來我往的好不奉承。


    “怎不見東府的?”眾人聽史氏問了出來,忙都將注意力集中過來。


    王夫人歎了口氣,抹了抹眼角道:“不怕嫂子笑話,寶玉年輕不知事,怕是礙了人家的眼。前段日子,東府在我家老爺好一通顛倒黑白,我家老爺為人最是正直的,哪能想到自家親戚也能下這等毒手呢,隻當真了,拉著寶玉就是一頓板子。寶玉這次進場,都帶著傷呢,老太太和我都勸過,叫他養養再考,隻是他是個要強,怎舍得耽誤了。”


    史氏聽了,驚道:“這是如何說起呢?寧國府與這邊向來親密,怎會做出這等事情來?”


    王夫人道:“我也是這般想的,起先並未懷疑,隻是後來東府薔哥兒假意賠禮,實則求救,我們才知道。東府的尤氏拿捏了薔哥兒的未婚妻,逼著他在老爺麵前汙蔑寶玉,說是寶玉遭了難,就把他未過門的妻子還給他。還說,若是寶玉......若是寶玉有個三長兩短,她就把薔哥兒過繼名下。”


    史氏忙道:“那尤氏現在......?”


    王夫人歎道:“珍哥兒和他媳婦年輕,感情正好著呢,隻一味的護著,將他媳婦兒送到家廟裏修養一段日子罷了。寶玉是小輩,又能怎樣呢?若是因著他引得人家家宅不寧,豈不又是罪過?”


    史氏等人忙都上前安慰王夫人,寶玉年輕有為,日後定是有前程的,不必擔心。


    史氏眼睛一轉,又問道:“怎麽不見大夫人?”


    王夫人笑道:“天氣熱,她呀去莊子裏享福了。連著大伯兩人,夫妻兩個去莊子裏避暑了。左右今天也不是什麽大日子,老太太就發話,不用她迴來再遭一遭罪,隻留著我受苦罷了。”


    史氏無話,又拉著王夫人、薛姨媽,一通說笑,史家兩位夫人也都到賈母跟前湊熱鬧去了,眾人這般又鬧了起來。


    王夫人這般,可是毀了寧國府的名聲。按理說,這事是家醜,不能外揚,否則不僅是寧國府,就是對整個賈家的名聲,都是有礙的。隻是賈母另有一番算計,尤氏此次可是觸了賈母的逆鱗,賈母一心要賈珍休了尤氏。


    賈珍平日裏雖糊塗,此時卻也知道,這尤氏是動不得的。尤氏管家多年,寧國府的齷齪事知道不少,若是激怒了她,隻怕要魚死網破。尤氏娘家雖沒什麽助力,但是大家都看著呢,若是尤氏剛被休了,就意外身亡,豈不明擺著告訴大家,尤氏是被滅口了嘛。因此隻不鬆口,不過將尤氏送到家廟裏麵祈福罷了。賈珍自己就是族長,賈母不能請動族長出麵休了尤氏。


    隻是賈母如何能依?她打定了主意,是要尤氏身敗名裂,被吐沫星子淹死的。因此指使王夫人演了這麽一出。


    寶玉剛剛中了頭名案首,年少有為,尤氏拘禁正派玄孫的未婚妻,謀害榮國府的嫡孫,如此聯係在一起,由不得眾人不多想。尤氏的名聲,以後怕是就毀了,連著寧國府的女眷,隻怕名聲也不好了。倒是榮國府,出了一位貴妃,誰能說貴妃姊妹們的不是?因此對榮國府的影響,倒也不大。


    尤氏是沒臉再出麵了的,秦可卿又早就心灰了,日後各家夫人之間的交際,寧國府就再無人了。要知道夫人外交的重要性,寧國府無人,就有三分之一的人脈被榮國府拿捏在手裏了,慢慢的,世家大族們隻怕都隻知榮國府而不知寧國府了。


    賈母是個好算計的,一箭雙雕,既能吞了寧國府後宅對外的公關,又能給寶玉出氣。這些算計隻怕賈珍也是明白的,隻是王夫人已經對外說賈珍“舍不得”尤氏了,若賈珍此時休了尤氏另娶,也無非是惹人笑話罷了。況且尤氏事情一出,稍微有些根基的,誰家再敢不要名聲,把女兒嫁給賈珍呢?恐怕隻能再過幾年,事情平靜下來之後,尤氏“病逝”,賈珍找個小戶人家的續弦了。


    再說賈薔。王夫人說尤氏拿捏了賈薔的未婚妻子,也是沒錯的。隻是這未婚的妻子,卻不是什麽大戶人家的小姐。正是賈薔前次為了貴妃省親,親自去江南買迴來,又請了老師教唱戲的戲子——齡官。


    賈薔和齡官兩人,私下早就有了情愫的。隻是齡官是個聰明人,心知這不是日後出處,隻是按捺了。倒是賈薔,一心隻有這齡官,因著她,再也不去尋花問柳了。


    尤氏見賈薔舉動不似尋常,才使人打聽了出來。又勾結了邢夫人,邢夫人找了鳳姐,手裏攥了齡官的賣身契。尤氏告訴賈薔,日後這群戲子都是要散的,若是不想齡官賣到青/樓/妓/院去,就得按著她說的辦。


    賈薔無奈,隻得照做。


    尤氏能打聽出來的東西,寶玉自然也能打聽出來。寶玉知道後,就叫問賈母要了十二個戲子的賣身契,隻說想要人教教她們侍候人的活計,日後怕有大用。賈母以為是寶玉想找人調/教這幾個戲子,留著日後送人的,忙問鳳姐要了賣身契,給了寶玉。


    邢夫人無法,隻得又把賣身契交了出去。寶玉拿了十二個戲子的賣身契之後,就派人告訴賈薔,若是他能在賈珍、賈母等人麵前,將尤氏揭穿,寶玉日後就會把齡官的賣身契給他,再給兩人幾處產業,護著他們日後不再看賈珍夫妻的臉色。


    賈薔待齡官之心,不弱於原著中寶黛之情,因此隻得又聽了寶玉的話,借著賈珍領他來賠罪時,又反咬了尤氏一口。


    賈母一聽就知道,這事情裏麵,怕是邢夫人也不是個幹淨的。因此又與賈赦商議,說了邢夫人的事。又說,此時若是邢夫人也受了罰,或是禁足,或是病了,豈不叫人一眼就能看出府裏大房與外人勾結謀害二房僅剩的嫡子?是以叫賈赦帶著邢夫人去了莊子裏,對外說是避暑,實則是賈赦去繼續跟小老婆們胡混,邢夫人在農莊上禁足。


    賈赦雖然不願,卻也知道這事由不得自己做主,帶著幾個小妾,轉移到莊子上繼續作樂去了,隻是苦了邢夫人,受了不少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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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及至這年賈政又點了學差,擇於八月二十日起身。是日,拜過宗祠及賈母起身,寶玉諸子弟等送至灑淚亭。邢夫人也借此機會迴了榮國府,隻是整個人都顯得蔫兒蔫兒的,顯然在莊子裏的日子並不好過。


    不過又半個月的某一天,邢夫人像是打了雞血一般,突然又精神起來了,又打扮的光鮮十足,再次投身宅鬥事業中。


    寶玉見此覺得反常,又使人悄悄打聽一番,春風迴的消息是,王熙鳳屋裏一個叫善姐的丫鬟,曾悄悄去過邢夫人房裏,而這善姐,素日裏與平兒交好,曾受過平兒大恩的。


    寶玉一聽,再聯想黛玉告訴他的事,就知道,平兒定是已經懷孕了,這對主仆,怕是要開始反目,接下來就隻看誰技高一籌了。


    作者有話要說:又過了12點了,皇後果然是熬夜碼字的命啊......


    今天是大年初二,大家新年玩的怎麽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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