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呈越!”周靖言冷喝一聲,剛想上前,卻被身邊的朋友拉住了。


    朋友一臉的不耐煩:“別這樣,阿言,你鬧這些,隻會讓別人看笑話,還浪費時間。菜都快涼了,迴去吃吧。”


    周靖言扭頭看了一眼朋友。


    可以往逆來順受的朋友卻仍是不收斂,反倒另一位也附和了起來:“對啊,你突然這樣跑出來已經夠尷尬了。人家鬱筠是什麽身份,你又不是不清楚。你突然跑出來對人家唿來喝去的,人家不削你都算他有禮貌了。”


    周靖言的臉色徹底地黑了下來。


    他忍了又忍,最後用力地甩開了朋友抓住他的手,大步流星地迴了餐廳。


    朋友‘嘖’了一聲,也快步跟了上去。四人中的omega瞥了一眼沒跟上的那位朋友,語氣不善地說了句:“什麽人啊!”


    那邊戲劇性的衝突,這邊的兩人自然是不知道。鬱筠迴到車裏,車載空調吹得他稍稍清爽一些後,偏頭向身邊的宋呈越問道:“你最後挑釁他幹什麽?”


    “看他不爽嘛。”宋呈越眨了下眼,說。


    鬱筠按了按太陽穴。


    “你知道嗎?”宋呈越又說。


    “知道什麽?”鬱筠抬眼。


    “知道周靖言暗戀你啊。”宋呈越收迴目光,酸溜溜地說道。


    周靖言喜歡他?


    鬱筠揉太陽穴的手一頓。


    他方才從周靖言反常的態度裏,也聽出了點端倪。但他覺得這事太過詭異混亂,一時間也不太想下定論。


    “真的,”宋呈越強調道,“他從高中的時候,就喜歡你。”


    “為什麽?”鬱筠反問道,“你怎麽知道的?”


    “我那個時候不是一直在觀察你嗎。”宋呈越眨眼,“有的時候,就會發現,他在偷偷地看你。”


    鬱筠懵了一下。


    “啊?”他忍不住發出了疑問的聲音。


    周靖言還有這樣的想法?


    “他的眼神其實很明顯。”宋呈越篤定地說。


    在鬱筠疑惑的眼神下,宋呈越繼續解釋道:“他喜歡你,但又覺得你太強勢了,掌控不了你。於是,他就四處找‘替身’。”


    “什麽替身?”鬱筠皺眉,“可是覃微微……”


    他說到一半,也頓住了。


    覃微微雖然和鬱筠的氣質大相徑庭,像一朵風中搖曳的倔強小白花。但他們兩個的長相,的確有著相同的地方。


    覃微微是杏眼,像小鹿一樣閃著光,鼻尖挺翹,嘴唇粉嫩。雖然五官沒有鬱筠那種近乎冷淡的精致。但不得不說,他們都是傳統意義上很漂亮的omega長相。兩人單從相貌上來說,的確存在幾分相似。


    “他這些年來,一直都控製不住自己和你長相相似、但氣質溫順的omega表示好感。”宋呈越皺著眉,有些刻薄地點評道,“他一邊喜歡你,一邊想改變你。但他改變不了你,於是隻能將目光頻頻投向與你有相似相貌的人。”


    “其實這件事很多人都有察覺,但隻是察覺,沒人敢篤定。當初你和他訂婚,我就在想……他不配。”


    他說著,眼眸微微耷拉著。


    “我真的很怕你發現他曾經暗戀你。也怕你們兩個真的有了感情。”


    鬱筠舔了下嘴唇。


    剛吃完飯,又在陽光下呆了一會,他的嘴唇有些幹裂。“我不會喜歡他的。”他舔到了一點血腥味,順口說道。


    他覺得有些荒謬。


    喜歡嗎?


    不太夠得上格。


    聽到鬱筠這話,宋呈越有些開心。


    他眨著眼睛,遙遙望著前方的高速公路,陽光在他深棕色的眸子裏折射出一點淺淺的光。


    鬱筠也收迴了目光,靠在椅背上,眯著眼出神。


    不知過去了多久,駕駛座上飄來了一句話。


    “真的不會嗎?”


    鬱筠睜開眼睛,瞅了宋呈越一眼。隻見這人目不斜視,好像什麽都沒有說一樣。


    “你自己猜。”鬱筠忽然一陣逆反心理湧了上來,閉起眼,不陰不陽地說。


    旁邊傳來了宋呈越的一聲笑。


    神經病。


    鬱筠眼皮動了動,心想。


    陳書燁已經張羅著報了警。當鬱筠迴到公司時,他們已經開始一邊搜集證據,一邊商討應對方案了。


    宋呈越倒是沒有直接迴明盛,他把瞿子軒也叫來了竹音,準備和鬱筠一同商量後續事宜。


    偌大的辦公室裏,兩個alpha自覺地一人搬了一個凳子坐好。


    瞿子軒看到鬱筠,表情還有些尷尬。


    宋呈越的事情被戳穿之後,他還沒和鬱筠在這麽私人的場合碰過麵。他當初的演技有些蹩腳,細細想來,壓根沒能藏住自己的目的。


    三人麵對麵坐著,瞿子軒看起來有些如坐針氈,率先開口道:“現在我們在等警方調查嗎?”


    “嗯,”鬱筠點頭,“他們正在搜集證據,如果覃微微偷竊資料的行為屬實,那下麵就是要確認資料的去向,以及有關的經濟損失。”


    “了解了,”瞿子軒揉了揉眉心,“但我們現在,是不是得多關注一下後續處理方案?現在宋家拿到資料,該存的、該分析的也已經分析透徹了,讓覃微微付出代價這件事,沒那麽重要。”


    “當然,剛剛和你說過,宋家拿到的資料是有錯漏的。”宋呈越笑了笑,“我和小筠已經和徐教授那邊聯係過了,讓紀晨來我們公司的研究所和我們聘請的研究員合作進行正確資料的後續研發。但現在需要做的,是讓宋家相信,他們拿到的,是真的抑製劑配方。”


    鬱筠想了想,補充道:“就算你答應合作,他們也會讓自己的研究員驗證一遍。宋恆陳疑心很強,不會簡單地因為你的投誠而信任偷來的結果。”


    “是個問題。”瞿子軒表示讚同。


    “我有一個想法。”鬱筠說,“吳盛雋吳總,你們應該認識吧?”


    “認識呀。”宋呈越看著鬱筠,點了點頭。


    “這些年來我們一直和宋家都有摩擦。”鬱筠的指尖輕輕敲著桌麵,“為了對付他們,我們這裏也有一些手段。”


    “他們的研究所裏有我們的人。我這邊可以想辦法,讓這個配方通過他們的內部評測。”


    “好事啊,”瞿子軒一拍手,笑道,“那咱們想辦法,讓他們通過配方,投入大資金,最後研製出的強效抑製劑卻不合規。”


    “沒錯。”宋呈越的眼裏也閃過一絲冷意。


    “但有一件事。”鬱筠的語氣變得嚴肅起來。


    “我不希望由這個錯誤配方研製出的強效抑製劑流入市場。”


    “我們必須在它流入市場之前,截住它”


    “這當然沒問題,”宋呈越安撫地說,“隻要讓他們通不過審查,到時候連這個機會都不可能有。”


    “並且……”他的聲音低了點,“當年的那些事情,不論是你的,還是我的,都可以有一個結果了。”


    鬱筠明白宋呈越的意思。


    他斂下眉目,不語半晌,才說了聲:“行。”


    瞿子軒在一旁看得,忍不住咂舌。


    “那就這樣吧。”他攤手,“你們裏應外合。宋恆陳這人的手法太老套了,人又自負,壓根不適合現在的市場。宋惠辰和宋惠寧兩個腦子又五十步笑百步,宋家隻不過是苟延殘喘罷了。”


    鬱筠點點頭,讚同他的說法。


    三人又就這件事討論了一番。窗外的天色還未暗沉,但牆上的掛鍾已經指向了6點的方向。


    鬱筠看了眼鍾,對宋呈越和瞿子軒說道:“到點了,一起吃飯麽?”


    瞿子軒擺擺手:“我晚上和相親對象約了,就不和你們一起了。”


    他看了眼時間,站起身來,瀟灑地向兩人一擺手:“不打擾了,下迴再見。”


    瞿子軒離開後,辦公室裏就隻剩下鬱筠和宋呈越兩人。


    宋呈越沒主動說話,鬱筠便也沒有開口。辦公室裏安安靜靜,氣氛有些尷尬。


    夏季的天黑得晚,鬱筠偏過頭看窗外慢慢飄動的雲。


    他準備著想說些什麽打破尷尬氣氛時,手機卻是振動了起來。


    屏幕上跳起‘周靖言’三個字。


    鬱筠的頭一陣發疼。


    但因為宋呈越今天說過的、關於這人的事情,他心裏難得地生出了點好奇。


    他即將掛斷電話的手指點下了接通。


    電話一通,周靖言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鬱筠。”他的聲線還是一如既往的低沉,像醇厚的大提琴。


    “什麽事?”鬱筠冷淡地應了聲。


    “你是不是不知道,宋呈越壓根就是個騙子?”周靖言沒等鬱筠的聲音落下,便急切地接過了話,“我說得都有切實證據,他對你一點也不誠心,騙你自己很可憐,實際上在國外開著公司,手段陰險,為人也不值得交往,你……”


    “周靖言,”鬱筠冷冷打斷,“你說的,我都知道。”


    周靖言一滯。


    “你都知道?”他有些難以置信,“你知道,那你憑什麽還要理他?你對我明明不是這樣……而且,你一個omega,怎麽可以依賴這種人?”


    “不必你操心。”鬱筠覺得,自己接這個電話就是一個錯誤,“沒別的事我先掛電話了。”


    “鬱筠……你一定要這樣嗎?”那邊傳來周靖言深深的吸氣聲,他好像在壓抑著自己的情緒。


    這時宋呈越也聽到了動靜,敏銳地湊過來,神情緊張。


    鬱筠還沒來得及迴一句“要哪樣”,就聽到周靖言問:


    “你為什麽總是這樣?總是這樣冷漠?總是這樣一點機會都不給別人,一點都不示弱?”


    他的聲音沉悶裏夾雜著無法忽視的低落。“為什麽?”他甚至鍥而不舍地再問了遍,“我以為我找到別人,你好歹會迴頭,會不再那麽高傲,你會低頭……結果都是假的嗎?”


    “我從未向你承諾過任何事情。”鬱筠皺眉,“周靖言,我對你說得很清楚,我們隻是‘各取所需’,‘共同合作’。”


    他想起了覃微微。


    如果知道自己在周靖言眼裏隻是一個工具,壓根不是什麽真愛,他會怎麽辦?


    鬱筠忽然有些唏噓,又有些為他不值。


    兜兜轉轉,原來是這樣。


    隻是一個心有不甘的人,妄圖把別人變成自己想要的樣子罷了。


    那邊久久沒有迴答。


    “隻是這樣嗎?”過了好久,周靖言問。


    “隻是這樣。”鬱筠斬釘截鐵地迴答。


    他說完,便果斷地掛掉了電話,一轉頭便對上了宋呈越的眼神。


    宋呈越早已不知看了他多久,桃花眼裏泛著晦澀的光。


    我呢?


    我們之間,也隻是各取所需嗎?


    他試圖問一個答案。


    鬱筠的神情微動。


    他思考良久,最終,下定決心似的開了口。


    “宋呈越,”鬱筠冷冷地說,“你看著我。”


    宋呈越這才抬起頭來,他的目光仍有些閃躲。


    鬱筠盯著他溫潤的眼眸,一瞬不瞬地:


    “宋呈越,你到底什麽時候,能夠坦坦蕩蕩地說一句喜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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