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筠一下子有點恍惚。


    他從來沒見過宋呈越這麽生氣的模樣,比劫後餘生的慶幸更加先湧上心頭的,竟然是驚訝。


    但這驚訝隻是淺淺的一層,他的理智幾乎被熱意燒穿,隻有一點倔強地守著幾乎崩潰的底線。


    “你做的?”鬱筠聽到宋呈越問。


    也許是錯覺,他的聲音聽起來除了溫柔,還有些讓人不寒而栗。


    像陰毒的蛇。


    “你……”楊正琦似乎是明白事情敗露,自己估計沒有什麽好果子吃。


    他的表情陰晴不定地變化了一番:“你要做什麽?你打著的難道和我不是一個目的?”


    鬱筠聽著兩人的對話。


    宋呈越將他牢牢地護在懷裏,渾身上下都被綠茶信息素的氣味裹滿。除了最開始酸軟的四肢和一波波蔓延開來的熱意,此時竟然忍不住戰栗了起來。


    熟悉的氣味。


    讓他莫名生出了些,曾經稀缺的、安全感的氣味。


    他的指尖下意識地陷入了宋呈越的手臂中,幾乎忍不住想要做一些很出格的事情。


    他的身體很空虛,很熱。穿戴整齊、麵料板正挺括的西裝下,鬱筠感覺自己要濕透了。


    但他仍然冷靜——他需要向宋呈越說明情況。


    於是,他一把攥緊了宋呈越胸口的衣服,顫聲在他耳畔說:“他下了藥……”


    宋呈越眉心一跳。


    他伸手將鬱筠橫抱了起來。慣常戴在手腕上的檀木佛珠,觸感清晰地硌到了鬱筠背脊。


    鬱筠身體騰空,他下意識地將剛剛買給宋呈越的西裝外套拽出了一道痕跡,破壞了新衣服的整齊。


    快走。


    他想說。


    別留在這裏了。


    但宋呈越並不想那麽快地離開。


    “我是他的未婚夫。”宋呈越一邊抱著鬱筠,一邊看著楊正琦,冷冷地說,“你又是什麽?”


    他的雙眸在燈光昏暗的走廊裏,像黑沉的深海,泛著可怖又洶湧的波濤。


    這一拖延,鬱筠此刻卻是什麽聲音都聽不進去了。他的耳畔嗡鳴作響,那一點點泄露出來的綠茶味信息素根本填補不了什麽,隻能讓他更加難受。


    那邊楊正琦似乎又說了些什麽,他的語氣很是激烈,好像很憤怒。


    “去……樓上……”鬱筠不知道他們講了些什麽,隻能用盡全力對宋呈越說,“告訴江……告訴陳書燁……別讓他放過楊……楊正琦。”


    “好。”宋呈越輕聲道,“好,我們走,你別擔心了。”


    這句“你別擔心了”,驀地讓焦躁不安的鬱筠心緒稍稍寧靜了點。


    他感覺自己待在蒸籠裏,被宋呈越穩穩地抱著上了樓,什麽聲音都聽不見,什麽感覺都沒有,好像全世界隻剩下了那雙手臂和宋呈越寬闊的胸膛。


    不知道過去了過久,鬱筠才聽到宋呈越在他耳畔說道:“到房間了。”


    此刻鬱筠僅剩的理智已經幾乎崩塌,在宋呈越灼熱的氣息靠近自己的那一刻,他的手碰到了宋呈越同樣灼熱的臉頰。


    想接/吻,想貼在他的身上,想讓自己身上的空虛感被滿滿地填補。


    很想。


    很想很想。


    他的腺體告訴他很想。


    但他的理智告訴他,這是一個很危險的行為。


    他清楚地知道麵前是深淵,但他卻阻止不了自己向深淵踏去的衝動。


    就和中了毒一樣。


    鬱筠的思維仿佛徹底放開,又仿佛被禁錮在了某一個既定的方向裏,一邊戰栗著,一邊不受控製地靠向宋呈越。


    他痙攣著想要推開宋呈越,後知後覺地想要掙脫他的懷抱。


    他似乎聽到宋呈越重重地“嘖”了一聲。


    像是戲謔,像是得意,更像是興奮。


    他什麽也沒想,而後,雙唇就被狠狠地堵住了。


    他發出了一聲嗚咽。


    宋呈越將他按進了懷裏,大掌托著他的後腦,以一個和自己平日裏完全不同的、無比強勢的姿態和鬱筠接/吻。


    鬱筠動彈不得,熱/潮和兇狠強勢的模樣壓迫得他仿佛出現了迴光返照似的狀態。


    他奮力撐起身體,用為數不多的力氣奮力將宋呈越往外推,雙眸通紅,眼神森寒,狠狠地咬了下宋呈越的舌尖,想要逼迫宋呈越離開。


    恢複到曾經溫柔和順的狀態,而不是現在這樣瘋狂的模樣。


    但宋呈越的指腹卻是不輕不重地拂過鬱筠後頸的腺體。


    撩動了他所剩無幾的理智。


    “親愛的。”宋呈越貼近,吻著鬱筠的麵頰,說,“相信我,好嗎?”


    鬱筠最後一根理智的弦徹底繃斷。


    宋呈越的唇舌強硬地撬開他的齒縫,以一種兇狠的姿態肆意掠奪。在這樣兇狠的親吻下,鬱筠眼前除了模糊,還逐漸地蒙上了一層水意。


    他緊貼著宋呈越肌肉輪廓分明的胸膛,雖然理智全無,但他就是能感覺到每一個肌肉都繃得緊緊的,像獵豹一樣。


    像強勢的alpha,而不是柔弱的、他以為的宋呈越。


    西裝襯衣原本整齊板正地紮在腰帶裏,然後被盡數扯了出來,手比房間裏的溫度還要滾燙一千倍一萬倍,撫過omega柔韌漂亮的腰線,激起了一陣陣顫抖。


    鬱筠被吻的近乎窒息,宋呈越這樣不管不顧的瘋狂舉動,接下來意味著什麽,已經很明了了。


    但他緊緊地攥著宋呈越的手臂,始終沒有鬆開。


    漫長的親吻結束時,鬱筠身上的衣服已經落了一半。


    平日裏或冷淡或麵無表情的omega,紅著雙眼,眼尾還有淚痕。


    西裝外套不知道丟去了哪,襯衫敞開,鎖骨白皙漂亮,身上還因為發/情而漾起了粉紅色。


    他咬著唇,理智已經消失殆盡。但仍然本能地對抗著omega這種墜落的本能。


    宋呈越重重地唿了一口氣。


    如果這個時候有人在房間裏,就能夠看到他已經泛起血絲的雙眼。


    那些溫柔和逆來順受的乖順感,此時此刻像是屬於另一個不同的人一樣。他的手背上青筋畢露,垂眸看著懷裏漂亮的omega,仿佛在壓抑著某個瘋狂的靈魂。


    鬱筠雙眸霧蒙蒙的。


    他無意識地微張著嘴,毫無焦距地望著前方。


    “宋呈越……”他叫了一聲。


    聲音裏已經有了些哭腔,但手上仍在試圖推開他。


    “宋呈越……”


    宋呈越的眉間陰沉沉的。


    那英俊的相貌,在半亮起的燈光下,顯得有些陰翳。


    “抱歉。”他說。


    而後他忽然笑了。


    也不管鬱筠聽到了沒有,他一把扯開了自己的領帶。


    今天剛剛穿上的襯衫紐扣隨著撕裂聲劈劈啪啪地摔在酒店柔軟的地毯上,不知道滾落去了何方。


    鬱筠感覺到身前那個alpha沉沉地壓了下來。肌膚相貼之下,發/情期帶來的痛苦感似乎也消退了些許。


    他發顫的手心。終於貼上了alpha的後背。


    隻是痛苦在此後卻沒再消失,僅僅是轉移到了另一個方向。


    也許不能叫痛苦。


    牆上的老式掛鍾踢踢踏踏地走著,分針轉了一圈又一圈。房間裏點起了火,但消防警報卻整夜地保持了沉默。


    鬱筠從來都不相信眼淚可以解決問題。他從很小的時候就不哭了,隻在前陣子被宋呈越標記的時候,流了點生理性的眼淚。


    於是他也沒想過,自己竟然能哭這麽久。


    也許沒有很久,也許比他想象的還久。總之,那些曾經從未感受過的情緒像海嘯一樣占據了他所有的神經末梢。


    alpha熟悉又陌生,讓他安心,又讓他不由自主地恐懼。


    明明一切都沒有塵埃落定。


    明明這樣的事情不該在這個時候發生。


    他痛恨著,討厭著,又喜歡著,快樂著。


    他看不清牆上的鍾表,也不知道時間到底是以一個怎樣的方式,在這間小小的房間裏奔流。有的時候他覺得每一聲踢踏之間隔得格外地長,有的時候又格外地短。


    “親愛的……”宋呈越低聲叫他,用力,肌肉繃得緊緊的,一收一縮,逼著鬱筠指甲絕望地陷進他背後的肌肉裏。


    “不……”鬱筠聽到自己哭著說。


    又痛苦,又可恥地歡愉。


    他絕不是這樣的人。他絕不會這樣哭泣,也絕不會這樣哀求。


    但他就是這麽做了。


    宋呈越像一個一擊得手的獵人,強硬地將毫無反抗能力的獵物關起來肆意地折磨。


    鬱筠偶爾一瞥,對上他的眼神,那一瞬間,他看到漆黑的雙眸裏沉著他看不懂的東西。


    宋呈越瘋了。


    他一定是瘋了。


    鬱筠想。


    宋呈越真的瘋了。到最後,鬱筠感覺自己被打開得不能再打開的時候,他居然又深入了一寸。


    那一寸讓鬱筠發出了一聲驚恐的叫。他幾乎將宋呈越的背脊抓出血痕,猛地一抬眼,直勾勾地和宋呈越對視。


    宋呈越低頭看他,兩人的目光就這麽在信息素蒸騰交纏的房間裏交錯。


    鬱筠的理智短暫地迴籠。


    他無力地抓住宋呈越的脖頸,有汗水從脖頸上一滴滴地落下來,落在鬱筠的側臉上。


    宋呈越雙眸黑沉,像是蘊含著風暴的詭異漩渦。


    鬱筠臉頰上滿是淚痕,身體也被不容置疑地掌控著。他的手幾乎要掉落下來,但仍然倔強地卡住了宋呈越的動作。


    “你敢?”


    他帶著哭腔,啞著嗓子問。


    那問句顯然是毫無氣勢的。


    但堅決得似乎不容退步。


    宋呈越沉默了。


    兩個人以一個對峙的狀態僵持了好一會,鬱筠才聽到宋呈越也有些沙啞的聲音。


    “好吧。”


    “我不敢。”


    他垂著臉,眉目在鬱筠模糊不清的視野裏,顯得是如此的低眉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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