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鬱筠沒有隱瞞,坦誠地說,“我聽說了。”


    “就是……還是那點事。”宋呈越沒有用什麽花裏胡哨的形容,就含糊又簡單地說,“你知道的,我二伯他們,不太想讓我迴國,也不想讓我拿到那筆錢。”


    頓了頓,他有些自嘲地垂下眼:“現在錢卡在那邊,我……我不太想給,二伯他們就通過明盛來施加壓力。”


    “瞿子軒他在明盛那邊也挺艱難的。”宋呈越苦澀地笑,他的笑容頗有些強撐的意味,眼尾向下垂著,唇角卻在上揚,表情又割裂,又能準確無誤地傳達出他的難過,“他也隻能做到這個程度,讓我來給楊總做助理。”


    “但楊總……”他欲言又止。


    鬱筠看到他纖長的睫毛微微地顫了顫,看起來可憐極了。


    “楊總,楊總他可能不太喜歡我吧。”宋呈越強顏歡笑道,“不過也可能是我不熟悉職場的緣故……應該是我的問題。”


    他又說服自己般地重複了一遍,不知出於何種心態將所有的過錯都大包大攬地按在了自己的身上:“對,是我的問題。”


    鬱筠默默地聽著,沒有插話。


    他感覺宋呈越的情緒似乎到了一個臨界點。


    像是在給迴國後的壓力找到了一個宣泄口,於是便不管不顧地將這一切都說了出來。


    鬱筠的傾聽經驗並不多,但卻很清楚該如何做一個合適的傾聽者。於是這個時候,他便隻認真地聽著他一股腦說出的話。


    也隻是聽著。


    “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宋呈越悶悶地喝了口水,“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我不想把那筆錢給他們,可他們為什麽不放過我呢?”


    他抬眼看著鬱筠,小聲道:“如果,如果沒有您和子軒的幫助,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真可憐。


    鬱筠想。


    先前關於宋呈越的現狀,鬱筠的了解都來自別人的轉述。


    現在看著這表情可憐,似乎麵對洶湧而來的惡意完全無法招架的宋呈越,鬱筠直觀地感覺到了他的束手無策。


    “竹音這邊要是有困難,可以找我。”鬱筠的臉上並沒有過多的感情波動,他隻是看了宋呈越一眼,簡單地說道。


    這句話一出,一旁裝透明人的陳書燁震驚了一下。


    什麽情況?


    老板開竅了?


    當然,她又再一次地會錯了鬱筠的意思。


    鬱筠並非完全的善心大發,也並不是看到宋呈越這副優秀的皮囊而蠢蠢欲動。


    還是之前那個問題。


    宋呈越都這麽困難了,怎麽還會有閑心思為他鬱筠得罪周靖言呢?


    不怕給自己艱難的人生加碼嗎?


    鬱筠懷疑地想。


    他有些好奇宋呈越的目的。


    宋呈越來和他套近乎,到底是為了什麽?


    不過還沒等他試探出來什麽,宋呈越便感激地笑了。


    他笑起來的時候很容易讓人感到一種被尊重的真誠。


    “謝謝您,真的謝謝您。”他一邊欠身,一邊鄭重地說道,“我真的……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他聲音裏帶了些澀意:“二伯他們想要我的這筆錢,用來研發新款強效抑製劑……他們的資金不夠了,就等著這筆錢來救命呢。”


    強效抑製劑?


    剛剛還在思考宋呈越打什麽算盤的鬱筠思路被打斷。


    他猛然皺起了眉頭。


    宋家,想研發新款強效抑製劑?


    沒有人不知道宋家目前仍在銷售的舊款強效抑製劑。


    宋家的主營業務和竹音相同,也是抑製劑研發。前些年宋呈越的父親在時倒也還好,企業的勢頭很是不錯,接連推出不少優質產品,和竹音形成了對峙之勢。


    但後來宋二伯用陰損的手段上了位。


    他擅長用一些令人不齒的陰謀詭計,但經營一家醫藥公司,顯然不屬於他擅長的範疇。


    因為幾次意外事故,大眾對他們家的藥品產生了強烈的信任危機。


    現在,宋家隻能以宋二伯剛剛上位後不久推出的強效抑製劑為生。


    不是因為什麽神奇的原因,僅僅隻是因為,這是全世界唯一一種,能夠在普通抑製劑失效後仍然起作用的藥物。


    沒有任何替代品。


    沒有其他的選擇。


    “他們要研發新款強效抑製劑?”鬱筠放下了筷子,問道。


    “是的。”宋呈越被這猝不及防到來的問句問得愣了愣,從方才沉浸在自己情緒的模樣中脫離出來。


    他點了下頭,說:“是的,他們的部門……好像不太能夠勝任,所以現在,還處在比較缺錢的狀態……”


    所以他們想招新人,換新儀器。


    但沒錢。


    這突兀出現的遺產,怎麽不能算是雪中送炭呢?


    宋家很需要這筆錢翻身,於是隻能打宋呈越的主意。


    鬱筠一下子就聽懂了。


    這背後的故事他總算是補全了。


    但他和宋家之間的故事,並不隻是簡單的競爭對手關係。這些年他們之間的關係一直很不融洽,除開主營業務重合帶來的衝突外,他們在私下的聯絡似乎也火藥味十足。


    鬱筠很討厭宋


    更準確地說,是憎恨。


    如果在記憶裏迴溯幾步,他就能想起來,他的omega母親鬱笙,拿著那一管濃黑色的、看起來頗為不詳的藥劑,向自己的腺體紮去的畫麵。


    那黑色的液體不斷推進,鬱笙漂亮的臉有些扭曲。從半遮光的窗簾外透入的光線昏沉地落在她的臉上,讓她咬緊牙關的模樣若隱若現。


    她是宋家強效抑製劑的‘忠實’客戶。


    十年以來,月月如此。


    頻繁到鬱筠一聽到強效抑製劑的名字,就能不可遏製地迴憶起她注射時的畫麵。


    那些畫麵像是蝕刻在了他的記憶裏,成為他極偶爾做噩夢時,一個逃不脫的素材。


    鬱筠沉默不語地盤算了下。


    也許是誤打誤撞,總之,宋呈越給他送來了一個大消息。


    他不想讓宋家研製出新款強效抑製劑。


    他得阻止這件事。


    “這樣。”鬱筠點下頭,以示自己明白了。


    宋呈越小心翼翼地看著他,有些惶恐地低聲問道:“我,我是不是說錯了什麽啊?”


    他這副純良的模樣,讓鬱筠都忍不住有點懷疑,自己的猜忌是否過分了些許。


    但不重要。


    “沒有。”鬱筠搖頭,製止宋呈越的擔憂。


    “我今天……好像說得有點太多了。”宋呈越囁嚅了一下,小聲說,“抱歉,抱歉,鬱筠,我又有些逾越了……”


    他用桃花眼望著鬱筠:“你會怪我嗎?”


    尾音帶著可憐的上揚,鬱筠無語:“不會,你別亂想。”


    “那就好。”宋呈越總算是笑了。


    鬱筠見狀,點了點桌麵,將話題拉了迴來:“先吃飯,下午還要工作。”


    “好啊。”宋呈越乖巧點頭,看起來十分無害。


    鬱筠吃得飽飽地迴到了公司。


    捎帶上了一大隻宋呈越。


    在樓下宋呈越就和鬱筠分開了。在公司內,他還是十分有分寸地守著社交距離,並沒有刻意將兩人曾經認識的關係公諸於眾的意圖。


    總體貫徹一個大寫的“有眼力見”。


    和這樣的人相處起來,總是很舒服的。


    不用費心去為他的冒失而承擔責任,也不像遛大型犬一樣,還要時時刻刻用心拽住韁繩。


    挺好。


    鬱筠坐在辦公室裏,脫下了身上沾了味的西裝外套,坐在椅子上閉目休息。


    距離午休時間的結束還有一陣,他可以享受這難得的閑適時光,為下午的工作積攢精力。


    不過鬱筠還沒輕鬆多久,一個十分不合時宜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他看著手機屏幕上跳動的、周靖言的名字,一時間有了種想直接掛掉的衝動。


    真不想和這自我意識過剩的家夥吵架!


    但理智岌岌可危地將他的衝動拉了迴來。


    鬱筠皺著眉頭按下了綠色的通話鍵。


    那邊周靖言的聲音就了傳來。


    “後天中午十二點。”周靖言的語氣不容拒絕,“我們好好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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