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砥中經過一陣狂亂的奔馳後,那激動的情緒仍然無法平靜下來,在他背後不時傳來施韻珠和千毒郎君的叫喚聲,但他卻置之不顧,依然向前奔馳。


    突然,腦海中浮現唐山客那種痛苦的表情,使得石砥中神智漸漸清醒過來,他茫然煞住步子,竟沒有勇氣再向前踏出一步。


    在石砥中激動又痛苦的臉上,呈現出從未有過的肅穆沉凝,他像是在追憶什麽?也像是在冥想什麽?一動也不動地站在那裏,孤寂地望著倒在唐山客懷裏的東方萍。


    在那雙深陷而熠亮的眸子裏充滿痛苦,他嘴唇顫動,有力的聲調仿佛來自遙遠的空際,他痛苦地捫心自問道:“我能見她嗎?我該見她嗎?”


    那股先前渴望見她的勇氣,這時竟像晨間的雲霧似的,絲絲縷縷消逝在心底,他像一葉在驚濤駭浪中載沉載浮的扁舟,痛苦不安無情地啃齧他,心靈永遠沒有平靜的時候,不知不覺中淚水自眼角滲出。


    “讓痛苦充滿我的心吧!我不能再涉身萍萍和唐山客之間,那樣會勾起萍萍痛苦的迴憶,擾亂她剛才撫平的心湖……我的愛!你離我太遠了。”


    他默默承受心靈上的折磨煎熬,在那薄薄弧形的嘴角上泛現出一絲淒涼的笑意,嫋嫋低語迴繞在他的耳際,一種從未有過的痛苦與悲傷紛至遝來湧進他的心靈。


    他悲涼地歎了口氣,低聲自語道:“走吧,我留在這裏做什麽?”


    當他正躊躇離去之時,施韻珠已悄悄走到他的身後,她驟見石砥中那種痛苦的神情,不禁幽幽歎息一聲,顫聲道:“你不想見她嗎?”


    石砥中自失神中清醒過來,道:“這種地方是不適合見麵的!”


    他落寞地一笑,斜睨了施韻珠一眼,她羞紅了臉,嘴唇嚅動,一時之間竟不知該說些什麽,也不知該拿什麽話去安慰他。


    突然,羅戟向石砥中這個方向一指,大聲道:“石砥中!”


    這三個字有如金石似的響澈整個大漠,在一刹那間,那些與石砥中有關聯的人同時向這邊望來。


    石砥中恍如一個玉砌的石像,茫然凝立在那兒,他又好像一個孤獨的劍客,任那些熟悉的目光聚落在自己身上。在這些晃動的人群中,東方萍那張清麗豔俏的臉靨尤其使他動情。


    東方萍在唐山客懷裏輕輕顫動,嬌弱無力地睜開了那半寐的雙眸,她癡癡凝視著悄悄而來的石砥中,一縷幽思自心底泛起,不覺中兩滴淚水從眸眶湧出,這個雄偉瀟灑的男子給予她的魅力竟是那麽大,連自己此刻是什麽身分都忘了。


    她驚惶地避開石砥中那雙有如利刃似的目光,臉色嚇得蒼白,一股心酸從心底渲湧而出,暗暗啜泣起來,她想到昔日兩人儷影成雙遊山玩水種種情景,不禁更加悲傷,她幾乎想頃刻問死去,可是唐山客那雙有力的手臂正緊緊摟住她。


    蒙蒙沙影,蒙蒙淚眼,滾滾流動的熱淚和嘴角溢出的血漬交織在一起,連她自己都不曉得這到底是什麽滋味,隻覺濃濃的悲愁無情地聚滿心中,在她心底漾動的情感,使她那薄弱的意誌竟搖動起來。


    在那繚繞的雲霞中,她又憶起那段不平凡的夢,那夢裏有清脆的笑聲和輕歌曼舞,也有淚水和感傷。


    唐山客目中閃過一絲異樣的神色,他惶恐地道:“萍萍,萍萍!”


    東方萍隻覺全身一顫,從悲傷中清醒過來,她掙脫唐山客的擁抱,搖搖晃晃起身向前走了幾步,顫道:“砥中,你怎麽不願意見我?”


    石砥中避開她那令人心碎的目光,一股衝動使他失去原有的平靜,他斜身向前一躍,痛苦地道:“萍萍!”


    簡短的字音透出無限淒涼,待他身形躍至東方萍的身前,唐山客橫移數步,攔路擋住石砥中的身子,冷煞地問道:“你幹什麽?她是我的妻子!”


    石砥中心裏驟地一痛,不覺退後兩步,道:“是的,她是你的妻子。”


    他能說什麽?往昔的愛情已是昨日黃花,在他心田裏留下的僅是無限惆悵與寂寞,命運注定他將孤老江湖,誰又能和命運相抗拒呢!


    東方萍神色大變,氣得鐵青著臉,道:“唐山客,你這是幹什麽?”


    她驟覺胸中氣血上湧,身上的掌傷頓時加深幾許,一縷殷紅的血漬從嘴角汨汨地流出,俏豔的臉靨上這時一片蒼白,恍如大病初愈的人。


    唐山客迴頭斜睨東方萍一眼,心神突然一顫,在那冷煞的雙目中閃現出一片柔和之色,他急忙扶著東方萍的手臂,非常體貼地問道:“你千萬不要動氣,當心傷了身子。”


    東方萍輕輕把他的手掌甩開,冷冷地道:“你滾,我不要你來關心!”


    唐山客愕立半晌,沒有料到自己的愛妻竟會這樣無情當眾叱喝自己。若是別人,他可能早就發作起來,可是在東方萍的麵前,他顯得那麽脆弱,居然連抗拒的勇氣都沒有。


    他尷尬地僵立在那兒,訕訕笑道:“你真的要我走?”


    東方萍不知從哪裏來的一股衝動,她幽怨地望向唐山客,她那淒涼的臉上,掠過一層憤怒的顏色,她恍如要殺人似的大喝道:“你滾,我永遠不要再見你。


    唐山客淒然淚下,他深吸口氣,歎道:“我自以為得到你了,其實我並沒有得到你,每當石砥中出現的時候,你都會不顧我而去。也許我倆的結合是錯誤的,萍萍,總有一天你或許會曉得我的痛苦。”


    他現在才真正體會出沒有感情的結合是件多麽痛苦的事情,這層悔意像一道餘光溜過,瞬息被一股憤恨的情緒掩過,他怨恨地望了石砥中一眼,嘴角上逐漸浮現出一絲殘酷的笑意。


    “哈哈……”


    這冷嘲熱諷的笑聲,有如銳利的長劍,穿進唐山客的胸臆。


    他冷哼一聲,一股從未有過的羞辱感在他心底化散開來,他怨毒地望著正在不停冷笑的海神幫幫主一眼,向她身前大步-走了過去,怒聲道:“你笑什麽?”


    海神幫幫主何小媛笑聲一緩,不屑地道:“我笑你這個沒有骨頭的人,自己老婆都看管不住,還枉為一個大男人。”


    “你找死!”


    唐山客實在忍受不了對方這種無情的羞辱,他怒喝一聲,驀地拂起左掌,斜斜劈向何小媛。


    何小媛輕輕一閃,避過來掌,叱道:“你要頂著綠帽子見人又怪得了誰!自己不敢找迴天劍客拚命,竟找我出氣……呸!我看你綠帽子戴定了,天生沒有霸氣的賤骨頭。”


    石砥中沒有料到何小媛會這樣陰損,故意挑起他和唐山客間的仇恨,他氣得神情大變,怒道:“你……”


    唐山客見何小媛愈說愈不像話,氣得他狂吼數聲,連著劈出數掌,這時他急怒攻心,那存於腦際的一點靈智早巳不知溜到何處。但是,何小媛身形一閃便脫出那劈來的掌影,唐山客一時根本傷不了她。


    何小媛瞥見石砥中生氣的樣子,故意轉至他身前,對追躡而來的唐山客一笑,含著火藥味道:“賤骨頭,你別不自量力了,人家還不屑理會你呢!”


    唐山客一聲不吭當頭劈出一掌,何小媛又輕靈地閃了開去,但那股渾厚的掌勁卻悉數向迴天劍客石砥中身上湧去,逼得石砥中不得不揮掌抗拒。


    “砰!”空中響起一聲沉重的巨響,激得地上陷出一個深深的大坑,流射的沙塵很快地逸散於空際,並卷起一道薄薄的沙幕。


    唐山客身軀猛震連退兩步,他正愁沒有理由和石砥中作殊死一鬥,以解決兩人在感情上錯綜複雜的關係,他冷哼一聲,怒吼道:“姓石的,我倆可以解決了!”


    石砥中深知自己墜入何小媛的圈套中,他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隻見她這時也正迷惘地望著自己,在那雙含夢的眸子裏,連著幻化出幾種令人不解的神情,那雙好像會說話的眸瞳,恍如在說:“你這個薄情的男人,我恨死你了!”


    他急忙收迴視線,冷冷看著唐山客道:“在這種情形下,我不願和你動手。”


    唐山客聞言一怔,覺得他那低沉的話語裏含有太多不屑與嘲笑,他像是被作弄了一樣的難過,怒吼道:“你不敢!”


    “山客!”


    東方萍狂怒地一聲叱喝,含著滿眶的淚水向唐山客行來,隻見她黛眉深鎖,嘴唇蒼白,淒涼中有一絲怒氣湧出,冷冷地道:“你的氣量那麽小,人家幾句話就值得你拚命嗎?你不要忘了,名分上我雖是你的妻子,我可是一派之主,你還得聽我的!”


    唐山客低下頭去,他不敢和對方那雙幽怨的眸光相接。


    在他心目中,她是一個聖潔無比的女神,而他隻是一個守護女神的使者。為了他心目中的女神,他願意為她死、流血、拚命……惟有這樣才能顯出他對她的愛慕,但他卻不能容任何人奪去他的愛。


    他淒然一聲大笑,心中感觸良多幾乎要泫然淚下,嘴唇顫動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悄悄地偷窺她一眼,那股令人血脈賁張的勇氣,幾乎被對方冰冷的目光瞅視得蕩然無存。在他眼前隻覺茫然一片,過去與未來離他竟是同等遙遠,恍如整個人活在不真實之中,因為他深愛的妻子從沒有給他一絲感情。


    他畏懼地倒退幾步,失望與憤怒齊齊湧現心頭,當他瞥見羅戟以嘲笑的眼光在他臉上不停地轉動時,心中的怒火又複燃燒起來,對著石砥中發出重重地一聲冷哼。


    誰也沒有料到石砥中這時竟會出奇的平靜,他好像是一個雕塑的石像一般,站在那兒紋風不動,隻是癡癡凝視著東方萍,在那豐朗如玉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令人稱奇的東方萍也是這樣地望著他,僅僅在兩人的目光裏交換了幾種不同的表情,好像有許多話在這交視的目光中表達出來。


    過了半晌,石砥中長長舒了口氣,道:“萍萍,我們這次的見麵是錯誤的,我要走了。”


    東方萍輕拭嘴角上的血漬,顫聲道:“錯吧,讓它永遠地錯下去!”


    石砥中深怕觸動雙方的傷感,急忙移轉身子,他身軀才動忽然瞥見千毒郎君和施韻珠同時站在何小媛的麵前,隻見何小媛嘴唇輕輕嚅動不知在說些什麽。


    他愕了一愕,腦中飛快地湧起一個念頭,電忖道:“這是怎麽一迴事?千毒郎君名列三君之一,為何會和何小媛打交道?”


    他身子才動,凝立於一旁的羅戟斜劍向前一指,寒冷的劍芒顫出數個光弧,不讓石砥中走上前去,羅戟目中兇光畢露,沉聲喝道:“站住!”


    石砥中冷漠地望了他一眼,滿麵煞氣地道:“你還想要和我動手?”


    羅戟自忖目前尚不是石砥中的對手,雖然他憎恨石砥中深入骨髓,但在這時他卻不敢貿然出手,他盡量壓製替羅盈報仇的那股衝動,冷叱道:“你不要神氣,總有一天我會殺了你……”


    語聲一轉,迴頭向海神幫幫主何小媛問道:“幫主,這些人該如何處理?”


    何小媛故意低頭沉思一會,冷冷道:“放了石砥中和東方萍,留下唐山客。”


    語聲甫逝,隨手輕輕一揮,千毒郎君和施韻珠向後麵退了兩步,她冷煞地往石砥中臉上一掃,眸中泛現出一種使人極難察的幽怨之色。


    石砥中一怔,道:“何姑娘,你這是什麽意思?”


    何小媛冷冷地道:“誰不知道你和東方萍的偉大情史,本幫主願權充紅線女,讓你倆私下約會,有什麽不對嗎?”


    石砥中天生異稟,並非那些大愚之人,他心念一轉,頓時猜測出何小媛心懷詭計,欲引起他和唐山客之間一場火拚,他深吸口氣,痛苦地道:“這些都是過去的事,你的心機白費了。”


    當他想起這連日來的相思之情時,他真想和東方萍尋覓一處無人之地,傾訴雙方離別後的相思之苦,但東方萍此時已屬他人,他豈能做出大逆倫常的行徑。雖然他深愛東方萍之心沒有絲毫改變,可是他卻不能因為兒女私情招致天下人恥笑。


    哪知東方萍身軀向前一移,落在石砥中身旁,臉上忽然湧出一片堅毅的神色,她顫聲道:“砥中,我們走!”


    石砥中一呆,呐呐道:“這……”


    東方萍心頭一酸,輕泣道:“隻要我們心比日月,何懼那些世俗的約束,我倆相愛為何不能愛得更深一點,我縱是被人罵作蕩婦淫婦也要跟著你,是是非非留待後人去評判吧!”


    石砥中不敢接觸對方那企求的眸子,他隻覺一陣痛苦湧進心底,在那些幻化的往事裏,留給他的永遠是那麽多的悲傷,他痛苦地呻吟一聲,竟沒有勇氣拒絕東方萍的要求。


    他歎了口氣道:“不能,我不能再繼續下去!萍萍,請你原諒我,我不能害你,唐山客雖非你所愛的人,卻是你的丈夫。”


    他肝腸寸斷說至此處,禁不住內心哀傷,急忙向左側移開數步,唯恐東方萍頭上沁發出來的發香擾亂他的心智。他深深吸了口氣,對凝立遠方的施韻珠苦笑道:“韻珠,我們走吧!”


    施韻珠眸子裏泛現出一種極為痛苦的神色,她似是無法答覆這個問題,為難地望了千毒郎君一眼,哪知千毒郎君雙眉緊皺,長歎了一口氣。


    何小媛目中寒光大熾,冷冷地道:“他們兩個已是我海神幫的人,關於施韻珠往‘落魂宮’求藥之事,自然該由我海神幫出麵。”


    “呃!”


    唐山客再也忍受不了這種精神上的痛苦,他低吟一聲,臉上掛著滿腮淚水,全身氣得泛起一陣顫抖,抽搐雙肩手持長劍朝石砥中筆直撲來。


    他氣得紫青了臉,大吼道:“我實在不能再容忍了!”


    他手腕一沉,劍刃斜劃而出,一點劍光跳出,直奔石砥中胸前的“玄機”大穴而去,這一劍快逾電光石火,端是出人意料之外。


    石砥中閃身一讓,冷哼道:“你瘋了?”


    唐山客運劍如風,一連數劍劈出,全指向石砥中身上要害之處,他這時隻覺氣憤填胸,悲憤異常,一股烈火逼使他非殺了對方不可。


    他淚水滾滾流下,大笑道:“石砥中,我們今天是不死不休,你殺了我也好,我殺了你也好,反正萍萍隻能屬於一個人的。”


    石砥中嘴角一抿,神色逐漸凝重起來,他目中神光炯炯,目注對方那急劈而落的冷寒劍刃,自嘴角上隱隱泛現出一絲笑意,他冷冷地道:“你那麽愛萍萍?”唐山客一怔,手下攻勢略緩,顫聲道:“當然,我愛她之心,天荒地老永不改變。”


    石砥中神色一黯,飄身退出劍光之外,道:“好,唐山客,萍萍是你的!”


    他驟然覺得東方萍是個幸福的女人,她雖然不能和自己所愛的人相聚,但卻有那麽一個人去愛她,石砥中一念至此,強白壓抑心中的激動,黯然退後七、八步,深情瞥了東方萍一眼。


    唐山客掄起手中長劍追躡而來,大吼道:“不行!我不能讓她心裏有你,非殺了你不可,惟有殺死你,她才能真正屬於我。石砥中,你出手呀!”


    一縷劍光顫湧射出,在那手肘一沉一浮之間,劍尖寒芒大盛,冷寒的劍氣響起尖銳的嘯聲,向石砥中攻到。


    石砥中目中神光一冷,叱道:“你簡直是不識抬舉!”


    他見唐山客苦苦糾纏,心底頓時湧起一股怒火,望著斜劈而來的顫動劍刃,忽然伸出一指彈出一縷指風。


    “當!”


    清脆的劍刃彈擊聲,蕩揚開來,嫋嫋餘音夾雜著一聲驚唿。


    唐山客隻覺手腕一震,身形連著倒退幾步,他滿臉驚駭之色,畏懼地道:“你這是什麽功夫?”


    語音甫落,高指穹空的長劍,這時忽然彎下來,好像是受到高熱溶化後一樣,堅硬的劍刃變得柔軟地垂落下來,唐山客駭得滿臉詫異之色,他抖了抖手中長劍,劍刃突然一裂斷為兩截,沒入泥沙之中。


    他望著手中剩下的半截劍身,愣愣地發不出一言來,羞辱與駭懼同時塞滿胸臆,他氣得大吼一聲,將手中半截短劍朝向石砥中射了過來。


    石砥中袍袖一揚,憤怒地道:“你不要不識趣!”


    隻見在這袍袖微引之間,一股大力隨著湧了出來,那斷劍有如遇上一道鐵牆似的倏然掉落地上。


    他這時隻覺愈快離開愈好,神情冷漠地望了望凝立四處滿麵驚訝的各人一眼,傲然大步向前行去,他走得決絕異常,好像與這裏的人沒有任何關係一樣。


    全場的人都被這手罕有的神功震懾住了,竟沒有一個人敢上前攔阻他,連那受傷的東方萍都驚得忘記自己的傷勢,怔怔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心中竟不知是何種滋味。


    唐山客等石砥中走出了七、八步,方自失神中驚醒過來。他目中兇光大熾,身形霍地躍上前去,向石砥中背後劈出一掌,大吼道:“你不要走!”


    這一掌是他畢生功力所聚,掌上含蘊的勁氣渾厚得能夠粉石枯木,隻見掌風彌漫,勁氣旋激進濺,氣勢驚人。


    進激的掌風泛體生寒,石砥中驀然迴身,右掌陡地一翻,一股無形的氣勁洶湧而出,迎了上去。


    “砰!”


    空中氣勁相觸,暴出一聲沉重大響,激得周遭空氣迴蕩成渦。唐山客痛得哼了一聲,一雙手腕已被震斷,在他額上立時泛射出顆顆汗粒,滾滾流下。


    石砥中冷漠地迴頭笑道:“這是給你一點教訓。”


    說罷飄身向前躍去,連頭都不迴。東方萍掩麵掠過,似不忍卒睹唐山客受傷時的慘相,隨著石砥中身後奔了過去。


    唐山客雙腕齊肘而斷,痛澈心扉,咬緊牙關,追著石砥中奔去。強忍著心理和生理雙重創痛,他怒吼道:“我忘不了今日之仇。”他狂怒的大吼一聲,一道血箭噴灑而出,身子一陣劇烈的搖顫,頓時暈死了過去。


    何小媛目注這場悲劇的發生與收場,感慨叢生,在那冷澈的眸子裏瞬息幻化出好幾種不同的表情,她緩緩走到唐山客的麵前,望著他那張平凡的麵龐,突然發出一聲幽幽的歎息。


    她理了理散亂的發絲,歎道:“你雖然擁有不平凡的武功,卻沒他那種令人折服的氣魄,難怪:得不到東方萍的心呢!”


    羅戟望著石砥中遠去的身影,上前道:“幫主,我們要不要追?”


    何小媛抬頭望了望天色,道:“不要追了,他那身罕見的武功沒有人能製得了,你快拿袋水來,我們先把他弄醒。”


    羅戟一愣,道:“救他,你……”


    何小媛淒涼地笑道:“我得不到他便要設法毀了他,這唐山客正是一個極好的幫手,石砥中奪走他妻子,又傷了他,這個罪已夠他受了。”


    羅戟大驚,道:“這麽說今日的結果已在幫主預料之中。”


    何小媛頷首道:“我正希望能有如此結果,想那石砥中一身是膽,我們沒有辦法傷得了他,現在東方萍跟他一走,江湖上將不恥他這種行為,至少在大漠上他將不能安身。”


    羅戟心下駭然,料不到何小媛用心至毒,他暗暗地歎了口氣,接過遞來的水袋,向唐山客頭上灑去。


    經過冷水一淋,唐山客頓時清醒過來,他目光含淚向四處望一望,痛苦地顫動一下道:“那狂徒呢?我要和他再拚一場!”


    何小媛冷冷道:“他走了,現在有兩條路,一條是我殺了你,你永遠不能報仇;一條是你加入海神幫,我負責把石砥中的頭顱拿下來,替你出口氣。”


    唐山客沉思一會,道:“我選第二條。”


    何小媛冷冷笑道:“很好,我們的目標是一致的,你想要他的人頭,我卻要他的心,隻要我們合作,我相信必可如願。”


    凝立一旁的施韻珠聽得心驚膽顫,她深深歎口氣,她以手肘輕輕碰了千毒郎君一下,千毒郎君搖搖頭,輕輕道:“我們認命吧,誰叫我們師門的令牌握在她的手中呢!”


    語音甫落,何小媛已揚起一陣得意的大笑,她恍如大漠的主宰者,帶領海神幫的人向漠野行進。


    蒼茫的暮色層層波灑下來,石砥中搖晃身軀,沉默地邁著蹣跚的步子,他恍如沒有一絲靈智存在,連自己要走到哪裏去都不知道。汗血寶馬緊緊跟隨在他的身後,惟有這匹神駒才能了解他的痛苦,也惟有它能給他無比的慰藉。


    我必須掙脫感情的囚籠,永遠忘了她,否則我將沒有任何作為,而辜負了我這身絕世武功!


    一股豪情自心底湧出,暫時忘卻心頭的悲慟,他好像抖落身外一切的煩憂,在那堅毅的嘴角上又複現出那倔強的笑意。


    “砥中,砥中,你等等我!”


    他的笑意有如一片脫落的枯葉似的隨著這聲唿喚而消褪了,這熟悉的聲音好像一柄劍刃似的刺進了他的心裏,使得他豪情壯誌急快地又幻滅了。


    他淒涼地一聲大笑,迴身吼道:“你還跟著我做什麽?你還纏著我做什麽?”


    他沉痛地說出心中的悲傷,希望能借著這嚴厲的責難把一路跟躡而來的東方萍喝退,可是當他瞥見東方萍驚惶地站在那裏時,他的心不禁又軟了。


    東方萍眼中湧著淚水,顫聲道:“砥中,請你不要以這種態度對待我,請你不要用那種目光望我,我怕……”


    石砥中以堅強的毅力忍受人世間最大的痛苦,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在那冷靜的臉龐上泛起一陣陣劇烈的抽搐,他以極低沉的語調,緩緩地道:“萍萍,我們的愛已告一段落,我不願背負那不仁不義的惡名,你跟著我將會痛苦一輩子。”


    東方萍搖搖頭,道:“我不要迴去,我不要迴去!”


    石砥中冷靜地道:“你必須迴去,否則我們將要被人誤會,這個罪名我受不起,對於你也沒有好處,可能會有更難聽的話傳出來。”


    東方萍眸含奇光,泣道:“你可以帶我走,天涯海角我都跟著你,我們躲到沒有人的地方,讓我們找迴那些失落的愛情!”


    石砥中不敢和她那幽怨如夢的眸子相接,他惟恐自己那分尚未愈合的情傷又被她的眸光溶化,他仰天長歎口氣,腦海中疾快湧出一個念頭,忖道:“萍萍,你要知道我和你一樣的痛苦,可是我不敢使那快要熄滅的感情再燃燒起來呀!萍萍,我愛你,誰曉得我是怎麽活著的……快離開我吧,否則我會受不了!”


    他落寞地苦笑道:“那些不中聽的話會傷害你,況且天地雖大,卻沒有我們容身的地方,我們自以為脫離煩憂,卻不知正陷進痛苦的深淵。”


    東方萍含著晶瑩的淚水,驀地昂起頭來,她此時什麽事都不放在心上,隻希望能和石砥中長相廝守,世人對她的一切批評,她根本不放在心上。


    她搖晃身軀向前連走幾步,顫道:“我不管,他們罵我賤婦、淫婦、偷漢子、偕情郎私奔,我都不在乎,隻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什麽也不怕。”


    她一連說出這些難聽的字眼,一點也不覺得難為情,石砥中一愕,沒有想到東方萍會變成這個樣子,說出這些不堪入耳的話來。他哪知一個追求愛情的女子的心,何等渴望能和自己所屬意的情人在一起,對於世間一切羞辱都可以置之不顧。


    石砥中心神劇顫,腦海中疾快忖思道:“聖潔如蘭的萍萍,你怎會變成這個樣子,難道愛情真能毀滅一個人嗎?是的,我不是也變了嗎!”


    他驟然覺得此刻她變得非常可憐,自己實在欠這個女孩子太多的感情,若不是因為自己,她哪會變得如此。一時羞愧齊泛心頭,他隻覺有一股沉悶壓得自己喘不過氣來,黯然搖搖頭,目中閃現出一大片淚水,他痛苦地道:“萍萍,我害了你!”


    東方萍搖搖頭,顫聲道:“是我害了你,我不該給你那麽多煩惱!”


    她奔馳了遙遠的路途,身上又受了一掌之傷,來時全憑一股精神力量支持,這時驟見石砥中,精神頓時一鬆,她身子微顫向前一傾,倒進石砥中的懷裏。


    一縷幽蘭芳馥的發香飄進石砥中的鼻息裏,他不禁深吸數口氣,隻覺那已熄滅的愛情之火在這刹那又燃燒起來。


    當他那些飛快轉動的意念尚未消逝的時候,他突然發現有幾個人影正向這裏移動,但這時他已沒有心思去注意身外的事情,因為東方萍的雙臂緊緊抱住了他,使他整個的心神都溶化在對方的愛情裏。


    時光默默流逝,兩人隻覺生命短暫,在這僅有的溫馨片刻,誰也不願意輕易破壞這富於詩意的情調,連那飛馳來的數人到了身旁都不曉得。“嘿!”


    石砥中正閉起雙目沉思過去,突然被這聲冷喝驚醒過來,他雙目才睜,便見一道閃亮的劍芒在自己的眼前跳動,泛射出一片刺眼的寒光。


    他大吃一驚,順著那柄顫動的長劍望去,隻見一個身著大紅衣袍的青年,臉上浮現陰狠的笑意,正滿懷敵意望著自己。


    石砥中大驚,冷冷道:“你是誰?”


    那身穿大紅衣袍的青年,嘿嘿笑道:“烏睛火爪紫金龍,駕劍雲山落碧空……我是‘神火怪劍’,閣下大概也該知道我是誰了?”


    石砥中暗暗一駭,滿麵驚異望著對方,在三仙六隱中,他深知神火怪劍的劍法是當世最詭異難纏的一種奇特的路子,頓時他對這青年多打量了幾眼。


    他急忙推了推東方萍,道:“萍萍,有人找上門來啦!”


    東方萍恍如正熟睡似的,整個麵頰蒼白中透出紅暈,她抓住石砥中緊緊不放,嚶嚀一聲,道:“不要理他們!”


    石砥中正要說話,耳際又響起另一個聲音道:“雁自南飛,翅分東西頭向北。石砥中,你當不會忘了我南雁這個老朋友吧!”


    石砥中沒有料到一連來了這麽多高手,連南海孤雁也到了,他迴頭向身後一瞧,隻見南海孤雁和弱水飛龍並排凝立在他身後,他淡淡笑道:“原來還有兩位!”


    弱水飛龍嘿嘿笑道:“龍從海起,眼視日月口朝天……難道閣下尚記得在下,我們可得好好敘敘別後的相思。”


    石砥中隻感到臉上一熱,他心裏驚覺危機四伏,頓時有一個意念如電光石火般的湧進腦海之中,疾快忖思道:“這三個高手為何會湊巧一起出現在這裏,我和他們一個對一個當然不會怎樣,若一個對三個那就準敗無疑了,看樣子這三個人應該沒有聯手之意。”


    石砥中今非昔比,經過的陣仗也夠多了,他此刻雖然還沉醉在一種溫柔幸福的感覺中,但他仍能以最快的速度忖思出對付這三個人的方法,把利害得失全都算計出來。


    他緩緩迴過頭來,神火怪劍手上那柄冷寒的長劍,依然在他眼前晃動,幾乎在這一迴頭間劃中他的鼻尖。他神色大變,狠狠地瞪了神火怪劍一眼,吼道:“拿開你的破劍,我石砥中豈會受你這種侮辱,倘若你不識趣,我殺的第一個就是你!”


    他自己也不明白何以在這三個人出現的刹那,那原本平靜的心緒會突然煩躁起來。他曆經無數的死劫,會戰不計其數的英雄豪傑,卻沒有像今天這樣惶惑不安,恍如即將大難臨頭一樣,竟覺得世間原來是這樣的恐怖。


    東方萍的身軀在他懷裏突然一陣抖動,她星眸緊閉,潔白如玉的臉上顯得更加蒼白,隻聽她痛苦地呻吟了數聲,忽然翕動嘴唇,以一種非常虛幻的聲音顫聲道:“我快要死了,砥中,你不要離開我!”


    石砥中僅能聽清楚這幾個字,底下的話含糊不清,他分不出她到底在說些什麽?他的心神驟然一驚,目中淚水幾乎要泉湧出來,那股不祥的預感愈來愈濃,他真怕東方萍會真的死在眼前,使他含恨終生。


    神火怪劍被石砥中那狂傲的話語激得大吼一聲,向前大步踏出,他麵上肌肉抽顫,氣得怒喝道:“你有種和大爺拚拚看,看是我殺了你還是你殺了我?”


    石砥中對神火怪劍的瘋狂厲吼充耳不聞,他低頭看了看唿吸沉重的東方萍,心裏突然難過起來,他摟得她緊緊的,隻覺她的生命正在生死一線上,他長歎一聲,惟恐她那一縷芳魂此刻從他手上溜走。


    他低頭自語道:“萍萍,你不能死啊!我將抱著你尋遍天下的名醫,醫好你身上的重傷。倘如你因不能等待而死去,我就和你同時死去,在黃泉路上,我倆依然一對。”


    南海孤雁和弱水飛龍雖覺石砥中今日行徑怪異,聽到那陣肝腸寸斷的低語,卻深深感動了他們,他們對迴天劍客和天龍大帝之女間,那段迴腸蕩氣的偉大情史,早有耳聞,這時陡見兩人如此情深,不禁也有些黯然。


    神火怪劍可不懂什麽兒女情長,他隻知練成蓋世無敵之藝,以雄霸天下。這時見石砥中對自己不理不睬,盡和一個滿頭白發的女子擁抱在一起,眉頭不禁一皺,有些不屑地忖道:“人人都說石砥中是何等的英雄蓋世,哪知也是這樣的不要臉,抱著一個老太婆也當寶貝,我真不知道他怎會看上一個老太婆!”


    由於東方萍麵向石砥中懷裏,他無法看清她那俏麗豐豔的臉靨,隻能見到那流瀉在石砥中臂上的滿頭銀發,頓時還以為她是一個白發老太婆,故有這種想法。


    神火怪劍斜指劍尖微點石砥中肩頭一下,隻見石砥中滿臉怒氣瞪著自己,他看得心頭一顫,料不到對方眼中射出來的眸光那麽冷寒,他冷哼一聲,吼道:“你若沒有女人我可以給你找一個黃花大閨女,抱著一個骨頭都硬了的老太婆有啥意思!”


    “你敢惹我迴天劍客,大概是活得不耐煩了!”


    石砥中氣顫的一聲大笑,身形在電光石火間疾立而起。他懷裏抱著一個人,行動極是不便,隻見他臉上怒氣已發,急忙把東方萍挾在左臂,右手緩緩拔出那柄金鵬墨劍。


    神火怪劍神色凝重地倒退一步,將手中長劍斜斜平胸指向穹空。他深吸一口氣,目光緩緩投落在對方那柄金鵬墨劍身上,他腦中一閃,陡地湧出一個意念,忖道:“傳聞金鵬墨劍是一柄天地間最兇煞的神器,有避邪震魔之能,倘若我神火怪劍能奪得此劍,再配上我那身詭異莫測的劍招,天下將沒有人是我的敵手!”


    他詭異的怪笑,冷冷地道:“閣下注意了,我這一劍將點你的府台穴!”


    說罷,那大紅衣袍陡然一閃,一道爍亮的劍光倏地化作一縷青芒,詭奇莫測地向石砥中肩上攻來。


    哪知劍式遞進不及一半,劍光忽然一陣顫動,神火怪劍右手將長劍斜斜一拋,長劍已經換到左手之上,一個碩大的光弧,快捷無倫地射向石砥中的“府台穴”上。


    石砥中沒有料到對方可以隨意變換左右手執劍,驟見對方一劍幻化詭譎地攻來,急忙挫腰輕靈地一擰身,移開數尺,劍芒閃動間,斜斜劈出一劍。


    神火怪劍沒有料到石砥中反應竟會這樣的快,自己劍勢甫動,對方便劈了迴來,他嚇得連退了幾步,大聲吼道:“好一招‘流電金虹’!”


    “嘿!”一聲冷笑自空中傳來,在濃濃暮色下,西門熊長髯拂動,曳著袍角躍空而落,冷峻的目光在石砥中臉上輕輕一瞥,抿著嘴唇,嘿嘿冷笑道:“我們又見麵了,這一次見麵恐怕是最後一麵了!”


    石砥中驟見幽靈大帝西門熊突然出現,心頭頓時一驚,他濃眉緊蹙,冷漠地道:“不錯,因為你將立刻死在我的劍下。”


    西門熊斜睨那環峙在石砥中四周的三大年輕高手一眼,在他那陰沉的臉上立時布滿濃濃的殺氣,他嘿嘿冷笑道:“沒有這個可能吧!你將死在他們三個人的劍下!”


    語聲一轉他對其他三人道:“動手吧!惟一能和你們爭那天下第一高手之譽的便是石砥中,今天若不動手就永遠沒有機會了。”


    南海孤雁斜跨一步,長劍已掣在手中,他冷冷地道:“石砥中,我敬你是一位英雄,希望你能將手中那個女子放下,免得說我們和你的決鬥不公平。”


    石砥中豪邁地朗聲一笑,在那豐朗的玉麵上彌漫起一股許久未曾浮現過的自信,他目光如電,注視凝立於身前的三大高手,腦海中飛快忖思道:“我自從活著走出大漠鵬城後,尚未真正遇到一個堪與自己匹敵的高手,在這刻死神將要來臨之前,我若能力敵這三大高手,江湖上不知要如何傳頌這件事情,但是我即使能擊敗這三個高手,最後還是免不了會死在西門熊的手中,那時我筋疲力竭,恐怕連他一掌之力都承受不住。”


    忖念未逝,一股豪勇之情盤旋在他腦海中,他深吸口氣,嘴角弧線上顯現出一種令人折服的笑意,他深知這一戰將是武林中空前盛舉,他輕輕移動身軀將東方萍放在地上,緩緩走了過來。


    他輕輕一彈那柄千古神劍的利刃,一縷清越的聲響嗡嗡響了起來,迴蕩在靜謐的漠野,他淡淡笑道:“這還算公平嗎?三對一怎能說是公平!”


    西門熊似乎不甘寂寞,不屑地道:“對付你這種萬惡不赦的兇徒,還談什麽公平不公平,隻要將你殺死就是一件無上的功德。”


    “哼!”


    石砥中冷哼一聲,寒著臉道:“閣下何不也一塊加入!”


    西門熊搖搖頭道:“你們年輕人的玩意,我加進去就太不像話了!”


    這個人當真陰狠異常,他嘴上說得漂亮至極,心裏卻恨不得石砥中在一刹那間死在自己眼前,要知幽靈大帝生平罕遇敵手,惟有迴天劍客屢屢使他頭痛,好幾次他都栽在這個後輩手裏。


    “嘿!”弱水飛龍趁著石砥中疏神之際,突然大喝一聲,身子向前一躍,悄悄向石砥中劈出一掌,逼得石砥中急忙閃身迎上劍去。


    這兩人方一動手,南海孤雁和神火怪劍雙雙猛撲了過來,這三人都是劍道中的高手,聯手起來當真是驚天動地,劍氣繚繞中,三劍同時指向三個不同地方,每一處都足以致命。


    上來幾招石砥中還可以應付,時間一久他額角微現汗珠,最令他頭痛的是神火怪劍的劍路怪異絕倫,不按武術常規,往往這一招看似劈向肩頭實是橫腰削至,使得他防不勝防,疲於奔命。


    西門熊浮現在臉上的笑意愈來愈濃,他見石砥中劍流已亂,不禁得意今日自己的安排,高聲叫道:“手下再加點勁,他已經不行了!”


    神火怪劍狂吼道:“你放心,我不信他會飛了!”


    迴天劍客石砥中遭受對方的冷嘲熱諷,一股濃聚眉宇的殺氣隱隱透出,他低喝一聲,一道劍光顫起,銀虹陡然大熾,往前猛劈而來。


    一溜劍光運到半途倏又一跳,他的劍背剛好敲在弱水飛龍的劍尖上,順著一抖之勢,頓時將弱水飛龍的長劍挑飛,墜落塵埃中。


    “呃!”


    弱水飛龍低哼一聲,身形疾快地飄退五、六尺,他狠毒地怒喝一聲,自背後拔出一柄巨斧,又攻上去。


    幾乎是在石砥中擊退弱水飛龍的同時,南海孤雁和神火怪劍雙雙斜劍自左右劈到,石砥中奮起全身功力,電快地劈出二劍,大喝道:“我們拚了!”


    “嗤!”他雖然將這兩人的劍勢暫時阻遏住,身上依然被神火怪劍那詭異的劍勢刺傷,一股血水自左臂上汨汨流出,痛得他冷哼一聲。


    一個意念忽然躍進他的腦海中,他身形陡然一退,腦海中疢陝忖思道:“今日之戰,眼前我將不敵,為了我迴天劍客之名,我隻得發出劍罡了,否則……”


    時間已不容許他多去思考了,他嘴唇一抿,雙目寒光大熾,長嘯一聲,銀虹經天掠起,吞吐不定的光芒纏繞劍身,向南海孤雁和神火怪劍落去。


    西門熊看得心頭大寒,大唿道:“劍罡!你們小心!”


    “當!”


    空中立時閃起一聲清脆的音響,那冷寒的劍芒閃動,南海孤雁發出一聲驚唿,嚇得晃身疾退,而神火怪劍卻悶哼一聲,手上的長劍隻剩下半截,愕愕立在地上,胸前並被劃破一條大口子,鮮血直湧流出。


    神火怪劍臉上一陣抽動,顫道:“你好厲害!”


    石砥中驟見對方那種痛苦的樣子,心中大為震動,斜睨愕立的南海孤雁一眼,頓時那些曆曆往事紛亂地泛上他的心頭。一時之間,他神思恍惚,再也不能凝神馭劍運足全力了。


    他茫然靜立,眼睛閃爍著淚水,腦海裏翻翻滾滾的都是那些傷心往事。


    弱水飛龍輕輕移動身軀,連繞至他的身後都沒被察覺,隻見弱水飛龍嘴角泛現陰毒的笑意,他斜舉那柄開天巨斧,緩緩向石砥中的背後落去。


    “砥中!”


    這聲驚唿發自剛剛啟開星眸的東方萍的嘴裏,石砥中心神劇顫,立時從懷想裏清醒過來,他猛地一個大旋身,神劍在間不容發之時揮出——


    “呃!”


    弱水飛龍斧刃甫落,驟覺劍光顫動而來,尚未看清對方激射而至的劍式,他已低呃一聲,一蓬血雨挾著撲鼻的腥風灑落,整條大臂被劈了下來。


    他痛得臉上一陣抽搐,全身泛起劇烈地顫抖,身子搖搖晃晃,怨毒地望著斜舉長劍於胸前的石砥中,顫聲吼道:“石砥中,我將報迴這一劍之仇!”


    他似是在強忍那痛人心脾的痛苦,將那被劈落在地上的斷臂拾起,拿著血淋淋的手臂向外麵奔去。


    石砥中暗暗低歎,冷冷地道:“我結仇遍及天下,再加上你一個,也算不了什麽!”


    “嘿!”


    西門熊在旁邊不停冷喝,憤怒地道:“石砥中,你可敢和老夫一搏?”


    幽靈大帝西門熊自恃身分已列武林至尊,在這時不好意思趁石砥中疲憊的關頭動手,他斜睨石砥中一眼,在那陰毒的目光裏刹那間泛現出一片殺機。石砥中心中大凜,腦海中疾快忖道:“果然不出我所料,他竟想要趁我真力消耗一大半的時候向我動手,幽靈大帝此舉顯然有所安排,此刻萍萍身負嚴重的傷勢急待醫救,我怎能多拖時間!”


    他一想到東方萍立時向她倒臥的地方望了一眼,哪知這一眼竟使他驚出一身冷汗,隻見伊人芳蹤己杳,哪有東方萍的影子!


    這一驚當真非同小可,他極目遠眺,隻見在深濃的夜色下,弱水飛龍已跨上一騎如飛馳去,隱隱約約中,有一個女人俏麗的背影躍進他的眼簾。


    石砥中急得全身大顫,急喝道:“大紅!”


    汗血寶馬聞言長鳴一聲,疾快自空中躍了過來,落在它主人身邊,石砥中正要跨上馬背,西門熊突然閃身向前撲來,陡然劈出一掌,喝道:“快攔住他!”


    激蕩的掌氣旋激·洶湧襲來,石砥中冷哼一聲,身形如電避過一旁,神劍輕輕一顫,數個冷寒的劍花迎空劃出,對著那疾撲而來的神火怪劍和南海孤雁劈去。


    石砥中怒吼道:“西門熊,你簡直不是人!”


    西門熊連劈二掌,冷喝道:“對敵人寬大就是對自己殘忍,石砥中,你急也沒有用,東方萍命如遊絲,你追上去也隻能看到她的屍體。”


    這無異晴天霹靂似的擊得石砥中全身劇晃,整個心神都幾乎要片片裂碎開來,他痛苦地怒吼一聲,幾乎連出手的力量都沒有了。在那充滿無邊恨意的心裏,正憤怒的狂吼道:“萍萍,你不能死!假如你真不顧我撒手而去,我必拿西門熊的頭顱替你報仇,終生陪伴在你的墓前。”


    在他眼前如夢如幻浮現出披頭散發的東方萍,死在寂寂的山穀之間,正有無數的野鷹啄食她的身體,片片撕裂著。


    他目中隱隱透出淚水,大吼道:“萍萍,你等等我!”


    迴天劍客石砥中恍如發瘋一般,他不避不閃同時自三方麵攻來的掌勁和劍勢,揮動手中神劍,和這三個一流的頂尖高手作殊死之鬥。


    “砰!”


    他在精神無法貫注之下,左肩結實地挨了西門熊一掌,這一掌打得他身形一晃,神智卻不由一清,他怒吼數聲,劍式突然平胸推出,還聽他喃喃道:“在這種情形下,我隻有第二次發出劍罡。”


    他深吸口氣,將身上殘餘的功力全部凝聚在劍尖之上,隻見劍光一顫,立時響起一片破空之聲。


    西門熊臉色大變,急喝道:“我們快退——”


    劍芒甫動,三條人影如電飄退,石砥中揚聲長嘯,身形筆直落向汗血寶馬的身上。


    他望向那三個滿麵駭懼的江湖高手,陡地有一種得意的快慰湧上心頭,他朗聲大笑道:“西門熊,我會踏平你的幽靈宮!”


    朗朗笑聲愈來愈遠,僅留下三個高手尚在迴味剛才對方發出劍罡的一幕,他們幾乎不敢相信石砥中能連續發出第二次劍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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