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遠收迴了手,沉聲道:“也不排斥這樣的可能,畢竟還從來沒有人生服用過鬼子,不過好在沒有出什麽大的問題。”


    他起身,又替拓跋玥檢查了一下,確定沒有問題了,這才放心。


    跟在月七身邊的陸然,緊緊的皺著眉頭,他突然道:“那王爺可是記的那位公子?”


    拓跋玥疑惑的轉頭,看向了陸然,神色中滿是陌生,他道:“你是誰?你口中的公子又是誰?”


    月七見到拓跋玥竟然將陸然都忘記了,想來當真是忘記了許多的事情,他側過頭來,對著陸然使了個眼色,陸然會意,便不再說話。


    蕭奈聞言,心中竊喜,但是這個陸然倒是引起了她的注意,她暗中記下,嬌滴滴的上前道:“既然不記得了,便不去想了,玥哥哥你身體才好,不要因為這些瑣事煩惱了。”


    拓跋玥似乎真的有些疲憊,他緩緩的點頭,算是讚同了蕭奈的話。


    高遠開了調理身子的方子,蕭奈一直守在拓跋玥的身邊,拓跋玥道:“蜀中亂成了如此,你怎麽這般冒失的就過來了?”


    蕭奈臉色一紅,看向了拓跋玥,麵容嬌羞的道:“奈兒擔心玥哥哥,無論發生什麽事情,奈兒都要同玥哥哥在一起。”


    她隻字不提蕭天派了蕭何去京中一事,拓跋玥伸手不自覺的撫摸上手腕上的疤痕,蕭奈看見了,心中一緊,複又佯裝無事的起身,問道:“高先生,玥哥哥的記憶有可能恢複麽?”


    高遠筆下不停的道:“不好說,鬼子這味藥,極少有人見過,或許我迴苗域有解決的辦法也說不一定——”


    “你要迴苗域麽?”拓跋玥淡淡的出聲。


    高遠將手下的墨汁輕輕的吹幹,點了點頭,將方子遞給了月七,才道:“事情還沒有解決,況且,我與那人有了約定,最多半個月,必須折返迴去,隻不過,我想先迴京一趟,禾曦的腿疾,我放心不下。”


    蕭奈神色隱隱這些不悅,她道:“想來高先生就算是迴去,也未必能見到禾曦小姐了——”


    她眉宇間滿是嘲諷,高遠皺眉道:“小姐此話何意?”


    蕭奈道:“就在半個月前,後宮中的妃嬪們前去昭化寺為了蜀中祈福,我也隨著一同去了,禾曦為了爭寵,竟然效仿了先皇後的妝容,惹怒了陛下,齋戒還未結束,便被送了迴去。”說到這裏,她臉上嘲諷的神色越發的明顯了。


    但是拓跋玥和高遠都齊齊變色,禾曦要做什麽?拓跋玥似乎怎麽也想不通禾曦這麽做的意義,隻不過他知道的是,禾曦這般,定然會被懲罰。


    想到這裏,他抬頭道:“吩咐下去,我們即日啟程迴京。”


    蕭奈一怔,忙道:“萬萬不可,玥哥哥,你身體現在還不好,怎麽能舟車勞頓呢?”


    拓跋玥道:“即便我現在不迴去,早晚拓跋琛也會下令讓我們迴去,再說,京中事宜也需迴去處理。”


    月七見到拓跋玥主意已定,便退了下去,蕭奈神色不虞,高遠倒是十分的鎮定,他本就打算先去京城的,隻不過現在要同拓跋玥一起迴去。


    蕭奈勸阻不及,也隻能作罷。


    拓跋玥的身體已經能下床走動了,但是因著尚未恢複完全,時常會感覺到困倦。


    再次醒來的時候,是傍晚了,屋子中暗沉沉的,隱約能感覺到室外昏黃的天色,拓跋玥突然覺的這樣的場景十分的熟悉,也是這樣的傍晚,好像是有人伏在自己的塌邊哭泣,在控訴自己什麽,但是他聽不清,他想要努力的去迴想,但是越是這樣,那個身影便越是模糊。


    突然,隔壁傳來了一陣爭吵的聲音,他緩緩的起身,隻聽見兩個女子的聲音。正是蕭奈和她身邊的婢女。


    隻聽見那婢女道:“小姐,這件事情瞞不住的,若是日後王爺不娶了您,您要怎麽辦呢?”


    拓跋玥鳳眸微眯,似乎不解為何兩人會說起這個來,她們許是沒有想到拓跋玥已經醒了,蕭奈有些惱怒的道:“我把玥哥哥當做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這件事情也是我心甘情願的,但是既然玥哥哥不記得了,這便更好,我希望——希望玥哥哥能真心實意的娶了我,而不是因為這件事情。”蕭奈聲音斷斷續續的傳來,伴隨著抽泣的聲音,拓跋玥似乎更加不明白為何兩人會這般說。


    “可是小姐——就算是王爺真心實意的娶了您,這女子的貞操,您又如何像王爺解釋?”小丫鬟明顯的急切了起來,聲音也提高了些許,拓跋玥敲擊在桌麵上的手指微微的一頓。


    “我知道,你不必多說了,既然我選擇用自己的身子給玥哥哥做解藥,若是玥哥哥娶了我,我自然會實話相告,但是若是玥哥哥沒有這份心意,我也不悔。後半輩子,我寧可落發為尼,也不會再尋旁人了。”蕭奈語氣堅定,不容置疑,但是拓跋玥的心中卻湧起了驚濤駭浪,自己到底是做了什麽?


    他隻是覺得自己忘記了十分重要的事情,難道就是這件事情麽?


    隔壁的聲音已經弱了下來,一陣輕柔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拓跋玥看過去,隻見到簾子被人打了起來,蕭奈的身影出現在門邊,她雙目微紅,看見了拓跋玥正端坐在桌子旁,神色有一瞬間的慌亂。她強行讓自己鎮定下來,道:“玥哥哥,你什麽時候醒的?”


    拓跋玥緩緩的笑了一聲,道:“也隻是剛醒,這段時間,倒是辛苦你了。”


    蕭奈聞言臉色一紅,垂下頭去,手指不自覺的纏繞上了衣擺上的帶子,輕道:“奈兒不辛苦,隻要玥哥哥沒事,奈兒便心甘情願。”


    這話語中的深意,拓跋玥確是聽懂了,他突然不知道該怎麽麵對蕭奈,他突然開口道:“奈兒,我——”


    蕭奈似乎有什麽感知一般,忙道:“玥哥哥,我突然想起來,我東西還沒有收拾,這便迴去收拾——”


    這樣的借口,拙劣的一眼便叫人能看穿,幾乎不等到拓跋玥說話,蕭奈便狼狽的衝了出去。


    卻正巧撞到了一個人的身上,這人不是別人,正是高遠。


    高遠還未說話,便見到蕭奈跑遠了。


    他打起簾子進來,室內昏暗,隻見到拓跋玥正坐在桌前,整個人的身上籠罩著一層陰影,看不清神色。


    高遠見了禮,但是拓跋玥好像是石化了的雕塑,一動不動,半晌才開口道:“高遠,我服用的藥物,是否有——其他的作用?”


    高遠一怔,他聯想起方才蕭奈的神色,又看了看拓跋玥,歎息一聲道:“王爺都知道了?”


    拓跋玥嗯了一聲,那一聲極淡,淡的高遠幾乎都聽不清,他道:“鬼子藥效剛猛,需要別的藥物做調和,若是生服,便會有——有催情香的作用。”


    拓跋玥緊緊的盯著自己虎口處的傷疤,心中竟然隱隱有些悲涼的意味,那傷疤也開始隱隱作痛起來。


    他不說話,高遠也不說話,寂靜似乎是要將兩個人都吞沒了,良久,久到高遠以為整個天地之間隻剩下自己一個人,拓跋玥才開口道:“迴京吧。”


    另一邊,禾曦身邊隻帶了王朗,快馬加鞭的朝著昭化寺趕去。路上,兩人硬生生的累死了一匹馬,才終於在傍晚到了昭化寺。


    看著昭化寺的幾個大字,透著悲天憫人的氣息,她翻身下馬,但是由於路上幾乎沒有休息過,機會一個歪斜便像是一片樹葉一樣,從馬背上跌落,最終還是王朗眼疾手快,扶住了禾曦。


    似乎意識到自己動作的不妥,王朗等到禾曦站穩了,才猛地縮迴手道:“屬下得罪了。”


    禾曦搖了搖頭,她強撐著身子,走過去拍打昭化寺的大門,很快,沉重的木門從內打開了,發出了蒼老的聲音,見到禾曦和王朗兩人,均是風塵仆仆的樣子,隻當做是遠路而來的香客,他雙手合十,宣了一聲佛號道:“阿彌陀佛,兩位施主,這個時間已經閉寺了,若是施主想要進香,明日再來。”


    說著便要關上門,王朗上前一把扶住了那木門,看似輕輕的一扶,那和尚竟然動不了分毫。


    那和尚顯然有些不悅,道:“這位施主是什麽意思?”


    禾曦對著他道:“小師父,實不相瞞,今日來,並非為了進香,實則是為了見方丈一麵。還請小師父能幫我傳個話,便說蜀中來人,請方丈幫忙。”


    說著,禾曦從袖中拿出了一樣東西,正是那半冊的《姑蘇國誌》,小和尚見狀,將信將疑的接了過來,這《姑蘇國誌》本就是藏經樓的藏書,他也未見過,但是又見到了禾曦這般認真,隻是歎息一聲道:“既然如此,我便去通傳一聲,還請施主在此等候。”


    禾曦謝過了那小和尚,便跌坐在冰涼的石階上。


    隻是片刻的功夫,便見到了慧覺帶著妙心匆忙而來,見到禾曦的時候,先是一怔,複又反應過來,他急道:“施主怎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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