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煉沉默了一會兒,莊南星蜷在他懷裏,乖得像隻貓咪,沒有以往的拘束和不安,他在心裏微微歎了口氣,原來女人需要的很簡單。


    一時間,他不禁有些怔愣,仿佛自己在對待莊南星的問題上,走了很大圈的彎路,直到才聽到懷裏傳來莊南星咬牙切齒的聲音:“我絕對不會原諒你!”他麵容一僵,這才埋頭看去,卻正好迎上莊南星微微笑眯起的眼睛。


    她再次笑問道:“在給我道歉?”


    “是的。”一旦接受了這種事實,律煉倒是比任何時候都坦率。


    “關於什麽的?”莊南星沒放過他一絲一毫的表情,但他也沒有半點退縮。


    律煉的眼神清澈無比,淡淡地道:“我傷害過你的所有。”


    或許太過坦然,反而不像平時接觸的他,莊南星視線率先偏離,輕哼了聲:“這麽坦白,想做什麽?”


    律煉自然有他自己的原則和堅持,伸手捏住莊南星的下巴,扭轉著正麵對他,聲音平穩淡然,但每個字都像深深地敲擊到她的心底:“無關其他,是男人就要有勇氣承擔自己做過的一切事情,對不起你的,我不會否認。”


    晨風,輕輕地拂起莊南星的長發,她深深地看著律煉許久,眼神是從未有過的柔和,抬手,她在他身體的緊繃狀態下,緩緩地撫上他的臉頰,問道:“那……我對你來說,是什麽?”


    息息相關的共生體?經曆過生死的同伴?有過最親密關係的肉|體伴侶,還是男人和女人之間最深羈絆的情人關係?


    律煉享受著她片刻的溫柔,閉眼,側臉貼在她的掌心,那裏屬於她的溫度和幽香讓他銘記於心,所以……


    “你是女人,而我,是男人。”律煉再次睜眼時,眼底的情緒已經波瀾不驚。


    庫洛斯長老無疑是隻可憐的蟲子,在它還躺在它專用的大石上曬著太陽,緬懷一下過去的時光的時候,莊南星扔來的一塊石頭毫不留情的砸中了它,疼得它那特殊分泌的液體眼淚又差點流下來。


    “得得,我的小祖宗哎!你們又在折騰什麽啊?”庫洛斯長老揚起大腦袋,抽搐著身體,看著莊南星拆它寶貝的小木屋,語調不禁悲憤了起來。


    衣服啊,食物啊,什麽不是它給的,居然就是這麽報答的,現在的年輕人啊……


    可莊南星直接甩給它一個傲然的背影,根本沒搭理它。


    長老慢慢地蹭過來,用肉足推了推莊南星:“你不跟他去?”


    “沒必要。”莊南星腦子裏還迴蕩著他那句話,漠然地將兩人的關係對立起來,像是從未發生過什麽一樣。男人和女人,所以他想表達,他對她的所有侵犯,隻是本能驅使嗎?


    要知道在前一刻,莊南星差點有了請求他和她一起離去的衝動,可律煉說了那話之後,她卻什麽也說不出口,隻能看著他挺拔的背影逐漸消失在密林中。


    心裏狠狠地抽痛著,一下一下,仿佛用被鹽水浸過的刀子在心上一刀刀的割下,莊南星一難受,長老可憐的小木屋又遭殃了。不過,在扔掉木屋周圍的一些碎石之後,莊南星也發現了她的力氣不足以拆了這房子。


    “嗬嗬,嚇我一跳,我忘記區區人類不會有這麽大的力量。”庫洛斯長老一時間有些得意。


    “是嗎?”莊南星迴頭,笑得很陰森,舉起手裏的打火機,“不能拆,難道不能燒嗎?”


    “哎哎,你到底要怎樣啊——”看著莊南星手裏躍動的火焰,庫洛斯長老趴在地上沮喪得沒了脾氣。


    “蟲蟲,告訴我,你給我的鑰匙是開啟那個什麽‘禁地’的嗎?”


    “你想幹什麽?”庫洛斯長老扭著身軀,退了老遠。隨即反應過來,糾正道,“什麽‘蟲蟲’,我的年紀,你可是想都想象不到!”


    莊南星收斂起愁雲怒氣,換上一副認真的神情問道:“禁地裏有什麽?”


    “哈,哈。”老蟲子滿肚子心思,哪裏會說,打著哈哈,往一邊爬去,“燒就燒,唉,人老了,連個安身之所都沒有,悲哀啊……”


    可莊南星下一句話,讓它身形一頓,猛地轉頭:“你說什麽?”


    “我說對了嗎?”她沒再重複,隻問道。


    一直嘻嘻哈哈的庫洛斯長老猛地挺直了身體,複眼中的銀色光芒大作,連帶它整個身軀都膨脹了數倍,第一次在周圍散發出驚人的氣勢,樹木和岩石以它為中心,微微顫動著,發出茲茲的摩擦聲。


    站在長老力量中心的莊南星環顧四周,說道:“我就知道,擁有秘密的家夥,不會是那麽好吃懶做的廢物,你這是想殺了我嗎?”


    庫洛斯長老氣勢還在升騰,聲音逐漸冷了下來:“對,如果你不乖乖說出怎麽知道的,就算律煉殿下護著,我也會毫不猶豫的殺了你。”


    莊南星聳肩,輕輕一笑:“有人告訴我的。”


    “誰?”


    “我答應了他,不能說。”莊南星想起那夥人,他們對人類的厭惡,甚至高於銀閃蝶蟻,於是她覺得還是少讓他們也攙和進人類的事情來比較好,否則在蟲族進攻那時,她就求救了。


    那人告訴她,因為她的信物,可以答應為她做一件事,僅此一件。前提是,不能對任何人說起他。


    既然對銀閃蝶蟻也這麽熟,連別人的禁地都知道。莊南星不猜測他們之間過去有什麽淵源,但答應了就要做到,至少對方欠的那個承諾,或許有一天會成為帝國翻身仗的秘密武器。所以在這個時候,就算長老麵露殺機,她也不能鬆口。


    “是嗎?這麽說,你是準備去死?”膨脹到一個狀態的肥蟲身體,透明得像是一層生物膜,裏麵隱隱流轉著黃色的絲線。縱然莊南星對那些東西不了解,但看著它口中淌出的腐蝕性液體也知道如果被噴射中,她可就被強氧化得渣都不剩。


    “如果那人說的是事實,你們,為什麽還要和人類戰爭?”莊南星的膽子不小,在這種情況下,仍舊沒有退縮,而是壯著膽子仰頭問道。亦或者說,她也太想知道原因。


    庫洛斯長老的身形頓在半空,發出那沉澱了無數歲月的歎息:“我們之間的戰爭,從來都不是我們先挑起的,這點,你難道不明白?”


    十米高的大門內,巨大的石柱分列兩排,仿佛古人類神廟建築一般,從門口一直延伸到深處的會議聯席大廳前。大廳地麵以深黑色為基調,地麵雕刻著巨大的血色紋路,以一點為中心,蛛網狀擴散至四周。


    在這裏,來自各地的公國王族首領正在激昂的發言,上千人的會場,顯得擁擠而喧鬧。


    “現在正是好機會,若是我們與異族聯合,夾擊人類,滅亡他們絕對沒有問題!”


    “哦?然後呢?滅亡人類之後,你來給我們製造通往宇宙的先進飛船。”


    “我認為,這不過是外族之間的權利爭鬥,隻要不觸犯地球的利益,我們完全可以保持沉默。”


    ……


    眾說紛紜,各持所見,沒有誰能立即說服對方,而好戰派、求和派和中立派的意見也完全分化出來。不過,對人類來說非常不幸的是,蝶蟻本就是殘暴好鬥的種族,即使有少量的中立和求和派,但好戰派的比例,仍舊占了三分之二。


    端坐中心位置的音就女王,側身在飾以銀色王冠的華麗椅子上,頭發高高挽起,突顯著她還未被歲月完全侵蝕掉的高雅身姿,她一雙銀色帶著王族式冷漠的眸子意味深長地掃過爭吵中的這些親族們。


    她是公國聯盟的王,但卻不是銀閃蝶蟻唯一的王,在上兩代王的過於無節製的生育下,王族數量達到了頂峰。也造成了現在最大的問題,權利分散。蝶蟻之間以實力說話,但王族之間的實力相差並不大,就算是她,加上這裏的上萬蝶蟻工兵,也無法有把握鎮壓所有親族。


    李洛笑眯眯的站在女王身邊,為她遞上各種舒心的飲料,而緋麟則一直抱肩斜靠在大廳旁的巨大圓柱前,目光警惕地盯著同樣站在那裏的流年。


    冷不丁,流年轉頭,對緋麟微微一笑。


    緋麟冷哼一聲,流年身上的人類味道,讓他非常不舒服。而且,那個女人帶迴來的兒子,他半點好感都沒有。


    就在這時,坐在音就女王身側的迦納公主終於站起來,挺著天鵝一般白皙高傲的脖頸,用聲調不高,但卻清晰的聲音說道:“各位叔侄們,人類的問題,我們可以稍後再談,現在,是否應該先解決我們內部問題?”


    “你是什麽意思?”


    “是要和我們公國開戰嗎?”


    “你好像還沒資格在這裏發?”


    ……


    各種質疑聲響起,迦納公主隻是一笑:“我有沒有資格發言沒關係,重要的是,未來‘王’的人選。對於五十多年都沒有後代誕生的現任來說,這難道不是一件急需解決的問題?”


    此話一出,整個場麵頓時安靜下來。


    音就女王知道迦納會在這時提出這事,也做好了一切準備,但心裏有準備是一迴事,接受又是另一迴事。所有親族的視線,在瞬間集中在她身上,仿佛要在她身上戳穿無數窟窿,這種感覺並不好受。


    在她的全盛時期,甚至那時候帶領族群差點將異族給滅族時候的她,可沒誰敢如此正視她,可是在誕生下律煉後,她的衰弱就一天天加劇。


    “沒錯,我確實五十多年沒有再生育,我正在逐步衰弱,就像先祖和父親一樣。”音就女王坦然的承認道。


    風鋒的死,是整個族群的忌諱。高層以下的避諱不談,但高層王族都知道,誕生一個王族,就會從“王”的身上分離出一部分“核心能量”。王族之所以是王族,就因為它們體內那股傳承之力,生得越多,傳承之力剩下的越少,最後就隻能衰弱而亡。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庫洛斯長老說風鋒是“縱|欲過度”而亡,這並沒有錯。


    風鋒是這樣死去的,音就女王的父親,也是將最後的核心能量給了最小的女兒——迦納公主,最後也如此死去。現在音就女王也麵臨如此情況,加上她親口承認,眾人如此能不驚?


    沉默並沒有持續多久,東大陸公國的女王,夏末女王站起來,靜靜地看了音就女王數秒:“為什麽不早告訴我們?”


    “因為我的繼承人失蹤了。”


    夏末女王微微眯起眼睛:“音就,雖然你們一脈是最大的直係,但並非每一代的‘王’都必須由你們繼承,這句話可是你親口承諾。”


    音就女王點頭:“沒錯。”未等其他人呢迴答,她深深歎了口氣:“但我有不能說的苦衷,不指望你們理解,可就算事情發生在現在,我也不能說。”


    不能說與不想說,是兩個概念,夏末女王看向音就的目光有了些不同,她沒再多言,重新坐下道:“我沒有問題了,其他還有誰想問?”


    不是每個王,都像夏末一般,用語言來質疑,在夏末話音剛落之時,一道身影淩空竄起,銀發無風自揚,一雙燃著火焰的拳頭,從上至下狠狠落下!


    緋麟眼眸一緊:“陛下!”


    身影未動,緋麟的手臂卻被人給捏住,以他戰鬥過多年的經驗和強大,居然想被最堅硬的金屬卡住,動彈不得。


    “你?!”緋麟驚疑不定地瞪著握住他手臂的流年,看得出他的指尖還在因為用力而微微顫抖著。


    不過流年的表情倒是輕鬆得多:“將軍,還不輪不到你出手。”


    而在那道急速攻擊的身影接近的瞬間,音就女王看得清,身體卻跟不上反應。隻能眼睜睜的看著李洛挺身護住她,然後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笑容。


    “陛下,別怕。”李洛笑道。


    音就女王瞳孔倒映的是那團火焰毫不留情的撞入李洛的後背。


    “李洛——”


    沒有意料中的吐血狀態,李洛自己都有些驚異,他轉頭,隻看見身邊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一個人,那個一直堅持不來參加會議的律煉。而那團帶著火焰的手,正被律煉的手擋著,然後逐漸熄滅。


    “我乃西大陸公國的王,拉克西堤,”偷襲者咬牙恨道,“你是什麽東西,居然敢攔截我向音就的挑戰?”


    “拉克西堤?”律煉眼睛微微一眯,“不認識!”


    他說著,一腳將這個高傲的王族給踹了出去,拉克西堤身為王,反應也不慢,騰起身體一個翻轉就又是一拳頭從側麵橫掃了過來,速度比剛才更快更狠辣,眼力低的人就隻能看見一道殘影。


    律煉身後就是音就女王,他避無可避,手臂一橫,硬接下這個攻擊。兩人的力量一相撞,蕩起無聲的能量震波。震波以兩人為中心,向四麵八方擴散而去。大廳的地麵、牆壁,堅硬無比的石材表麵全部化成細灰,紛揚揮灑!


    塵埃落定,律煉一手護著母親,一手架著拉克西堤的手,環視四周,霸道且不客氣地說道:“有問題,來找我。”


    作者有話要說:沒錯,正如你們看見的,老律確實幾十歲了這丫自己都沒有自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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