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你就不能疼疼我嗎 20


    潭尋深以為停虛睡幾個時辰便會醒來,可他等了整整兩日,床榻上的人才緩緩睜開了眼睛。


    握在掌中的手指**,潭尋深連忙看向停虛的方向,大氣不敢出,生怕擾了他。


    停虛眨著眼睛,微微側頭,撞入潭尋深滿是盛滿了擔憂和驚喜的眸子,他微微一愣,以為自己看錯了。


    停虛想撐著坐起來,卻發現手被潭尋深握在手裏。


    “你想做什麽?”潭尋深低聲詢問,沒有鬆開自己的手:“可是要喝水?”說完,他轉頭吩咐房在伺候的小廝倒了一杯溫水過來,又派人前去請大夫過來。


    潭尋深伸手扶起停虛,接過溫水,看那模樣,是要喂給停虛喝。


    停虛躺了兩日,身上軟的很,實在沒有力氣拒絕,垂眸張口緩緩喝下。


    潭尋深目光柔和,見他乖乖喝水的模樣,心情鬆快了起來,把杯子放在床邊的小桌上,捏了捏停虛的手指,道:“餓不餓?我讓廚房煨著湯,端來與你喝?還是你想吃別的,讓廚房做。”


    停虛半靠在潭尋深懷裏,皺著眉,他驚訝於潭尋深的所作所為,不知為何昏迷了一次,那處處看他不順眼,厭惡他的人怎麽就變了模樣。


    停虛目光落在潭尋摟著自己的手臂,伸手覆在上麵緩緩往下拔:“我已無大礙,莊主不必在此,莊中事多,還請去忙吧。”


    “我沒什麽可忙的,”潭尋深反手握著停虛的手掌,將人報的很緊,他不滿停虛一醒來就要趕他走,語氣有些衝:“怎麽,我連自己的房間也不能呆了不成?”


    停虛聞言,抬頭望了望四周,十分陌生,這才發現這確實不是他在古藺山莊的房間……潭尋深的房間……這麽多年他還從未來過。


    “既是莊主的房間,那我就先迴去了,”停虛掙紮起來。


    “胡鬧什麽!”潭尋深動了氣,且不說他武功高,就說他身體康健,力氣大,停虛哪裏是他的對手,他那掙紮對於潭尋深而言就仿佛幼貓撓人一般,潭尋深緊緊將人護在懷裏,低喝:“停虛,你可記得你昏迷之前說了什麽?”


    “我說了什麽?”停虛滿臉茫然。


    潭尋深輕輕歎了一口氣,見他想不起來,正想開口,大夫趕到,潭尋深沒了說話的機會。


    古藺山莊的大夫仍舊診治不清停虛到底怎麽了,潭尋深站在大夫身後,不動聲色的細細觀察著停虛的神色,見他神色自然,聽見大夫說了體虛之後更是一副果然如此的樣子,潭尋深越發肯定他有什麽事瞞著自己。


    但潭尋深也明白,眼前這人是不打算和自己坦白,潭尋深揮揮手讓大夫離開,自己掀開衣擺,大馬金刀的坐在床對麵。


    停虛抬頭看了他一眼,等著他說話,左右不過又是以前那套說辭,問他和逍遙子之間到底有什麽肮髒的交易,停虛雖覺得累,卻也不得不打起精神來應對。


    “我讓人端雞湯過來了。”


    “什麽?”停虛懷疑自己聽錯了,驚愕的抬頭。


    “你想在床上喝還是起來喝?”潭尋深繼續問他。


    “哦……我……起來喝……”不知道潭尋深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停虛也沒了琢磨的心思,應和道:“睡了好久,累得慌,想起來走走。”


    “好,”潭尋深站起身:“我扶你。”說罷伸手小心扶著停虛起來,停虛掙不開潭尋深的手掌,隻能默許他的動作,低頭穿鞋,映入眼簾的,是一雙黑色的男人綢緞鞋,停虛放在床榻邊的手微微一緊,緩緩將腳穿進去,站起來目光搜尋著自己要穿的衣服,卻覺得肩膀一沉,迴頭,潭尋深將一件男人的裏袍披在他的肩膀上。


    停虛眼皮發顫,連唿吸也重了幾分,眼眶驀然紅了。


    他已經……近五年不曾穿過男子的衣服了,身為男子,披著女子的衣裳,不知多少個夜晚醒來,在恍惚中停虛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男是女。


    停虛微微發抖的身體讓潭尋深瞳孔一縮,潭尋深忽然想給五年前的那個自己一巴掌,他開口說話,聲音低沉喑啞:“我幫你穿上。”


    停虛沒有看他,隻抬起了手臂,塞到了衣袖裏。


    正文 你就不能疼疼我嗎 21


    也不知潭尋深是轉了性子還是自個兒沒睡醒,自打醒來,停虛覺得一切都變了個樣。


    他的房中再瞧不見一件女兒所用之物,一切物什都換成了男子所用,且樣樣都合適,此外,潭尋深更是常常陪伴在側,噓寒問暖。


    這日,停虛梳了頭發,戴上許久未曾戴過的男子玉冠,一身幹淨利落的淡棕色長衫,坐在房間外院子裏的芭蕉樹下喝著潭尋深叫人送來的藥膳雞湯。


    藥膳的味道不太好,光聞著已經讓人喝不下去,偏偏潭尋深好整以暇的做在一旁,看那閑適的模樣是不打算走,要盯著停虛喝幹淨才好。


    停虛端著碗,放也不是喝也不是,抬眼看了看對麵坐著的男人,心道有趣,以前是見他一麵難,現在是趕他走難,果真風水輪流轉麽?


    “怎麽不喝?”潭尋深見他半天不動,道:“是不喜歡雞湯?那讓廚房做別的。”


    “不是……”停虛搖搖頭:“隻是……算了……”仰頭一飲而盡。


    喝完嘴裏都是藥材的怪味兒,停虛皺著眉放下碗,潭尋倒了杯水遞給他。


    停虛沒接,歎了口氣道:“你這半月是什麽意思?是想到什麽法子戲弄我不成?”


    潭尋深手一頓,放下杯子:“在你心中我竟是這般?”說著似乎是想起了從前兩人相處的畫麵,潭尋深心中苦笑,也不解釋,話鋒一轉,道:“傅崖修書迴來,已尋到仁醫朱前輩的消息,不日就會將他帶迴莊,不過鬼醫前輩神出鬼沒,一時還尋不到。”


    “找到他們又有什麽用?”停虛麵無表情的開口:“醫館那麽多大夫都說了,我沒病,不過體虛罷了。”


    “體虛就好好養著,我偌大一個古藺山莊難道還養不起你一個?便是你日日要吃人參也不是吃不起,”潭尋深不喜歡停虛這無所謂的口氣,語氣帶了幾分淩厲:“但是不是真的體虛,你我二人心中都明白,你不願說,我不逼你,但終有一日,我會弄明白。”


    停虛沉默良久,手指摩挲著桌上未收走的湯碗,漆黑的眸子定定的望著潭尋深。


    “你為何非要弄明白?為何非要為我調養身體?”停虛一字一句開口:“是不是因為你心悅於我?如逍遙子前輩與你師父那般?”


    “你胡說什麽!”潭尋深的猛然睜大了眼眶,一下站起身來後退了一步,臉上神色慌亂:“停虛,你未免太過自以為是,為你尋醫,隻不過不想你在古藺山莊出什麽事,你若出了事,默真找上來,我要如何與他交代。”


    潭尋深後退的這一步,說的這一番話像一把刀斬斷了停虛的剛升起的一點希望的小芽。


    原來如此啊……這就解釋得通了,原來不是他變了性,而是師兄替他打抱不平了,停虛低頭無聲嗤笑:“隨你罷,不過……潭尋深,你該明白,”停虛也站了起來,隔著桌子,極其認真虔誠的看著他:“我不顧天下流言,不要臉麵硬要與你成親,不是為了算計,隻是因為,我喜歡你,你信也罷,不信也罷。”


    潭尋深的心髒猛烈跳動起來,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卻又不知道說什麽,仿佛話都堵在了喉嚨口。


    “我累了,”停虛鬆了身上那股勁兒,笑笑:“我先迴去了。”他說完轉身瀟灑的離開,就潭尋深愣在原地。


    從前車馬慢,仁醫鬼醫的消息有了又斷,待傅崖將人帶迴山莊時,已快一年過去。


    正文 你就不能疼疼我嗎 22


    後來的日子恍若在夢中,潭尋深時時陪在停虛身側,記得他喜好,陪他看窗外雨打芭蕉,和他一起走在莊中小道……停虛每次轉頭,潭尋就在身旁一步之距,見他迴頭,也會微微側頭,目光柔和。


    停虛嘴角控製不住上揚,低頭,想,他這般,許是對自己有意的,我再等等罷……


    停虛等啊等,等了一年,等得身體越發孱弱,等得傅崖帶著仁醫來了莊,等得大雪至,仍沒等來潭尋深說得哪怕一句喜歡。


    他也曾問過幾次,潭尋深眼神深沉,似有話說,卻沒說那幾個字,停虛曾失落無比,卻又在身體越發虛弱時安慰自己本該如此,逍遙子給他下毒時說過,若潭尋深愛自己,那自己必不會有事。


    可走到今天,他已時日無多,潭尋深對他再好,將他照顧得再好又怎樣呢?他終究不愛。


    停虛的身體日益虛弱,潭尋深從剛開始的穩重漸漸變得焦慮不已,每日瞧著停虛虛弱蒼白的臉龐,他的心都莫名其妙的發疼,他一邊好幾十封加急信崔傅崖帶仁醫速速歸來,一邊將莊內的好東西都找了出來,不要錢似的砸在停虛身上。


    可這花了萬金將養的身體還是在冬日的時候連走路都成一步三喘,仿若行將就木的老人。


    潭尋深用厚厚的狐毛大氅將他裹緊,抱在懷裏,一同斜臥在軟榻上,身旁擺了三四個暖盆。


    “昨夜下了大雪,山中雪景壯觀,待你好了,我帶你去看。”


    “嗯,”停虛慵懶迴了一句,目光悠遠,良久,他才慢慢開口:“昆侖山的雪景也好看,萬裏延綿。”


    潭尋深這是第一次聽他提到昆侖,從他嫁入古藺山莊,被月聖逐出師門之後停虛便對昆侖諱莫如深,從不提及,如今提起,潭尋深心中總有不好的預感,卻也知道他想家了。


    “待天氣轉暖,我陪你迴昆侖可好?”潭尋深小心的詢問。


    “我想起那天我說的的話了,”停虛忽然牛頭不對馬嘴的說了一句。


    潭尋深愣了。


    “你剛迴莊那天,我說,你就不能疼疼我嗎?”停虛轉頭看他。


    潭尋深失笑,溫熱的大掌拍了拍他的頭頂,苦笑:“我還不夠疼你嗎?”


    停虛露出個笑容,語氣略帶哀求:“再等就瞧不見昆侖山最美的雪景了,它隻有在深冬看才美,明日,我們便出發可好?”


    潭尋深擰眉搖頭:“我們要等朱前輩來為你診治,停虛,”潭尋深愛憐得摸了摸他冰涼的臉頰,低語:“等你好了,你想去哪我都陪著,這一次,朱前輩為你診治,你要乖乖聽話,好嗎?”


    停虛垂下眼眸,輕聲說了一句好。


    兩日後,仁醫朱庚披星戴月的趕來,才到莊內,顧不上休息就被潭尋深拉著來為停虛看病。


    一番診治下來,他說了同那年一樣的說辭。


    中了不知什麽樣的毒。


    潭尋深聽完先是果然是中毒了的一聲感歎,隨後是滿腹急切,詢問可有解。


    “不知何種毒藥,不知何解,但若是給我時間,也未必不能解。”朱庚斟酌開口。


    可幾人都知道,或許他們此刻缺的就是時間,潭尋深握緊停虛的手,聲音幾乎帶著懇求:“停虛,你是在幽島中的毒是不是?他給你下的毒?是什麽毒?”


    “幽島?!”朱庚聞言驚唿一聲:“難怪,難怪老夫診不出來,幽島神秘至極,機關毒物天下無敵,停虛小友,你當真不知你中得什麽毒?”


    停虛笑,啟唇:“不知。”


    潭尋深不信停虛不知,可他怎麽問,停虛閉著嘴就是不開口,潭尋深被磨得沒了耐性,又瞧見停虛眉目間的疲憊,不忍心再逼問他,將他哄睡,自己出了房間,站在幹枯的芭蕉葉下毫無睡意。


    他眉頭緊鎖,臉上擔憂的神色不加掩飾,朱庚路過,拾步上前。


    “看來江湖傳聞不可盡信。”朱庚道。


    潭尋深衝朱庚行了一禮,麵露不解。


    “潭莊主如此在意夫人,應當不像傳言那樣不喜他。”朱庚解釋。


    潭尋深搖搖頭,不說話,他心中亂的很,尚且理不清心裏所想,又哪裏有功夫去在意那些江湖傳言。


    “老夫記得潭莊主名揚天下之時武器是一把龍骨扇,怎麽後來都是用劍了?”朱庚忽然問道:“我一好友也是用扇,機緣巧合之下曾見過莊主的龍骨扇,覺得造功精巧……”


    朱庚一語點醒夢中人,潭尋深猛然抬頭,目光幽深複雜。


    他尚且是個孩童時,師父潭莫給了他一把龍骨扇。


    “尋深,你可記得,這是師父所贈,日後便是你的武器,幽島習武之人武器不可離身,你要日日帶著它,誰也不給看不給摸明白嗎?”


    “師父,誰也不給摸嗎?連二師父也不給摸?”小小的潭尋深滿眼疑惑:“可是我看見二師父耍師父的龍蛇鞭,師父的龍蛇鞭與我的龍骨扇難道不都是幽島的武器?”


    潭莫哈哈大笑,慈愛的捏了捏潭尋深的嫩白臉蛋兒,笑道:“真是個聰明孩子,你的扇子和我的鞭子一樣,都隻能給最愛的人碰,扇子裏有個小秘密,等尋深找大了,遇到喜歡的人了,就可以把扇子裏的秘密和喜歡的人一起分享,當然,也可以讓他使你的扇子,”潭莫一把抱起潭尋深,笑嗬嗬的走著:“這是幽島定親的規矩,你可要記得呀。”


    龍骨扇,在潭尋深離島前,被他埋在了兩位師父的棺槨旁。


    彼時他經受不住自己最敬愛的人滅了自己滿族的打擊,發誓再也不踏入幽島一步,便埋葬與幽島的一切,出島時,甚至毀了入島的路。


    潭尋深手捏得死緊,他終於明白,為何停虛以前為何會一次一次的問自己是否愛他。


    若猜的不錯,龍骨扇中的秘密就是解藥,逍遙子一定與他說,倘若自己愛他,便一定能救他,潭尋深拳頭握得死緊,他怎麽就沒有快點想到!


    “朱前輩,停虛還有多久。”


    朱庚低頭沉思,半晌才開口:“或許幾月,或許幾年。”


    “還請朱前輩多為我拖一些時日,我已知道解藥在何處,但這一去,不知何時歸來……”潭尋深彎腰,深深行了一個大禮:“莊中藥材隨前輩使用,莊中沒有的,前輩盡可吩咐傅崖派人去尋。”


    潭尋深連夜離開朝著幽島急行而去,他沒有和停虛告別,隻想帶著龍骨扇迴來,帶著龍骨扇迴來告訴他答案,潭尋深很急很怕,他一路跑斷了三匹馬,終於來到了長河邊上。


    停虛再次睜眼,潭尋深已不在身邊。他神情沒有波瀾,安靜的數著日子。


    春暖花開,停虛靠在床榻上,看窗外芭蕉葉抽了新綠,昨夜下了一夜春雨,開窗是濕漉漉的芬芳的泥土的味道。


    停虛聽見窗外嘈雜的聲音,潭尋深迴來了,他還來不來思考,一個風塵仆仆滿身傷痕的男人衝了進來,高聲喊著他的名字:“停虛!停虛我迴來了!”


    停虛遊離的目光落在他消瘦疲憊的臉上,忽然笑了。


    他見他纏著繃帶的手中緊緊握著一把壞掉的扇子,他見他一把劈開扇骨,從裏麵找到一粒藥丸塞到自己口中。


    “停虛,我找到解藥了!你會沒事的!你會沒事的!”


    他聽見他急切而恐慌的聲音,他湊近時,聞到了他身上的血腥味,停虛忽然有些心疼他。


    他想,他可能真的找到了解藥,可是停虛太累,太痛了,他數著日子,今天是最後一天。


    “潭尋深,我想吃冰糖雪梨,你給我做一碗好嗎?”


    “你先吃藥,”潭尋深不動,緊緊的抱著他,目光一瞬不瞬的盯著他:“吃了解藥,好了,我天天給你做。”


    “你疼疼我吧,”停虛撒嬌,一如當年那個裹著棕色棉襖的小公子:“我現在想吃。”


    潭尋深看呆了去,幾個月入骨的思念讓他不忍再去拒絕他 :“好,我現在就為你做,停虛你乖乖的休息,等你好了,我有一句很重要的話要給你說。”


    “好。”


    停虛目送那人離開,手指摳著喉嚨,幾聲幹嘔後,手掌裏一顆藥丸出現。


    停虛虛弱的笑笑,握著它跌倒床榻上。


    “這世上哪有什麽剛好的事,”他喃喃自語:“潭尋深,你不懂的。”


    “你不告而別兩次……也該我還你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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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自寫手的一點羅裏吧嗦:


    寫到這裏《你就不能疼疼我嗎》就be完結了,可我有時會覺得老潭和停虛也許不應該有這樣的結局,老潭他愛著停虛,隻是他太笨,他們之間又發生了太多事,那樣的年代,車馬慢,逍遙子也好,戰亂也好,好像就那麽發生了,好像就需要這麽些年,所以他們耗掉了那些珍貴的時間,他們的be是可有,也可無的,他們不像《救贖》,救贖中的劉悅明是沒有辦法也沒有其他的路可走,給劉悅明最大的救贖,就是離開這個世界,《你就不能疼疼我嗎》可以有重生,可以有悔悟,但《救贖》不能,也不會,劉悅明是被這個世界拋棄的孩子,他長不大,也無法保護自己,他被世界戳得血淋淋,他的內心又被自己一點一點捏碎,他活不了,也死不了。《救贖》很致鬱,因為在寫它之前我因為某些原因接觸了不少真正的抑鬱症的人,他們活在現實裏,卻滿身傷痕,劉悅明身上有一些他們的影子,被現實使勁撕扯摔打的狼狽。但我並不是傳播負能量,相反,我隻是要告訴大家,盡管劉悅明和這個世界沒有牽掛,但他仍然遇到了那些希望他好的人,在全是刀戟的世界裏,有人願意為他拭血,寫到這裏順便提一下,《救贖》有幾章被鎖了,為了文章的完整性,我是建議大家去微博看看被鎖章節(有時候人性麵對本能是錯,拋卻了本能亦然,但是我文筆實在有限,所以可能未寫出想要表達的感覺),我自認為《救贖》裏廢話蠻少,被鎖的也是我想表達的劉悅明的心境,看了應該會更完整。說了這麽多,我就是想表達下,如果有人想看,我是蠻想這些《你就不能疼疼我嗎》的he後續,但又感覺寫了後續就在啪啪打臉了……哎……我真是個善變的後媽,囉嗦了一大堆,就先這樣吧,我考慮考慮有沒有he後續吧,順便構思構思新文。然後明天後天可能請假,想想是寫後續還是新故事……


    正文 你就不能疼疼我嗎 23


    潭尋深從未 下過廚,也從來沒想過有朝一日他會為誰走進廚房。


    但停虛說想吃,他便願意為他做,可他站在灶台前茫然無措,不知該如何下手,他想轉身迴去,想陪在停虛身旁,卻又不想他失望,他拉過廚娘,讓她教自己做。


    他親自挑了最好最大的梨,握刀的手將梨切開,放入冰糖枸杞,合上,端上蒸鍋。他站在灶台前靜靜等待,火那麽旺,柴燒得劈裏啪啦做響,潭尋深心急如焚,想讓它快點。


    他忽然開始思念起來,思念躺在臥房裏的那個人,他想自己能做一碗冰糖雪梨,也能做別的,他能為他煲湯,將他養的好好的;他想帶著活蹦亂跳的人迴昆侖,他記起來每次提到昆侖,他失落的雙眸讓自己有些心疼,帶他迴昆侖看看,陪著他去給月聖請罪;他想帶他去江湖中走一走,新皇登基,天下太平,正好帶他去看看山河,去懲惡揚善,做一對人人豔羨的俠侶,他年少時就拘在這山莊裏,一定想去看看的……想了那麽多,最想的,是等他好了,能拉著他的手,抱他入懷中,告訴他——潭尋深喜歡他,很喜歡很喜歡,是想和他共度餘生的喜歡,是願意千裏跋涉去為他取龍骨扇的喜歡。


    潭尋深微微低頭,唇角露出幾分笑意,那麽多和停虛在一起的事,光是想想,他就心動得不行,多想冰糖雪梨快些好了,多想快些去到他身邊。


    他想得出神,一旁廚娘的一聲“好了”把他喚了迴來,潭尋深迴神,掀開蓋子,柔和的目光落在蒸鍋裏賣相還不錯的冰糖雪梨,唇角笑意更深。


    “莊主第一次下廚便做的這般好,”廚娘笑眯了眼,真心誇讚:“夫人一定會喜歡。”


    潭尋深笑而不語,心裏覺得廚娘說得對,停虛會喜歡會高興的,一如當年潭尋深,盡管那碗冰糖雪梨他並沒有吃到,卻也歡喜了很久。


    隻是不曾讓他知曉,該讓他知曉的,潭尋深將冰糖雪梨放入托盤中,端著它走出去。


    外麵雨未停,奴仆見到莊主,忙舉著傘過來,想要接過潭尋深手中的托盤,潭尋深腳步急切,他一手拖著托盤,一手蓋在上麵防雨,並不理會奴仆,他走的飛快,腳下生風,短短一個長廊的距離,他恨不得運轉輕功。


    他走進停虛的房間,半攏的床簾下露出一隻纖細修長的手,房間裏十分安靜,潭尋深聽見窗外雨落在芭蕉葉上的聲音,聽見雨打在屋簷的聲音,他喚了聲:“停虛。”


    停虛沒有應答,潭尋深握著托盤的手有些發緊,他三步並兩步的走到床榻邊,將托盤放下,目光落在停虛臉上,潭尋深死死的盯了許久,視線下移,他沒有看見停虛胸口的起伏。


    他安安靜靜的躺在床上,像是睡著了,一動不動,露在床側的手虛虛握著。


    潭尋深覺得這一瞬間他像是不能思考了一般,他繃緊了身體,頭暈目眩,喉嚨發緊:“停虛……停虛你睡著了是不是?”


    “是……一定是睡著了,”潭尋深的手從身側緩緩舉起來,他想去觸摸停虛蒼白的臉頰,卻在要碰到的時候沒了勇氣一般,懸在半空中,他不敢……怕碰到一片冰涼:“是我煮得太慢了,你等不及所以睡著了是不是?”


    “都怪我,怪我太慢,我以後……快些……”潭尋深收迴手,可是他渾身發抖,收迴的手不小心碰到了停虛露出床榻邊的手掌,那虛握的掌心裏落出一枚藥丸。


    潭尋深見過這枚藥丸,方才,他親眼見他吞下,可現在,它出現在地上,那本該吞下他的人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潭尋深抱頭低吼一聲,憤怒不甘痛苦一同從喉嚨深處發出。潭尋深死死握住停虛的手腕,聲音冷冽猶如寒霜:“為什麽!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他們肌膚相觸那瞬間,潭尋深隻覺得手心發癢,他翻開手掌,一條紅色的細蟲從手裏鑽進身體裏去,潭尋深望著這條細蟲,身上徹底沒了氣力,他滑落在床榻邊,淒苦的哈哈大笑起來。


    正文 你就不能疼疼我嗎 24


    幽島神秘至極,善用機關、毒及蠱蟲。每個幽島族人對此無不精通,但潭尋深出島早,彼時他雖受潭莫教導,但同時又拜入逍遙子門下,對此了解自然不及一直在幽島生活的族人,但該知道的他也都知道,關於幽島的一切,潭莫有空便會與他說來。


    幽島有一蠱,名喚情蠱,情蠱為子母蠱,此蠱用可助人亦可害人,身中子蠱者耗人精氣,母蠱者則沒有大礙。若兩人心意相通情意綿綿,中了此蠱,水**融,便無甚大礙,還會助人武功精進。但若其中有情人中了子蠱,無情人身中母蠱,兩人不曾相愛,更無水**融,子蠱便會慢慢耗盡中蠱之人的身體,讓人日漸虛弱,終有一日在無望中離開。


    蠱蟲離開停虛的身體,他的手腕上便緩緩出現了七條長短相似的紅線。


    幽島毒藥——七年愁,七年愁,顧名思義,中毒者七年後毒發身亡。


    難怪所有的大夫都查不出來停虛身中何毒,情蠱在他體內,壓製了七年愁毒發,可情蠱將停虛身體消耗殆盡,七年已到,最後關頭他又將解藥吐出來,毒發身亡。


    潭尋深一雙眸子沒了焦距,他從未如此茫然無助。


    停虛為什麽不再等等,為什麽這麽狠絕的自作主張,為什麽不給他機會迴答當年的問題


    心神激蕩之下,潭尋深內力暴亂,床榻周圍的桌椅全部被他內力震飛,傅崖聽聞莊主歸來,連忙領著仁醫趕來,遠遠的聽見房間裏傳出來的聲響,他和仁醫對視一眼,二人急急忙忙趕去,推開門,他們皆被潭尋身暴漲的內力震得倒退幾步。


    “莊主!你怎麽了?!”


    “潭莊主,快停下!你這樣下去會走火入魔的!”


    傅崖二人的聲音同時響起,可床榻邊那人恍若未聞,半跪著,仰著頭顱,滿臉狠戾。


    傅崖急了,目光落在床榻上躺著不動的停虛,他皺眉思考片刻,沉聲大喊:“莊主!再這樣下去,你會傷到夫人的!你會傷了停虛!”


    停虛的名字一出,潭尋深空洞的眼睛裏逐漸湧上來複雜的情緒,他側頭,目光落在停虛的臉上,接著,右手二指快速封住周身幾處大穴,內力被他強行封住,他喉頭一甜,悶哼一聲,一口鮮血噴湧而出。


    一年後,昆侖山掌門月初明月聖退位,將掌門之位交給首徒默真,誠邀天下英豪見證。


    古藺山莊並未在受邀之列,但潭尋深卻去了。


    他身著一身黑袍,一頭青絲不帶冠,用一條黑色緞帶簡單垂束,不帶一人,獨自握著一把殘破的龍骨扇,從山腳往上走,一身莊重肅穆的黑袍,仿佛為了吊唁誰,如此穿著來人家的繼任掌門的典禮,實在是不妥當,一時間周圍的江湖中人都停下來看向他。


    昆侖之徒見到他,抽劍相攔。


    “掌門有令,不歡迎潭莊主,還請潭莊主離開。”


    潭尋深抬頭,望著高聳入雲的昆侖山良久,緩緩開口:“潭某今日,一定要上山。”


    昆侖弟子對視一眼,神色冷漠,並未收劍:“掌門令,不可違,今日諸位江湖豪傑都在,還請潭莊主莫要為難我們。”


    “好,我不為難你們。”潭尋深淡淡的開口:“我要見默真。”


    “大師兄說了,他也不見你,”昆侖弟子義正言辭的拒絕:“潭莊主迴去吧。”


    潭尋深沒有迴去的意思,他站在風中,眼神堅定:“你給默真帶句話,若他不來見我,我便殺進昆侖派。”


    昆侖弟子皺眉,咬咬牙,轉身跑開。


    一盞茶功夫,山頂飛下來一個白色的身影,默真靜佇在山腳石柱之上,眼神冷漠。


    “昆侖山不歡迎潭莊主,還請莊主自行離去,否則,別怪我不客氣了。”默真冷冷的聲音傳來。


    潭尋深眼神黯了黯,他揚聲開口:“停虛想月聖,也想昆侖了,他與我夫夫一體,今日是昆侖派的大日子,我要帶他來看看。”


    默真掀了掀眼皮,聞言胸中怒意難掩:“潭尋深,你有什麽資格說這話,停虛為了你做了什麽,你自己心裏最清楚,如今他身死,你又轉給誰看?”默真冷笑轉身:“今天天下豪傑都在,我不想與你計較,你馬上給我滾。”


    潭尋深不發一言,默真聽見身後撲通一聲,隨著周圍驚歎的聲音,默真轉頭,竟看見潭尋深掀開衣服下擺,跪在地上。


    “停虛與我夫夫一體,”潭尋深開口,句句擲地有聲:“他想做的事我都會為他完成,當**們逐他出師門,今日我跪滿昆侖這千級台階,替他重拜入昆侖。”


    話音落下,潭尋深一步一跪,緩步向昆侖山,昆侖弟子不知該不該攔,都看向他們的大師兄,默真長袖下的手緊緊捏成拳頭,冷聲撇下一句讓他跪,便飛身離開。


    幾千級台階,潭尋深沒有一步怠慢,一步一跪,他膝蓋跪出了血,侵染了褲子也將台階沾染上了血色。


    可他臉上毫無痛色,一片坦蕩,嘴角甚至帶了些笑意,他脊背挺得筆直,每次膝蓋彎下磕在地上發出的聲響都像是一曲悠長的鼓點,直達心髒。


    隻要想到這麽做停虛會高興他就不覺得痛,不覺得累,他心甘情願,甘之如飴。


    就像停虛當初義無反顧要和他成親的時候一樣,心甘情願,絕不後悔。


    停虛走了一年,潭尋深懂了許多許多。


    他懂了為何當年逍遙子為何要殺了幽島全族人;也懂他為何要自刎在師父棺木前;他懂了為何停虛當初為何要那麽狠絕,自絕在他麵前。


    隻不過,懂得太晚罷了。


    蠟燭燃盡,月聖和默真一前一後站在昆侖牌匾下,月聖一派仙風道骨,他目光憐憫望向腳下跪著的潭尋深和他身後的一條血路,長歎一聲。


    “潭莊主,你迴吧。”


    汗水順著潭尋深眼睫流下,他沉默,身影俱是倔強。


    “當年你派人來提親,停虛托他帶給老夫的信中曾言,往後不論生死,不論你愛不愛他,與你成親,他不悔。”月聖說完,領著默真轉身:“他不悔,望潭莊主亦然。”


    潭尋深彎腰,衝著月聖的背影深深磕了一個響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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