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會兒,他想,唉。】


    清明雨上此話不假,告假還鄉最後的行程原本還陽光明媚,碧空如洗,不過半會兒又落起雨。楚願既已下轎策馬,且他思忖再幾個馬蹄子就到的功夫,也不必再麻煩來麻煩去,就任由風吹雨打,他自巍然不動。


    其實還是觸景生情,還未重歸故地,就起了近鄉情怯的幽思。


    一會兒,楚願想,他要是真有師兄說的那麽厲害,名正言順是位帝君,以後就不怕淋雨了,就算外麵劈裏啪啦,雷公發威,他也可以騎馬。而且還能瞬移,挪來挪去也不耽誤他的大好年華。


    一會兒,他想,唉。


    連他府上那幾個嘰嘰喳喳具體同他講什麽,楚願也模模糊糊地用“嗯”百般糊弄敷衍過去了。


    等到一行人到王爺府前,他府上的管事偷雞摸狗似的去敲王爺府的金雕紅木門,楚願仍舊腰杆如鬆板正地坐在他的赤兔馬上。


    他一身未褪的玄紫補子騎射服,前後衣襟都濕了個徹底,好不狼狽。更別提他未戴烏紗帽,高束起的發絲濕成一綹綹,垂落至腰際,還有些散落的嫌疑。


    楚願雙腿夾著馬背,熟練地扯掉發帶,咬在唇沿,費勁地重新捋高了發絲,準備再束一遍發。


    “有人嗎?”叩門的聲音輕得如賊在試探,楚願手中的動作一愣,愣神聽著他府上的管事壓低嗓子喊話,“吏部尚書求見。”


    清明好似有榮榮的青草味,楚願平緩地唿吸,他隨便在頭上打了個結,騰出手來揉搓後頸,霧蒙蒙的斜雨落了幾點水淌在他臉上,詼諧來說,應當有四點,他想。


    漸漸地,他感到脖頸處寒毛直立,腮幫子酸澀,護腕那兒的骨頭發疼,茫然抬眼去看王爺府對麵一顆千年鬆吹得直搖晃,才知風大了。


    “來了來了!王爺您——”慢點,呦嗬的人破了嗓子地喊至一半,王爺府的大門便被府上最尊貴的人物忙不迭揮開。


    楚願還沒反應過來,刹那間轉頭,便迎了記憶中師兄沉潭般深深的眼眸。他還在馬背上傻坐著,師兄已經悄然行至他身邊,依舊一襲白衣鶴紋,玉冠加身。


    看似平靜無水的眼下全是情的漣漪,他像小時候那樣對自己伸出雙手,驕橫專製又不管不顧地攬他入懷,看起來冷心冷情,不近人情,可清泠如水的聲音對他說出的話從沒有半絲責備,反倒比誰都妥帖。


    他說:“不難受了,師兄帶你迴家。”


    楚願置身於熟悉的懷抱中,清明的雨和千年老鬆和旁人的反應都無關緊要了,他茫然地看著本該是盡心盡力扮演王爺的師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兩人從未在此有關兄友弟恭的半點聯係,可他師兄就是這樣說了。不管失去記憶的他懂不懂,這是沈斐之對他的承諾,就像從前帶無家可歸的他迴昆侖。


    帶他走,給他一個家。


    楚願本有些許未知的彷徨,此刻都淅淅瀝瀝融入下頜上清明的雨點中。他以為他哭不出來,卻發現聽到師兄二字的無極,即便失去記憶,也無法地流下淚來。


    明明也沒受什麽委屈,很久不見,還鬧哭鼻子這套,楚願有氣無力地想,那還不是這人自己鬧出來的禍根。


    “別哭,乖”他師兄冷冷清清的嗓音盤桓在耳邊,“怕你嗓子啞了,難受。”


    三年沒開葷的楚願還未意識到什麽,清了清嗓子,倔強道:“我不至於哭那麽久。”


    方跨進王爺寢室的門檻,這人就對他清淺地笑,彎眼的弧度溫柔得要命,就是哪看哪不對勁,楚願品了會兒,終於咂摸過味兒了。


    在被披著王爺皮的師兄將他抱進泉水中又揉又弄前,他義憤填膺地在這人白皙修長的脖頸上連咬三口。


    本來隻想咬三口泄憤,他也不是那麽小氣的人,對吧?


    師兄自己伸長脖頸給他咬,多咬一口,不關他事!-


    出了浴池,楚願又坐在床榻邊沿,喝他師兄熬好的鹿茸銀耳燉肉湯。喝前他還用薑湯淨了兩口,吞進肚子裏,說是驅寒消風。


    師兄坐在他旁邊,和他同樣款式的月白中衣,內力烘幹的發絲四處蜿蜒,墨水畫似的賞心悅目。


    楚願邊張口喝喂到嘴邊的湯,邊小孩多手似的,捏一縷師兄的頭發,纏著玩。


    鹿茸除了驅寒,還能滋補強身,有益於精血,壯腎陽。


    “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楚願喝著湯,眼珠向上,腮幫子鼓鼓地盯著含笑的假王爺,兩頰泛著淡淡的紅。


    雖說他師兄早就從捏指骨變本加厲,成了用指骨丈量他身上每一寸,互相坦誠相待,也沒什麽好害羞了。


    倒也不是他臉皮薄,又不是隻有鹿茸能驅寒,人參、肉桂、丁香也……算了,他臉皮薄!


    浴水後膳食用完,楚願便覺得身上燥熱難耐,不理會放碗筷的師兄,他兀自爬到榻上,手臂上的肌肉悉數繃緊。


    一隻冰涼的手捉住他的腳踝,楚願爬到一半,咬牙恨恨地轉臉,眼裏卻沒有勞什子恨意,水濛濛如被歹人糟蹋了,唇角抿著,實在是楚楚可憐得緊。


    很快他就發現,他那處是才剛起來,有些難受,他師兄慢條斯理喂他這那,下麵早就硬得不行,不知道有多難受。


    楚願瞧他那一眼,忐忑了會兒,他又原路返迴,爬迴師兄懷裏,半晌擠出一句:“你還好嗎?”


    他師兄垂眸湊近他,輕輕吮咬著他的唇,複又退開一些,和他額頭抵著額頭,嗓音沙啞道:“不大好。”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相愛之人久別重逢,情難自禁,場麵一發難收拾,應當可以理解。


    但丟臉就另當別論了。


    剛開始,他師兄用嘴幫他那兩次,楚願渾身像熱流竄過,又好似過電,總之敏感得很,就是他快樂過了頭,射在師兄口中的時候,腦子一片空空,合攏了腿,他還下意識夾緊了。


    就在楚願剛迴過神時,他半拱起腰身,看見他師兄的腦袋被他的雙腿夾著,見他直起身來,冠玉的臉上灑了幾滴不明的白濁渾然不知,還舔了舔嘴角腥鹹的精液,對他彎唇道:“都吃掉了。”


    楚願連忙鬆開腿,放開他師兄,錯開臉義正言辭地說:“我不是故意……也沒有想讓你吃那玩意兒。”


    而他師兄去漱了口才吻上來,細細膩膩地親他,“是我自己想。”-


    賴在王爺府,待到清明假了,再依依不舍,也要打道迴府了。


    王爺也是皇家子嗣,本應該去皇陵祭祀,可惜沒有皇帝的命令,不得往京。往好了想,至少告假期間,兩人一直廝混在一道,抵死纏綿,跟再也見不著似的。


    楚願說不失落是假,但是他既然選擇了陪他師兄入五毒,斷然沒有半途而廢的道理。


    於是,在王爺妥帖的安排下,他即將返京。


    上馬前,楚願換了身素的衣服,渾身的黑。否則要是落了旁人的話柄,說他清明掃墓,大不孝,心不誠,事兒就大發了。


    臨行前,王爺往他腰間掛了一塊他過分熟悉的玉佩,玉佩通體的白,正中央上一隻振翅的仙鶴盯著他瞧,紋絲不動,裝得它真是畫上去似的。


    楚願低頭笑了:“定情信物?”


    他師兄聽了也淡淡一笑,捏了把他的手骨,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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