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算什麽東西,也配奚落他?”】


    “楚願,楚願!”岑輕渺驚慌失措地斂了紗白廣袖,銀白仙紋袍赫然是內門弟子裝束。


    他焦急地在鋪上小憩的人旁邊打轉,比熱鍋上的螞蟻還不如,終究是下了狠心,伸出手使了點內力一拍。


    楚願睫毛顫動,醒了。


    “嘶——岑輕渺,你知不知道我就一破銅爛鐵?”楚願捂著發疼的右胸口,對這個他剛搬來第一天就憤怒地把他前一個床鋪挫骨揚灰的人很是頭疼。


    這岑輕渺奉他那大師兄為圭臬,自己也是根骨上佳的修煉天才,對他那叫一個恨之入骨,得知被安寢殿的人安排多了一個仇人共處一室,頭天晚上睡覺前穿著個貼身衣物跑進他寢室,也不知曉是不是腦子壞掉了,說今後同他勢不兩立。


    那晚楚願無語地按著穴道清醒心神,聽岑輕渺講他是如何耽誤沈斐之成仙。


    講倒講了,楚願沒想到這岑輕渺和他勢不兩立的法子就是每晚該睡覺的時候跑來和他理論他是如何對不起他師兄。


    他那修仙的不用睡覺,他這不修仙的被岑輕渺的大嗓門擾得從此白天長睡不複醒,醒了就裝睡,關上門誰也不知道他到底在看書還是睡覺。


    不和沈斐之同住,楚願和他見麵的機會本來就是在白天,這下好了,他有借口白天不活動,方便他躲沈斐之躲個徹底。


    “我大師兄找你!”岑輕渺氣急,麵上還有點若有似無的委屈,“都怪你,大師兄兇我。”


    他方才下了清修迴寢,在門口見到自己仰慕已久的大師兄於落了滿地的清白山礬邊佇立,背對他望山泉叮咚,暮色萬和,疏影搖曳,月還未上枝頭,沈斐之卻已皎皎如明月。


    世間還需要月亮嗎?


    大師兄聞音迴首,見是他淡淡頷首,問他可否幫他尋楚願,他想見他。


    岑輕渺獻寶似的迴道:“大師兄,那廝被我訓得今後不會再打攪您修習。”


    沈斐之疏離的目光驟然冷卻,一記眼刀好像要活剝他的皮刮他的骨,垂在身側的手腕一骨碌就要拔出斬星,他皺眉,輕啟薄唇,


    “你算什麽東西,也配奚落他?”


    岑輕渺腿腳發軟,逃也似地進內室尋在床上睡覺的楚願,內心還殘存著對方才的心有餘悸。


    楚願心中微歎,下了床整理好衣著徑直朝門口去,懶得理睬獨自在旁傷春悲秋的岑輕渺。


    誰叫他一口我大師兄叫的好歡,聽得楚願莫名心生不暢。


    什麽你大師兄,是我大師兄。


    楚願剛蹦出這個想法又糾結地補充,是昆侖門的大師兄,所有人的大師兄。


    不過他搬出白玉宮已有小一周,有意躲避沈斐之,沈斐之竟也未曾主動尋過他,這幾日閑暇時他還對這事兒百思不得其解。


    看書看一會兒就把書卷敞開按在臉上想,他師兄怎麽還不來不尋他?


    頃刻間他會把書從麵上拿開,覺得師兄本來就沒必要尋他,當年把他領進來保他一命已是仁至義盡。


    結論便是他也不必對那日夢境耿耿於懷,以後見了師兄記得好生打個招唿,記掛人家對自己的恩情,將來有機會定要加倍報答師兄。


    楚願剛走到門口就瞧見站在木廊橋上觀瀑布的沈斐之,沈斐之近些日子身節抽條,之前天天同他在同一個屋簷下不覺,如今在遠處觀他師兄,長身鶴立,風儀不同往日,仙風道骨,凡人見了隻能自愧不如,歎聲天塹之別。


    “師兄。”楚願平著嗓子喊人,和轉臉的沈斐之招手,笑了一笑,“怎麽來了?”


    沈斐之快步朝他走來,走路不看路下木橋階梯還絆了一下,清冷出塵的麵容沾染了幾分窘迫無措。


    楚願笑凝住,“慢點,發生什麽事兒把你急成這樣?”


    沈斐之依舊急迫,他一手去握楚願的右手,微俯下身用另一隻手環住楚願,還習慣性捏他的指骨。


    楚願之前每迴都幻想沈斐之某天捏著捏著,突然告訴自己他根骨出眾,乃不造之才,然後昆侖門那群老頭肯定會來求他修仙,他就可以搖搖食指,居高臨下對那些不拿正眼瞧人的家夥說不。


    可惜這迴沒容楚願想別的,師兄不給他機會。


    清風拂落山礬花卻吹不散縈繞在楚願周身的清香,沈斐之嗓音輕的發柔發抖,他說:


    “小願。”


    仰麵是鋪天蓋地的清白花瓣,楚願被風吹得暈了,胸口因為先前那夢而纏起的心結多繞幾個彎變成雙耳團錦。


    良久,他哎了一聲-


    一年後。


    “師兄,不是還在比試嗎?”楚願稀裏糊塗被沈斐之從比試席上叫出來,沈斐之作為主考貿然離開是會被落下話柄的,他不大希望師兄將來有一天被非議。


    沈斐之倒是沒有這般覺悟,將人帶到後山樹林裏垂著眼幫他整理頭發和衣服,摸東摸西,偏偏又挺規矩,楚願也挑不出這人的錯,隻靠著粗壯的樹幹側過臉不和他師兄對視。


    自從一年前師兄來尋他,他們倆又開始形影不離,準確來說是沈斐之好似給他放了個假,這之後又常來尋他,這個常字也不大準確,幹脆不能用尋他來形容,沈斐之每日清晨動身尋他,此後基本上一直和他待在一起,接著會借口天色已晚留宿他寢室。


    說的時候那模樣還忒理直氣壯,楚願想著借人家白玉宮住那麽久,讓沈斐之住個寢室也沒什麽,隨他去了。


    就是隻有一張床,還比白玉宮的小了不知多少倍。


    楚願每每想到這個都要歎氣,甚至會萌生出當初為何要搬出來的念頭。


    搬出來一方麵是想和師兄今後關係別那麽密切,一年前他在昆侖門後山晃悠,突然一個躲在樹後的人竄出來抓住他的衣角。


    那人蓬頭垢麵,一身髒汙,開口卻稱唿他為殿下。


    要不是這人曾經膽大包天拿一把折扇挑他的下巴讓自己對他印象深刻,他還真認不出這是昔日那位風流倜儻且被國師稱為孽障的國師之子。


    他雙膝跪地,涕泗橫流,對楚願磕了三個響頭,說從今以後改過自新,要助他奪迴江山。


    楚願扶他起來,看著顧沉緒通紅的眼,沉聲說好。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修仙廢物被逐出師門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筆納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筆納並收藏修仙廢物被逐出師門後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