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銘把鄭言攆走後,也稍稍的想了一下鄭言的話。


    雖然大部分是瘋言瘋語,可顧銘似乎受到了提醒似的,猛然發現自己這麽多年身邊也沒個伴兒。


    他沒打算孤身一輩子,可又實在沒有喜歡的人,他身邊全是男人,極少能見到女人,見了也都是小姐。而那些小姐見了他也不往他身邊坐,起初都當他是同行,後來知道他是大哥後,又變成不敢往他身邊坐,反而是張春天比較受歡迎,經常左擁右抱,一弄弄倆,羨煞旁人。


    就連崔茂銀那種老家夥也很受美女的青睞,顧銘以前不注意,現在留意了,每次看這個老家夥得意洋洋的跟他的小女朋友展示他一身傷疤肌肉的時候,可笑的同時也有些納悶。


    想著這幫男人平時要麽陰損奸猾,要麽精明狠辣,怎麽一談起戀愛都變了個人似的,智商為負,被女人的粉拳錘兩下都笑的裏倒歪斜,像是渾身長了咯吱窩。


    張春天在得知了顧銘的心事後,很是惋惜,他跟顧銘是同年長成的果子,他都要爛了,顧銘還沒熟。他隻告訴顧銘也不用納悶了,趕緊找個女人睡睡,也別玩心了,先玩身吧,畢竟男人性能力也就這兩年,等老了就該有心無力了,說到這裏他像是忽然想起來似地,死活要給顧銘找個活兒好的小妹兒,說看顧銘這樣肯定是第一次,得找個經驗豐富的,這樣才能品出幹那兒事銷魂徹骨的滋味,處女躺床上都跟木頭樁子似地,沒勁不說還撓一脊梁血檁子,圖啥呢。


    張春天平日裏跟顧銘說很多事,顧銘都沒當迴事,可這次不一樣,倒不是顧銘多期待,主要是他好奇,因為張春天說這些的時候滿麵緋紅,雙眼發直,張春天什麽樣顧銘都都見過,但是沒有一次比現在還傻,所以此次交心談話結束後,顧銘就拍拍他的肩膀,囑咐他當個事辦,張春天也答應的好好的,拍著胸脯說要找個辣純騷三合一的,保證讓顧銘這輩子都忘不了。


    顧銘傷養好了,也呆夠了,趕上這日天氣好,他閑著無聊,便跟張春天一起出門參加一個飯局。


    工程已經分完了,到顧銘手裏的大部分都被張春天高價承包出去,剩下點自己能幹的活,就開始從外頭做建材采購。


    張春天約了吳江舟見麵,飯店都訂好了,顧銘忽然要來,張春天有些猶豫,可也沒反對,換往常他其實是很高興能跟顧銘一起的,但這次有些猶豫是因為他見到顧銘才想起來要找辣純騷給顧銘的事兒,雖然顧銘嘴上沒提,張春天也像是心理有塊疙瘩,想著趕緊趁自己沒忘前把這事辦了。同時張春天也有些頭疼,上哪找又辣又純,在床上還很騷的人去呢,當時自己一定是吃多了把腦子撐壞了才誇下這等海口,眼下可該怎麽圓呢。


    顧銘不知道他心裏這麽忐忑,幾天不見,顧銘差不多把找女人這事給忘了,倆人到了約定的地方,下了車顧銘跟張春天往酒店裏走,不料才上台階,張春天就像是見了他親親家似地,伸著雙手就開始朝西南麵跑。


    顧銘順著他的身影望過去,越過跟張春天一起抱團拍打的吳江舟,將目光落在吳江舟身後的高個子上。


    鄭哲這一陣子可是沒閑著,他忙的腳打後腦勺,先賣給陳老大一批管道堵漏,接著江老板那邊也開工了,他承包了輸氣管道這一塊,也是小活兒,但需要拜佛燒香的地方多,他一邊給自己辦資質,一邊跑城管局,還跟前一陣子老吳介紹給他的劉老板簽合同,好容易閑下來,吳江舟又非要拉著他來跟客戶吃飯,說是人多熱鬧,暫時沒人陪他。


    雖然他叫的這天鄭哲的確是有時間,可鄭哲想今天將鄭言送鄉下去。


    鄭言在這邊雖然沒給他惹大麻煩,可也頗叫他不省心,這小子每天出去亂轉,丟了好幾次,要不是幸好他有鄭哲的電話,怕是這幫人又要再找他一遍了。


    鄭哲先是迴絕,掛了電話後給他媽打了個電話,號碼是座機電話,好半天才有人接,接了也不是鄭哲媽而是一個上了年紀的人,滿嘴海蠣子味兒,鄭哲費好大勁才聽明白他媽陪他繼父瞧病去了,這些天忙著在縣醫院陪床,不在家。


    打電話的時候鄭言就在旁邊,盤著腿看電視。他在鄭哲這兒住的這些日子,沒胖反倒稍稍清瘦了一點,原先是個雙下巴,臉蛋很圓,現在也瘦出個下巴尖來。


    天氣漸熱,他背對著鄭哲,身上就一件薄衣裳,高高的肩胛骨挑起來,乍一看竟有點瘦骨伶仃的錯覺。他一瘦了就跟鄭哲像了,可仔細一看又不十分像,鄭哲雙眼有神,鷹鷲似的,而他常年耷拉個眼皮子,睜不開似的,全睜開了也有點傻,像個愣頭愣腦的山雞。


    他本來在有一口沒一口的咬手裏的皮革,聽鄭哲給他媽打電話就停了手,動也不動,直到鄭哲打完了才開始動作。


    鄭哲雖然不大關心他,但隱隱約約能覺出來他不太想走,不過鄭哲沒有細究原因,反正鄭言是很聽話的,即使不願意,鄭哲送他他也會跟鄭哲走,他最叛逆的事也就是小時候在牆上鑽洞,越大越聽話,興許是明白他自己是個什麽情況了,盡量的不給人添麻煩。


    送鄭言這事就這麽擱置了,鄭哲這才又重新約了吳江舟,跟他一起去了西邊開的東方飯店。


    兩人一路上光顧著聊閑,一句正經話也沒說,導致鄭哲下了車才知道吳江舟要跟張春天見麵,而且顧銘也跟著來了。


    張春天跟吳江舟黏糊在一起,無比親熱,反觀鄭哲跟顧銘的反應都很漠然,幾乎可以算的上沒反應。


    吳江舟抱完張春天後又忙去看顧銘,他朝顧銘笑的很燦爛,卻是完全沒有上前的意思:“哎呀,小顧哥,好久不見,你還這麽精神……”


    說完又將鄭哲拉到前麵,似乎是在拉扯自家羞赧的大姑娘:“這是方圓實業的鄭總,工廠在東北,業界新秀,年業務量也是好幾百萬呢……”


    鄭哲反手扳住吳江舟的肩膀:“好了好了,快進去吧。”


    張春天笑著掏出煙盒:“吳總,我們是老鄉,認識的年頭比你還久,你不知道吧?”


    吳江舟凸著眼珠看了看幾個人,忽然爆發出一身笑聲,接著就跟張春天勾肩搭背的進了飯店,高聲闊聊鄭哲跟張春天之前認識的事。


    鄭哲抽出一根香煙叼在嘴上,聽吳江舟的聲音覺得很刺耳,但更刺的是背後,消無聲息,顧銘跟在大家後頭一點動靜也沒有,自始至終沒說過一句話,張春天跟吳江舟步履飛快,鄭哲就走在他倆和顧銘中間,不快不慢,悠閑的抽著小煙。


    進了包間點了單,等菜和酒都上了桌兒,一杯下肚,氛圍就起來了。


    鄭哲坐在張春天跟吳江舟中間,險些沒給這倆人的吐沫星子噴死,夾一筷子菜還沒進嘴都似乎跟被人舌頭擼過一邊似的,鄭哲實在沒食欲,幹脆放下筷子跟他倆一起胡扯,隻偶爾趁著顧銘低頭吃飯的時候瞄一眼他。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那天醫院的原因,顧銘現在見他反應還挺正常的,最起碼沒有火急火燎的上來動手。


    鄭哲很久不見顧銘吃飯的樣子,上次見顧銘才十幾歲,現在都成大人了,吃飯的模樣還跟小時候一樣,一點也沒變。


    談生意張春天是很有天分的,所以生意上的事都歸他說,顧銘隻是有一搭沒一搭的迴吳江舟的話,暫時也沒人覺出什麽不對勁來,大家麵兒上看著一團和氣,沒有哪裏對哪裏不對。


    顧銘現在看見鄭哲心態已經很平和了,多方麵原因,而且鄭哲在醫院一副不計前嫌的摸樣,自己一個大男人,也不好沒完沒了的鬧下去。


    他甚至還覺得鄭哲現在蠻出息的,正常的很,而且顧銘記得鄭哲是個老婆嘴,可現在看起來話也不多,行事穩重,不那麽討人厭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身邊的話癆太多,把鄭哲給顯出來了。


    吳江舟不敢勸顧銘的酒,就玩命的跟張春天喝,很快就把張春天喝成一個大紅臉。


    張春天在幹了一杯青島純生後,打了個長長的酒嗝,話題也開始生冷不忌了:“吳總,最近有沒有不錯的女人,要那種行事火辣,但長相還比較純的姑娘,有介紹不?”


    吳江舟有些茫了,他跟鄭哲對視半天,見鄭哲低下頭將煙放在唇上,笑的意味深長,便明白過來了。


    吳江舟拉著張春天的手,語重心長:“春天啊,你這不是難為你老哥呢麽,”


    說完他湊到張春天麵前,將自己的頭發撩起來,側過頭,展示他發際線那邊的傷疤:“你看看,看看,我媳婦幹的,就這樣你說我敢出去嫖麽?我出去嫖她不閹了我!”


    張春天眯著眼睛看了好一會,又害怕似的望後一退:“哎呦喂,這夠深的啊,這怎麽弄的這……”


    “那娘們嫌我捶了她胸口一下,發了瘋似的,直接把花瓶扔我頭上了……


    “吳總,那你這傷的不冤,你哪能打女人呢,也不怪人家揍你……”


    吳江舟不能認同,言語間簡直有點激烈了:“老子那算打麽?再說她這麽揍我,我憑什麽不能捶她?”說到這裏吳江舟又忽然想起來似的,一把摟過旁邊的鄭哲:“這哥們就不打,我跟你說啊,我們鄭總小時候找過一個對象……”


    吳江舟摟住的人驟然嗆飛了嘴裏的煙。


    鄭哲整個人劇烈的咳,都顧不得拍掉在身上的火星,而是直接去捂吳江舟的嘴:“咳咳咳……老吳……咳咳咳……行了行了……”


    吳江舟喝嗨了正說在興頭上,那哪能就這麽打住,他拿掉鄭哲的手,額跳青筋的跟張春天吹牛:“他那小對象說是天天揍他,那,手段相當狠毒了,但我們鄭總是時代好男人啊,打不還手!就算是動手,也是阻止她不打他?你能做到麽?”


    張春天聽的雙目圓睜:“我做不到。”


    顧銘放下筷子,他不傻,本來就有些懷疑,這會看見鄭哲的反應就更懷疑了。


    吳江舟好容易找到一個話題,越說越激動:“我跟你說,我也做不到,但這還不是最讓我佩服的!你知道他最讓我佩服的是什麽麽?”


    “最讓你佩服的是什麽?”


    鄭哲耳根子都紅了,他甚至有了想流淚的衝動:“行了行了!不值得一提!喝酒喝酒……哎,對,吳江舟,你還記不記得上次那個劉總了?我跟你說,他幹了一件你想都想不到的事……”


    吳江舟快人快語,啪的一拍鄭哲大腿:“最讓我佩服的是,鄭總對她那麽好,最後都舍得把人給踹了,我們鄭總原話,那樣的要她幹啥,直接蹬,那感覺是如此的瀟灑!”


    ……


    鄭哲在兩人的大拇指和誇讚聲中垂下頭,低頭玩著手裏的打火機。


    他是好臉的,吳江舟此舉讓他萬念俱灰,他飯也不想吃,酒也不想喝了,渾身軟綿綿的沒有力氣,可轉眼又有點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想著本來就是他踹的顧銘,而且反正顧銘也不知道他走之後的事,自己這不算是當場被拆穿。


    鄭哲自我鼓勵的深吸口氣,想通了似的抬頭,正好跟顧銘看個四目相對。


    顧銘心裏明鏡,笑吟吟的看著他,順便還朝他豎了豎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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