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月後,西北軍區。


    燭龍打開指導員親自交到自己手上的一個小盒子,眼睛瞬間紅了。


    戰友們見他情緒不對,紛紛圍了上來,看清他手裏的東西時,全都怔住了。


    那是一塊兒金屬牌,刻著他們熟記於心的名字,埋葬在緬北原始森林,為給戰友爭取逃跑時間,綁著炸彈向毒販衝過去的狙擊手,他們並肩作戰多年的戰友——雲雀。


    燭龍手有些發抖,金屬牌下有一張小卡片,上邊字體清雋,隻寫著一句話:今送英魂還鄉。


    他知道這是誰寫的,那個漂亮的少年,在確認他們安全後獨自返迴了緬北森林。


    牌子上有燒焦的痕跡,少年應該是在那日的爆炸現場找出來的,這是對一個戰士最大的尊敬,讓靈魂得以迴鄉。


    他粗略擦掉眼角的淚痕,心裏狂跳,快跑出去抓住尚未走遠的指導員,問:“送盒子來的人呢?”


    指導員詫異的看了他一眼,說:“這個是柳上將帶過來的,他已經走了”。


    燭龍怔怔的站在原地,眼睛看著營地入口的方向,半晌輕聲說:“謝謝。”


    謝謝你,符越。


    十二月底,早上五點鍾,京城。


    門口的古樹已經光禿禿一片,清潔工把最後一片樹葉掃幹淨,又看了看站在一戶人家門口的挺拔小夥子,他比自己來的還早,穿著一身厚厚的黑色羽絨服,可是就他這一動不動的樣子,再厚的衣服也都涼透了,他耳朵凍得都通紅,半天沒有動的意思。


    十二月的京城已經下過了初雪,早上寒意沁人。今年的年早,再過上半個月就是農曆年了。


    清潔工大媽準備收工迴家給小孫子做飯,路過這個俊俏的小夥子時,還是忍不住嘮叨了句:“小夥子,是不是和媳婦兒吵架了?快點進去吧,這天兒齁冷的。”


    魏禹琛一愣。


    他隻是有點近鄉情怯罷了,紅色的四合院大門外的門鎖已經不見了,門前纖塵不染,很明顯,這裏的主人迴來了。


    他禮貌的點了點頭,待那熱情的大媽走遠了,他才抿了抿唇上前一步,準備扣門。


    但是手落了個空。


    門在他麵前吱呀一聲打開了。


    一個穿著一身毛絨睡衣的少年出現在了他的麵前。


    他一時有點不知道怎麽反應。


    這是離開雨林後他第一次和他見麵,他不敢承認,和諧社會反而給他了一種不安全感。


    少年漂亮的眼睛微微睜大,澄透的就像是某種貓科動物,他手裏還拿著一支畫筆,幹淨白皙的臉上寫著明顯的怔楞,看著自己說不出話。


    他突然覺得兩人中間多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距離感。


    他緩緩放下正欲扣門的手,淺淺的笑了一下,說:“好久不見。”


    剛剛放下的手上一熱,門在他身後砰的一聲合攏。


    懷裏溫熱的觸感讓他有瞬間的不知所措,隨後他緊緊的把人扣在了懷裏。


    他的眼睛泛著潮氣,不知名的情緒將心裏充盈的滿滿的。


    魏禹琛低頭把臉埋進了少年的肩窩。


    兩個人就這樣安靜的抱了會兒,直到身上都染上了對方的溫度,心跳應和著另一個的心跳,符越才抬頭:“來了怎麽不敲門?”


    魏禹琛沒說話,隻是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著他。


    少年兩隻手覆上了他的耳朵,就著這樣的姿勢捧著他的臉湊上去吻他,一下一下的輕輕啄著他冰涼的唇,直到他的耳朵迴暖,唇開始溫熱。


    天上飄下了片片雪花,屋內暖氣充足,大落地窗前的沙發上,兩人相擁著深吻。


    魏禹琛終於明白了倉央嘉措的那句麵對麵坐著還想你中含有的浪漫甜蜜,他想把他揉碎在懷裏。


    魏禹琛已經將羽絨服脫掉,內裏穿著一件黑色圓領毛衣,露出一段修長的脖頸。


    他終於放開符越的唇,在他含著水光的控訴視線裏笑了起來,他抵著符越的額頭,聽著符越因為缺氧而加重的唿吸聲,心底洶湧著的情緒將要滿溢出來,他聲音沙啞溫柔:“我接到你送來的牌子後,就向隊裏遞了申請,其實也剛下飛機不久。”


    符越皺了皺鼻子,說:“我問的是這個嗎?”


    魏禹琛啞然,他總不能說自己在26年的人生經曆裏第一次在一個人麵前感到不自信吧。


    他不答話,符越也不急著問,他的眼睛裏盈著濃濃的笑意,俯身含住了森林狼的耳垂。


    他的耳垂因為剛剛從冰冷裏緩過來,有點發燒,這麽被人含住,他全身都僵住了,少年的唿吸吹在自己的耳邊,他感覺自己的身體都蘇麻了半邊,唿吸不自覺的加重。


    心髒雷動間,他清晰的感覺著少年的唇移動的軌跡,在少年吻上自己脖子的時候,他配合的向後仰頭。


    西南的頭狼,主動的獻出了自己最脆弱的脖頸,符越跪坐在魏禹琛的腿上,近乎虔誠的吻上了他修長漂亮的脖頸,含住他輪廓優美的喉結反複舔吮。


    窗外天光暗淡,大片大片的雪花落在庭院裏,落在亭下的吊椅上。


    屋內溫度漸高,少年嘴裏說出的每一個字都像是錘在自己的心上,他聽著那個好聽的聲音帶著鼻音一遍遍的叫著自己:“魏哥哥”


    他比他大七歲,相逢在可怕的緬北原始森林,自己的命被他救迴來兩次。


    這是在原始森林裏親過自己的男孩兒,是無數次出現在夢裏的男孩兒,那張輪廓完美的柔軟的唇曾經……


    魏禹琛俯身吻上符越的唇,把他的聲音吞進了唇齒之間。


    窗外的雪積了厚厚的一層,有風吹過,亭下的吊椅微微晃動,灑下了些微的雪沫。


    符越窩在大床上疲倦的睡著了。


    魏禹琛溫柔的親了親他的額頭,踩著柔軟的拖鞋站在落地窗前看雪,在西南很少見雪,外邊的雪色剔透,落的溫柔,屋內少年睡得香甜,他第一次覺得心裏這麽安穩,難得文藝的想,這或許就是歲月靜好該有的樣子。


    他的眼睛掃過窗前,忽的眼神一凝。


    是上次來時見到的畫架。


    那時紙上隻有寥寥幾筆輪廓,現在已經快填好色了。


    畫上的穿著軍裝仰頭看向天空的特種兵,和自己幾乎一模一樣。


    魏禹琛愣住了。


    畫架旁邊是一本大大的畫冊,扉頁是一隻巨大的狼頭,看起來威猛兇悍,魏禹琛像是預感到了什麽,心髒咚咚的跳了起來。


    畫的第一頁是一個年紀不大的少年,穿著軍裝,眉目青澀的直視前方,旁邊標注著一行小字,2009年入伍。


    畫技及不上現在的高度,字也寫的稚嫩。


    再往後,這本畫冊的主人的畫技越來越好,畫冊上的人也在一點點成長,最後一張畫,是青年倚著白象安然入睡的樣子。


    魏禹琛仿佛在看自己參軍的成長史,那裏邊有自己的每一次立功,進銜,每一次的成長輝煌,他強忍著心裏的震驚一頁一頁細細的翻著那本畫冊,不知過了多久,一個溫熱的身體從背後抱住了他,他才迴過神來。


    少年把下巴撐在他的右肩上,那是一種非常自然的親昵姿態。


    魏禹琛張了張嘴,半晌才說出了一句話:“畫的不錯。”


    符越笑了起來,趴在他背上的身體因為笑意微微顫動,他側頭親了親魏禹琛的耳朵,說:“你就不問問我為什麽認識你嗎?”


    魏禹琛把人抱進懷裏,從善如流的問:“那你為什麽認識我?”


    符越撇了撇嘴,說:“我姓符啊。”


    魏禹琛一怔,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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