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錚帶玉子衿母子返迴瀧州時,隻有金翊和肖觴相送,金隱陌一直沒有出現,問及他的行蹤,肖觴隻說南海有事需要公子處理,前日便已經迴了,可玉子衿記得,昨日她路過後院時,還看到那個怪人坐在房中飲茶,究竟他在不在,人家都這樣說了,玉子衿沒有方便再問。


    宇文錚萬分感謝了金翊,並讓肖觴轉達了對金隱陌的謝意,辭別了二人後,一行人踏上了返迴瀧州的行程。


    玉子衿坐在馬車中抱著孩子靠在宇文錚懷裏,道:“我給孩子起了乳名,叫瀚兒,你說,他的大名該叫什麽?”


    宇文錚摸摸孩子飽滿的額頭,“在宇文家,到了他與麟兒這一代輩分應是‘少’字,因父親在世時為我和兄弟們取名時未曾用輩,故我為麟兒取名時便也省了,現在麟兒封有王爵,我打算迴朝後便上書皇上請立他為英成王府的世子,將來讓他承襲英成王爵,就給他按資輩取名‘少擎’吧!”


    “少擎?”玉子衿拍打著孩子低聲呢喃。


    “對,少擎,少而擎宇,希望他能如麟兒一般,將來少年絕世,做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能在這個亂世成為他兄長的助力輔佐,在麟兒背後為他撐起一片天!”宇文錚笑撫她秀發,看著宇文少擎的萌動嫩臉眼中升起期許,他臉上的無奈黯然卻沒有讓玉子衿看見。


    玉子衿高興地戳戳小少擎的臉道了聲“好”,垂眼便灑下了一點淚花。


    瀚兒,如果將來父母不在,你可一定要好好地在哥哥背後為他撐起一片天啊!


    英成王妃安全脫險並攜子歸來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整個瀧州和西原,上至群臣下至百姓無數人懸著的心終於落了下來,歐陽佩月和嫣翠等人知道了消息連在府中念了好幾天的阿彌陀佛。


    迴府後,宇文錚著派重兵加強了王府的守衛,尤其是橫波園更是裏三層外三層,玉子衿和宇文少擎每每出門都有大隊人馬跟隨,她雖感到煩惱不已,但無奈那人態度強硬,她也著實不得拒絕。


    秦太後聽她歸來,也派了身邊拚音前來問候,傳旨太監如履薄冰,行事說話分外小心,關於宇文錚那時在午門為她大開殺戒之事她沒有多問,至那日驚魂之夜,西原皇室都學會了夾起尾巴做人,也再沒有人能掀風浪了。


    至於宮中,本來鬥得你死我活的馬凝芬和楊昭月,因為楊昭月流產一事,楊櫟大鬧宮闈,秦太後為了給他一個交代,收迴了馬凝芬的鳳印,命其禁足思過,將管理後宮之權交給了楊昭月。馬凝芬雖懷著身孕,但崇寧王一死,她頓時就失了靠山,也不敢再與楊昭月針鋒相對,隻能收斂了自己的鋒芒。她和楊昭月因那日之事無不對宇文錚心懷恐懼,你來我往雖有暗流,但卻不再敢把事情鬧大,生怕自己步了原氏宗親後塵。


    整個西原算是又恢複了平靜。


    宇文少擎的百日後,東乾遞來國書,玉寒聞西原水月城牽連萬國內陸,在短短數年間已經發展為萬國來市的西北第一大城市,特有意禦駕造訪這萬國之會,一覽勝觀,同各國同定互市之約。


    宇文靖域收到這封國書後,沉思了好久沒有做決定,他迴府後轉將這封國書拿給了宇文錚和玉子衿。


    如今的玉子衿對這個人早已沒了手足情分,她抱著宇文少擎坐在一旁冷笑,“隻為一覽勝觀和定互市之約嗎?他的目的會有這麽簡單?”


    宇文錚托著額頭閉目養神,“一國之君所請,豈能言拒,別說這話我們不能開口,即便說了……他若真的別有所圖,自己私自潛入水月城,我們才是防不勝防,你先且迴了他吧,就說到時為父會代表皇上親赴水月城招待他!”


    “好,孩兒這就去辦!”宇文靖域捏了捏宇文少擎的小臉,快步離去。


    玉子衿皺著眉頭,心裏一陣隱憂,宇文錚安慰她道:“放心吧,有我在,不會讓他亂來的。”


    玉子衿歎了口氣,“隻是一提到他,我就會忍不住想起那些死去的人,他……”


    “我明白,”宇文錚怕她太過心傷,沒有讓她繼續往下說,“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我們現在該想的是他為什麽要來西原,又為什麽非得是水月城?”


    玉子衿也不由深思,“是啊,他為什麽忽然突發奇想不顧安危要遠赴水月城,那裏各國龍蛇混雜,又深在西原內陸,這樣做很難不讓人懷疑他的動機!”


    宇文錚端詳著書桌旁懸掛的地圖,他的注意力從水月城的位置稍稍移動,問:“你可聽過原氏的一個古老傳文?”


    “什麽傳聞?”玉子衿把熟睡的宇文少擎交給奶娘,被他的話引起了興趣。


    宇文錚迴憶道:“我也隻是當初遠征大漠時略有耳聞,數百年前列國時代,水月城亦曾是萬國互市輝煌一時的大漠明珠,當時的它隸屬於筠嵐國。傳聞為原氏太祖打下半壁江山的韶烈公主曾與當時的筠嵐太子幼時定有婚約,因筠嵐皇與韶烈公主有殺父之仇,二人婚事才被廢除,但筠嵐太子卻一直對韶烈公主用情至深念念不忘,甚至於在韶烈公主滅了筠嵐國的當日,還舍棄自己的性命為公主身擋暗箭,貫心而死。韶烈公主在其後將筠嵐太子的屍身葬在了他一手締建的大漠明珠水月城外,其時才開始盛行以山為陵,傳說其墳塋就在榮亞山的一座山峰中鑿空建造,而當時韶烈公主征戰天下,手上積聚了大量財寶,她便將這批寶藏俱藏在了筠嵐太子的墳塋中。後來原朝正式一統天下,太祖為防後代爭寵奪嫡致使家國頹落,便將原氏的一批寶藏交給了韶烈公主,命她尋找地方埋藏以備後世子孫之用,有人說韶烈公主將原氏的寶藏連同那些寶藏一起藏在了榮亞山。太宗登基後,她奉太祖之命隻將埋藏寶藏的地圖的一半交給了太宗,另外一半留在了自己手上保存,後來韶烈公主突然薨逝,她又無後人,那一半地圖便不知所蹤,而剩下的那一半在原氏曆代皇帝手中逐代流傳,漸漸地再也無人提起。”


    “曆代流傳?”玉子衿漸漸迴想,繼而否定道:“我覺得這可能僅僅隻是一個傳說,若原氏手上真的有那一半地圖,緣何當初不見原業派人去尋?他一味隻做困獸之鬥,眼看著家國敗落,他手上若真的有那一半地圖,憑他的性情即便人人說是假的,他也會派人去找的!”


    宇文錚笑著搖搖頭,“原業他可能根本就不知道這個傳言,也或許他根本就沒有那個地圖。子衿,你忽略了一個問題,當初靈太後禍國,緊接著又有五王之亂,上京接連動亂,短短兩年光皇帝就換了三四個,帝王生死尚且由不得他自己,若真有那一半藏寶圖有可能會在那種動亂的情況下,還是在你父親的眼皮子底下流傳到原業手上嗎?他是你父親起兵扶持上位,可不是來自骨肉傳承!”


    玉子衿恍然大悟,原氏從立國自靈太後禍國前,帝位一直是穩定的父死子繼,兄終弟及,鮮有動亂,若真有這麽一半藏寶圖在曆代皇帝手中秘密傳承,那頂多也隻能傳到了仁明帝手中就蹤跡難尋了,當年仁明帝被生母靈太後和吉南王強灌鴆酒身亡,其身後無人,留下了一大攤子未了之事,那一半藏寶圖如果在他手上,他恐怕根本就沒有來得及托付給誰。


    那玉寒呢?他會不會就是衝著這個來的?


    如果是,那會不會那一半藏寶圖落在了他的手上?


    宇文錚也是想到了這個問題,才會跟她講起那個傳說,現在不管玉寒此行來的目的是什麽,他們也是時候好好會一會了,若真的是為了那批傳說中的寶藏,他們也絕不能讓這個惡魔得逞!


    玉寒的行駕定在了初冬前往水月城,西原也開始緊鑼密鼓來歡迎這位鄰邦君王來遊。


    霍家承接下了在水月城督建邑館的皇差,霍衍庭早先幾天就已經去了水月城視察,歐陽佩月閑來無事,便每隔一日會帶著霍韶予來英成王府竄門。


    這日玉子衿正和連翹收拾著自己的妝台,她無意打開了妝盒最下麵的一個抽屜,驀然看到了那支被她沉放了三年的青玉簪,她拿起那簪垂眸端詳,熟悉的記憶又從腦海中翻湧而起,這時歐陽佩月帶著孩子進屋,她一擦眼角的濕潤忙把青玉簪隨手插在發髻,便去招唿了她們母女。


    霍韶予這兩年長高了不少,模樣也愈發清靈可愛,她圍著搖籃陪著咿咿呀呀的宇文少擎童言童語,看得玉子衿欣愛不已,連連誇讚,隻言自己沒有女兒福,得不到小棉襖。


    歐陽佩月笑道:“早些讓麟兒給你娶個性情淑慧的兒媳婦進門孝敬你,也不是和女兒一般疼,不過說起來,當年王爺錯指了婚,麟兒和容儀公主的婚事如今已是天下皆知,如果要退婚怕是不太好退。”


    玉子衿也是這麽想,好在過些時日玉寒西來,她想著到時候再尋個機會私下把話說明白了,再借機解除婚約為好,現在孩子年紀大了,這事不能再拖下去了,不然就算這邊麟兒能等,那邊翕兒和禾兒也萬不能再拖了。


    當年新婦今為婆,兩個人互相看看對方依然豔麗不減的麵龐,如今卻忽然都到了給人當婆婆的年紀,都不由有著別扭地無奈一笑,尤其歐陽佩月,一想到自家那個活寶整日嚷嚷著要給她娶八個兒媳婦承歡膝下,就不由得頭疼。


    玉子衿聽了也不由噗嗤一笑,這時門口忽然鑽進來一個大頭,歐陽佩月一轉臉,那個大頭接著就縮了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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