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子衿目瞪口呆,老人一聽直接跳腳,摩拳擦掌大叫:“這是哪裏的惡霸,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他還得了了?這麽醜的婆娘他也看得上?兒子不是親生的吧?”


    玉子衿額頭抽筋,但見那老頭一擼袖子已經衝了上去,他身手極其敏捷,穿著破草鞋的腳借著蹬牆騰空之時已經放倒了幾個府兵,瞬時解救了困鬥之中的嶽卿風。她疑惑地問宇文靖域:“你怎麽知道他會武功?”


    宇文靖域抱臂看那老人三下五除二地踢飛一個又一個府兵,笑道:“我剛剛看到他的右手掌心布滿老繭,左手卻很少,顯然是年輕的時候熟練各種兵器所致,而且他老態龍鍾卻步履輕盈,武功肯定不低!”


    “哦。”玉子衿悶悶一聲,被兒子比自己高的見識打擊到,如果她剛才悶頭悶腦拉著他就跑了,那嶽卿風就被自己害死了!到時候她怎麽跟南侯交代!


    有了老人幫忙,甬道府兵片刻被打得癱倒在地,而吉南王正帶人不停趕來,老人耳力驚人,聽到來人,一手抓住玉子衿一手拎起宇文靖域,衝嶽卿風道:“小子,加把勁自己跟來!”


    風一過,三個大活人已經沒了影,遇此高手,嶽卿風狂喜,腳尖一點順風追去。


    匆忙趕來的吉南王本以為今日能活捉當朝皇後與西原浩清侯,當他看到府牆外圍甬道散落哀嚎的府兵時,頓時臉色陰沉,狠厲如狼,“來人,給本王找,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給我找出來!”鬢白的發似要衝冠而起,他一腳踹飛身後隨從疾行而去。


    “敢問老先生何方人士,尊姓大名?”


    “老先生武藝高深,修為不淺,不知師從何門何派?”


    “晚輩才疏學淺,想向老先生多多請教幾招,不知可否指點一二?”


    破廟城南中,如上的問題嶽卿風已經問了一個時辰,假寐不理人的傲嬌老頭仍是不理。要不是礙於嶽卿風是大內統領,宇文靖域很想上去一腳踹飛這個武癡,現在他們在逃命!在逃命!他還有心情在這裏拜師?他知不知道如果敗家洛晚吉南王一步找到他們,他們就死定了?


    玄青錦緞勾勒蒼竹的俊秀人影拔腿飛來,應宇文靖域所願一腳踹飛了嶽卿風,嶽澤洛指著堂弟無恥謾罵:“臭小子,叫你不靠譜,叫你沒算計,這都什麽時候了你還圍著個糟老頭子亂轉,你不知道你的任務是啥?保護皇後娘娘才是你頭等重任你不知道嗎?”接收到宇文靖域眯笑的眼神,他立即肉疼地想到自己的大袖衣,有借有還再借不難這個道理浩清侯應該是懂得吧?西子捧心往宇文靖域坐的稻草堆一貼,婉轉道:“當然還有咱們的浩清侯,小侯爺不遠萬裏來到東原做客,為咱們這一簍子破事勞心勞力已是心塞,你還不好好護著他老人家玉體?”


    最後一句陡然拔高音量,宇文靖域眼睛眯得更厲害,老人家?他還沒發作,有人已經因為那句糟老頭子竄起來了,迥然似火的雙眼怒視有些被嚇到的嶽澤洛,老人大吼:“你說誰是糟老頭子?有我這麽玉樹臨風風流瀟灑灑脫不羈的糟老頭子嗎?你瞎嗎?你沒看到那個女人才糟”他豎起指頭朝著玉子衿一指,“你看她嗯?”老人擦擦眼,“那個醜女人呢?”


    可憐的嶽卿風本來就受了傷,被嶽澤洛踹飛剛從地上爬起險些被老人那一句“玉樹臨風風流瀟灑灑脫不羈”震出內傷。


    嶽澤洛撇撇嘴,你本來就是糟老頭子。


    玉子衿早已擦去了胎記和麻子,身著布衣衝著四處找人的老人溫婉一笑,老人才意識到她就是剛才那個醜八怪,摸摸宇文靖域的嫩臉,他揪著胡子道:“也難怪,沒有個美貌的娘,哪來你這個小兔崽子?”


    宇文靖域懶得和他解釋。


    玉子衿笑道:“今日之事我等多謝老人家救命之恩,不知老人家貴姓,還請隨我等迴府,略備薄酒,以表謝意。”


    “免貴姓金,名立羽。”老人擺擺手,似乎天生對長得好看的人或東西有無限包容力,他打量玉子衿幾眼,摸著下巴道:“大恩不言謝,施恩不忘報”


    老人家果然是仁義之士,教晚生敬佩——嶽澤洛雙手抱拳還沒把這句恭維說出口,金立羽已經慢慢悠悠接著道:“不如你就拜我當義父吧,我給你當個便宜爹。”


    義父?便宜爹?


    這是當朝皇後!


    玉王才是她正經的爹!


    嶽澤洛已經炸了,就連嶽卿風都忘了自己要巴結這人討教武藝的事了,兄弟倆急乎乎就要拉著玉子衿走,不料更讓人目瞪口呆的事發生了,皇後娘娘居然微笑點頭了?


    衝嶽澤洛兄弟二人擺擺手,玉子衿道:“老人家救我三人性命,還不吝恩情要收小女子為義女,恩情親義並施,真真叫子衿無以為報,謹以此禮拜謝義父。”說著她提起裙袂叩首而拜。


    “好好好,好女兒!”金立羽一把扶起玉子衿,對笑看著的宇文靖域努嘴,“臭小子,你娘都給我磕頭了,你還不磕?”


    玉子衿臉色為難,知他是高人,必是看出了什麽,隻低頭道:“義父,我二人並非母子。”


    “啊?”金立羽大叫,“不可能啊,老頭子剛才不會摸錯的,你倆的骨骼明明”看到玉子衿的晦澀目光,他眼睛骨碌一轉閉了嘴,從袖中拿出一個精美紫纓帶係著的鴿子蛋形狀的血玉塞給了玉子衿,“這是為父給你的見麵禮,留著吧,咱們就此別過!”不等玉子衿說話,他縱身出窗入雲而去。


    拿著鴿子血跑到窗前,玉子衿看著那縹緲雲天,金立羽早就沒了人,仔細一摸,才發現那鴿子血上還有細細紋絡,她沒細看仔細收在了懷中,畢竟眼下還有重事要做,吉南王發現她沒死,必會想到這幾日她在府中暗查之事,現下風雨欲來時機已至,他絕不會再多等了。


    玉和五年,冬月十五,天翳。


    一等照威將軍府前,高長均下馬將鞭子隨手甩給門口守衛,冷中含笑道:“夫人叫本將今晚過來取兵符,她現在何處?”


    “迴高副將,”感覺到那人情緒微冷,小廝機靈地忙改稱唿,“迴高將軍,夫人在府中清波閣設宴,已經等候將軍多時了。”


    “哦?清波閣?”想起那日絲滑觸感,高長均心底起波瀾,往後一揚披風闊步進府,倒真是個聰明的女人。


    輕絲長帷,如雪做幔,香霧如寰中清酒一壺,珍饈滿座,有美一人動人心魄。


    高長均入門未行禮,徑自坐在淺笑斟酒的蘇醴身側,她烏髻端容,壓鬢的珠釵典美,耳側幾點步搖流蘇如水流在黑發,低頭的纖柔中櫻唇半勾,恰到好處的角度流露出她萬種溫柔嫵媚。


    “將軍今日來晚了,可是對蘇醴備下的酒宴不甚有興致嗎?”


    “豈敢,夫人才貌過人,秀麗無方,末將一接到夫人請帖就急急來了,實在半路有事才耽擱了。”高長均灼灼的目光不掩**。


    “哦?”蘇醴容色淡淡,笑著將斟滿的金樽放在高長均身前,在他伸手欲接前適時鬆開了手,金樽落桌灑出些許,未捉到那日絲滑高長均有些可惜。


    端著金樽起身繞桌,待走至高長均身後,蘇醴躬身垂手,在他耳側吐氣如蘭,“將軍半道事忙走開,所為何事呢?再重要的事能重要過蘇醴手中的兵符去?讓蘇醴猜猜,就在今夜,就在這顯陽城,可是要有什麽大事發生了吧?”


    高長均飲著酒臉色一變,他早就知道這個女人聰明,原來他還低估她不少,憑幾日城中動向就能猜到有人要在今日對玉家和皇宮下手。吉南王今日起事,萬事俱備,隻差他拿到兵符調動三大營帶兵相助,如今玉家危矣,蘇醴這般請他前來,用意他當然猜得到,何況他也有所圖不是嗎?


    “夫人果然聰明,如今玉家式微,駙馬、大都統命不久矣,九公子還是個毛孩子,夫人這般精妙人兒,不如早早地為自己打算。”高長均說著轉身,長臂一伸就想去抓那觸手可及的柔軟,冷不防蘇醴一個轉身退到了石柱旁的帷幔之下。


    她扶著微鼓的小腹,似喜還嗔,“將軍這是作甚?不好好說話怎麽還動上手了,蘇醴腹中可有將軍遺嗣呢!”


    石柱上懸掛的帷幔飄搖過身,半透絹紗下蘇醴肩削如玉,體態如魅,許是酒意醉人,高長均不甚自抑,看一眼蘇醴身後的雲母屏風,知那是內間,腳底移動漸漸向著她逼去,“夫人莫怕,長均怎會傷害將軍骨血,隻要今日夫人相從,他日東原改天換日,有長均的一日,必也有你母子二人的榮華富貴。”


    “哦?真的嗎?”


    見蘇醴動心,高長均得意的笑容更深,更是要急切上前,就在他快要接近蘇醴時,一聲男子的冷笑忽然在室內響起。


    那聲音悅耳,一笑後道:“六嫂就別跟高副將開玩笑了,一個將死之人許的榮華富貴,聽聽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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