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句有些黯然,霍衍庭來了興趣,“世人皆有心願,你怎會沒有?想要的東西總該有的吧?”


    “有風有月,有酒有友,我倒覺得已是足矣!”歐陽佩月若有所思,又道:“若說非得有個心願,我想我是有的。”


    “什麽?”霍衍庭眼中聚起光澤,有些期待地看著那個灑脫隨性的女子。


    隻聽她道:“深山老林,尋一塊地,辟兩畝田,蓋三間屋,了度殘生。”


    他微思,“可要同伴?”


    “一人足矣。”


    “如此,何須三間房?一間足矣。”


    “臥房,書房,廚房。”


    他眼中欣賞之意更濃,這是個何時何地何種境況都不會委屈自己的女子,隻是......


    “竟連廳堂也無,你是不打算待客,要永絕紅塵,不見凡俗了嗎?”


    歐陽佩月漸漸抬眸,美麗的眼角流蕩出春風嬌媚,霍衍庭很是期待地等著她的答案,結果那女子張口卻令他哭笑不得。


    “幹卿底事!”


    明明前一刻還在展眉交心,下一刻卻對你含笑變臉,這到底是個怎樣的女子?直到走迴客棧霍衍庭都沒想明白。


    目送那個無拘身影進了房門,霍衍庭繞過迴廊迴到了自己房間。


    方圓百裏就這一家客棧,二人同入住也沒什麽奇怪的。


    撐開窗柩,越過如鏡湖麵,他還能看到那間房中一燈獨坐的俏麗人影。


    燈閃,影飛,一瞬隻發生在霍衍庭欲關窗就寢前,他毫不深思,執起玉扇出窗踏水而去。


    歐陽佩月奮力用指甲掐著自己的太陽穴,一手已經握緊袖間匕首,她隻感覺自己的身子在無止境地變軟,頭疼欲裂,而眼前卻出現了兩個張狂身影。


    “嘻嘻,小雲,這小妞看起來很不錯呦,下午入店時她帶著鬥篷隻露了半張臉就已經讓人心動了,果不其然這整張臉更是讓人心神滌蕩,你有福氣了。”


    “雨兒,不要這麽說嘛,再漂亮能比得了你,等這個得手之後,我看那邊上房還住了個不錯的美男子,立馬拿下他伺候你怎樣?”


    “好啊,這可是你說的?”


    ......


    “你們倆惡心夠了嗎?”歐陽佩月改掐自己的大腿,身體裏的灼熱與匱乏卻一波接一波,而隔壁間的丫鬟和侍從遲遲無聲,八成是已經被這二人弄倒了,難道今日是老天要絕她歐陽佩月?她忽然就想到了霍衍庭......可是,她會有那個好命嗎?


    “呦呦呦,小丫頭還不耐煩了呢?”巫山雨伸出染成深紫色的指甲挑了挑她的眉頭。


    “滾開,別碰我!”歐陽佩月一陣惡心,她沒想到自己這麽倒黴,昨天才聽說此地鬧采花賊,今天就被她碰到了,還是江湖上惡貫滿盈男女通吃的巫山雲、巫山雨這一對變態夫妻,與其受辱,她情願一死。想著暗暗抓緊了袖中的匕首。


    “哎呦,小姑娘,脾氣挺大的啊?”巫山雲一把抱住有些怒了的巫山雨,生怕她一個生氣抓爛了這美人胚子的好臉蛋,哄道:“別氣,別氣,等我玩完了隨你收拾她!”


    話音剛落,有人接話:“很可惜,今日你們怕是不能如願了。”


    巫山雲與巫山雨貼背防禦,歐陽佩月則喜出望外,三人神色不同地齊齊盯著那坐在桌邊玉扇悠然的男子。


    巫山雨舔舔指甲,媚笑道:“想不到老娘還未去,小白臉你倒是送上門了,就這麽等不及了嗎?”


    “閣下誤會了,您取舍由心來去無蹤,行事向來不問他人意,這般豪放不拘在下是學不來的,姑且珍重自個兒,不必關懷在下了。”霍衍庭淡淡談笑,眼神卻向地上臉色不佳的歐陽佩月掃去。


    巫山雨不留痕跡擋在歐陽佩月身前,道:“你既知道老娘取舍由心,便該乖乖等我采擷才是,要知道,我二人功力超群,你是反抗不得的。”


    身後傳來一聲嘲弄,歐陽佩月捂著胸口冷笑道:“這位大媽,你想是誤解了這位公子的意思,他是想告訴你:男人和女人有很多不同,其中一點就是,平白送上門的東西女人會覺得自己撿了個大便宜而沾沾自喜,而男人則會覺得——賤!”


    大難臨頭還不忘抓住機會出口擠兌人,霍衍庭被這女人弄得有些哭笑不得,巫山雨則瞬間黑了臉,她一巴掌將歐陽佩月甩翻在地,不為她那番話,隻為那聲“大媽”。


    霍衍庭瞬間氣息變冷,他漠然提氣,才發現自己居然真氣渾濁,丹田灼熱,掌風之力隻餘三層,燈火搖擺中他暗暗給了匍匐在地的歐陽佩月一個眼神。


    巫山雲勸罷巫山雨消氣,霍衍庭的動作沒有逃過他的眼睛,猥瑣的臉上帶起假笑,他道:“怎麽樣,是不是一點力氣都提不起來了?這屋子裏我早就點了足夠分量的秘製合歡散,除卻陰陽調和,無藥可解,你要麽乖乖順從我家小雨,要麽......就等著陽爆而死。”


    霍衍庭隻怪自己大意,萬沒想到也有被下了春藥的一天。


    說來一人在外不該縱酒,怪隻怪今夕良夜,得遇佳人,竟不想和這佳人要一起遭難。隻願她能看懂自己的眼神。


    巫山雨很滿意地靠在巫山雲肩頭,兩個人正說著要各自行動時,歐陽佩月意識到自己時間不多了,這是僅剩的時機,她緊握匕首,提起全身力氣,趁二人不備,奮力向巫山雨身上刺去。


    一招落,隻劃傷了巫山雨的肩膀,她接而被突生警惕的巫山雲一腳踹飛到了床沿。


    也是這一刻,同時注意力轉移的二人給了背後的霍衍庭可乘之機,待他們及時迴首,霍衍庭已經提起全身力氣騰身劈來。


    兩掌同落,二人斃命。


    霍衍庭也徹底倒地,一時提起全部內力使得丹田徹底打亂,剛剛奮力壓抑的灼熱氣息已經衝上頭頂,他僅用最後的一絲理智控製著自己,而床沿那邊屬於女子的馥鬱清香卻不斷衝進鼻尖,叩敲心田。


    歐陽佩月也不比他好多少,而且她不會武功,又喝了酒,中毒本就深些,隻剩意誌在抗。


    幽幽暗室,兩人四目相接,同時無奈地發出一聲低笑。


    短暫過後,歐陽佩月如被烈火焚燒,徹底沒了理智,她咬牙看向離她幾尺之遙的男子,心覺許是上天安排。


    別人,她情緣死。


    若他,又有何妨?


    生死存亡在前,去那該死的貞潔!


    霍衍庭發誓,過去二十餘年他從未見過這般直接大膽的女人,姑娘們見了他從來都是言語溫婉舉止得體的,所以當歐陽佩月幾乎是用跨坐在他身上的姿勢一把扯開他的玉帶時,他臉上的表情可以用驚悚來形容。


    可是......無關藥性作用,他現在由內而外隻感到好欣喜,這種感覺他真的好喜歡。


    什麽名門淑媛娶妻求賢,這才是他的菜好不好!


    湖風入窗,吹起淺黃燈光下清淺女子的額間秀發,皓腕抬起信手一挑,明玉珠釵清脆委地,那三千青絲飄飄揚揚散在了她白皙修長的脖頸、圓滑如珠的香肩。她魅惑的眸,勾人的笑,輕咧的唇,美得甚至有些不真實的臉,瞬間充斥他的腦海,目光下移,那紗絹隨風而去後,他更是瞪大雙眼忘記了唿吸。


    一夜繁華盡興,美勝他曆過的二十餘年生命。


    直至一覺醒,看著那空蕩無人的房間,他都覺得昨夜如夢一般。


    然而,那空中殘留的芬芳,榻上如花的落紅,還有地上巫山雲雨的屍體證實,那並不是夢!


    可是她人呢?


    霍衍庭第一次發了狂。


    真正交心的好朋友之間有時也是有秘密會瞞著對方的,譬如一個女子和一個男子之間的二三事會羞於向好姐妹啟齒,再譬如一個男子年少時曾有的微妙心思會因為麵子而不讓人知道。


    可是很多男子之間,是沒有秘密的。因為一方臉皮若是夠厚,另一方也會被傳染得厚顏無恥起來。


    當聽到失魂落魄的霍衍庭那句“阿錚,我失貞了”的時候,宇文錚意外之餘不厚道地笑了。


    霍衍庭抬起頭,不對題地發現似乎自從玉子衿出現,他的笑容又逐漸多了起來,人也漸漸開朗了許多,果不其然聽他調侃:“被巫山雲雨采了?”


    “哐當”一聲霍衍庭直接把手中的玉扇招唿了過去。


    宇文錚一個縱身越過桌案,輕而巧之地躲過襲擊,信手拿起桌上朱紅燙金的禮單向書房外走去,他現在春風得意得很,沒工夫搭理失意的人。


    七月初七,七夕佳節,亦是玉策壽誕。


    在宮中陪了玉皓潔幾日,玉子衿便隨同玉策和一兄一弟踏上了前往顯陽的路程,因玉策連日操勞,又有玉子衿和聘婷郡主幾位女眷而些微放慢了行程。


    馬車左右搖擺,玉子衿靠在窗前呆望著一路的瑤光山色,因感傷著玉皓潔之事,又掛牽宇文錚所提及的求親之事,川容如畫並沒有勾起她半分興趣,隱隱的心中總有不安,令她愁容難消。女人的預感總是神鬼難料的駭人,玉子衿隨父兄的這次離京,導致了後來陸續發生的許多事,間接改變了她、宇文錚,甚至原倚風及許多人的命運,讓她與他漸行漸遠,與他漸行漸近,更險些將她的一生葬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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