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青鋒離開後,餘子式謝過了趕來救場的陳汜,帶著胡亥也離開了煙花坊。( 小說閱讀最佳體驗盡在)


    一迴到處所,餘子式就在案前坐下了,胡亥轉身想去給他倒杯水,卻忽然被喚住了。


    “胡亥,你過來,我有幾句話想問你。”餘子式的聲音很平靜,胡亥卻是猛地頓住了腳步,他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慢慢轉身走到餘子式麵前坐下。


    餘子式看著胡亥清俊的臉,心情有些複雜,他問道:“你武功是跟誰學的?”


    “宮裏的劍侍教的。”胡亥老老實實地答了,略帶不安地望了眼餘子式。


    餘子式倒是知道宮裏有專門負責教導公子公主們劍術騎射的人,隻是在他印象中,教導胡亥的老劍侍每每與他談起胡亥的天賦都會表示他領這五鬥皇糧實在是於心有愧,老人家那副良心難安的樣子讓餘子式都不好意思問他胡亥到底學的怎麽樣。


    “你學得到底怎麽樣?”餘子式直接問麵前低著頭的少年。


    胡亥默然不應。


    餘子式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把手給我。”說著他從袖中伸出手。


    胡亥看了眼餘子式的冰冷眼神,緩緩地,小心地將手放在了餘子式的掌心,似乎越發不安了。


    餘子式輕輕捏住了胡亥的手,一點點用力。


    胡亥望著餘子式,忍了半天終於輕唿出聲,“先生,疼,很疼。”


    那聲音裏夾雜著委屈,餘子式聽見他喊疼的那一瞬間立刻鬆了手。皺眉看去,少年仍是將手放在自己手上沒敢抽迴去,隻是一雙眼卻是濕漉漉的,委屈極了。餘子式看了他一會兒,忽然拍了下桌案,“胡亥,我看著這麽像傻子嗎?”


    “先生……”胡亥的聲音一瞬間低了下去,他像是被餘子式嚇到了,下意識就緊緊攥住了餘子式的袖子,“先生,你,你別生氣。”


    餘子式看著胡亥的樣子,腦子忽然想起一件事兒,他反手直接按住了胡亥的手,語氣越發冷了下來,“我問你,李寄亡到底是怎麽受傷的?”他明明讓李寄亡送胡亥迴鹹陽,一轉眼就看見李寄亡受了傷,他當時情緒起伏太大,也沒多注意,此時一迴想卻是覺出些不對勁了。


    胡亥在餘子式的陰沉視線下抿了下唇,良久,他才低低說了一句,“先生,我不是故意的,他先動的手。”


    餘子式輕輕吸了一口涼氣,低頭稍微平複了情緒。李寄亡的身手興許比不上高漸離這種江湖上成神許多年的一代劍術梟首,但是比肩司馬魚還是綽綽有餘的。能傷了李寄亡的人,整個鹹陽也挑不出幾個了。餘子式看向眼前一臉瑟縮委屈的少年,一時之間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好。


    想起山匪一事,還是之前種種,餘子式攥著胡亥的手下意識緊了起來,良久,他終於平靜問道:“胡亥,你一直在玩我?從宮裏一直到洛陽,這十多年,你一直在拿我當傻子?”


    “先生,你,你別生氣。”胡亥一聽餘子式的把話說得這麽重,意識到這事麻煩了,他幾乎是立刻飛快地思索,無數念頭劃過腦海,卻在看見餘子式平靜雙眼時隻剩下了慌張的一句,“先生我錯了,我,我錯了。”下一刻,他就覺得手被人甩開了。


    “先生!”胡亥見餘子式起身就要走,他猛地起身翻過桌案,壓著餘子式的肩將人按在了位置上。


    餘子式眼神一冷,拂袖想要起身,卻覺得肩上傳來一陣內力生生將他釘在了位置上,他盯著胡亥近在咫尺的臉,眼睛裏涼氣直往上冒。前些年由於純鈞的緣故餘子式傷了心脈,他與別人動手拚的都是速度,他根本沒有內力,他也清楚地知道自己不是塊劍卿的料,他是個正兒八經的文官。


    這世上入劍道的人極少,絕大多數人究其一生都在亂世操心柴米油鹽過著今天盼著明日,對付這些人,餘子式一個人綽綽有餘了,這也是他敢一個人出門的原因,滿街的少年遊俠,但是真的有內力的人餘子式一隻手可以數過來。


    此時餘子式正冷冷看著麵前有些無措的少年,一字一句問道:“你要跟我動手?”


    “不是,先生……”胡亥正說著話,一見餘子式又要起身,他手下突然施力。


    餘子式硬是被胡亥的力道給壓迴了位置上,當下心中的火就騰起來了,他伸手捏住胡亥的手腕用力往前一拽,餘子式的速度太快,胡亥沒能忍住自己的下意識動作,直接伸出另一隻手抓住了餘子式的手腕,原本放在餘子式肩上的手同時用力,將人反剪著手壓地上了。


    一聲悶哼聲,胡亥看著被自己壓住的餘子式神色更慌了,“先生,我,我不是故意的……”


    “對,是我先動的手。”餘子式看著胡亥的臉,眼裏的寒意幾乎要刮起霜色,“放開!”


    胡亥一瞬間鬆了手,卻在餘子式起身的那一刻猛地用力將人壓迴了地上,那一瞬間餘子式的心情除了“我艸”之外簡直無法言盡,他這絕對是自作孽,他就應該把胡亥留在深山裏和野狼過年。


    胡亥原本是真的想鬆手,可是目光觸及餘子式的陰冷神色,一時不安又直接給人撂下了,“先生,我,我不是故意的。”


    餘子式沒說話,目光森冷地掃了眼胡亥,卻由於位置的不對勁似乎沒起到威懾作用,僵持半晌,還是餘子式實在太難堪先鬆了口,“你鬆手!”


    “先生,你別生氣,我錯了。”胡亥看著餘子式忍著暴躁被他壓在地上的樣子,原本清亮的眸子忽然一點點暗了下來。


    “我沒生氣。”餘子式扯了扯被胡亥反剪住的手,盡量平和道:“你先鬆手。”


    “先生,我真不是故意要欺瞞你的,我隻是覺得你似乎不怎麽喜歡我學武。”胡亥沒鬆手,反而欺身看著餘子式的眼睛,低聲委屈道,“我真不是故意的,我隻是沒有想明白。”


    餘子式眸光倏然一沉,他以前的確是不喜歡胡亥太過於優秀,怯懦的孩子比較容易控製是一方麵,另一方麵隻是因為他是胡亥。隻是他沒想到,胡亥當時這麽小的年紀,竟然能看出來自己在想些什麽。


    “先生,我知道錯了,你別生氣了。”胡亥壓低聲音溫和道。


    光聽聲音胡亥那叫一個低聲下氣,餘子式抬頭看向將他壓製得死死的少年,良久,餘子式閉了一瞬眼,平靜道:“拉我起來。”


    胡亥見餘子式有鬆口的跡象,也不敢逼得太狠,忙伸手輕輕扶著餘子式的肩將人扶起來,“先生,你沒事吧?”


    餘子式坐起來,看了眼離他臉不過咫尺距離的胡亥,壓住心中的邪火,他冷聲道:“出去。”


    “先生。”胡亥伸手又去拽餘子式的袖子,餘子式剛被壓得太狠,一見胡亥的動作條件反射往後退了退。


    “出去!”


    胡亥拽著餘子式袖子的手一僵,抬眸看向餘子式,眼睛黑漆漆的。


    餘子式胸口氣猛地一滯,他簡直不想說話,胡亥你他媽還委屈?你他媽都要造反了!沉默片刻,他到底沒說刺激胡亥的話,胡亥有多容易被他刺激到,他太深有感觸了。以前還覺得沒什麽,可是現在餘子式發現自己根本打不過胡亥,趨利避害的本能警告著他要生生忍著。


    終於,冷靜下來的餘子式望著胡亥,一雙淡色眸子極為平和,完全看不出一絲的憤怒情緒,他輕聲道:“胡亥,你先出去。”


    “先生,你,你別生氣。”


    “我沒生氣。”餘子式平靜道,“以前的事是我做的不太合適,你既然有這天分,這是你的運數。”


    胡亥微微一愣,眼睛忽然就銳了一下,先生,是想做什麽?猶豫了一會兒,他低聲道:“先生,以前的事是我不對,我的確是……的確是有些事情上沒能做到坦誠,但是先生,你信我,我是真的喜歡你,這句話絕對是真的。”


    餘子式沉默了一會兒,“你先出去吧。”他極輕地皺了下眉,像是壓抑著什麽一樣。


    胡亥沒敢鬆手,“先生,你若是真的生氣,你罰我好了,什麽都可以。”


    “我說了,我沒生氣。”餘子式看了眼胡亥,“我有些覺得餓了。”


    “那我去做飯。”胡亥立刻道。


    餘子式看著胡亥,輕輕點了下頭。


    胡亥明顯還是不放心,卻又不知道說什麽好,看了眼餘子式半天,他緩緩鬆開手,起身往外走,走出門口的那一瞬間,他忽然迴頭看了眼自己給自己倒水的餘子式,“先生,你想幹什麽?”


    餘子式倒著水的手一頓,平靜道:“我想吃午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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