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沒有接種疫苗水痘中招被隔離了一個多月的邵鈞, 耐心終於達到了頂點。


    他和羅丹通了電話, 羅丹仔細研究了他打過的疫苗清單, 非常謹慎道:“理論上現在大部分病菌實際上已經可以防住了,剩下的都是一些少見病和季節性的流行病,這個其實之後慢慢補打就行……當然,仍然還是有很小的幾率……這個肯定不敢百分之百的保證,小夏也是緊張你……”


    緊張個屁!


    邵鈞已經忍不住心裏罵粗話了,總之就是關在這溫室一樣的隔離間病房裏,他太無聊,但是一上天網解悶,他很快就遭遇了柯夏的準確狙擊, 他簡直懷疑他巴不得天天都在天網上等著他,那座薔薇白塔還天天花樣不同。


    每天他都是在精疲力盡的情況下斷開天網的。


    他現!在!一!點!都!不!想!上!天!網!了!


    忍無可忍的邵鈞終於跑了。


    明明到繁星城的時候還是盛夏, 現在卻已經進入了秋天, 高大的闊葉樹葉片都已經發黃,片片落在寬闊的馬路上。


    邵鈞漫無目的地閑逛著, 唿吸著自由的空氣。不錯!自由!沒有什麽比自由更珍貴了!


    邵鈞隨心所欲走到了湖岸邊,那是很大的一片湖, 湖邊人流如織, 想來這就是曾經在飛船上柯夏說過的裏頭養著無數發光魚的星光湖了。


    不過現在是白天, 隻能影影綽綽看到裏頭有一些魚在遊動。


    邵鈞盯著魚看了一會兒,這些日子天天養病, 身體裏的精力無處發泄, 那種充斥在身體的屬於雄性荷爾蒙的尋求刺激的**又湧了上來。


    無聊, 太無聊了,不知道柯夏什麽時候才發現他逃了,他請花間風他們入侵了那個中控係統,幫自己弄了個錄像裝在了監控裏,還篡改了給他送飯的機器人的程序,會自動替他銷毀飯食,隻要柯夏不親自過來,一時半會還發現不了——這王八蛋除了在天網狙他,基本不來看自己,必定是心虛了。


    邵鈞轉頭剛想要找人問看哪裏有什麽好玩的地方,卻看到了觀景長廊坡下的路邊,有一輛非常豪放的越野汽車停在路邊,那台汽車造型充滿了力量,陽光下墨綠色的豪放車身閃著金屬光澤,故意裸露在外的機械盾和機械榴彈炮窗更是蘊含著機甲氣息,巨大的四個輪子充滿了視覺衝擊力,像是一個機械裝甲,隨時能夠站起來變身機械巨人投入戰鬥。


    有人正鑽在車底,露出一對足尖在外,另外個男子站在一側時不時替下邊的人遞個工具,想來是車子出故障了,在修理。


    他本就百無聊賴,不由翻過路旁欄杆,輕巧落下去,站在車邊的男子立刻看了過來,目光甚至帶了些警覺。


    那男子身材十分高大,有著一頭利落的褐色短發,一雙深墨綠色的眼睛,襯衫卷起在手肘邊,露出了結實有力的手臂,雙足蹬著長靴,相貌頗為英氣。


    邵鈞笑問:“車子出故障了嗎?需要幫忙嗎?”陽光照在他的笑容上,頗為爽朗,又年輕得過分。


    綠眼睛的男子目光落在了他看似普通的襯衫上的雲母扣子,不動聲色地笑了下:“多謝,你懂修車嗎?”


    邵鈞道:“在機修店幹過一段時間,農用車之類的修過,都差不多。”男子眼睛又向下落在了他光滑白皙的手指上,嘴角忍不住又彎了彎,笑道:“那就,勞煩您了?我對這一竅不通,但是也急著有事……”


    邵鈞看出來他對自己不是很信任,心裏知道自己在醫療艙泡了那麽久,又好吃好喝好睡的養病多日,如今手上連個老繭都沒有,確實不像個勞動人民,別人不信自己也不奇怪,笑道:“沒事,就是搭把手。”他低下身子,熟練地往車下邊鑽了進去,和車下修理的男子笑道:“看出來哪裏出問題了?”


    車底男子肌膚黝黑,看到他進來如釋重負:“應該是發動機的線斷了,我一個人不太好接,你能幫下手最好不過了。”


    邵鈞抬眼看向照明射燈照著的地方,仔細看了一會兒搖了搖頭:“不對……”他打量了一會兒,伸出手去非常靈巧地替他接好,然後道:“我覺得不是這根線……這根線是鬆了沒錯,但是……你們這車才換了能源?原來用的是金錫能源吧?這是剛換了鈦藍銀新能源?”


    車底男子道:“啊……您怎麽看出來的?”


    邵鈞道:“這線用的不對,新能源配的線是有特定規格的,這個看著外表一樣,裏頭不一樣,差了一股,所以才燒斷了,你們有空以後再換吧,但是其實這是小問題,現在的話,我覺得是變應調製器的問題,你們換了新能源,這個調製器的調頻你們沒改對。”


    他再次從車底靈活地退出來,那男子上車去發動了一會兒,果然紋絲不動,邵鈞直接打開了車引擎蓋,準確的找到了那個調製器,拿出來,手指靈活地在上頭調了下,然後裝迴去:“好了!現在應該可以發動了,但是時間長了還是不好,有機會你還是要把連線全部重新換成配套的。”


    裏頭那個男子也爬了出來,是個很年輕的紅發男子,翻身上車發動了發動機,果然車子轟然響了起來,正常了,旁邊的褐色頭發男子笑著佩服道:“帝國這邊用新能源的少,你怎麽知道這線不對?”


    邵鈞道:“我修過新能源的機甲。”


    男子笑盈盈:“那你可真見多識廣了!”


    邵鈞一笑,起身拍了拍手,男子拿了張紙巾給他擦掉手上的機油,一邊看著邵鈞身上那價格不菲的白襯衣已經染上了難以洗去的灰塵,嘴角又露出了那種忍俊不禁的笑容,邵鈞倒沒怎麽留心,一邊擦手一邊道:“行了,那我先走了。”


    男子道:“等等,我叫路亞,他叫傑克,你這是要去哪兒呢?我們載你一程?”


    邵鈞道:“鈞,你叫我鈞就好啦,我沒什麽事,就是想找點好玩的地方,不知道你們這裏有沒有什麽娛樂場所?”


    路亞笑道:“你想玩什麽呢?”


    邵鈞道:“有意思點的,比如說賽車,格鬥,射擊之類的。”


    路亞道:“賽車嗎?我們正好是要去探望朋友,他那邊正好有個很大的機車賽車場,你要去看看嗎?是單人機車——賽道很有特色,架設在龐大的機械垃圾山上,非常具有觀賞性。”


    他的目光落在了邵鈞雙足上的柔軟運動便鞋,仍然是昂貴的手工定製純皮鞋,外表看不出任何牌子,包括襯衣、褲子和腰上那低調的皮帶,全都是手工定製,麵料昂貴,靠近的時候,還能聞到淡淡的清香,不是那種廉價的人工香料,是天然香精。貴族們會建專門的房間,在四角放上熏衣用的香氛機,精確計算好量,才能夠達到這種衣服上若隱若現地清香,甚至連穿著衣服的主人都不一定能感覺到。


    邵鈞正中下懷:“那最好不過,如果你們順路的話,載我一程好了。”


    路亞微微一笑:“我的榮幸。”


    邵鈞高興地坐進了寬敞後座內,已經悶在房裏一個多月的他興致勃勃,完全沒有想過迴家,興致勃勃看向車窗外的風景,路亞通過後視鏡看到這大概隻有十七八的少年光潔細膩的肌膚在陽光下幾近無暇,忍不住又笑了下。


    療養病房裏。


    柯夏坐在空無一人的床上,麵沉似水,旁邊是還在哢哢消滅食物的機器人,麵前站著花間酒。


    花間酒臉色頹唐:“監控錄像全部被篡改了,包括機器人的程序,鈞寶……鈞應該做不到這一點,因為不讓我們隨意進出,所以他什麽時候走的我們也不知道,初步推測應該是淩晨時分……”


    柯夏沒說話,隻是按了下視頻,過了一會兒對麵花間風接起了電話,忍著笑道:“事發了?別怪小酒了,是我幫鈞的。”


    “他也說了就是出去透透氣,當天晚上會迴來的,求到我我總不可能不幫他,艾斯丁也提供了點方便。”


    柯夏忍著怒氣:“我想你應該知道,他的疫苗還沒有打全,這個世界對他有多麽危險。”


    花間風聳了聳肩膀:“夏,他是一個成年人,風險他自己選擇麵對,你不能把他真的當成一個小寶寶,關著他管著他,以為就是對他好。配偶也是一樣的,更何況,你們還沒結婚呢。”


    被準確戳了肺管子的柯夏幾乎要氣破胸膛:“你說什麽!”他冰藍色的眼眸燃燒著怒火射向了對麵的人。


    花間風並不害怕,笑盈盈:“我說,合法配偶也不能隨意限製人身自由呢。鈞已經很包容你了,當然我們也知道你是對他好,但是現在大部分常規疫苗他已經接種,更何況之前他還無保護地在外邊跑了那麽久也沒出什麽事。你讓他這樣一直隔離著,以他的個性來說是非常難忍受的,你應該對他有信心,他是個很穩妥的人,就是出去散散心罷了,別擔心太多。”


    “當年他一個機器人,你都能放心他混跡在人類中不是嗎?畢竟他並不是個需要人無微不至嗬護的人,相反往往他才是保護者那個角色,放寬心吧。”


    他迅速切斷了通訊,顯然雖然並不畏懼,但他也還是不想暴露在這位帝國皇帝的怒火中太久,他轉過頭看到關切看過來的羅丹,垮下了臉道:“鈞到底跑去哪裏玩去了,我以為他跑出來了會先來找我們的。”


    艾斯丁在一旁忍著笑:“找我們幹什麽?相對無言嗎?實際上,在生活中,我們都屬於無趣的老東西吧,我一直認為鈞是一個非常敢於冒險和尋求刺激感的人,從前的機器人身體讓他更克製和沉穩,現在一具充滿了年輕雄性荷爾蒙的身體,會讓他那熱衷自由的靈魂更熱衷於冒險的。因為強大,所以無畏,你想想當初他都做過什麽驚世駭俗的事,實際上帝國皇帝應該早點接受他的伴侶並不是個過平凡日子的人。”


    ……


    尊貴的帝國皇帝坐在病床上,胸膛起伏,顯然氣得不輕,被自己的族長坑得不輕的花間酒屏息了一會兒,硬著頭皮戰戰兢兢問:“那現在——要封城嗎?”


    柯夏不說話,一個人坐著深唿吸了一會兒,才鐵青著臉道:“不用,等他玩夠了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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