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明池一聽果是道理,以紀香瓊的聰明,定然一下子就瞧破朱公明以絕藝換命的計謀。


    她一定不能同意,因為薛、齊二人的血海深仇,何等重大。


    心念一轉,立刻道:“白姑娘,請進來一下。”


    白蛛女全然沒想到事情大生變化,舉步走了過去,問道:“什麽事呀?”


    金明池也不知朱公明用什麽法子製住她,聞言隻好向朱公明指一下,道:“你瞧瞧他。”


    白蛛女轉眼向朱公明望去,突然一怔,雙目發直,金明池叫一聲怪事,也轉眼向朱公明望去。


    但見他雙目大睜,彷佛比常人的眼睛大上一倍,光芒閃閃,形狀甚是奇異可怕。


    他的目光再轉到白蛛女麵上,但見她流露出一種極力掙紮而又甚是乏力的表情,金明池腦筋動得極快,心中叫一聲“不好”。


    趕快一伸手,點中她的穴道,白蛛女頓時失去知覺,兩眼眼皮徐徐垂下,終於閉住眼睛。


    金明池輕輕一躍,到了房門邊,耳中聽到薛陵正在向方錫說話,他更不遲疑,捏碎了蠟,自己閉住唿吸。


    此刻工夫,房中突然聲響寂然,他探頭入房一望,但見那三人各自癱倒在椅子上,雙目俱閉。


    他一迴身奔了過去,抓起了朱公明,走入房內,朱公明自動地深深吸一口氣,微微笑道:“這藥很厲害,乃是家師……”


    底下的話倏然中斷,垂首閉目,也昏迷不醒。


    金明池不敢在房內久留,迅即退出廳外,先把朱公明放在地上,伸指向他脅下戳去。


    指尖戳中他脅下穴道,朱公明毫無反應。


    金明池才相信他當真已經昏迷,原來他所襲的是人身秘穴之一,假如一個人知覺尚在,一觸此穴,定必連聲狂笑。


    朱公明穴道早就受製,全無功力護身,決計熬受不住這一下測探,因此,可以確信他已經昏迷過去。


    金明池至此已確知朱公明果然但求活命,決不敢有使壞之心,不過他對付白蛛女之時,使的是攝魂大法。


    此法乃是一種秘傳異術,倘若控製了白蛛女心神,他就可以命白蛛女在他們走了之後,才殺死薛、齊等人。


    幸而金明池見多識廣,一瞧那朱公明便是施展這等秘術邪法,趕緊出手點住他的穴道。


    白蛛女知覺一失,自然而然不再受攝魂大法的影響了。


    金明池正要弄醒了朱公明,忽然聽到紀香瓊嬌柔的聲音,從後窗那邊傳來,隻聽她叫道:“哎呀,我怎的繞到後麵來了?”


    聲音方自傳入,金明池怕被她見到,一伸手挾起朱公明,迅即躍出廳外。


    後窗響了一聲,卻是紀香瓊把窗戶打開,輕輕躍入廳中。她一直走到白蛛女身前,凝神一瞧,當即曉得她那一處穴道被製。


    原來她和金明池相處了這一陣時光,已學曉了他的點穴手法。


    她一點也不慌忙,亦毫無驚訝之色,先從身上取出一支金針,揚手刺入白蛛女頸後的一處穴道。


    然後才出手拍活她的穴道。


    白蛛女呻吟一聲,舉手摸住額角,道:“啊,瓊姊姊,我覺得有點頭昏。”


    眼睛一轉,突然驚叫道:“哎喲,金明池和朱公明呢?”


    紀香瓊道:“你不要慌,想想看發生了什麽事情?”


    白蛛女直著眼睛想了一會,可就記起自己碰上朱公明那對怪眼之事。


    她駭然道:“剛才朱公明搖身一變,變成了萬孽法師,把我弄得迷迷糊糊,但忽然又失去了知覺。”


    這些話旁人聽了決計弄不明白是怎麽迴事,但紀香瓊卻好像很了解,微笑頷首,道:


    “那是朱公明修習的攝魂大法,你還記得你以前控製部屬的方法,也是心裏想著萬孽法師,使自己變成他的化身一般,才命令得動那些人,這個道理和朱公明使用的手法一樣,假如不是金明池的機警,立時點了你的穴道的話,你就會不由自主地聽從朱公明的吩咐,放出黑神蛛,害死了所有的人。這一下詭計是朱公明最後一次反擊的機會,幸而被金明池破去,從今以後,朱公明永遠也不能害人了。”


    白蛛女道:“那麽他現下在那兒呢,方錫為何也不見了?”


    紀香瓊笑道:“你到房間瞧瞧就明白了。”


    白蛛女放步奔入房間,殘燈之下,但見方錫、薛陵、齊茵都癱在椅上,雙目緊閉,失去了知覺。


    白蛛女駭然叫道:“方錫,你怎麽啦?”


    過去一摸,知道他還活著,這才略為放心,又摸摸薛、齊二人,見他們全無知覺,心中甚是慌亂。


    她轉眼一瞧,紀香瓊已走入房內,當下連忙向她詢問。


    紀香瓊說道:“金明池帶著朱公明逃跑了。”


    白蛛女又是一楞,道:“他們逃跑了,為什麽呀?”


    紀香瓊道:


    “因為朱公明有一宗秘藝,金明池非得到不可,所以讓他活命,以作交換條件。”


    白蛛女驚道:“天呀,薛大哥和齊姊姊知道了之後,不活活氣死才怪。”


    紀香瓊沉吟一下,道:“氣死不氣死還是其次,但最可怕的是另外一宗事。”


    白蛛女奇上加奇,驚中更驚,道:“還有什麽事啊?”


    紀香瓊道:“由於朱公明竟然煉有那等絕藝,我就不能不想到萬孽法師可能亦得到那兩大異人的秘笈。這等神功秘藝,自然要從年輕時煉起,像朱公明那等人物,舉世罕見,也由於年齡過大,所以煉成四成功夫,但僅僅是四成功夫,已經如此厲害,若是煉得出七成,豈不是連金明池他們都不是敵手了,假如萬孽法師已找到人選,全力修習這等最上乘的武功,一旦成就,便是天下無敵之人了。”


    白蛛女怔怔的聽著,這時忽然插口問道:“為什麽朱公明那麽身手高強之人,也煉不成功夫呢?”


    紀香瓊道:“最要緊的是他以前紮的根基不對路,須得大加修改,或是另起爐灶,其次,他年紀既大,一定娶過妻子,甚至有許多女人,這煉武之事,最忌女色,他年紀那麽大了,被女色戕賊過,當然很難進窺最上乘武功的境域了。”


    白蛛女恍然地哦了一聲,說道:“假如萬孽法師那個老賊已訓練出那等高手,我們這一迴到洪爐□區,豈不是等於送死?”


    紀香瓊道:“正是如此,你說這件事可怕不可怕?”


    她沉吟一下,忽然長長歎息一聲,說道:“白妹妹,你一生很少在人世中出現,所以心地純潔,天真尚存,假如我能夠變成你,那真是太幸福了。”


    她忽然說出如此感觸之言,白蛛女可也體會出她心情沉重萬分,必定有重重隱憂,難以解決。


    她沒有一點法子可以幫助紀香瓊,隻好十分同情地道:“紀姊姊,你不要想太多就行啦!”


    紀香瓊苦笑一下,隨即振起精神,道:“白妹妹,你頸後有一枚金針,現在可以取下來了。”


    白蛛女伸手一摸,訝道:“這支金針幹什麽用的?”


    紀香瓊叫她坐穩,說道:“此針有破除朱公明攝魂大法的力量,現在已經不妨事,可以拔下來了。”


    白蛛女如言拔下金針,突然雙目一閉昏迷過去。


    紀香瓊取迴金針,舉步走出廳外,但見那寬大的院落中,一道白影正在迅快盤旋急走。


    院子的地麵上擺放著許多白色竹子,錯落不齊,那道人影在這些白色竹子之間轉來轉去。


    她姍姍舉步走過去,連轉幾轉,便迫近那條人影。


    她等了一下,那道人影突然向她奔來,但卻迅快從她身邊掠過,好像全然沒有瞧見她一般。


    紀香瓊伸手一把拉住那人,說道:“明池,你上那兒去呀?”


    金明池脅下還挾住朱公明,紀香瓊一拉之下,他便停止腳步,轉眼四望,麵上露出茫然之色。


    似是沒有瞧見身後兩三尺遠的紀香瓊,口中應道:“是阿瓊麽?你在那裏?”


    紀香瓊口中應道:


    “你帶了朱公明逃走,自然惹翻了薛陵和齊茵,從此變成不共戴天的死敵……”


    她一麵說話,一麵取出金針,默運玄功,隨即出手,但見金針一閃,已深深插入朱公明天靈蓋上,隻露出一點點針頭。


    朱公明尚在昏迷之中,是以動也不動。


    紀香瓊迅快伸手拔起金針,又先後刺入朱公明喉嚨和胸口三處穴道,收迴金針之時,玉麵上已沁出汗珠,似耗去不少氣力。


    她使用金針之時,口中還在說話,金明池隻是側耳而聽,對於她的動作好像全不知覺。


    紀香瓊剛剛說道“變成不共戴天的死敵”之時,金明池勃然大怒,道:“不要說了,我怕過誰來?”


    紀香瓊用衣袖拭一下汗珠,柔聲道:“好吧,你就算不在乎他們,但我呢,我怎麽辦呢?”


    金明池怒容滿麵,嘴巴張了幾次,但終於沒有說出難聽之言,他神情一變,怒色已消,道:“我曉得此舉很使你為難,但我沒有法子不這樣做,因為他用天癡翁、圓樹大師兩人合創的一種武功,叫做無敵佛刀,來交換他的性命。”


    他停歇一下,又道:“假如我得到這一路無敵佛刀,才是天下間真真正正的第一高手。”


    紀香瓊見他沒有發橫喝罵,反而把內情坦白說出,芳心泛起一種莫名其妙的喜悅,大感甜蜜,暗想:“他心中終於有我了。”


    隻聽金明池又道:“阿瓊,你在那兒?怎的我總瞧不見你呢?”


    紀香瓊道:“我就在你身邊,你見到我便怎樣呢?”


    金明池沉吟一下,說道:“若是從前的我,一定叫你現身,然後突然出手殺死你。”


    紀香瓊聽了這話,駭了一跳,麵色發白,假如她不是那麽愛他的話,她決計不會如此震驚。


    金明池又道:“現在我已狠不起心腸殺死你了,你出來見見我吧!”


    紀香瓊那副靈活的頭腦,自然而然地生出反應,暗念:他故意這麽說,其實很可能是哄我出去加以殺害。


    此念方自掠過,卻又想道:“不會,不會,他已對我生出情意,焉會殺我?”


    她取出火摺,打著之後,把朱公明雙手的黑神蛛絲燃燒斷,金明池似是感覺到有動靜,咦了一聲,道:“阿瓊,你究竟在那裏?”


    紀香瓊收起火摺,腳尖踢倒兩根竹子,金明池眼睛一亮,這才發現自己仍然在院落中。


    但剛才的感覺,似是已奔馳了幾十裏路。


    他轉眼一看,道:“怪不得你在後窗出現,原來你已在這兒擺好了陣法。”


    紀香瓊輕歎一聲,道:“擺好陣法又有什麽用處,現在還不是拆掉陣法了。”


    金明池目光四射,但見到處都是白竹,可就不敢造次,生怕目前雖是清朗明白,但一惹惱了她,或是強行逃走,又掉入陣法之內。


    當下柔聲道:“他們還在屋子裏是不是,還未知道這迴事吧?”


    紀香瓊道:“我就是怕他們曉得我曾用陣法困住你,才不敢救醒他們。”


    金明池道:“你怎知我會帶走朱公明?”


    紀香瓊道:“我隱湖秘屋曆代以來,發明了無數奇怪物事,比方說早先我在屋外聽你們說話,清清楚楚,我像是站在你們身邊一般,所用的是一個漏鬥型的器具,製作精巧奇妙,一時說之不盡。”


    金明池毫不關心這具竊聽器,卻道:“這樣說來,你早就聽知我和他的計劃了,是也不是?但你為何不警告薛陵他們呢?”


    紀香瓊看他一眼,暗想:“我何須警告別人,剛才不是已把你困住了。”


    但她懶得說出,隻搖搖頭,反問道:“你叫我現身,我已照做了,你想對我說什麽呢?”


    金明池抬頭向天,麵色陰睛不定,變化甚是劇烈。


    過了一會,才道:“你跟我一道走好不好?”


    紀香瓊歎口氣,道:“不行,那樣的話,阿陵和阿茵非恨死我不可了。”


    金明池麵色一變,左手閃電般伸出,抓住她的手臂,冷冷道:“你若不跟我走,那就是說要幫助薛陵與我為敵了。”


    紀香瓊雙目一閉,麵上露出悲哀的神情,幽幽道:“假如是這樣,你打算怎樣對付我?”


    金明池冷冷道:“我不怕他們,但你太聰明了,防不勝防,隻好現在就殺死你。”


    紀香瓊感到他指尖的力量加重了許多,胸口陣陣翳悶,心知他隻要催動內勁,立刻可以製自己死命。


    在這等生死一線之際,她反而心情平靜無波,亦無驚懼。


    金明池冷冷道:“你果真不怕死麽?”


    紀香瓊道:“怕也沒用,何況我很願意死在你手中。”


    金明池皺起眉頭,道:“我不懂你的意思?”


    紀香瓊道:“懂不懂都沒有關係,反正我鬥不過你。”


    金明池不悅道:“你明明智慧高我一籌,卻故意取笑於我,哼!難道我連這一點自知之明也沒有麽?”


    紀香瓊歎口氣,睜開眼睛,眸子中射出奇異的光芒,道:“信不信由你,但我的確鬥不過你。”


    金明池是何等厲害的腳色,聽她如此再三的說,登時明白她的意思,饒他為人自私之極,又寡情薄義。


    但這刻也不由得被她深情所動,鬆開五指,道:“你不是鬥不過我,隻是不願意和我鬥罷了。”


    他望住她那淒然的麵龐,又道:“你還是跟我走吧!”


    聲調已經放得很柔和。


    紀香瓊搖搖頭,道:“我不能跟你走。”


    金明池被她弄得莫名其妙,不由得又惱火了,道:“不跟就拉倒,嘿,嘿,我還以為你願意嫁給我……”


    紀香瓊大受刺激地變得十分蒼白,身子搖晃幾下,有氣無力地道:“你又沒說過要娶我,所以我才不能跟你走呀!”


    金明池伸手扶住她,問道:“你沒事吧?”


    紀香瓊甜甜一笑,道:“我還支持得住。”


    金明池這才道:“我當然要娶你為妻。”


    紀香瓊輕輕道:“得到你這一句話,我這一輩子就沒算是白活了。”


    金明池道:“不要說得這麽嚴重,也許將來你覺得我毛病很多,使你十分心煩,直後悔以前為什麽肯嫁給我。”


    紀香瓊泛起甜甜的笑容,道:“我從來沒聽過你說出如此俏皮的話,天啊,我真想放聲大笑一場。”


    金明池道:“我們到別處去,那怕你笑破肚皮也行,現在我們還是走吧!”


    這一迴自然沒有任何問題了,誰知紀香瓊突然悲哀的歎口氣,道:“我還是不能跟你走。”


    金明池頓時火冒三千丈,跺腳道:“你這是什麽意思?”


    紀香瓊道:“假如你想煉成無敵佛刀,你還是自己上路的好。”


    金明池麵色一沉,道:“我明白了,在你心中,薛陵他們仍然比我重要,對不對?”


    他眼中已露出兇光,大有殺人見血之意。


    紀香瓊緩緩道:“你一定要迫我說出真話麽?”


    金明池一聽這裏麵真有文章,登時提聚全身功力,準備一聽到惱火之時,把她立斃掌下,然後進屋把薛、齊等人通通殺死。


    他口中道:“當然啦,你不說出實話,我豈能死心塌地的走開?”


    紀香瓊歎一口氣,道:“那麽我隻好說出了,我自知陽壽已盡,再也活不上三五個月,所以我想趁未死以前,盡力替你們安排安排,讓你順利的學成無敵佛刀,也讓阿陵他們得報親仇,同時又設法不讓他們死在萬孽法師手中。”


    她這番話宛如轟雷貫頂,金明池頓時怔了半晌,才歉然道:“我一點也不曉得,莽撞無禮之處,望你不要見怪。”


    紀香瓊微笑道:“你是個很倔強的人,這一生必定沒有說過這種話,但我卻親耳聽到,當真是死也瞑目了。”


    金明池忙道:“難道連一線機會也沒有麽,我們去找個精通醫道的大國手。”


    紀香瓊笑道:“不是我誇口,當今之世,若論醫藥之道,除了萬孽法師之外,就沒有別人可以跟我比了。”


    金明池靈機一動,問道:“夏侯空呢?他想必有法子幫忙?”


    紀香瓊突然陷入沉思之中,過了許久,才迴複常態,徐徐道:“不錯,隻有他能挽救我的性命。”


    金明池大喜道:“行啦,我們這就去找他。”


    紀香瓊搖頭不語,金明池道:“怎麽,他除非不要性命,不然的話,我就有法子教他就範。”


    紀香瓊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對我情深一往,假如你以武力迫他,他多半願意陪我死去。”


    金明池倒抽一口冷氣,想起那個博學多才,脾性古怪的夏侯空,覺得她此言不假,當真有此可能。


    假如是那樣,則自己除非也死了,才能在陰間奪迴紀香瓊,他略略一想,可就不敢再往下想了。


    紀香瓊微微一笑道:“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金明池道:“你說吧,我難道還能不答應麽?”


    紀香瓊道:“這可說不定了。”


    金明池大感興趣,道:“什麽事,你說出來聽聽。”


    紀香瓊道:“我有法子找到夏侯空,但假如他一定要我嫁給他,才肯全力救治,在這等情況之下,我若然想活,自然得答應他的條件……”


    金明池麵色一沉,道:“你到底要說什麽?”


    紀香瓊安祥如故,道:“我算準事情定將如此演變,所以跟你商量一下,我們的婚約改動一下,也請你耐心等待一段時間,我下一世才嫁給你行不行?”


    金明池肩頭一皺,道:“我聽不懂。”


    紀香瓊道:“我說我的這一生嫁給夏侯空,下一世為人才嫁給你,行不行?”


    她一本正經的說,毫無絲毫開玩笑的意味。


    金明池隻好也鄭重其事地問道:“我要等多久?”


    紀香瓊道:“大概是在你無敵佛刀練成功的時候。”


    這話荒誕無稽之極,金明池道:“難道你很快就死了,而又借□還魂來嫁給我?”


    紀香瓊道:“差不多是這樣,隻不過我和你相見之時,樣子相貌全無改變,並不會變成一個母夜叉。”


    金明池呐呐道:“這……這怎麽可能呢?”


    紀香瓊道:“假如你答應了,自然是可能的事,不然我費這許多口舌幹什麽?”


    金明池歎口氣道:“好吧,老實說我根本攪不清楚你說的是什麽意思?”


    紀香瓊道:“當然最重要的一點,我下一世嫁給你之時,仍是處子之身。”


    金明池笑一笑,道:“這倒不是最重要的問題,不過我弄不懂的是你既然很快就死了,也就是說夏侯空救你不活,然則你何必答應他呢?再者,我修習這門奇功秘藝,得須三年時光,這兩三載中,你的遊魂在何處暫居?”


    紀香瓊道:“這個謎等以後才告訴你,此舉我也可以了卻夏侯空的一段情,唉!但願皇天保佑我成功。”


    她伸手推推金明池,道:“你去吧,一路上須得小心這朱公明的詭謀毒計。”


    金明池想了一下,道:“假如我順利拿到秘笈,便在洛陽龍門潛溪寺借居隱修,你到時可去找我,假如我已重入江湖,自然更容易找到了。”


    紀香瓊點點頭,指住朱公明,道:“他已被我以金針之術,廢去了一身武功,免得你手法太過霸道,使他感到完全絕望,生出與你偕亡的毒念。”


    地想得如此周到,金明池當然十分歡喜,她又取出一塊玉□,交給金明池,說道:


    “你們分手之時,可把此物送給他,囑他妥為收藏,他定必詢問原因,你便告訴他說,這是我的意思,因為他不久即將被阿陵阿茵找到,到時獻上玉□,可以得到爽快一死,不必受那淩遲之罪。”


    金明池收起王□,問道:“你有把握抓到他麽?”


    紀香瓊微微一笑,道:“你最好不要打聽,否則又不免會卷入是非之中了,對不對?”


    金明池一心一意想得到那“無敵佛刀”絕藝,當下伸手與她相握,柔聲道:“我去啦,你好生保重玉體,萬勿爽來生之約啊!”


    紀香瓊悵惘地道:“你也一路小心才好,祝你一切順利,煉成絕藝。”


    金明池一聳身,踏屋而去,不久,已失去影蹤。


    紀香瓊收拾起白色竹子,先入屋把白蛛女弄醒,道:“奇怪,李三郎跑到那兒去了?”


    白蛛女剛才一拔金針,便昏迷過去,這刻迴醒,在感覺中隻像是眨一下眼睛而已。


    當下道:“他會不會碰上金明池而被害?”


    紀香瓊大有深意地道:“我們得查看一下,你到各處瞧瞧,我在這兒保護他們。”


    白蛛女起身欲行,紀香瓊道:“白妹妹,請記住一件事,那就是假如你發現李三郎全然無事,千萬先別驚動他,在暗中查看個明白,瞧瞧他因何沒有迴到此處,我想一定大有內情,我們不可不小心點。”


    白蛛女怎知她肚子中有許多古怪,答應一聲,躍了出去。


    過了許久,白蛛女急急奔迴來,叫道:“紀姊姊,不好了,李三郎要自殺。”


    紀香瓊心想這才是最好不過之事,不過萬勿當真釀成慘劇才行。


    於是問明下落,說道:“白妹妹,你得在此守候,我去瞧瞧。”


    她早就猜出李三郎是和白英在一起,奔到臥房,但聽陣陣慘厲的呻吟聲傳了出來。


    紀香瓊奔入去一瞧,但見白英身上衣服已扯破了大半,頭發蓬鬆,滿頭滿身都是汗水。


    現下似是穴道被製住,光會呻吟喊疼,已不能動彈。


    李三郎坐在床前的椅子上,他坐的姿勢僵硬如木人,雙目緊閉,顯然已失去知覺。


    紀香瓊從懷中掏出金針,玉腕連顫,分別刺了白英胸腹三處大穴,白英頓時鬆一口氣,停止了呻吟之聲。


    紀香瓊才伸手拍活李三郎身上穴道,說道:“聽白姑娘說你想自殺,是也不是?”


    李三郎望著白英,麵上猶有恐怖之色,說道:“不錯,在下見她實是忍受不住,迫不得已隻好動了殺死她的念頭,自然在下也得陪她一道到黃泉去。”


    紀香瓊道:“不用著急,讓我瞧瞧她究竟中了什麽毒?”


    李三郎道:“在下真該死,竟忘了向姑娘求救。”


    紀香瓊道:“你先解開她的穴道,讓我診察脈息。”


    李三郎如言施為,口中道:“姑娘真行,剛才在下點了她許多處穴道,仍然不能使地昏迷而免去痛苦,但姑娘的金針一落,她立時就安靜了。”


    紀香瓊查看一陣,取出三瓶藥丸,每樣倒了一粒,一紅一白一綠,顏色全然不同。


    抬頭向李三郎說道:“我這三粒藥丸,足可以暫時保住她的性命,遏止毒力為害身體,雖然不是馬上痊愈,但迴醒後已沒有痛苦了。”


    李三郎下拜道:“承蒙姑娘賜以靈藥,等如救了我們兩條性命,此恩此德,天高地厚,不知如何方能報答?”


    紀香瓊道:“三郎起來,這樣說法豈不是太見外了?”


    她等三郎起身,這才把丹藥納入白英口中,片刻間,白英睜開雙眼,見了李三郎,登時流出眼淚,叫道:“三郎,三郎,疼死我了。”


    紀香瓊笑道:“現在還疼麽?”


    白英轉眼一瞧,但見一個清麗絕俗的美女站在床邊,滿麵含笑,不禁喲了一聲,道:


    “姑娘是誰?”


    李三郎道:“這位就是智慧蓋世的紀香瓊姑娘,天下間隻有她有本事化解朱公明的毒藥,剛才全蒙她及時趕到,我們才沒有送了性命。”


    紀香瓊道:“白英姑娘,你雖是受了不少苦難,但卻試出了李三郎對你的真情,他幾乎就下手殺死你,因為他不忍見你如此痛苦,隻等你一死解脫之後,他也陪你一道死,因此,你縱是受了不少苦難,也是值得。”


    白英喜極而泣道:“三郎啊,你竟不嫌棄我是殘花敗柳之身麽?”


    李三郎道:“你心中萬勿存有這種念頭才好。”


    紀香瓊輕咳一聲,道:“恕我失禮插嘴,我想問一問你們今後有什麽打算沒有?”


    李三郎道:“在下已極厭倦江湖生涯,假如可能的話,我想帶她迴返杭州,拜見過雙親,正式結為夫妻。”


    白英的淚水直湧而出,她乃是歡喜得流淚。


    紀香瓊道:“既是如此,你們便返杭州去吧,至於她體內的毒性,也不算什麽難題。現下我再贈藥三丸,你們好好收藏起來。二十年後,不管身體是否發生異狀,都照樣服下,可保終身無事,你們最好現在就上路迴返杭州。”


    李三郎道:“在下還須拜辭過薛爺。”


    紀香瓊道:“不用啦,朱公明失蹤之事,定必驚動官府,你們還是速速返迴杭州,安份隱居的好。”


    李三郎遲疑一下,道:“還有齊姑娘,在下須得找她說個明白。”


    紀香瓊笑道:“現下他們都中了朱公明迷藥,須得十二個時辰之後,方始迴醒,有什麽話,將來再說,反正他們都認得你家,日後自會相訪。”


    李三郎道:“既是如此,在下就此拜別了。”


    紀香瓊含笑道:“三郎攜眷返家,從此江湖上又少了一位俠士蹤跡,祝你們白首到老,多子多孫。”


    李三郎帶了白英,越屋而出,逕返杭州故居,此處按下不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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