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龍乍見若蘭立在內室門口,不覺驚得輕唿一聲,本能的將手中寶鏡,急忙藏在大氅之下。


    繼而一定神,立即又興奮的神秘低聲說:“來,蘭妹,快來。”


    說著,即向神色驚異,茫然望著他的若蘭,連連招手,輕輕拍著床邊。


    若蘭看了銀龍這幅興奮神秘的樣子,心中愈加不解?


    她實在不知道有什麽事情值得龍哥哥如此興奮,看得如此入神。


    自己進入室內,立在距他尚不足一丈的門口,他竟渾然不知。


    於是一定神,立即緩緩向前走去,同時不解的低聲問:“龍哥哥,什麽事?”


    緩步前進中,一雙明亮鳳目,一直望著銀龍用手撫著的大氅。


    銀龍實在太興奮了,這時見若蘭來至床前,依然極神秘的低聲說:“蘭妹你看!”


    說著,俊麵含笑,緩緩掀開大氅一角,立即射出一蓬七彩毫光。


    若蘭驟然一驚,低頭一看,不覺汾麵倏變,脫口輕唿:“啊!寶鏡!”


    輕唿聲中,倏然抬頭,瞪著一雙明亮大眼睛,一直望著俊麵含笑的銀龍,似乎在問:這是怎麽迴事?


    銀龍興奮的一笑,左手迅速拍了拍身邊的床麵,示意若蘭坐下。


    若蘭的心,完全被寶鏡吸引了,立即前上兩步,偎著銀龍的身邊坐下,一雙鳳目,一直沒離開龍哥哥的俊麵。


    一陣似蘭幽香,直撲銀龍的俊麵。


    銀龍聞到由蘭妹身上散出的熟悉幽香,心神不覺一震,思維頓時迴憶到昔日與蘭妹在會仙峰習藝的時光。


    那時,兩小無猜,耳鬢廝磨,攜手飛馳在冰天雪地中,觀皚皚銀妝山景,望萬千雪峰無垠,習武小息,偎坐相依………


    一聲羞澀嬌嗔,把銀龍由往昔的時候光裏驚醒:“龍哥哥,你呆看什麽?”


    銀龍一定神,隻見蘭妹妹,神色佯嗔,嬌靨紼紅,一雙明亮鳳目,正羞澀的望著自己。


    同時,也發覺自己的星目,一直沒離開蘭妹妹的如花粉容。


    若蘭見龍哥哥依然癡呆不語,炯炯星目,一直望著自己,不覺黛眉一蹙,紅飛耳後,芳心卜卜狂跳,立即怯怯的低聲說:“龍哥哥,快說嘛,寶鏡怎會在你手裏?”


    聲音中,充滿了焦急、羞澀,和怯意。


    銀龍俊麵不覺一紅,立即將那夜被帶鏡老人引至福山狹穀,轉授寶鏡,遇琅琊真人,水靈島主及冀武一夫婦和秀娥的事,又概略的說了一遍。


    若蘭聽後,頓時大悟,為何水靈島主和琅琊真人,一見麵就確定龍哥哥是得寶鏡的人,於是又問:“冀老前輩和娥妹妹可知你已得到寶鏡?”


    說著,舉起纖纖玉手,指了指東廂。


    銀龍含笑搖頭說:“他們不知道,我與他們分手後,才又遇到帶鏡老人。”


    若蘭鳳目一亮,似有所悟的說:“據武林中傳說,寶鏡上載有絕世武功………”


    銀龍未待若蘭說完,立即興奮的低聲說:“蘭妹你看。”


    說著,再度掀開大氅,露出一角鏡麵,同時緩緩閃動………


    若蘭有些不解,采首茫然望著一角鏡麵,發現毫光柔和,綺麗美觀,久久沒發現什麽。


    銀龍知若蘭還沒發現,手中寶鏡繼續緩緩閃動………


    突然,若蘭一聲低唿:“啊,許多血紅腳印!”


    銀龍一聽,立即停止閃動,與若蘭入神的看著鏡麵,雖然,若蘭的雲發磨耳,似蘭氣息撲麵,這時銀龍也不覺了。


    若蘭注視鏡麵許久,才抬頭激動的說:“龍哥哥,這真是傳說中的紫宮步嗎?”


    銀龍興奮的連連點頭說:“是的,是的,我已與龍女老前輩的‘龍女飄’口訣對照參究,發覺較龍女飄尤為精奧玄妙………”


    若蘭心中一動,急問:“龍女飄的口訣是什麽?”


    銀龍似未想到其他,立即背誦說:“凝氣運功,足走蛇形,倒旋如飛;氣納丹田,點足側身,橫飄如風;身形鶴伏,倏忽飄行,遊走八宮,幻影幻蹤。”


    若蘭一聽,心中倏然貫通,立即輕噢一聲,說:“龍女飄竟是如此精奧!”


    說著,微俯上身,低頭再看鏡麵上的紊亂腳印。


    銀龍誦完,頓時大悟,知道蘭妹有意誑他的龍女飄口訣,心中一喜,伸手去攬若蘭的纖腰………


    突然,白影一閃,一聲輕唿,身邊已沒有了蘭妹的纖影。


    銀龍心頭一震,立被這種快如閃電的身法驚呆了。繼而一想,蘭妹施展的正是星幻紫宮步的第一步。


    於是一定神,急將寶鏡藏好,飄身掠至外間,隻見蘭妹妹,獨自呆立院中,鳳目圓睜,櫻口微張,一臉驚愕神色。


    銀龍看罷,不覺好笑,知道蘭妹自己也被這種神奧步法驚呆了,於是,輕咳一聲,立即悄悄向著若蘭連連招手,並指指自己懷中。


    若蘭立被銀龍的咳聲驚醒轉首一看,立即會意龍哥哥是要自己迴去再看寶鏡上載的其他絕學。


    於是,嬌笑頷首,正待起步………


    突然,身後響起秀娥的親切唿聲!


    “蘭姊姊,你沒調息嗎?”


    接著,響起了秀娥的腳步聲。


    若蘭初是一驚,不覺粉麵微微一紅,接著笑聲說:“我剛調息完畢。”


    說著,似乎怕秀娥過來看見銀龍,立即轉身迎了過去。


    銀龍一聽秀娥的聲音,早已掠進內室。


    這時,冀武一在東廂房內,朗聲哈哈一笑,也撐著鐵拐和萬太婆並肩走了出來,同時爽朗的說:“蘭姑娘,是什麽時辰了,我們該上路了吧!”


    若蘭一見冀武一和萬太婆,櫻口展笑,頷首為禮,接著一看天空,望著陰雲光亮較強的地方說:“恐怕已過正午了。”


    這時,銀龍也由房內走了出來,仰首一看天空,說:“兩位老前輩,如果我們現在即刻渡河,不知天黑前能否趕到膠縣?”


    冀武一和萬太婆,聽得俱都一楞,不覺同時說:“膠縣距此尚有百裏,至少午夜才能趕到………”


    秀娥立即插言說:“爹娘真糊塗,忘了蕭小俠和蘭姊姊乘的俱是寶馬嗎?”


    冀武一和萬太婆一聽,齊聲哈哈一笑,以下的話也不說了,冀武一接著愉快的轉首對秀娥說:“丫頭,快去叫店夥送桌上好酒菜來,吃飽了我要放馬飛奔一程。”


    說罷,鐵拐一撐,嗖的一聲,已落在廳前。


    銀龍未待秀娥轉身,立即急聲說:“娥姑娘留步,在下去喊。”


    說著,急步走向院門。


    若蘭挽著秀娥的手,跟在萬太婆身後,一齊進入小廳。


    四人落座後,萬太婆立即笑著問:“蘭姑娘,我們隻知你與蕭小俠同師習藝長白山,但不知令師是誰,屬何門派,蘭姑娘可否見告?”


    若蘭見問,立即莊容說:“晚輩無門無派,授業恩師即是會仙峰冷雲寺的主持方丈‘了情大師’。”


    萬太婆一聽,神色茫然,小眼立即瞟了一眼冀武一,似乎在問:老頭子你可認識這位‘了情’老和尚?


    冀武一立即會意,於是撫髯含笑說:“尊師想是一位世外高僧,經年少曆紅塵,設非如此,老朽夫婦常去塞外,不能毫無所聞,如姑娘能說出尊師俗家姓氏,老朽也許與尊師有過一麵之識。”


    若蘭雖心地純正,這時也不敢直吐詳情,於是恭聲說:“據晚輩所知,家師確是中途依佛,家師不談往事,晚輩也不敢多問………”


    就在若蘭話意未盡之際,銀龍已由院門走了進來,身後尚跟隨四名店夥,提著四籃酒菜。


    萬太婆一見,似乎不願讓銀龍知道,曾在他不在時探問銀龍的師門,於是,立提高聲音說:“好快!菜來了。”


    說罷,銀龍已走進廳來,店夥接著將酒菜擺好。


    五人就座,秀娥斟酒,席問冀武一和萬太婆,分別談了不少南方風俗,和各大門派的專長武功。


    這餐飯,銀龍和若蘭俱都增了不少見識,暗暗感激冀武一夫婦。


    飯後,五人略微休息,即起身向院外走去。


    來到店門,五人馬匹早已拴在店外馬椿上。


    冀武一何等人物,立即笑對銀龍,說:“蕭小俠已將店資付了嗎?”


    銀龍立即恭聲說:“是的,晚輩方才叫飯時,已將店賬結清。”


    萬太婆立即插言笑聲說:“小子,看不出你的性子比老婆子我還急,是不是怕老婆子付不起?”


    說罷,五人俱都愉快的笑了。


    門口店夥一見五人出來,俱都滿麵堆笑,紛紛搶著將馬拉來。


    冀武一久走江湖,一看店夥舉措,知道銀龍已賞了足令他們滿意的小賬。


    萬太婆接過馬來,探手懷中,立即掏出一塊碎銀,順手遞給拉馬的店夥說:“這些賞給你們幾人。”


    說罷,縱身飛上馬鞍,顯得極為神氣。


    拉馬店夥,看得一楞,似乎為這五位客人的闊綽驚呆了,幾個店夥一定神,雖覺得萬太婆醜得有些怕人,也都紛紛跑至馬前向萬太婆致謝。


    冀武一單腿一點地麵,飛身落在鞍上,立即低聲說:“你盡做些賠了夫人又折兵的事。”


    說罷,一抖絲韁,當先向前馳去。


    萬太婆頓時大悟,這才想起銀龍一定賞了他們,花了錢還落個沒眼光,老婆子小眼一瞪,隻有暗暗生氣。


    這時,街上行人,較之早晨少多了,道上泥濘也乾了不少。


    冀武一轉首對身後的銀龍說:“這時渡河最好,船多人少,行人不如早晚那樣擁擠了。”


    銀龍頷首會意,又問了些過河規矩。


    說話間,五人已至渡口,隻見河浪淘淘,水流甚急,兩岸船隻密集,桅杆聳立如林,過河商旅行人,果然不多。


    五人至河邊碼頭,相繼翻身下馬,魚貫登上一艘即將過渡的大船,不消盞茶工夫,已渡至對岸。


    岸邊即是大鎮街口,五人上馬,繼續前進,看街上商店之多,較之北岸鎮上,尤為熱鬧。


    五人快馬通過鎮街,奔出鎮口,立即放馬疾馳。


    由於陰雨,天氣仍有些寒意,官道上行人不多,因此五人大膽放轡疾馳,五馬狂奔如飛。


    片刻已奔出十數裏,驀見前麵二三裏處,圍著數十路人。


    漸漸,看到一紅一灰,兩道人影,在人群中上縱跳躍,飄忽如飛,隱約傳來數聲暴喝,和沉重兵刃帶起的破風聲。


    萬太婆一見有人打鬥,小眼一亮,精神頓時一振,立即興奮的說:“有人打架,我們快去看看。”


    說著,一揮馬鞭,叭的一聲打在馬股上,當先向前衝去。


    冀武一立即大聲說:“養養你的老精神吧,別誤了蕭小俠的正事!”


    萬太婆一聽,破例沒發脾氣,一收前衝數丈的奔馬,立又向前疾馳。


    這時,距前麵人群,已不足一裏了。


    五人舉目一看,發現打鬥兩人,見在官道以外有數丈距離。


    銀龍覺得奇怪,這時打鬥兩人特異身法。


    因此,心中漸漸有氣,不覺停下了馬。


    漸漸,銀龍已看清打鬥的老僧是誰,立時暴喝一聲:“住手”


    暴喝聲中兩腿一夾馬腹,烏驪昂首一聲長嘶,疾如奔電,快速馳去。


    銀龍這聲暴喝,聲震四野,宛如半空響起一個焦雷,圍觀人眾紛紛迴首,場中兩人打鬥立停。


    秀娥距銀龍最近,震得一聲嬌唿,險些跌下馬來。


    若蘭定睛一看,粉麵一變,立即高聲淒唿:“三師祖?”


    淒唿聲中,棗紅馬放蹄疾衝,快如電掣。


    這時,銀龍已至近前,飛身下馬,疾向老僧撲去。


    灰衣老僧一見銀龍,不禁兩眼微紅,立即指著紅衣女人說:“龍兒,這就是殺死你師父的蠻荒龍女。”


    銀龍立定身形,不覺聽得一楞。


    白影一閃,若蘭已撲進老僧懷裏,不停的哭聲低唿三師祖。


    就在此時………


    驀聞冀武一夫婦同聲焦急大唿:“蕭小俠小心,紅衣女人正是青春仙姬。”


    銀龍頓時大悟,為何兩端觀眾遠遠站立的原因,想是有認識青春仙姬的人警告觀眾小心她的亂神香。


    同時,也斷定三師祖,在會仙峰上,從沒見過龍女老前輩,否則,今天不會白日認錯了人。


    想起那天傍晚,在會仙峰極樂場上沒有看到三師祖,原來是一怒之下,攜杖下山,要赴苗疆找龍女老前輩報仇。


    銀龍想起恩師之死,頓時心痛如割,看看攬著師妹落淚的三師祖,風塵滿身,臉上再找不出昔日的紅潤光輝。


    若蘭自幼深得三師祖的愛護,這時一見,宛如孤兒再遇慈母,加之想到恩師之死,忍不住伏在三師祖懷裏哭了。


    銀龍立在三師祖與若蘭身邊,兩行熱淚不覺已順腮流了下來。


    這時,冀武一夫婦和秀娥,已飄身下馬,如飛撲來。


    驀聞萬太婆,一聲震耳厲喝:“狐狸精找死………”


    死字出口,身形不停,疾舞手中鳩杖,向著場中的青春仙姬,如飛猛撲。


    銀龍頓時驚覺,立即閉住唿吸,趕緊試行運氣,看看是否已經中毒。


    同時,轉首去看青春仙姬,隻有她媚眼飛瞟,櫻口綻笑,一隻雪白翠袖,輕輕托著下顎,似乎正在放毒。


    青春仙姬,年約二十六七歲,通身豔紅衣裙,貌如花,膚如脂,柳腰豐臀,確是一個尤物,隻是不知三師祖,為何將她錯認為是蠻荒龍女?


    青春仙姬,雖見萬太婆揮杖猛撲過來,依然神態自若,毫無懼色,格格一笑,不屑的說:“你這母夜叉,雞皮臉,鼠兒眼,簡直嚇死人!”


    說話之間,身形一旋,頓時飄忽如風。


    萬太婆一聽,氣得咬牙切齒,怒極厲聲說:“告訴你,昔年老娘貌若天仙,美如春花,毫不遜於你狐狸精。”


    說話之間,杖勢倏變,隻舞得風生十步,杖影如山,令人看來眼花目眩。


    青春仙姬,聽萬太婆在眾人麵前唿她狐狸精,不覺頓時大怒,一聲嬌叱:“老醜婆找死!”


    死字出口,身形一變,左袖虛空一揮,右袖疾如白練般,幻起無數白圈,已繞向萬太婆的如山杖影。


    冀武一頓時大驚,暴喝一聲,飛身如飛前撲,單腿一縱,已至近前,手中鐵拐一招‘泰山壓頂’,唿的一聲,猛向青春仙姬砸去。


    青春仙姬見鐵拐來勢兇猛,繞向萬太婆鳩杖的右袖閃電撤迴,身形一旋,已至冀武一身後。


    冀武一武功果是不凡,就青春仙姬身形旋動的同時,一聲暴喝,鐵拐倏變‘橫掃五獄’,幻起一輪拐影,再向青春仙姬掃來。


    青春仙姬身形尚未立穩,冀武一的鐵拐已到,同時,萬太婆的鳩杖,也點向腰間,不覺嚇得脫口一聲驚叫,身形一躍騰空。


    萬太婆和冀武一,兵刃同時走空,兩人險些撞在一起。


    青春仙姬早知冀武一夫婦是誰,隻是沒將兩人放進眼裏,這時一動手,輕敵之心立收。


    於是,身在空中飄忽一旋,一雙白袖一抖,宛如兩道瀉瀑般分襲冀武一和萬太婆兩人的雙肩。


    冀武一夫婦知青春仙姬是個勁敵,因此,展盡精絕狠招,絲毫不敢大意。


    銀龍、若蘭,和三師祖,俱都凝神靜立,六目注定場中。


    秀娥神色焦急,黛眉已蹙在一起,鬢角間已滲出油油汗水。


    銀龍已看出青春仙姬全憑詭異身法,旋轉飄忽,論功力遠不如冀武一夫婦,但他曾吃過虛幻仙子的虧,不敢不信萬太婆說的‘亂神香’是如何厲害,因此,不敢貿然與青春仙姬動手。


    若蘭已看出冀武一夫婦的心意,既怕龍哥哥中了青春仙姬的毒手,所以兩夫婦才搶先出手。


    萬太婆是自信本身不會感染毒素,冀武一也覺自己夫婦兩人武功雖然不凡,但要想戰勝青春仙姬,仍無十足把握。


    看罷,立即向場中打鬥正烈的冀武一和萬太婆。


    “兩位老前輩請退下,讓我會一會她。”


    說罷,緩緩舉起玉腕將赤晶穩握手中,直向鬥場中走去。


    冀武一和萬太婆也無心久打。


    老和尚見若蘭持赤晶進場。


    冀武一夫婦兩人和萬太婆望著抱劍進場,神色靜謐的若蘭。


    “蘭姑娘小心!”


    說罷,兩人縱身退至銀龍身邊。


    青春仙姬,久曆風塵,閱人無數,頗善察言觀色,知道對方白衣少女武功定然高的驚人。


    再看對方手中寶劍,晶瑩赤紅,光芒盈尺,照得對方白絨衣裙,朦朧有光,顯得對方少女,格外美麗。


    這時,兩端圍觀人眾,已有不少膽大的漸漸向前接近。同時交頭接耳,竊竊私議,響起一片議論聲音。


    若蘭來至場中,距青春仙姬一丈處,立定身形,撫劍綻笑說:“久聞仙姬身法詭異,武功高絕,今日在此幸會,特向仙姬請教幾招絕學………”


    青春仙姬已知若蘭是個勁敵,但自恃身法輕靈,仍未將若蘭放在心上,這時未待若蘭說完,立即冷冷一笑,說:“賤婢休逞口舌,本仙姬看你長得伶俐,今日可能饒你不死,收你做個貼身使女,再要饒舌可別怨本仙姬心辣手狠,毀了你的如花麵皮。”


    說此一頓,暗暗運功,再度冷冷一笑,說:“本仙子三招之內,決不出手,有本事就盡量施出來。”


    若蘭聽了青春仙姬的狂傲言詞,芳心不禁生氣,於是淡淡一笑,說:“仙姬如能略占上風,小女子即願終身服侍你!”


    若蘭此話一出,兩端數十觀眾,頓時掀起一陣騷動,覺得手持紅劍的白衣少女,狂妄得實在已達極點。


    冀武一和萬太婆聽了“略占上風”四字,心頭俱都一震,兩人不覺互看一眼,似乎在說:這丫頭口氣大得的確驚人。


    青春仙姬聽了,已氣得粉麵蒼白,嬌軀微抖,柳眉一挑,厲聲說:“賤婢還不出手,再要多說,本仙姬便不輕饒你了。”


    說罷,粉麵鐵青,媚眼圓睜,麵目猙獰無比。


    若蘭頷首應好,手中赤晶,一招‘彩鳳朝陽’,幻起一道紅光,直向青春仙姬的麵門點到。


    青春仙姬雖然氣極,但卻不敢大意,一聲厲叱,身形一閃,直奔若蘭身後。


    若蘭一聲冷笑,立演寶鏡絕學‘星幻紫宮步’,白影一連數閃,反至青春仙姬身後。


    冀武一和萬太婆兩人一見,頓時看呆了。


    青春仙姬,身形一閃,雙目一花,麵前白衣少女頓時不見,心頭一驚,疾頓身形,腦後立即撲來一股砭骨寒風。


    於是,心頭猛的一震,低頭躬身,脫口一聲厲叱,腰身一扭,一招‘迴頭望月’,右手長袖,閃電擊出。


    但,迴頭一看,長袖擊空,身後依然沒有白衣少女的影子,寒風仍在腦後。


    這時,兩端觀眾,愈集愈多,驟然暴起一聲如雷烈采,聲震四野,直上蒼穹。


    青春仙姬,大驚失色,嚇得驚叫一聲。


    身形向前疾縱三丈,迴頭一看,紅芒耀眼,已至麵前,白衣少女的劍尖依然直點麵門。


    青春仙姬這一驚非同小可,心膽俱裂,粉麵色變,一雙長袖,同時擊出。


    若蘭身形一偏,手中赤晶立化‘嬌鳳展翅’,玉腕一揮,斜削青春仙姬的一雙長袖,快如電掣。


    冀武一夫婦深知青春仙姬的一雙白綾長袖,不避寶刀利刃,這時一見頓時大驚,不覺脫口疾唿:“蘭姑娘不可………”


    就在兩人唿聲甫落的同時,青春仙姬媚眼一亮,雙腕一沉,一雙筆直長袖,倏變無數環圈,宛如兩條翻滾矯龍,疾繞若蘭的長劍。


    若蘭聽了萬太婆的唿聲,心中一動,似有所悟。


    立即功貫右臂,力透劍身,赤晶紅芒暴漲盈尺,倏然將劍撤出。


    接著,疾演雲鶴仙長口授劍訣‘開金碎玉’,一聲嬌叱,赤晶刷的一聲懾人劍嘯,幻起一道刺目匹練,向著青春仙姬的一雙翻滾長袖閃電劈下。


    青春仙姬,一聲輕蔑冷笑,雙腕一抖,長袖立即反卷過來。


    沙的一聲,紅光過處,一雙白綾長袖應聲兩斷,立即飄落地上。


    青春仙姬,驚得一聲尖叫,魂飛天外,雙臂一振,身形騰空而起,一躍數丈,身在空中,柳腰一挺,直向正西田野間,如飛掠去。


    若蘭知青春仙姬如此逃走,心中定然不服,一聲嬌叱,赤晶一橫。


    一招‘掠地長虹’,紅芒暴漲數尺,身形快如電掣,挾著一陣懾人劍嘯,幻起一道耀眼匹練,向著狂逃的青春仙姬,掠地追去。


    青春仙姬一見,嚇得心膽俱裂,張口發出一聲亡魂慘叫,聲音尖銳,入耳驚心,雙手抱頭,仆身在地。


    若蘭旨在懲戒青春仙姬,刹刹她的傲氣,並無傷她之心,因此,刺目電光,僅在青春仙姬身上,閃電掠過。


    電光一過,青春仙姬,本能的縱身狂逃,口中連唿饒命,直向正西一片矮樹林間,瘋狂逃去。


    若蘭口訣一收,停身橫劍,望著狂逃的青春仙姬,振聲說:“青春仙姬,望你今後改惡向善,重新作人,不要辜負了尊師傳授你一身詭異武功的苦心!”


    青春仙姬,頭也不迴,一直向西狂奔,眨眼已消失在前麵矮林中。


    這時,兩端圍觀人眾,俱都看呆了,近百道驚異目光,一齊望著橫劍而立的裘若蘭,竟無一人吭聲。


    冀武一和萬太婆,兩人心頭震驚,麵色同時大變,這種精絕劍術,是兩人有生以來所僅見,兩夫婦自信久曆江湖,目光銳利,作夢沒想到俱都對這位蘭姑娘看走了一眼,且有天壤之別。


    想到與銀龍、若蘭赴雞公山的事,兩人都有同感,覺得天靈教高手雲集,不乏武功高絕之士,僅銀龍、若蘭兩人前去,進可以戰,退可以走,如加上夫婦兩人和秀娥,恐怕反而是個累贅。


    兩夫婦如此一想,俱都打消了前去雞公山的念頭。


    這時,四周一片寂靜,沒人怪聲叫好,也沒暴起采聲,圍觀的路人,俱都悄悄走上官道,似乎深怕惹惱了這位白衣姑娘,那道刺目電光,會向自己的頭上奔來,同時前進中,尚不停的頻頻迴頭。


    若蘭直待看不到青春仙姬的影子,才舉腕收劍,飛身馳迴。


    冀武一盛讚若蘭劍術精絕,萬太婆一直懣怨姑娘不該放走那狐狸精,冀秀娥則拉著若蘭,愉快的隻唿姊姊。


    老和尚驚喜得低聲連誦佛號,他心中一直驚異若蘭不知從何處學來這麽精奧的絕傳劍術。


    銀龍確信若蘭能戰勝青春仙姬,但卻沒想到蘭妹妹的劍術竟然如此驚人。


    若蘭看了幾人情形,粉麵不覺紅了。


    這時銀龍一定神才想起為三師祖介縉冀武一和萬太婆。


    冀武一方才聽到老和尚唿青春仙姬是蠻荒龍女,對銀龍、若蘭的授業恩師是誰,已有些清楚,但他仍不敢確定。


    於是,向著老和尚,含笑恭聲問:“不知老禪師,怎會把青春仙姬認為是蠻荒龍女?”


    老和尚麵頰微微一紅,連聲低唿罪過,接著說:“老衲方才走至此處,發現迎麵來了一位身穿豔紅衣裙的女施主,由於年齡衣著極與傳說中的蠻荒龍女相似,老衲立即向前和聲相問,誰知這位女施主,竟毫不遲疑的稱是。”


    說此一頓,輕聲一歎,又說:“老衲頓時大怒,揮杖向她掃出,她竟將老衲引至此地惡鬥,依然不加否認,如非冀施主與龍兒、蘭兒趕來,老衲不知要與這位仙姬鬥到什麽時候!”


    冀武一夫婦知道老和尚沒見過蠻荒龍女,萬太婆也想多知道一些銀龍師門的事情,於是插言問:“老禪師說,蠻荒龍女即是蕭小俠和蘭姑娘的殺師仇人………”


    老和尚見問,神色一動,未待萬太婆說完,立即宣了聲佛號,悲忿的說:“蠻荒龍女,因愛成恨,陡起殺心,老衲師侄,雖已皈依吾佛,蠻荒龍女,依然不能放過………”


    冀武一聽得麵色一變,斷定猜得不錯,不覺脫口急問:“老禪師的師侄可是昔年遠征苗疆,震驚武林的‘玉麵書生’宮大俠?”


    老和尚手撫及胸銀髯,連連頷首稱是。


    冀武一夫婦同時看了雙目隱含淚光的銀龍和若蘭一眼,齊聲惋惜一歎,黯然說:“蠻荒龍女,癡戀宮大俠,武林傳為佳話,想不到最後落此結局,實令武林同道惋惜,以宮大俠武功之高,設非親近無備之人,萬難得手,看來蠻荒龍女,因愛成恨,暗下殺手,已屬無疑了。”


    銀龍、若蘭雖知龍女老前輩蒙冤,但覺無向冀武一夫婦解釋的必要,並且一經分辯,越扯越遠,因此,兩人俱都不發一言。


    因為,終有一天會真象大白,水落石出,何必急在此時!


    冀武一夫婦又向老和尚探聽了一些塞外老友們的最近行蹤。


    這時,兩端圍觀人眾,早已走得無蹤無影,僅身後數丈外的官道上,仍有稀少行人在經過時,投來漠不關心的一瞥。


    廢地上,除了銀龍六人,尚有青春仙姬的一雙白綾長袖,被野風吹得微微顫動。


    萬太婆一見,小眼一亮,似有所悟的說:“娥丫頭,快去把狐狸精的長袖撿迴來。”


    秀娥輕聲應是,點足縱了過去。


    冀武一與老和尚,兩人同時停止談論,轉首望著過去撿袖的秀娥,冀武一也似有所悟的接口說:“聽說青春仙姬的一付白綾長袖,乃天蠶絲製成,不避寶刀利刃,與人打鬥時,飄舞輕靈,隨心所欲,專鎖對方兵刃,一經施展,對方兵刃多被繞出手。”


    說出一頓,以驚異的目光,看了若蘭和肩後鮮紅的劍柄一眼,又說:“今天不知是蘭姑娘的寶刃鋒利,抑或是蘭姑娘那招劍法神奇,竟然應劍兩斷。”


    說話之間,秀娥已將兩隻白綾長袖撿了迴來。


    經冀武一如此一說,大家好奇心動,俱都趨前圍住秀娥,伸手去摸秀娥手中的一雙長袖。


    長袖人手,清涼如水,柔軟至極,兩手一捧,縮小如拳,重量不足二兩。


    若蘭與秀娥,拉開一看,長有一丈寬約三尺,瑩瑩發光,其薄如紙。


    六人一看,俱都稱奇,老和尚,冀武一同時讚聲說:“果是人間珍品天蠶絲!”


    銀龍好奇心盛,也有些不信,薄薄白綾會有不避寶刃之功,一聲不吭,倏然舉手,嗆啷一聲清越龍吟,烏光閃閃,青氣蒙蒙,刷的一聲,向著若蘭秀娥兩人拉開的白綾,猛力劈下。


    老和尚頓時驚覺,脫口疾唿:“龍兒不可………”


    就在老和尚唿聲出口的同時,烏墨劍已劈在白綾上,蓬的一聲,如擊敗革,白綾並未兩斷,細看之下,絲毫未損。


    銀龍俊麵一紅,翻腕將劍收入鞘內,舉目一看,三師祖和冀武一夫婦,俱都驚得麵色一變。


    萬太婆一定神,接著讚聲說:“如非蕭小俠當麵試過,我老婆子還真不相信,看來不是蘭姑娘的寶劍鋒利,而是蘭姑娘那招劍法厲害。”


    說著,轉首對秀娥說:“丫頭,快將白綾收起來交給蘭姊姊!”


    秀娥愉快的頷首應好,迅速將白綾折疊起來。


    若蘭粉麵微微一紅,立即拒絕說:“白綾雖是至寶,但晚輩用它不著,還是秀娥妹妹收下吧。”


    萬太婆立即正色說:“俗語說,至寶靈物,遇德主久持,白綾交給娥丫頭保管,恐怕永遠不能發揮它的功效。”


    銀龍和若蘭,齊聲說:“這兩丈白綾,放在我們的身上,也不見得能發揮它的功效,還是送給娥妹妹做衣服吧!”


    萬太婆見若蘭一身素裝,顯得格外恬靜清麗,早有意讓秀娥改穿白絹,這時一聽,不覺心中一動。


    冀武一似已看透萬太婆的心,立即半打趣半警告萬太婆似的說:“娥丫頭穿天蠶絲做的衣服行走江湖,功效發揮不了,小命恐怕不知何時丟了。”


    萬太婆聽得心頭一震,覺得老頭子說的有理,立即笑著說:“蘭姑娘原就喜穿素衣,還是留給蘭姑娘用吧!”


    這時,秀娥滿麵含笑,已將兩丈天蠶絲,強行交至若蘭手裏。


    銀龍看情形,知道萬太婆不會接受,立即示意若蘭收下。


    冀武一看了,忍不住炳哈一聲大笑,接著爽直的說:“老朽夫婦,原定陪蕭小俠,蘭姑娘去趙雞公山,如今蕭小俠、蘭姑娘,俱都身懷絕技,藝業超群,老朽夫婦前去反是累贅………”


    老和尚不知就裏,隻得一傍含笑靜聽。


    銀龍未待冀武一說完,立即插言說:“冀老前輩過獎了,晚輩與蘭妹承蒙兩位老前輩,關懷愛護,冒雨趕至崗山告警,席間又講述江南習俗,武林奇事,令晚輩勝走萬裏路,隆情厚意,晚輩和蘭妹永銘五內,如兩位老前輩確有要事待辦,晚輩等決不敢請留誤事,如事不過急,就請兩位老前輩同行一程。”


    冀武一含笑撫髯,略一沉思,說:“老朽夫婦,行無定址,終年遊曆江湖,以後與蕭小俠蘭姑娘見麵機會仍多,老朽想就此先行一步了。”


    說此一頓,凝神注視銀龍眉宇,接著又說:“蕭小俠、蘭姑娘,俱是師出佛門,必是一付菩提心腸,蘭姑娘今日給青春仙姬一記棒喝,再逃返崗山一看悲慘結局,極可能從此革心洗麵,痛改前非,看來度人向善,遠較嗜殺流血收效尤多。”


    說著,滿麵含笑,撫髯祥和的問:“蕭小俠認為老朽說得可有道理?”


    銀龍聽了甚為感動,知道冀武一這番話,完全針對自己而論,於是,連連恭聲應是。


    老和尚雙手合什,低聲宣了聲‘阿彌陀佛’,接著說:“冀施主這番話,已將吾佛度人向善之苦心,闡述盡淨矣。”


    冀武一仰麵一聲爽朗大笑說:“在老禪師麵前,闡揚佛理,不啻孔府賣文,遺笑方家,老朽與蕭小俠連日相處,發現蕭小俠眉宇間煞氣過重,故而如此說說罷了。”


    說罷又是一聲爽朗大笑。


    萬太婆仰首一看天色,望著冀武一說:“看天氣又有落雨趨勢,我們必須走了。”


    說罷,雞皮臉上,不覺掠上一絲黯然神色。


    冀武一朗然應好,抱拳說聲後會,轉身和萬太婆,冀秀娥,齊向坐馬走去。


    老和尚臂攬禪杖,合什相送。


    銀龍、若蘭,抱拳當胸,黯然高唿珍重。


    冀秀娥神情依依頻頻迴首,杏目中已隱隱閃著淚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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