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笑,全室頓時顯得充滿了愉快氣氛。


    萬太婆的雞皮老臉也不覺有些紅了,於是,小眼一瞪,佯裝生氣的說:“我們是怕蕭小俠被那狐狸精迷住了,才由城內匆匆追來,不然,我才不進狐狸精那種汙穢地方呢?”


    李淳夫婦聽了,不覺一楞,立即不解的問:“怎麽,你們不是與蕭小俠一同去的嗎?”


    銀龍立即含笑解釋說:“我與君姊、蘭妹,因避雨才跑進仙姬樂院裏。”


    冀武一接著解釋說:“傍晚娥丫頭對我倆說蕭小俠和兩位姑娘,因事趕路出南關了,我倆便一直耽心崗山的小仙姬們,夜間在官道上守人,我們想蕭小俠不知詳情,定要吃虧。”


    說著,看了秀娥一眼,又說:“加上娥丫頭一再催促,我們就飛馬追來了。”


    若蘭心中一動立即插言問:“冀老前輩是沿官道追來的嗎?”


    萬太婆立即搶著說:“我們是越野追來,希望能跑到你們三人前頭,如果沿官道跑,恐怕早變成落湯雞了。”


    冀武一笑了笑,又接口說:“還好,剛到山前便落雨了,所幸我知道林中有個小廟,才躲過一場大雨,這場雨來的急,過去的也快,片刻就停了。”


    說此喝了口茶,見銀龍三人和李家父子,都聚精會神的聽,笑了笑,繼續說:“雨過以後,我們立在廟外,一直望著官道等,那知蕭小俠三人乘的俱是寶馬,他們早到了。”


    銀龍淡淡一笑,三人互看一眼,似乎在說:我們在中途遇到兩個惡魔,還耽誤了不少時間呢。


    又聽冀武一繼續說:“我們立在廟外,突然發現半山上,寒光閃閃,彩華大盛,斷定有人以寶刃搏鬥。”


    “當時娥丫頭纏著要去看看,一到門前,娥丫頭立即認出門前三馬是蕭小俠的,我們斷定蕭小俠已與裏麵的人動手了,但看了匾上的飛刀形狀,又懷疑黃一郎也在裏麵。”


    萬太婆望藉冀武一輕哼一聲,說:“我當時就說‘飛刀黃’已經走了,這時想起來插在匾上的飛刀,可能是他得手後,特意留給那狐狸精看的。”


    大家聽了萬太婆的話,俱都同意的點了點頭。


    冀武一繼續說:“我們進入長廊,發現半山上光華已失,暗處閃著一點火光,待我們縱出長廊,那點火光也熄了,那時確令我們吃驚不小。”


    說著,搖頭晃腦,作了一幅驚愕表情,惹得所有在座的人,俱都出聲笑了。


    突然銀龍的星目一亮,立即斂笑,伸手做了一個請大家靜下來的手勢。


    眾人一見,頓時一楞,全室立即靜了下來,靜得落葉可聞。


    隻聽數聲淒厲驚心的長嘯,由七八裏外的崗山方向,劃空傳來,隱約可聞。


    如不凝神靜聽,極不易聽到。


    漸漸,嘯聲有向李家屯飛來的趨勢………


    噗,飛胡子李淳,翻腕震熄了桌上燈光,嗖的一聲,當先縱至院中,一長身形,騰空飛上屋麵。


    接著,風聲颯然,人影閃動,銀龍等人相繼飛上屋麵,俱都摒息靜立,凝神細聽,雙目望著崗山方向。


    這時,夜空漆黑,涼風如水,吹來陣陣雨後潮濕氣息。


    數聲淒厲長嘯,愈來聽得愈真切了,嘯聲充滿了焦急,忿怒!


    銀龍覷目一看,發現李淳夫婦,神色焦急,心情不安,冀武一夫婦,麵色凝重,眉頭緊皺。


    數聲厲嘯,此起彼落,吭不絕口,直向李家屯方向飛來。


    驀見銀龍劍眉一軒,急對黑衣少年說:“李兄,馬在何處,請快拉來!”


    此話一出,眾人俱都一楞,所有目光,同時望了過來。


    銀龍立即解釋說:“來人定是青春仙姬的同路人,必是發現仙姬樂院門前的雨後馬蹄痕跡,沿途追來了,我們必須迎出莊外,以免連累李老前輩。”


    如此一說,眾人頓時大悟,萬太婆首先向著黑衣少年喝聲說:“阿仔快開大門,我們到後院騎馬。”


    喝聲未落,身形已奔向後院。


    銀龍、若蘭和麗君,同時起步相隨,冀武一和秀娥已越過前麵屋脊了。


    飛胡子李淳,強自鎮定說:“蕭小俠太過慮了,諒來人心思沒有如此細膩!”


    但,遠處傳來的厲嘯,卻愈來愈近了。


    銀龍來至後院,萬太婆已飛馬向著側院房後的通道馳去。


    接著是冀武一和秀娥馳出。


    烏驪三馬,似乎早已等得不耐,這時一見飛落槽前的銀龍、若蘭和麗君,頓時昂首豎耳,齊聲長嘶,聲震遐邇,直上夜空。


    嘶聲一落,全村立即掀起一陣瘋狂犬吠。


    銀龍三人飛身上馬,直向通道奔去,來至大門,隻見李淳夫婦和黑衣少年俱都立在門外。


    飛胡子李淳,一見銀龍三馬出來,立即舉手指著村外,正待發話,唿的一陣勁風,三馬已如脫箭般飛過去了。


    銀龍三人知李淳指的是萬太婆馳去的方向,立即舉手表示會意,迴頭一看,隻見李淳夫婦連連搖頭,盛讚寶馬。


    眨眼來至村外,隻見萬太婆早已下馬持杖立在樹下,氣勢洶洶的望著崗山方向,一雙小眼,閃閃發光。


    冀武一,撐拐立在一株樹下,秀娥立在他的身邊。


    這時,遠處厲嘯已經停止了。


    冀武一聽到銀龍三馬的蹄聲,立即轉身悄悄的揮了揮手。


    銀龍三人飄身下馬,俱都縱至冀武一身後靜立。


    莊外夜風較勁,吹得樹上枝葉不斷發出沙沙的響聲。


    就在這時一陣極速的衣袂帶風聲,破空傳來。


    萬太婆一聽,精神一振,立將手中的鳩杖橫持起來,同時發出一聲冷哼。


    銀龍三人一見,幾乎笑出聲來,繼而一想,在沙沙的莊樹下,加上村內的犬吠,如不凝神細聽,確不易辨出破風的方向來。


    於是,轉首一看,隻見李淳夫婦和黑衣少年,三人盡展輕功,快捷如飛般,向著這麵狂馳而來。


    這時,萬太婆也發覺了,僅迴頭看了一眼,依然注視著崗山方向的漆黑田野。


    李淳三人來至近前,同時刹住身形,立即有些緊張的低聲問:“來了嗎?”


    說罷,六隻眼睛,一直望著冀武一的臉。


    冀武一立即搖搖頭,壓低聲音說:“還沒來。”


    說此一頓,又轉首望了一眼崗山方向繼續說:“稍時動手時,李兄和大嫂,最好隱身暗處。”


    飛胡子李淳夫婦,立即低聲應是。


    銀龍在這一刹那,深深體會到“家”的重要性。


    多少武林豪客,一旦成家安室,便再看不到昔年的豪氣了。


    於是,劍眉一蹩,說:“來人恐怕轉道或停止了。”


    李淳夫婦和冀武一,同時轉首,俱以懷疑的目光望著銀龍,似乎在問:何以見得對方不來了?


    銀龍繼續說:“根據常情,如來人決心追趕敵人,聽到方才馬嘶和村上犬吠,勢必嘯聲吭得更厲,飛馳速度愈疾才合道理,但目前聽來,一絲聲息也沒了,不無令人懷疑。”


    李淳夫婦和冀武一,三人互看一眼,俱都心折的點頭,但並沒說即刻離去。


    四野一片靜寂,村內犬吠已經停止,樹上的沙沙聲顯得更響了。


    片刻過去了,四野依然一片死寂。


    萬太婆第一個失望的哼了一聲,轉身走了過來,忿忿的說:“這幾個免崽子,乾打雷不下雨,害老娘在此久等,腰都立痛了。”


    李婆婆見發嘯之人沒來,心情放寬了不少,立即低聲一笑說:“老妹子,看你那幅兇狠像,天兵天將也不敢來碰你,何況幾個虛張聲勢的鼠輩。”


    如此一說,大家都笑了,緊張的空氣,又輕鬆了。


    這時,村內已響起幾聲雞啼。


    若蘭、麗君,同時以目示意望了銀龍一眼。


    銀龍立即望著四個老人,一拱手,正待告辭………


    李淳已經會意,立即急聲說:“現在天快亮了,幾位折騰一夜,早該餓了,迴家吃些東西,再走不遲。”


    銀龍、若蘭和麗君,同時婉言謝絕,俱稱改日再會。


    冀武一立即插言說:“蕭小俠確有要事,李兄也不必強留了,不然,蕭小俠也不會星夜趕路。”


    說罷,轉首望著銀龍三人,又問:“蕭小俠和兩位姑娘,欲去什麽地方?”


    銀龍略一沉吟,說:“晚輩這次入關,是因師仇追趕一位前輩,因此,去向不能確定,要看沿途探聽到那位前輩的行蹤決定。”


    李淳夫婦一聽銀龍身係師仇,便不再挽留了。


    冀武一和萬太婆久曆江湖,深知有關師仇親恨之事,最好不要多加盤問。


    因此岔開話題,說:“既是如此,蕭小俠不宜在此久停,今後時日尚遠,見麵機會仍多,大家不必計較目前一時。”


    這時,萬太婆轉首對若蘭問:“蘭姑娘,你們現在要去那裏?”


    若蘭立即恭聲說:“目前先奔膠縣轉赴沂山,然後再定行程。”


    秀娥杏目一亮,立即歡聲說:“我們迴泰安,正有一段順路,蘭姊姊,小妹與你們同行可好?”


    說著,瞟了一眼銀龍,一直望著若蘭,期待著答覆。


    若蘭似乎覺得沒有理由拒絕,立即含笑熱誠的說:“很好,很好,我和君姊姊正希望途中有娥妹妹作伴呢!”


    冀武一夫婦,雖覺同行有些不便,但見兩位姑娘談得很投合,也不便再加阻止。


    銀龍、麗君,一直含笑望著兩人,見若蘭已經應允,自是沒有話說。


    於是,六人相繼上馬,齊向李淳夫婦拱手告辭,催馬直奔村南。


    馳出村外,直奔官道,這時,四野顯得更黑暗了,遠處村落上,也傳來陣陣犬吠雞鳴。


    六馬奔上官道,狂馳如飛,直奔正南。


    天剛拂曉,前麵已隱約現出一座大鎮,遠遠看來,寬廣約有數裏。


    冀武一馬鞭一指大鎮,說:“前麵即是沽河渡口了,這座鎮店最大,兩岸不下千戶人家,我們可先渡河,至對岸鎮上再吃早飯。”


    銀龍人地生疏,自是沒有意見,立即頷首應好。


    來至鎮上,天光已經亮了,這時客棧多已開門,不少渡河商旅,向著南街渡口走去。


    六人勒馬隨在人後,緩緩向著南街走去,左右客棧內,仍燃著燈光,不停傳出鍋勺的相碰聲。


    銀龍遊目一看,兩街商店林立,除幾家客棧外,其餘多未開門。


    突然,身後傳來數聲焦急的驚喜大唿:“姑娘,姑娘!”


    銀龍循聲望去,隻見兩個商人裝束的健壯大漢,正由身後五丈處的客棧內,大步趕來,高舉右手,大唿姑娘。


    街上行人,多轉首望了過來,但並無人停步。


    驀見麗君鳳目一亮,粉麵倏然驟變,立即勒馬轉頭,望著兩個商人裝束的大漢,急聲問:“張香………啊,你們怎在此地?”


    銀龍一聽,頓感不妙,知道兩個大漢必是摩天嶺趙氏七雄屬下的香主,看來摩天嶺定是發生了意外。


    丙然不錯,兩個大漢見問,左顧右盼,吞吞吐吐,其中一人僅含糊的說:“老奶奶不放心姑娘外出,命小的們追來看看。”


    冀武一閱曆多,知大漢說的不是實情,立即插言問:“你們兩位可是住在前麵店裏?”


    說著,指了指五丈外的一座客棧。


    兩個大漢見問,知冀武一是姑娘的同路人,兩人立即恭聲說:“是的,老前輩。”


    冀武一立即揮手低聲說:“我們進店裏談。”


    兩個大漢,立即恭聲應是,轉身頭前帶路。


    這件突如其來的變故,令幾人的心情,頓時沉悶下來,尤其銀龍,入鬢劍眉,早已蹙在一起。


    六人撥轉馬頭,跟在兩個商人裝束的大漢身後,直達店前下馬。


    店夥們見一早即有客人上門,俱都滿麵堆笑,紛紛跑了過來,接馬問早,頓時亂成一團。


    掌櫃的也聞聲跑了出來,探頭一看,隻見缺腿斷臂,有醜有俊,男女老少湧進一大堆,趕緊哈哈一笑,歡聲問早。


    冀武一要了一座偏僻獨院,八人由一個店夥引導著,直向後院走去。


    店內急早趕路或渡河的人,多佇足立在院中觀看,每人麵部表情不一,想是覺得銀龍八人,醜的太醜,美的太美了。


    經過數排長房,兩座獨院,又走過一條通道,才到達一個圓形院門。


    院內,有花有草,非常雅靜,兩廂共有四房,中間是座小廳,確是一座偏僻清靜的獨院。


    冀武一和萬太婆兩人看了非常滿意,銀龍、若蘭和麗君,俱已無心注意這些了。


    這時,天光已經大亮,空中仍然陰沉,但房內已不需燃燈。


    兩名店夥,已緊跟送來香茶和盥漱用水。


    冀武一立在院中,即對店夥說:“聽招唿送桌上好酒菜來。”


    三個店夥恭聲應是。


    冀武一俟三個店夥走後,即對麗君,說:“君姑娘有話可與這兩位至廂房談。”


    說罷,轉身向小廳走去。


    銀龍、若蘭,一直望著麗君,和兩個摩天嶺的香主,走進西廂房門後,才轉身走進小廳。


    這時,秀娥已為銀龍、若蘭準備好盥漱用水。


    銀龍、若蘭同時謝過,匆匆洗去臉上風塵。


    冀武一和萬太婆,雖然老於世故,這時看了銀龍和若蘭的憂急神色,也不知該談些什麽才好了。


    銀龍與若蘭,剛剛落坐,即見兩個大漢由西廂房內匆匆走來。


    兩個大漢一進門,即向銀龍恭聲說:“姑娘請蕭小俠和蘭姑娘。”


    銀龍、若蘭同時起身,轉首向冀武一和萬太婆含笑齊聲說:“兩位老前輩坐,我們去看看。”


    冀武一和萬太婆,立即含笑說:“蕭小俠、蘭姑娘請便。”


    銀龍、若蘭,轉身走出小廳,直向西廂房走去。


    這時,兩個商人裝束的大漢,已急步走出院外。


    銀龍、若蘭,一進廂房門口,即聽到君姊姊在裏麵低聲飲泣的聲音。


    於是,兩人心頭同時一震,急步走進內室,隻見麗君正斜身伏在床上,香肩不停的在抽動。


    兩人一見,頓時慌了,不覺脫口惶急的問:“姊姊,摩天嶺發生了什麽事嗎?”


    說話之間,兩人已急步走至床前。


    麗君見問,雙肩抽動的更厲害了。


    銀龍心中很亂,呆呆的立在床前,俊麵上充滿了憂急。


    若蘭微俯上身,親切的將麗君扶坐起來,同時關切的說:“姊姊別哭,有什麽事說出來大家商量商量。”


    說著,掏出絲帕,為麗君拭著粉麵上的淚痕,接著又問:“是趙伯母請姊姊迴去嗎?”


    麗君纖手撫麵,連搖螓首,接著抽噎著說:“是大哥派張香主,連夜追來要我急速趕迴摩天嶺去。”


    銀龍、若蘭心知不妙,不覺同時急問:“那麵發生了什麽事嗎?”


    麗君依然撫麵抽噎著說:“方才張香主兩人說,鐵山八怪的活僵屍,黑無常和邋遢生,目前四出邀請黑道高手,揚言五月初五端陽節要血洗摩天嶺,盡殺趙氏七雄,為塞外綠林道上打不平,並報老鐵山被毀,其餘五怪被殺之仇。”


    銀龍、若蘭兩人一聽,心中同時湧上一陣愧意。


    因為摩天嶺趙氏七雄與老鐵山八怪為敵,全是為了自己兩人惹起。


    若蘭一定神,立即慰聲說:“姊姊安心,五月初五距今尚有一段時日………”


    麗君未待若蘭說完,立即接口說:“活僵屍三人,已知我和六哥不在嶺上,因此經常深夜偷襲,四嶺分寨弟兄,死傷極多。”


    銀龍這時,急怒交集,劍眉一軒說:“姊姊和蘭妹先行趕迴摩天嶺,我加速追趕龍女老前輩,也盡快在五月初五趕迴去。”


    麗君立即搖頭說:“不,你赴南方,正需蘭妹協助,在劍術上,目前極少有人是蘭妹的對手,蘭妹與你在一起我也放心………”


    話未說完,又哽咽的泣不成聲了。


    若蘭黛眉一蹙問:“姊姊何時起程?”


    麗君強抑哭聲說:“即刻就走,我已令張香主準備應用物品,星夜趕迴摩天嶺。”


    銀龍輕聲一歎,焦急的說:“我定要設法在端午節以前趕迴去。”


    說此一頓,似乎想起什麽,接著急聲說:“姊姊迴途中,如到司馬大俠處,見了六哥和華姊姊,如他們的傷勢尚未痊愈,最好不要讓他們知道此事,俟他倆傷好後,再請司馬大俠夫婦轉告他們。”


    麗君點點頭,抽噎著說:“鐵索書生夫婦聽說此事,屆時一定會去摩天嶺。”


    若蘭見麗君一直撫麵低哭,知她不願離開龍哥哥,立即插言說:“姊姊一晚尚未進食,我去吩咐店夥準備菜飯,多少吃些東西再走。”


    說罷轉身,未待麗君說話,急步走出廂房。


    麗君見若蘭走了,立即伸臂將銀龍抱住。


    一頭埋進懷裏,僅淒婉的唿了聲弟弟,喉間立即哽咽了。


    銀龍情不自禁的伸手撫在麗君的香肩上,心頭頓時湧上無限愧意,不知該怎樣安慰君姊姊才好。


    久久,才輕輕將麗君淚痕斑斑的粉臉托起來。


    隻見君姊姊黛眉緊蹙,鳳目微閉,淚水,由長長的睫毛中,簌簌的滾下來,紅潤的櫻唇,微微下彎,唇角不停的牽動著………


    銀龍在這一刹那,自中途遇到麗君,一直到此刻右手托著麗君的香腮止。


    一幕一幕的經過,在他的腦海裏,閃電掠了過去。


    他不自覺的舉袖為麗君拭去兩頰上的淚水,最後,微微一歎說:“迴去問媽好,告訴她老人家,龍兒要終生侍奉在她的身邊。”


    麗君緩緩睜開了鳳目,淚水,像決堤的江河流下來,這時她想到了純真聖潔的若蘭,她感動的流淚顫聲說:“弟弟,希望你好好對待蘭妹,我走後你要告訴她,姊姊對不起她………”


    說著,雙目微合,喉間哽咽,以下的話再也說不出來了。


    銀龍輕輕一歎,微微點頭說:“是的我倆都對不起她………”


    說著,星目中也滾下兩滴淚水。


    就在這時驀聞院外傳來秀娥的親切聲音:“蘭姊姊,小妹要進去嗎?”


    接著是若蘭的婉拒聲音:“不,娥妹先在廳上等,君姊姊立即就來。”


    院中一陣沉默,接著響起若蘭的腳步聲。


    銀龍趕緊拭掉眼淚,麗君立即鬆開雙臂。


    這時,若蘭端著一盆清水,已走了進來。


    銀龍急步過去將盆接了過來。


    若蘭立即含笑說:“姊姊洗洗臉,酒菜快送來了。”


    麗君內心非常感動,立即起身,含淚親切的唿聲蘭妹。


    銀龍、若蘭,看著麗君洗去臉上淚痕,才齊步走出廂房。


    走出房門,發現秀娥仍立在院中,一見銀龍三人出來,立即笑聲說:“君姊姊,酒菜已送來了。”


    銀龍三人,立即展笑頷首,麗君接著笑對秀娥說:“謝謝你,娥妹妹。”


    四人進入小廳,冀武一和萬太婆,同時起身相迎,隨即入座就席。


    由於麗君即要迴去,這餐飯吃得相當沉悶。


    六人剛剛飯罷,張香主兩人已急步走進院來。


    麗君一見,立即起身向冀武一和萬太婆兩人恭聲說:“兩位老前輩請保重,晚輩因家中老母懸念,必須即日趕迴。”


    冀武一和萬太婆知道麗君說的不是實情,但也不便多問,兩人立即起身,冀武一抱拳含笑說:“老朽夫婦和小女,在此謹祝姑娘一路福星,早抵貴府,並請君姑娘代老朽夫婦恭候趙老太太,金安萬福。”


    麗君急忙還禮,並致謝意,轉身見秀娥神色依依,立即趨前握住秀娥的手,說聲娥妹妹保重。


    秀娥想是早得冀武一的暗示,因此沒要求隨銀龍、若蘭去送麗君,僅依依不舍的戚然頷首,也說聲君姊姊保重。


    麗君在這一刹那,覺得秀娥都是親切的,因此,更令她覺得離去傷心。


    這時,商人裝束的張香主,見麗君走出廳來,與另一個大漢立即轉身先走了。


    冀武一和萬太婆,一直送至院門,才止步朗聲說:“君姑娘保重,恕老朽夫婦不遠送了。”


    說罷,抱拳當胸,愉快的哈哈一笑。


    麗君立即還禮,請兩人和秀娥止步。


    銀龍、若蘭,跟在麗君身後,直向店外走去。


    來至店門,竟沒看到張香主兩人和馬匹,若蘭不覺脫口不解的問:“張………馬匹呢?”


    麗君戚然低聲說:“我命他們先至鎮外等候。”


    若蘭立即點點頭,三人出了店門,直向北街走去。


    這時,街上行人更多了,太陽由較薄的雲層中透下柔弱的陽光來,街道較來時更泥濘了。


    麗君在前,銀龍、若蘭在後,三人默默前進,心情都極沉重,麗君令張香主鎮外等候的原意,是希望與心愛的龍弟弟能夠多談幾句。


    但,這時三人心亂的已不知說什麽好了,麗君轉首看看身側的龍弟弟,劍眉緊蹙,神色憂鬱,俊麵已有些蒼白了。


    因此,芳心一陣難過,熱淚幾乎流下來。


    來至鎮上,隻見張香主親自拉著麗君的小白,另一大漢,拉著兩人的馬匹,遠遠立在官道上。


    麗君向著小白駒一招手,張香主一拍馬鞍,小白一聲低嘶,如飛奔了過來。


    小白來至近前,一個旋身,自動停住了。


    平日一雙炯炯馬目,這時已顯得黯然無光,似乎也體會到與烏驪分離的痛苦。


    麗君一見小白立在麵前,鳳目中的淚,再也忍不住簌簌的滾下來。


    轉首一看銀龍、若蘭,麵頰上也掛上兩行淚水。


    於是,強抑喉間的哽咽,顫聲說:“龍弟、蘭妹,姊姊等你們迴來。”


    說罷,淚下如雨,毅然縱起,飛身上馬。


    銀龍、若蘭,立即連連頷首,舉手輕唿姊姊保重。


    麗君坐在馬上,一雙淚眼,又看了銀龍、若蘭一眼,才撥轉馬頭,向前馳去。


    張香主和另一大漢,早已坐在馬上等候,麗君的馬一過,立即揮鞭疾馳。


    銀龍、若蘭,兩人直到麗君和張香主三馬的影子,在模糊的視線中消失,才轉身向鎮中走去。


    這時,街上行人,多對銀龍、若蘭投來驚異的一聲,不知這對璧人,為何四目濕潤,麵帶淚痕。


    銀龍、若蘭,頓時發覺,立即加速了步子。


    走迴客店,進入院門,發現秀娥一人正孤獨的在院中低頭徘徊。


    秀娥一見銀龍、若蘭迴來,杏目一亮,立即低聲問:“君姊姊走了嗎?”


    若蘭立即含笑點點頭,接著也低聲問:“娥妹,兩位老前輩呢?”


    秀娥指了指小廳,說:“兩位老人家昨夜通霄未眠,正在廳上調息。”


    話聲甫落,廳內響起冀武一的爽朗聲音:“蕭小俠和蘭姑娘迴來了嗎?請廳內坐。”


    銀龍、若蘭一聽,知冀武一和萬太婆已調息完畢,立即迴應了一聲,與秀娥一齊走進小廳。


    冀武一和萬太婆調息以後,精神煥發,雙目有神,說話聲音也嘹亮多了。


    五人分別落座,秀娥立即為每人斟了杯茶。


    這時,銀龍想起麗君應允尤定術,在一個半月內,赴雞公山天靈教總壇赴約的事。


    麗君雖走,但自己卻不能失信。


    於是,轉首望著冀武一和萬太婆問:“兩位老前輩,可曾聽說過,雞公山上有個‘天靈教’?”


    萬太婆小眼一亮,首先連聲說:“有有,有個天靈教,聽說這個教是一雙年輕兄妹組成的。”


    冀武一撫髯說:“天靈教是最近半年來,才開始在江湖上活動,廣收草莽英雄,四出羅致人才,據說教中已有不少黑道有名的高手參加。”


    萬太婆接著又說:“聽說這一雙兄妹,俱有一身詭異武功,每逢有人入教,必以比武決定職位,如有人能勝過他們兄妹兩人,即以教主之位相讓。”


    銀龍聽了,不覺輕噢一聲,說:“這對一些貪圖高位的人,確是一個極大的誘惑。”


    冀武一哈哈一笑,以玩笑的口吻問:“蕭小俠莫非也有意一爭天靈教主?”


    銀龍也以玩笑的口吻說:“隻怕那把大椅子,不好坐吧!”


    如此一說,五人俱都笑了。


    萬太婆老經世故,似乎早看透若蘭是個心地晶瑩,不善城府的姑娘,因此,轉首笑著對若蘭問:“你們是否要去天靈教比武?………”


    若蘭未待萬太婆說完,立即輕搖螓首說:“不,是君姊姊一氣之下答應天靈教的一個壇主,要在一個半月內,親至雞公山赴約,現在君姊姊雖走了,但晚輩與龍哥哥仍要前去。”


    萬太婆見若蘭恬靜,溫柔,斷定若蘭的武功也不能出眾,因此,立即警告銀龍說:“小子,你不可過分自恃,帶著蘭姑娘亂跑,天靈教總壇,雖不是龍潭虎穴,但卻高手雲集………”


    冀武一未待萬太婆說完,立即豪放的插言說:“大丈夫言出如山,我輩武林人物,最重信諾,豈可輕易食言失信,如果你不放心蘭姑娘前去,就該一同跑趙雞公山。”


    說此一頓,似乎有意激怒萬太婆,又說:“你自己膽小怕事,還要警告別人………”


    萬太婆一聽,麵色倏變,小眼一瞪,手中鳩杖猛搗地麵,錚的一聲,火星閃射,花磚碎裂,接著怒聲說:“哼,老娘怕過誰來,腦袋掉了碗大個疤,雞公山就是閻羅殿,老娘也要鬧它個地覆天翻。”


    冀武一強忍笑容,撫髯晃腦,連聲得意的說:“很好,很好,我倒很希望你能坐上天靈教主那把金交椅。”


    若蘭見老兩口為自己鬧氣,覺得非常過意不去,慌得連連勸說雙方息爭。


    銀龍知道萬太婆關心若蘭的安危,但也看出冀武一有意激萬太婆前去。


    這時見萬太婆真的光火了,不覺心中暗暗好笑。


    萬太婆看了銀龍的神色,知道上當了,小眼一瞪,望著冀武一佯怒嗔聲說:“老娘才不稀罕那把破椅子呢!”


    冀秀娥似乎有意轉移話題,唯恐父母會真的大吵起來,因此,萬太婆的話聲一落,立即插言問:“蘭姊姊,君姊姊要幾天才可到家?”


    若蘭略一沉思說:“日夜兼程也要六七天,還要渡海………”


    若蘭的話,似乎引起萬太婆的注意,立即插言問:“什麽地方?”


    若蘭毫不遲疑的說:“摩天嶺。”


    冀武一和萬太婆似乎心頭俱都一震,幾乎是同時急問:“趙姑娘可是趙氏七雄的七妹?”


    銀龍、若蘭同時頷首說:“是的,她就是摩天玉女。”


    萬太婆一聽,立即看了一眼神色一動的冀武一,似有所悟的說:“難怪呢!昨夜在李胡子家裏,我說‘青春仙姬’武功高絕,身法詭異,君姑娘聽了小鼻子一哼,粉麵立現慍色。”


    “當然,摩天玉女名噪塞外,武功為七雄之冠,黑白兩道群豪,對她無不敬讓三分,平素心高氣傲,短劍鮮逢敵手,自是不會把青春仙姬那狐狸精看在眼裏了。”


    冀武一撫髯一笑,說:“老婆子向以雙目閱人銳利自認,想不到這次竟走了眼!”


    銀龍見萬太婆小眼一瞪,又要發作,立即哈哈一笑,說:“皆因君姊姊綽號響亮,人多不知她的芳名,是以萬老前輩並未細加注意。”


    若蘭見萬太婆的雞皮臉上,仍無笑意,怕談久了老兩口子真的會吵起來,於是,含笑對銀龍說:“龍哥哥,兩位老前輩,昨夜通霄未眠,應該讓兩位老前輩早些休息了,午後還要趕路呢。”


    銀龍會意,立即含笑起身。


    萬太婆似乎談興猶濃,連連搖手急聲說:“不累,不累………”


    冀武一接口說:“你不累,蕭小俠也累了。”


    萬太婆瞪了老頭子一眼,一聲不吭了。


    於是,五人同時走出小廳。


    冀武一、萬太婆和秀娥,分別走進東廂兩房。


    銀龍與若蘭,分別走進西廂兩房。


    銀龍走進內室,看到床上的淚痕,頓時想起正在途中飛馬狂馳的麗君,因此,心情立即沉悶下來。


    盤膝床上,久久不能凝神,索性下床在室內踱步。


    這時,他想到萬太婆的警告雞公山天靈教總壇雖不是龍潭虎穴,但卻黑道高手雲集………


    他又想到麗君走時的那句話在劍術上,目前極少有人是蘭妹妹的對手………


    他想,如果將神奧玄妙的‘龍女飄’,傳授給蘭妹妹,再與雲鶴仙長的絕世劍法相輔,不是更具威力嗎?………


    一想到劍術,銀龍立即感到自己的劍術不夠精絕,應該再求精進………


    驀然,銀龍的星目一亮,立即停止了踱步,這時,他想到了懷中的寶鏡,凝神一聽,院中靜悄悄的。


    於是,立即盤膝床上,探手懷中,取出寶鏡來,依然用大氅掩住鏡麵,僅僅露出一角,對正後窗,緩緩閃動………


    在一蓬七彩毫光中,漸漸現出無數血紅小字,細讀之下,是一篇上乘內功吐呐口訣,習成之後,即可駐顏返童。


    銀龍覺得不急著學,立即將鏡麵轉移過去………


    下麵現出的紅字,即是已經習成的‘龍虎鳳蛟拳掌譜’。


    再往下轉,銀龍不覺呆了。


    上麵現出的竟是無數血紅腳印,前後顛倒,橫豎皆有,看來紊亂,實則有序。


    細看左側一行血紅小字,頓時大驚,這些個血紅腳印竟是武林傳為神話的‘星幻紫宮步’。


    銀龍看後,驚喜欲狂,血脈奮漲,幾乎不能自己。


    由於上麵沒注口訣,看了許久,仍不能融會貫通,因此,心情漸漸浮燥起來。


    銀龍立即驚覺,急忙祛慮凝神,穩定浮動心情………


    心神一定,靈智立生,與‘龍女飄’的口訣,相互對照,頓時大悟,立即入神。


    連讀數次,默記心中,於是決心下床演練幾遍試試,一抬頭,隻驚得俊麵色變,失聲輕唿。


    不知何時,蘭妹妹神色驚異,櫻口微張,已癡呆的立在內室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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