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銀龍一想到若蘭,愧念頓生,冷汗油然,趕緊凝神怯念,立將懷中的麗君,放迴床去。


    就在銀龍俯身的同時麗君一聲嚶嚀,反臂抱住了龍弟弟,蓬亂螓首,一頭埋進銀龍的懷裏,香肩頓時抽動起來。


    銀龍見麗君突然哭了,也不禁慌了,抱著麗君趕緊坐在床邊上,俯首急問:“姊姊你………?”


    但他確不知應該如何安慰她才好。


    麗君抱著日夜縈繞芳心的龍弟弟,好像受了無限委屈,僅抽噎著唿了聲“弟弟”,玉臂將龍弟弟摟得更緊了。


    銀龍看了,甚是感動,但他也很難過,他何嚐不知君姊姊對他的愛心?


    但,蘭妹妹溫婉恬靜,秀麗若仙的影子,一直縈繞在他的內心深處,令他不敢一刻忘記。


    尤其,恩師平素一再叮囑,師妹身世淒苦,要竭盡所能,善加照顧,並時時暗示師妹,兩人即是未來的一對小夫妻!


    心念間,驟覺右腕一涼,心頭一驚,低頭一看,隻見君姊姊粉麵上,淚痕斑斑,宛如雨後梨花,令人倍增愛憐。


    於是,情不由己的舉起衣袖,為君姊姊輕拭著香腮上的淚痕,但,麗君鳳目中的淚珠,卻有如決堤江河,簌簌的滾落下來。


    這時,銀龍心智已有些清醒,覺得不可誤己害人,但他又不能就這樣無情的丟下君姊姊就走,那樣他自覺也有些太殘酷了!


    因此,他想安慰君姊姊幾句,表明他雖敬愛她,但卻不能接受她的愛。


    於是,俯首君姊姊的耳邊,心中猶疑,嘴唇牽動,在這一刹那,他竟不知應該如何出口了。


    麗君,嬌軀顫抖,粉麵似火,芳心狂跳,唿吸急促,睜開惺忪鳳目,緩緩送上兩片柔潤香唇。


    銀龍心中一陣戰栗,頓時惶急萬分,不覺顫聲說:“姊姊不……”


    但,麗君兩片火似的香甜櫻唇,已吻在他那幅令她一見心醉的朱唇上。


    銀龍頓覺血脈奮張,怦然心跳,再難抑製內心的激動,緊緊攬著君姊姊的嬌軀,盡情體會著人間至高,至善,至美的愛撫!


    一個年已弱冠,一個情竇初開,兩人相互緊抱,熱烈狂吻,俱都浸沉在神醉魂馳,意亂情迷的愛河深淵裏。


    船外,風疾浪大,浩浪淘淘,潮汐震耳,波濤驚心……


    艙內,香唇緊合,熱情奔放,兩情纏綿,滿室生春……


    片刻過去了……


    在驚濤駭浪,水聲震耳中,驀然傳來一聲輕微歎息!


    銀龍何等功力?頓時驚覺,輕輕放下麗君,飄身掠出室外,但大艙通道上,依然靜悄悄的。


    覷目看看嫻華、德俊的室內,仍是空無一人。


    於是,提氣凝神,屏息舉步,直向廳艙走去。


    驀地銀龍星目驟然一亮,立即悄悄貼身在艙板上。


    因為,他看到嫻華、德俊,分別倚在外艙的左右門板上。


    嫻華黛眉輕蹙,目閃淚光,幽怨的望著大海。


    小溫侯,劍眉緊皺,神色黯然,仰首望著灰暗的夜空。


    隻見嫻華輕聲一歎,戚聲說:“德俊扮,希望你不要難過,牟嫻華終身不忘你愛我的一片熱心,我今後會以親哥哥一樣的待你。”


    小溫侯也黯然一歎說:“華妹也不要難過,我想龍弟弟一定會忠誠的愛你……”


    嫻華待德俊說完,立即緩緩搖了搖頭,幽怨的顫聲說:“那是不可能的,在他的心目中,早視我是蒲柳野花,形骸放蕩的女人,我自知最初給他的印象太壞了!”


    說著一頓,接著又歎聲道:“如今,裘姑娘又因我而遭致這多磨難,龍弟弟定然恨死我了,俊扮,你不覺得他一直在冷淡我?”


    說罷,顆顆晶瑩淚珠,順著香腮滾滾而下。


    小溫侯,立即斷然說:“龍弟近來心情欠佳,你不該太多心,等他接迴裘姑娘,追上蠻荒龍女前輩,報了師仇,自然會快樂起來……”


    嫻華掏出一方絲帕,拭了拭淚痕,又說:“等龍弟弟報了師仇,我便悄悄的離開他,找個清靜的深山尼庵,終身伴佛,了此餘生……”


    小溫侯見嫻華愈說愈悲觀,似乎不便再談下去,於是立即慰聲關切的說:“華妹,天快亮了,我們進去吧,當心著了涼!”


    說著,極大方,極坦然的輕輕拍了拍燜華的香肩,轉身就待走進艙來。


    銀龍心頭一驚,立收紊亂心神,悄悄退至自己房內,黯然倒身床上,舉手一摸雙頰,掌心盡濕,已是淚流滿麵了。


    想到嫻華的癡情,麗君的熱吻,若蘭的期待,愧悔交集,暗暗自責,倒身床上,如臥針氈。


    繼而一想,覺得情孽越纏越多,自覺無法解脫,如果恩師在世定受重責,後天見了師妹,真不知該如何自圓其說。


    心念間,驀聞窗外響起一陣當當的小銅鍾聲,在轟轟海潮聲中,顯得格外清朗悅耳。


    接著,是一陣急促的腳步和吆喝聲。


    銀龍不知何故,翻身坐起,拉開小窗一看,天已經亮了,不少船夫正在忙著降帆。


    這時,海麵風和浪靜,陸上籠罩著淡淡薄霧,遠處已約現出幾座高峰。


    銀龍心中一喜,知道要靠岸了,於是急步走出艙外,隻見小溫侯正立在船麵上與船主談話。


    船主見銀龍出來,笑聲問早,小溫侯也問銀龍可好。


    銀龍應早之後,相問之下,對岸正是牟平。


    這時,嫻華,麗君,也雙雙走出艙來,兩人俱都換了一套新衣。


    趙麗君,上著青色勁裝,下穿百褶長裙,身披青緞銀邊大風氅,肩露黃劍柄黃劍穗,青紗包頭拖燕尾,青緞銀花小劍靴,桃腮帶笑,梨渦微暈,姍姍走來。


    柔和海風,吹拂著大氅褶裙,宛如蕙蘭臨風,幾疑仙姬下凡上雙明亮鳳目,正無限深情的望著銀龍。


    牟嫻華,豔紅勁裝,紅錦大風氅,腰束紅羅帶,愈顯得嬌軀玲瓏,紅劍柄紅劍穗,足登紅緞小劍靴,長長秀發上,依然包著一方寬大紅綾,櫻唇綻笑,杏目閃光,與麗君並肩走來。


    兩人一出船艙,船麵所有工作中的船夫,不覺俱都呆了。


    隻見穿著青衣的少女,雪膚玉貌,飄逸出塵,著紅裝的少女,國色天香,豔麗無比,一個如臘梅傲霜,一個似仲春玫瑰。


    銀龍似乎有些心虛,一見麗君,不覺俊麵一熱,紅飛耳後,但看了嫻華,心中又頓生一絲愧感。


    小溫侯望著麗君,嫻華,展笑問早,根本沒注意銀龍俊麵上的異樣表情。


    麗君,嫻華,來至近前,談笑一如昨天。


    趙麗君,容光煥發,喜氣洋溢眉間。


    牟嫻華強展微笑,但仍掩不住粉麵上的黯然,幽怨!


    麗君指著遠處薄霧中的幾座高峰,問:“那是什麽山?”


    船主立即和聲說:“那就是福山。”


    銀龍心頭一震,不覺脫口說:“福山?”


    船主一拂銀髯,哈哈一笑說:“小客官是否也有興致去看看福山狹穀中,由大石橋前來的帶鏡老人?”


    銀龍心中一動,頓時想起馬大剛,和雪天三友幾人,劍眉一蹙問:“由牟平至蓬萊,是否必須經過福山?”


    船主立即笑著說:“不錯,必須經過福山北麓。”


    說著,望了遠處的福山一眼,霜眉一皺,又說:“福山雖方圓僅有三十裏,但山勢崎嶇,險峻無比,小客官等雖有良馬,要想進入狹穀,勢必徒步前往。”


    嫻華在長白山,因遲了一步以致沒有看到帶鏡老人,這次卻萬萬不願放過這個機會,於是附聲說:“既然必須經過福山,何不進山看看!”


    銀龍沒有言語,小溫侯沒有意見,趙麗君是隻要龍弟弟願去的地方,即是龍潭刀山,也不畏難。


    這時,距岸更近了,岸邊船隻聚集,岸上房屋櫛比,無數商旅行人,集立岸上,準備渡海北返。


    盞茶工夫,船已靠岸,距離渡口,尚有百丈多遠。


    小溫侯付了船費,四人仍由搭板上岸,烏驪四馬早已拉出艙來,四馬一見它們的主人,俱都昂頭擺尾,長嘶連聲,顯得異常高興。


    四人飛身上馬,向著船主一揮手,一抖絲韁,直向牟平城馳去。


    銀龍心急趕路,僅在牟平北關隨意吃些早食,繼續直奔福山。


    中午時分,已至福山北麓。


    四人仰首一看,峰上白雲悠悠,地麵花著豔麗,山風唿唿,鬆濤陣陣,突岩陣石,藤斜鬆,山勢果然險峻。


    紅日當中,金光直射,山色翠黛,恬靜異常,看來毫無一絲各派精英匯集此山的跡象。


    銀龍看罷,微蹙劍眉,轉首對小溫侯道:“六哥,看形勢我們確實不能乘馬前進了。”


    牟嫻華立即搶著迴答:“先進山再說,不能乘馬時再攀登上升!”


    銀龍頷首應好,一抖馬韁,烏驪昂首雷嗚,放開四蹄,直向山區深處當先奔去。


    小白,蓋雪,棗紅,同聲長嘶,如飛緊跟。


    四馬大發神威,登石越溪,繞樹穿林,鐵蹄過處,急如驟雨,四馬相繼長鳴,響澈穀峰,直上半空。


    四人坐在馬上,直覺兩側樹木疾倒,蹄下怪石飛逝,坐在馬上,宛如騰空飛行,雖然怵目驚心,但卻異常平穩。


    銀龍轉首一看,隻見小溫侯的“棗紅”馬,昂首豎鬃,長嘶連聲,較之“小白”馬,尤為神駿,想不到小辣椒的這匹棗紅馬,竟是一匹頗有潛力的良駒,一陣如飛狂馳,經過無數驚險,踏過不少怪石,前麵已現出兩座並列高峰,峰下是一道狹窄穀口。


    狹穀口外,奇樹怪石,高大石筍,聳立如林,野草高約數尺,藤爬滿怪石,四馬依然狂馳如飛。


    銀龍一看,心想,前麵可能即是傳說中的狹穀了,於是,立即舉手緩緩收住馬勢,轉首對已將馬停好的麗君三人說:“前麵恐怕就是狹穀了,我們就在此下馬吧!”


    說話之間,四人紛紛下馬,俱將馬韁解下,係在鞍頭,小溫侯一聲吆喝,四馬疾向一道激流小溪馳去。


    四人緊了一下衣劍,展開輕功,縱躍如飛,四道輕靈身影快如急箭般,直向峽穀口奔去。


    銀龍在前,麗君,嫻華居中,小溫侯緊隨三人身後。


    四人一陣飛馳,已達狹穀外口,停身仰首一看,兩側高峰插天,有幾處突石懸崖,俱是藤斜鬆,有幾礎暗立如削,寸草不生。


    再看穀口,寬闊不足五丈,怪石叢生,綠草及膝,形勢確屬險極。


    四人看罷,僅聽到陣陣鬆濤,和隱約可聞的隆隆急瀑聲,除此,一切是靜悄悄的。


    銀龍不覺有些遲疑,心說:莫非不是狹穀?


    小溫侯已看出銀龍的心意,仰首看了看幾座直入雲端的高峰,劍眉一蹙說:“看這幾座高峰的形勢,似乎就是這座狹穀了。”


    牟嫻華性子較急,立即爽快的說:


    “先進去看看,不是再出來嘛!”


    摩天玉女也覺有理,立即點了點頭。


    於是,四人展開輕功,直向狹穀深處奔去。


    四人飛馳中,細看狹穀,宛如一道夾壁,深長至少五六裏,兩邊峭壁,高近百丈,愈向前進,地形愈險峻。


    就在這時前麵怪石矮鬆中,突然現出三道極速人影,身法迅捷,縱躍如飛,向著這麵,狂馳而來。


    銀龍四人,心中一動,彼此互望一眼,似乎在說,看來不會錯了。


    眨眼之間,距離前麵三人,已不足十丈了。


    四人定睛一看,竟是一個七旬老叟,和兩個身著勁裝的中年大漢。


    隻見三人,滿麵怒容,神色悻然,看也不看銀龍四人,直向穀外,如飛馳去。


    小溫侯輕噫一聲,身法微微一頓,似乎想出聲招唿三人,問問穀內情形。


    銀龍微微一笑,即向小溫侯做了一個阻止手勢,四人依然向狹穀深處疾奔。


    盞茶工夫,來至一道寬約五丈,怪石叢生,矮樹成林之處,形勢極與穀口相似。


    驀地一聲渾厚的“無量壽佛”聲,由前麵怪石矮樹間發出。


    接著,緩緩走出六個老道來。


    銀龍四人,相繼刹住身形,俱都有些茫然不解。


    隻見六個老道,三個穿灰衣,三個穿黑袍,俱都神色冷傲,背插長劍,由衣著上看,六個老道可能不是一個派係。


    當先兩個老道,須發灰白,俱在五旬以上。


    左邊穿黑袍的老道,掃帚眉,三角眼,兩腮瘦削。


    右邊穿灰衣的老道,禿眉,塌眼,一臉大麻子。


    兩人身後,各立兩名中年道人,俱都麵罩慍色。


    身穿黑袍的老道,三角眼一迷忪,望著銀龍四人,皮笑肉不笑的微一稽首,朗聲又宜了聲怫號,說:“貧道妙亮,奉本派兩位長老之命,率領本派下代弟子清雲,清月,和邛崍派的玄靈道長,及光明,正明兩位道友……”


    嫻華見突然出來六個老道攔住去路,心中已經有氣,再見老道,裝腔作勢,一臉邪氣,更感不耐。


    於是,未待自稱妙亮的老道說完,立即叱聲說:“有話快說,何必羅嗦,誰有閑心聽你賣字號!”


    身穿灰衣,一臉大麻子的老道,冷冷一笑說:“這位女菩薩,小小年紀,好大的火氣,居然敢對崆峒派的妙亮道長,出言無狀!”


    小溫侯怒哼一聲,厲聲問:“你是什麽東西,要你多嘴?”


    老道麻臉一紅,塌眼一瞪,怒聲傲然說:“貧道即是邛崍派的玄靈道長。”


    牟嫻華柳眉一豎,冷哼一聲,不屑的說:“哼,原來都是一些不見經傳的無名小卒!”


    玄靈一聽,隻氣得麻臉發紫,鼠須飛舞,不覺仰麵發出一聲厲笑。


    立在玄靈身後,年齡較長的一個老道,想是“光明”,這時一聲大喝,飛身而出,倏舉右掌,直劈嫻華的麵門。


    小溫侯頓時大怒,暴喝一聲:“鼠輩找死”


    暴喝聲中,進步欺身,未容嫻華出手,右掌已扣向光明老道的脈門。


    銀龍來此狹穀主因,在尋找“金鏢”馬大剛,及看看雪天三友是否來此,為了爭取時間,決心竭力避免與人動手。


    因此,立對小溫侯大聲說:“六哥不要傷他!”


    銀龍話聲甫落,小溫侯已將光明道人的右腕扣住。


    小溫侯聽銀龍一喊,右掌未吐暗勁一收,順勢一抖,大喝一聲:“去吧!”


    喝聲中,光明道人,身形踉蹌,悶哼一聲,蹬蹬連聲中,齜牙裂嘴,向著身後一直退去噗通一聲,光明道人,終於拿樁不穩,一屁股坐在地上。


    玄靈、妙亮,俱都麵色一變,想不到,對方出手一招,即將邛崍派的優秀弟子光明道人震倒在地。


    兩個老道心理明白,如非銀裝少年及時出聲阻止,光明道人的右腕,這時已經斷了。


    因此,兩人知道,別看對方個個年輕,卻俱是身懷絕技的紮手人物,因此,托大輕敵之心立斂,臉上冷傲神色頓失。


    妙亮老道,又打量了銀龍四人一眼,依然怒容沉聲問:“幾位小施主,是何門派,師承是誰,請快些說出來,說不定貴派與本派極有淵源,不要因此失了兩派和氣!”


    銀龍心急前進,無意與他多談,立即淡淡一笑說:“在下四人,無係無派,說出師門,道長恐也不知,還是請道長說出,為何攔阻在下四人的進路。”


    妙亮,冷冷一笑,氣得全身有些發抖。


    邛崍派的玄靈,麻瞼一沉,怒聲說:“本派與崆峒派,各選長老二人,率領本門弟子,千裏迢迢,連袂北上,尋找帶鏡老人!清算擊斃本派無塵師弟及崆峒派無雙劍一清道友的血債,貧道與妙亮道友,奉四位長老之命,看守此地,任何黑白兩道的朋友,都不得進入狹穀,如有硬闖者,嘿嘿……”


    說著,發出一聲傲然獰笑。


    銀龍一聽,頓時想起方才滿麵怒容,悻悻馳去的三人。


    因此,心中不禁有氣,覺得對方實有倚勢欺人之嫌。


    於是,劍眉一軒,未待玄靈繼續再說,立即冷冷的問:“要是硬闖,又該怎樣?”


    六個老道一聽,麵色同時一變,個個麵現怒容。


    妙亮三角眼一瞪,厲聲大喝說:“即是誠心與本派及邛崍派為敵!”


    紅影一閃,嫻華掠身而出,翻玉腕撤長劍,嗆啷一聲龍吟,一泓秋水,已握在手中,一聲厲叱說:“分明藉口清算血債,實是暗存覬覦寶鏡之心,想以兩派在江湖上的雄厚勢力,欺壓各路英雄,不敢進穀。”


    說著一頓,柳眉一挑,冷冷一笑,長劍虛空一揮,繼續傲然說:“你們僅能去嚇唬那些怕事之人,今天遇到姑娘,我倒要看看誰能攔阻得住。”


    牟嫻華的話音甫落,妙亮身後的清雲老道,翻腕撤劍,縱身而出,大喝一聲說:“丫頭好大的口氣,讓道爺試試你的劍上功夫,倒底有了幾少火候,竟敢如此大膽放肆。”


    說話之間,手中長劍,振腕一抖,幻起一團寒光,向著嫻華直撲過來。


    小溫侯頓時大怒,揮臂撤戟,大聲怒喝說:“螢火之光,也敢與皓月爭輝,簡直是自不量力。”


    喝聲未畢,手中亮銀短戟,振腕一挺,一招“白蛇吐信”,直迎清雲的長劍。


    清雲老道,尚不知短戟的厲害,一聲怒哼,劍勢倏變,疾演“大鵬展翅”,斜削小溫侯的右腕。


    小溫侯一聲冷笑,右腕一抖,戟鉤閃電一繞,大喝一聲:“撒手”


    大喝聲中,當的一聲,白光一閃,直射半空,清雲的長劍,已經脫手而飛。


    清雲大吃一驚,一聲亡魂驚叫,閃電倒身向後,疾向一丈以外滾去。


    清月恐怕小溫侯進步追擊,再下殺手,大喝一聲,向著小溫侯揮劍撲來。


    嫻華一見,怒火更熾,身形一飄,已將清月截住,一聲嬌叱,手中長劍,閃電揮出,直刺對方的肩井。


    清月頓時大怒,疾刹身形,怒哼一聲,寒光一閃,直刺嫻華的酥胸。


    妙亮一見,麵色頓時一變,不知清月是有意,還是怒極疏忽,竟忘了對方是個妙齡少女。


    嫻華粉麵一紅,芳心陡起殺機,一聲厲叱:“賊道找死”


    死字出口,身形疾如飄風,紅影一閃,劍帶嘯聲,寒光過處,立即響起一聲驚心尖唿。


    清月老道,麵色如土,左手撫耳,暴退八尺,鮮血由指縫間汨汨流出,冷汗緊接而出,一隻左耳,已掉進草叢堆裏。


    妙亮一張老臉,已經蒼白如紙,不知是驚,抑或是怒,不覺仰麵發出一聲厲笑,翻腕撤出長劍,急步向前奔來。


    銀龍知道動手已不可避免,不如速戰速決,於是,望著妙亮,淡淡一笑,神色自若的說:“久聞貴派,掌劍雙絕,今日幸逢道長,在下渴望一瞻貴派絕學,尚望道長不吝賜教。”


    說著,翻腕撤劍,嗆啷一聲清越龍吟,光華大盛,耀眼生輝,在強烈的陽光照射下,劍芒暴漲,紅光灑地,周圍數丈內,宛如塗上一層鮮紅彩色,赤晶寶劍,已應聲撤出鞘外。


    玄靈老道,麵色驟變,認得這柄寶刃,正是苗疆第一神兵赤晶劍。


    妙亮一見,心頭猛的一震,立即停身止步,不敢向前,他雖不認識這柄晶紅透明的長劍是何名稱,但他深信是柄削金斷玉的寶刃。


    摩天玉女,雖知龍弟弟武功卓絕,但卻不願龍弟弟輕易與人動手。


    於是,飄身掠至銀龍身邊,低聲深情的說:“弟弟閃開,讓姊姊會會這位道長。”


    說著,嗆的一聲,短劍已握在手中。


    頓時,寒光閃閃,劍氣森森,光芒幾達數尺。


    玄靈,妙亮,又是一楞,知道這隻短劍,又是一柄吹毛立斷的利刃。


    這時,麗君手橫短劍,粉麵凝霜,已向著妙亮緩步逼去。


    妙亮身為崆峒派掌門人“妙一真人”的師弟,在派內倍受人敬,自恃劍術精絕,平素目中無人,這時,豈肯示弱,尤其在場的尚有邛崍派的玄靈和下代弟子兩人。


    於是,三角眼一瞪,大喝一聲,說:“女施主既要以劍會會貧道,貧道自當奉陪,但兵刃無眼,出手即有傷人之虞,到時可不要怨貧道以大欺小,長幼不分,出手傷人了。”


    說著,手橫長劍,也緩緩向麗君迎來。


    摩天玉女,淡淡一笑,繼續前進,神色間,顯得根本不願與妙亮置談。


    嫻華立在一側,瓊鼻一蹙,輕哼一聲,望著妙亮不屑的說:“自己的頭顱尚且不保,還有心關照別人!”


    妙亮一聽,隻氣得暴怒如狂,七孔生煙,厲聲大喝,振腕揮劍,幻起一團光幕,直向麗君罩來,劍身帶嘯,疾如奔電。


    小溫侯,牟嫻華兩人一見,心頭不覺一震,覺得妙亮老道,劍術火候,果然不凡,較之清雲,清月,迥然不同。


    摩天玉女,神色泰然,嬌軀一扭,身如電閃,繞至妙亮身後,一聲嬌叱,騰空數丈。


    妙亮兩眼一花,長劍頓時走空,驀聞身後一聲嬌叱,嚇得一聲驚叫,長劍反臂後揮,身形向前如箭疾縱:摩天玉女,身在空中,無心傷人,意在嚇阻,纖腰一挺,宛如臨空彩鳳,直向妙亮身形撲去。


    妙亮縱至三丈以外,閃電轉身,神色惶急,兩眼閃動,遊目疾找麗君。


    但,麗君就在妙亮轉身之際,已飄身落在他的身後。


    妙亮大吃一驚,嚇得魂飛天外,一聲怪叫,揮劍反身麗君見妙亮依然不知遇難而退,不覺芳心大怒,黛眉一剔,清叱一聲,一招“海底垂針”,手中短劍,閃電下揮,疾封妙亮的長劍。


    隻聽當的一聲,寒光一閃,射出數點火星,妙亮手中長劍,應聲兩斷。


    妙一見大驚失色,再度怪叫一聲,縱身暴退一丈。


    紅影一閃,一聲嬌叱,嫻華縱身,直撲妙亮,玉手倏伸,疾出如電,纖指已點向妙亮的麻穴。


    事出突然,妙亮又在心慌驚亂之際,再想閃躲已是不及,一聲悶哼,噗通截倒在地。


    玄靈塌眼一瞪,厲喝一聲,仗劍疾撲。


    其餘四道,頓時神情如狂,俱都大喝一聲,紛紛奔來。


    銀龍,嫻華,小溫侯,齊聲厲叱,同時迎出小溫侯揮戟敵住清雲,清月,牟嫻華振劍直擊光明、正明。


    蕭銀龍,手中赤晶,舞起一團晶紅光幕,直奔撲來的玄靈。


    頓時寒光閃閃,劍氣彌空……


    厲叱暴喝,人影縱橫……


    摩天玉女,橫劍立身三丈以外,仰首一看天色,立即望著鬥場催促說:“時候不早了,尚不知這道狹穀究有多深……”


    麗君話尚未完,當啷一響,悶哼一聲,玄靈老道,撤手丟劍,翻身栽倒,銀龍也出手點了他的穴道。


    銀龍,麗君,雙雙揮劍,再向打鬥正烈的嫻華德俊兩組撲去。


    清雲四道,一見玄靈、妙亮俱被點倒,頓時慌了,再見銀龍、麗君來,更無鬥誌,轉身就跑。


    銀龍四人,豈容四道逃走,一長身形,相繼騰空而起,身在空中,宛如蒼鷹搏兔般,向著四道身前落去。


    四道一見,驚惶失措,左竄右奔,又轉身迴逃!


    銀龍四人,同聲大喝,閃電追撲,出手疾點四道的黑憩穴。


    一陣驚叫,噗通連聲,清雲四道,紛紛仆倒草中。


    銀龍,德俊,兩人立將玄靈、妙亮及清雲四道,挾在一座大石之後,遊目一看,心頭不覺一震隻見穀口方向,三十丈外的矮樹林前,已立滿了一群武林人物,竟有四五十人之多,有老有少,有僧有道,俱都閃著驚異目光,靜靜的望著這邊。


    銀龍知道是由各地聞信趕來的人,因此,並未放在心上。


    小溫侯將短戟插在背後,立即對銀龍說:“不要管他們,我們走!”


    說罷,四人並肩繼續向狹穀深處馳去。


    飛馳中,銀龍迴頭一看,隻見身後人群,勢如潮水般,也向著穀內奔來。


    一陣飛馳之後,隆隆震耳的巨瀑聲,聽得更真切了。


    四人經過兩處竹林亂石之地,狹穀形勢疾向左側彎去。


    轉過峰角一看,四人眼睛頓時一亮隻見前麵一裏以外的穀底,一道急流巨瀑,由數百丈高的崖頂上,勢如天河倒瀉般,傾了下來。巨瀑之下,飛天濺浪,高約數丈,宛如大海滾蛟,勢如萬馬奔騰,雖在一裏之遠外,已感到陣陣涼風水氣,迎麵撲來。


    隻見一道耀眼電光,穿出水浪,直射半天,麗日為之失色,四人看罷,俱都有些不解。


    再向前進,隻見巨瀑之下,竟是一個圓約三十丈的深潭,翻騰滾浪中,一座突出水麵的尖石。


    那道透出水浪的衝天電光,即發自那座尖石的頂端。


    銀龍目力較強,第一眼便看出發出衝天電光的,正是那麵寶鏡被日光直射的反光。


    於是,舉手一指,立即急聲說:“你們看,那就是老人的寶鏡……”


    說著,不覺驚噫了一聲,劍眉一蹙,又不解的說:“怪,怎麽不見了那位老人?”


    麗君,嫻華,小溫侯三人定睛一看,果然沒看到有什麽老人。


    隻見那麵鏡子放在尖石上,恰在巨瀑擊起的飛浪弧形之下,隻是不知那位帶鏡老人,是怎樣放在上麵的。


    這時距離潭邊,尚有三十餘丈,已有無數細小水點,由半空中紛紛落下。


    四人停住身形,遊目一看,心頭同時一震,隻見前麵,野草亂石之間,橫七豎八,竟臥著十幾具屍體。


    這些屍體,有的缺腿,有的斷臂,有的是被震吐血而死,有的是被劍刺喪生,有老叟,有老尼,有中年大漢,有少年書生,令人看來,慘不忍睹。


    銀龍看罷,劍眉緊蹙,他確沒想到,棱威中含蘊著慈祥的枯瘦老人,心腸竟是如此殘忍!


    牟嫻華瓊鼻一哼,立即怒聲說:“哼!想不到這個帶鏡老人,竟是一個殺人惡魔,兩手血腥的人物!”


    說罷,柳眉飛挑,杏目閃光,舉目向穀底亂石野草矮樹中,掃視了一眼,又忿忿的說:“這個老魔鬼,不知躲到那裏去了,不管他的武功如何高絕,我今天也要會他一會!”


    蕭銀龍立即對嫻華說:“姊姊,不要衝動,據我上次在雪穀殘垣小石屋中看到的情形,老人除一麵寶鏡外,似乎沒有兵器。”


    說話之間,轉首一看,隻見潮水般湧來的數十武林人物,俱都遠遠停在三十丈外,隻是不知他們為何不再進。


    麗君看了這群武林人物,鳳目一亮,似乎想起了什麽,急聲說:“弟弟,玄靈妙亮說,他們還有四位長老在此地,為何一個不見?”


    牟嫻華芳心正在生氣,瓊鼻一哼,不覺脫口說:“哼,恐怕早死光了!”


    就在嫻華話聲甫落之際一聲嘿嘿冷笑,突然由左側一座大石之後傳來。


    小溫侯倏然轉身,暴聲喝問:“什麽人?”


    暴喝聲中,身形如煙,向著冷笑之處,飛撲過去。


    蕭銀龍深知帶鏡老人厲害,頓時大驚,高聲疾唿:“六哥不可去”


    疾唿聲中,身形微晃,緊跟小溫侯身後,飛了過去。


    嫻華,麗君,也縱身相隨。


    小溫侯剛剛撲至大石之前,身形尚未立穩,石後灰影一閃,突然躍出一個須發皆白,馬臉小眼,一身灰布道袍的花甲老道來。


    馬臉老道,小眼一瞪,大喝一聲,右掌閃電劈出立有一道剛猛無儔勁力,挾著一聲厲嘯,向著小溫侯當胸擊到。


    事出突然,距離又近,小溫侯雖有準備,但對方卻占了先機,於是,倉促間,奮力推出一掌。


    銀龍一見老道掌勢,心頭不覺猛的一震,知道小溫侯功力不如對方深厚,於是大喝一聲,右掌振腕打出一道滾滾狂飆,斜向馬雲老道的掌風擊去。


    就在銀龍出掌的同時


    一聲蒼勁大喝,石後再度躍出一個身材瘦削,穿著黑袍的花甲老道來,大喝聲中,右掌遙空打出一道絕猛勁力,直迎銀龍的掌風。


    四人出手,雖有先後,但由於雙方俱都快如奔電,看來幾乎是同一時間。


    轟隆一聲震耳欲聾的大響勁風疾旋,狂風帶嘯,沙飛石走,野草升空。


    蹬蹬蹬瘦削老道,小溫侯,在沙石橫飛的勁力急旋中,身形踉蹌,直向後退一聲悶哼,瘦削老道被銀龍掌力震得亦一直向後退去,乾枯後背,碰的一聲,著實撞在身後大石上。


    一聲嬌叱,紅影閃動,牟嫻華伸手將小溫侯踉蹌的身形扶住。


    哇的一聲,小溫侯張口吐出一口鮮血。


    嫻華,麗君,同時一聲驚唿,兩人立將麵色蒼白的小溫侯扶住,讓他緩緩坐下調息!


    蕭銀龍頓時大怒,劍眉飛挑,麵罩殺機,望著馬臉老道,一聲大喝:“你再接我一掌”


    喝聲未畢,急上三步,右臂一圈,運足六成真力,翻腕劈出一道剛猛狂飆。


    馬臉老道,見瘦削老道被銀龍一掌震退,已知銀龍不可輕視,這時,右臂一圈,運足八成真力,也大喝一聲,閃電推出蓬然一聲大響草隨勁風疾旋,砂石飛射帶嘯……


    緊接著,一聲悶哼,蹬蹬蹬,哇哇連聲中,馬臉老道,張口吐出兩道鮮血,噗通一聲,翻身栽倒地上。


    就在這時人影一閃,大石之後,又躍出兩個白須白發的老道來。


    穿灰衣的老道,年約八旬,身背長劍,長得鼠頭獐腦,尖嘴削腮,飛身撲向倒地吐血兩手撫胸的馬臉老道人。


    穿黑袍的老道,年約六十開外,方臉濃眉,兩眼賊亮,縱身掠至閉目調息的瘦削老道身邊。


    蕭銀龍無心再看那些,轉身縱至小溫侯的身邊,低頭一看,隻見六哥劍眉緊蹙,朗目微閉,俊麵異常蒼白,嘴角仍掛著鮮血。


    這時,嫻華已將由懷中取出的一粒碧色藥丸,放入小溫侯的口內。


    麗君微合鳳目,盤膝坐在小溫侯背後,纖掌撫在六哥的“命門穴”上,正以本身真氣幫助六哥療傷調息。


    蕭銀龍越想越氣,想不到四個老道,俱是身為一派至尊的長老,年高修深,居然不問情由,突下重手。


    繼而一想,不覺心頭一震,寶鏡跟前,為何不見了枯瘦老人?莫非被這四個心地陰險的老道合力謀害了?地上慘死的這些人物,莫非也是死在這四個老道之手?


    心念間,星目不覺望了就近的一具屍體一眼。


    蕭銀龍不看猶可,一看之下,倏然跳起,大聲驚唿:“啊!馬大剛!”


    驚唿聲中,縱身撲了過去,低頭一看,馬大剛的小肮,被劍刺了一道八寸多長的口子,血漿凝固,大腸擠出,死狀極慘。


    蕭銀龍看罷,俊麵色變,星目射電,抬頭望著四個老道,厲聲大喝問:“金鏢馬大剛,可是你們殺的?”


    身穿灰道袍,背插長劍,鼠頭獐腦的老道,在馬臉老道身邊,緩緩立起身來,小眼一瞪,一臉猙惡,向著銀龍,冷冷一笑,狠狠的道:“不錯,正是道爺超度的,你又怎樣?”


    蕭銀龍一聽,心瞻氣破,仰麵一聲厲笑,玉牙一咬,也狠狠的道:“是你,我就要你同他的一樣死法!”


    話聲甫落,舉臂翻腕,紅光一閃,嗆啷一聲,赤晶寶劍,已經握在手中,正待飛身疾撲……


    驀聞腳下發出一聲極痛苦的低微呻吟!


    銀龍心中一驚,低頭一看,馬大剛的無血嘴唇正在抽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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