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計無所出對不對?”


    “丁兄如見肺腑。”


    “鄙人卻有一言相問,不知沈總鏢頭是否隻取迴那批珠寶財物,以解黃河災黎倒懸之苦,還是要索迴那一十九人命報仇雪恨?”


    沈天嶽呆了-呆。


    他不解對方為何有此-問,而且問的甚奇,當下苦笑了道:“在下不明白丁兄之意。”


    “這很容易明白。”


    “很容易?”


    “人死不能複生。”藍衫少年在暗暗示意。


    “哦。沈天嶽豁然開朗:“還請丁兄說明,如何才能取迴一批財物?”


    “是不是不提那一十九條人命?”


    “這個……”


    不可否認,這是個難題,-十九人中有四個是他結義兄弟,此仇豈能不報?“好了,鄙人言盡於此,沈總鏢頭不妨考慮考慮。”說完,轉身而行。


    “丁兄留步。”沈天嶽叫住。


    “怎麽?”藍衫少年掉過頭來。


    “人死不能複生……人死不能複生……”沈天嶽身軀抖動,一陣喃喃自語,忽然雙目一睜:“好,在下答應了丁兄就是。”


    他的確是計無所出,為了取迴那批財物,不得不受盡委屈。


    “答應什麽?”藍衫少年緊緊釘了一句。


    “不提那一十九條人命之事。”


    “這可是君子一言?”


    “在下平生不打誑語。”沈天嶽神情激動,語音發顫,一字一字的道:“駟馬一鞭。”


    “這四個遼你好像說得並不情願?”


    “是的,在下的確不甚情願。”


    “但你畢竟說了。”


    “情非得已。”


    “我了解你的苦衷,也絕對相信你。”


    藍衫少年也不禁暗然神傷,因為他已強迫人家答應了一宗不願答應的事,難免幾分內疚。


    看來他似有苦衰。


    然後他又接著道;“憑你沈總鏢頭不是等閑人物,說過的話必定算數。”


    “現在該是有教丁兄的時候了。


    “區區說過的話當然也算數。”


    藍衫少年眉峰微蹙,歎息一聲道:“隻不過要想那批財物珠還合浦,並非舉手之勞。”


    “至少丁兄並非空言。”


    “這是當然。”藍衫少年道:“丁某人無戲弄沈總鏢頭之意。”


    “在下掬誠以待,願聞明教。”


    “不用如此客氣,”藍衫少年道:“區區隻不過站在亮處可以指點沈總鏢頭一條明路。”


    “如此就好”,沈天嶽不敢奢求。


    藍衫少年慨然道:“當今武林能夠見義勇為,拔刀相助替你們振遠鏢局找迴那筆財富的隻有一人。”


    “一個人?”


    “是的,隻有他……”藍衫少年道:“隻有他才有這份膽量,也隻有人有這份能耐,不懼強梁,而且已經開始。”


    “這個人是誰?”


    “這個人就是丁開。”


    “就是丁兄?”沈天嶽雙目一亮:“丁兄說了半天,原來是夫子自道?”


    “不錯,不錯。”藍衫少年一呆,他剛才幾乎忘了自己就是丁開,連忙道:“正是區區在下。”


    他是丁開麽?當然不是。


    這位藍衫少年險乎露出馬腳,好在他及時警覺,一肩承提下來。


    他不但冒充了丁開,居然還替丁開兜下這筆十分棘手的買賣,挑起了千千重擔,若非相交莫逆,怎可以如此擅作主張?


    “丁兄。”沈天嶽道:“既蒙大力相助,那批財物莫非已有線索?”


    “線索是有,但不十分明朗。”


    “在下願聞其詳。”


    藍衫少年怔了一下,顯然難以奉告,因為他不是丁開就算是丁開,也不願提起詳情。


    正自猶豫間,遠處忽然傳來一陣急驟的蹄聲,隻見山路上黃塵滾滾,馳來幾匹快馬。


    藍衫少年臉色微微一變,忽然道:“此事容後再談,請在今天早刻以前,務必趕到由此向南五十裏,無名山無霧穀中一會。”


    語音未落,身形驟起,但見人去如塵,片刻間已在數十丈以外。


    沈天嶽言自一怔,不路上那五匹快馬已疾馳而到。


    為首的一襲青衫,是個文士打扮的中年人,後麵四人四騎,各帶兵刃,全是一身勁裝疾服。


    “哦”沈天嶽眼尖,立刻揚聲叫道;“來的是江總管嗎?”


    “幸會幸會。”那中年文士一勒僵繩,甩鐙離鞍,一縱而下,笑道:“原來是沈總鏢頭。”


    這人雖是文士模樣,身法卻十分俐落。


    “江兄要去哪裏?”


    “還不是為沈兄效命,”江總管道:“自仁兄走後,九爺立刻發動了全莊人手,四出偵察,說不定在日內,九爺還要親自出馬。”


    原來此人名叫江天虎,乃是牧馬山莊的總管,是趙九爺的心腹,也是第一號得力人物。


    “哪,偏勞江兄,委實過意不去。”


    沈天嶽誠惶誠恐的道;“想不到為了沈某人之事,還要驚動九爺,如此大德,當圖後報。”


    “這倒不用了。”


    江總管道:“九爺他當今武林碩果,江湖眾望所歸,如今發生這樣一件大事,自是義不容辭,隻可惜……”


    “怎樣”


    “可惜九爺隻是一個人,並不是神。”江總管皺了皺眉頭:“你們振遠鏢局又提不出一點線索。”


    “是是是,”沈天嶽不禁戚然動容:“太狠了,竟沒留下一個活口。”


    “這樣憑空摸索等於大海撈針。”江總總歎息說:“縱然九爺出馬,也未必……”


    “在下知道,不過……”


    “不過什麽?”


    “在下的意思除下那些玉器不算,十萬兩銀子可不是個不數目,總難免財會露白……”


    “銀子上可曾烙有記號?”


    “這倒沒有。”


    “沈兄,這就難了。”


    江總管搖了搖頭,不以為然的道:“天下財富甚多,你有銀子,別人也有,你花得起銀子,別人也花得起。”


    “這個……”


    “沈兄也別喪氣。”江總管道:“經地兄弟這天一路的追查,倒是發現了一個可疑人物。”


    “哦,是什麽人?”


    “丁開。”


    “丁開?”沈天嶽等好幾個人同聲驚異。


    “怎麽?你們不認識丁開?”江總管道:“這丁開好酒貪色,人稱浪子,在江湖小有名氣。”


    “江兄知道他人在哪裏?”沈天嶽先問。


    “不知道,不知道。”


    江總管道:“兄弟剛才是不是說過嗎?他是個浪子,天涯浪跡,四海為家,鬼才知道他人在哪裏。”


    “不瞞江兄”,沈天嶽道:“在下久聞丁開之名,從未謀麵,今天卻不期而遇……”


    “今天?”江總管猛的一怔。


    “正是,丁開剛剛離開此地。”


    “剛剛?”江總管臉色微變:“沈兄,說清楚點,他真的是剛剛離開此地?”


    “在下沒有說錯,江兄也沒聽錯。”


    “有這種事?”江總管想了一想,忽然道:“不對,不對,這小子難道有分身之術?”


    他顯然有點緊張,語無倫次,剛才分明說過,連鬼都不知道丁開在哪裏,此刻卻又斷定丁開不應在此地出現,顯然他早知道丁開人在何處。


    沈天嶽瞧著他,不知道是假裝癡呆,還是心煩意亂,沒有留意他說話時的破綻,竟然不置一詞。


    “沈兄,”江總管要打破砂鍋,又問道“你能確定他是丁開嗎?”


    “在下說過,本來不識丁開。”


    “那是……”


    “是他自己說的。”


    “他自己?”


    “剛才還因一宗小事引起爭執,一言不合,他出手打脫了在下這九弟兩顆門牙。”


    沈天嶽用手指了指金奇,金奇捂著嘴,悶聲不響。


    “什麽小事?”


    “這……這……”事關牧馬山莊趙家閨閣之事,沈天嶽不敢胡說。


    “沈兄,此事極為重要,務請直言無語。”江總管雙目如刀,一瞬不瞬,直盯了過來。


    “這……這……”沈天嶽兩頰漲得通紅:“隻怪在下這九弟多嘴,不知從哪裏聽來了一些風言風語,說是……說是九爺的大小姐……”


    “原來如此。”江總管不但沒有責怪,而且不待沈天嶽說完,立刻截住話頭。


    “正是。”沈天嶽鬆了口氣。


    “這丁開就因此事出手?”


    “是的。”


    “好,沈兄,”江總管像是感到極大的興趣:“你再說說,這丁開長得什麽模樣?”


    “他身材瘦小,像個文弱書生。”沈天嶽想了想又說道:“但風貌氣宇,卻是在下平生少見。”


    江總管雙目一亮:“衣著呢?”


    “他一襲藍衫,雖不怎麽華貴,卻十分整潔,而且……


    而且……”


    “說不去。”


    “他不像傳說的浪子。”


    “嘿嘿,當然不像,那丁開是個邋遢鬼。”


    江總管似是弄清楚了此中玄奧,不再追問,目光一轉道:“他往哪裏走的?”


    “這邊。”沈天嶽向西指了一指。


    “追上去。”江總管舉手一揮,騰身跨上雕鞍,登時健馬驚嘶,人去如風。


    “奇怪啊,奇怪”沈天嶽望著那長長的一條灰尾巴,“這個江總管……”


    “大哥。”賀一豪道:“依小弟看。這人絕非為了咱們的事奔走。”


    “愚兄也看出來了。”沈天嶽道:“隻是還有能確定,此人到底在弄什麽玄虛。”


    “很怪。”賀一豪隻說了這兩個字。


    “四弟,”沈天嶽道:“你看剛才那個丁開呢?”


    “假的。”


    “江總管的口氣是如此。”沈天嶽道:“怪的是此人身手不凡,為什麽要冒充別人?”


    “可不是,小弟敢弄糊塗了。


    “走。”沈天嶽舉頭望了望天色:“咱們在申時以前趕到無名山。


    “大哥,怎麽的?”賀一豪道:“明知他是冒牌,你還相信他胡說?”


    “不,愚兄寧可信其有,他是丁開也好,不是丁開也好,至少此中有蹊蹺,因為他沒必要愚弄咱們,騙咱們白跑五十裏餘程。”


    他身為振遠鏢局總鏢頭,一身闖南走北,主宰全局,畢竟頗有見地。


    賀一豪無話可說。


    金奇已敷了金創止痛藥,卻沒表示意見,這兩顆門牙,對他顯然是個很大的打擊。


    於是七人七騎,登上了一條蜿蜒的山路。


    白夫人洗去了一身風塵,重整鉛華。


    這位四十出頭的中年婦人,幾乎隨時不忘刻意修飾,以保持她的嬌容媚態。


    美麗的容貌的女人的本錢,白夫人尤其珍惜這副上天的厚賜。


    此刻她正在對鏡理妝,挽起一彎雪藉似的皓臂,輕勻脂粉,淡掃蛾眉,豐盈的體態,玲瓏的曲線,從一張大圓鏡前看來,隻是一個二十七八的青春少女。


    她當然知道,蜜兒已經落入了丁開的手中,但她並不著急。


    門外的走廊上響起了橐橐履聲,越來越近,白夫人卻不迴頭,因為她知道來的是誰。


    她正天期待這個人。


    珠簾輕輕一動,走進來的是個身材高大,麵蒙黑紗的青袍的人。


    “嘿嘿,好香,”青袍人翕動著鼻子。


    “家花沒有野花香。”白夫人依然沒有迴頭,咯咯一笑,從圓鏡中拋下一個媚眼:“我是朵野花嘛!”


    “好,摘迴去供在瓶裏,就變成了家花。”


    “老爺子,你想摘嗎?”


    “想,”青袍人哈哈一笑:“老夫想了很久,想得要命……”


    “不行,”白夫人道:“摘下來的花,生機已斷,會凋謝,會枯萎……”


    “那就連根拔起,移植到老夫的花園裏。”


    “也不行。”白夫人。笑道:“我喜歡生長在曠野裏,自由自在,迎風招展……”


    “也喜歡狂風浪蝶……”


    “老爺子,”白夫人臉色一沉,嗔道:“你是狂風還是浪蝶?”


    “哈哈,老夫是隻大馬蜂”


    “不是。”白夫人道:“是隻癩蛤蟆。”


    “也對,也對。”青袍人縱聲大笑,一把抓住白夫人羊脂白玉肌的臂膀:“專吃天肉的癩蛤蟆。”


    “好啦,老爺子,別逗了。”白夫人扭扭腰肢:“該談點正經的。


    “談什麽?”


    “你說,怎麽對付丁開?”


    “你對付不了?”


    “是的,軟的硬的我都試過。”白夫人皺起眉頭道;“先說硬的,那麽一把火居然燒他不死……”


    “老夫不信。”青袍人道:“他又沒成精,隻不過他運氣好。”


    “然後我隻好來軟的。”白夫人繼續道:“先答應給他三千兩銀子,後來又加到五千兩,哪知人胃口大奇大,居然定要照單全收。”


    “哼,這小子……”


    “老爺了子,別哼啦”白夫人道:“你倒說說,怎麽對付這個搗亂鬼。”


    “這個”青袍人道:“老夫要想一想。”


    “想?”白夫人輕輕一笑:“要想多久?”


    “怎麽?你當我老夫怕他不成?”


    “你當然不怕他,”白夫人道:“可惜你卻不敢出麵,怕他識破了你,其實……”


    “其實怎樣?”


    聽他的口風……”


    “口風?”


    “他說那夜事發之時,他恰好就在現場,而且言下之意,分明已經知道是誰幹的……”


    “你敢指名道姓說是老夫?”


    “這倒沒有。”


    “量他也不敢,”青袍人道:“這小於精得很,他不宣揚出來就是他的聰明。”


    “老爺子,此話怎講?”


    “他在裝糊塗,也希望老夫裝糊塗,他想想看,他沒有指明是老夫幹的,老夫當然不便出麵對付他……”


    “老爺子,你說錯了?”


    “錯了,哪裏錯了?”


    “也許你是故意錯的。”


    白夫人眨動著長長的睫毛,笑道:“我的看法是他不宣揚出來,不願找正主兒,是為了另一個人,並不是怕了老爺子你……?”


    你在說什麽?


    “老爺子,我在說實話,小丁他……”


    “小丁”青袍人道;“你叫的好親熱。”


    “哎喲,老爺子,你是在吃哪門子的醋,別人都是這樣叫的。”


    白夫人媚眼一瞟:“我要是命好的話,兒子都有他大了呢。”


    “那就收他做幹兒子吧。”


    “算啦。”白夫人咯咯笑道:“這樣調皮搗亂的兒子我可不要。”


    “你不要?”


    “不要,太淘氣了。”


    “他肯嗎?”青袍了哈哈大笑:“橫波,老夫雖已五十有五,精力未衰,咱們不如現在開始……”


    “開始什麽?”


    自己生一個。”


    “老爺子,”白夫人略咯笑了起來,笑彎了水蛇腰:“我煩都煩死了,你還這麽年輕。”


    “你煩什麽?”


    “怎麽不煩。”白夫人道:“這小丁放著正主兒不找,偏偏找我,如今蜜兒已落在他的手裏,這小妮子一向很乖,就像我的女兒一樣……”


    “好啦。”青袍人沉聲道:“你當這小子還能神氣多久?”


    “怎麽?”


    “別人也許不知,難道你不知道。”青袍人鼻孔一哼;“這十年來敢在老夫頭上動土的,能有幾個逃過了老夫的掌心?”


    口氣這般托大,這人到底是誰?這敢不見得?


    白夫人道:“老爺子,並不是我故意泄你的氣,那江南蕭震就沒把你放在眼裏。”


    “哼,蕭震那王八蛋……”


    “據我所知,這次蕭震又是沒安好心,他狠狠的敲咱們一筆。”


    “他敲,哼,他敲吧。”青袍人咬牙說:“這迴老夫要叫他哭。”


    “老爺子有何妙計?”


    “哈哈,天機不可泄露。”


    “哎喲,”白夫人嘴巴一嘟:“人家-心向著你,替你擔心受怕,你居然把我當成外人……”


    “哈哈……哈哈……”青袍人大笑;“老夫不想把當成外人,可是你又不願……”


    “別瞎扯,快說。”“說什麽?”


    “你不說我可不依。”白夫人繃起了臉。


    “好好,我說。”青袍人道:“你一向冰雪聰明,難道不知老夫的葫蘆裏有沒有藥?”


    “你的葫蘆裏有沒有藥。”


    “沒有?”青袍人道:“你這樣瞧不起老夫?”


    “我哪裏敢?”


    “不敢?”


    “藥有很多種,有毒藥也有良藥,可以殺人也可以救人。”


    白夫人道:“你那葫蘆裏根本-有藥……”


    “是什麽”


    “是-葫蘆壞水。”


    “說的好,說得好。”


    青袍人不但不以為忤,反而大笑:“當今武林沒人敢在老夫麵前說半句不敬的話,沒想到老夫卻在你這娘兒們石榴裙下。”


    “真的?”白夫人笑了。


    “哈哈,這還假得了嗎?”青袍人笑道:“你瞧,你把老夫說得這麽壞,老夫都不敢頂嘴:”


    這人很有-套,不愧花叢老手。


    聰明的男人在自己喜歡的女人麵前偶爾服服低,在另一方麵將可獲得滿意的補償。


    這個人當然深通此中三昧。


    “老爺子,你千萬別認真,”白夫人道:“我說的隻是氣話,哪怕你對天下人壞,可沒有對我壞過……”


    果然,好聽的來了。


    “嗯,還算有點良心。”青袍人道:“看來老夫這條妙計是不能不說了。”


    白夫人瞅著他,嫣然-笑。”


    她多少年來利用她的美色在江湖上打滾。不但揣摩透了男人的心理,一鬆一緊,收放自如,而且一顰一笑,都充滿了無限風情。


    像這樣八麵玲瓏的女人,當然無往不利。


    青袍人雖然也是隻老狐狸,但他畢竟貪色,而且白夫人又正合他的胃口。


    “丁開那小子是不是去了無名山?”


    “是的,白夫人道;“是蜜兒那小妮子靈機應變,想拖延一下時間,好讓老爺子趕來……”


    “老夫這不是來了嗎?”


    “來了這裏不成,要去無名山啊!”


    “要老夫去?”


    “無名山無窮穀中亂石嵯峨,老爺子可以隱身暗處下手……”


    “下什麽手?”


    “咦!”白夫人一怔:“老爺子,你這是什麽話,難道就讓蜜兒白白送掉一條小命?”


    “不會的”


    “不會?”


    “放心吧,你以為老夫不關心蜜兒。”青袍人大笑:“兵貴神速,老夫早就派人迎頭截擊去了。”


    “派人?”白夫人道:“老爺子,你派了誰?”


    “一位少年豪傑。”


    “少年豪傑。”


    “少年豪傑?”白夫人道:“老爺子旗下幾時收羅了這樣一位精兵?”


    “是從江南來的。”


    “江南?”


    “他叫蕭臨風。”


    “是他?”白夫人剛剛一絲欣慰之色,立刻化為烏有。


    “老爺子,你這人主意打的真高,居然派了這麽一把好手,你知不知道,你是丁開下敗將。”


    “哦?”


    “我倒奇怪,他怎麽敢去?”


    “他敢。”


    青袍人道“第一,老夫臨時教了他幾個製勝決竅,還派給他兩名助手。


    第二,財帛動人心,老夫答應了他老爺子蕭震的勒索。


    第三,他收拾丁開之後,立刻就可以揚名江湖……”


    “你教了他什麽決竅?”


    “名詞很新奇,聽來很動的人。”


    “管用麽?”


    “老夫才不管,管不管用。”青袍人大笑:“隻要他有膽子去就夠了。”


    “夠了?”白夫人一呆。


    “若是丁開死在他手裏,算人他走了狗屎運,若是他死在丁開手裏,哈哈……”青袍人縱聲大笑,得意之極:“那就……”


    “那就如願以償了。”白夫人眼波一轉:“好一條毒計。”


    “為何不說妙計?”


    “又毒又妙。”白夫人讚道:“老爺子,你真不愧老謀深算,自己可以兵不血刃,悠遊歲月,照樣虎視江湖,卻讓蕭震去找丁開拚命。”


    “老夫不想悠遊歲月。”


    “不想?”白夫人道:“你想什麽?”


    “老夫哦”,青袍人大笑:“先吩咐廚下弄點酒菜,老夫想‘孤王酒醉桃花宮’……”


    大笑聲中,探手一把將白夫人拖了過來。


    白天人媚眼如絲,就勢一歪。


    層嶽列嶂,竣連雲,好一派陰惡的山勢。


    山穀中亂石木立,一眼望去:有的猿蹲,有的虎伏,有的如惡鬼的獠牙,有的如巨靈的手指。


    這山就是無名山,這穀就叫無窮穀。


    日已近午,亂石中遍地砂礫,在正烈的陽光下-閃一閃,宛如一地金沙。


    砂石的熱,行走其中,令人有種窒息沉悶之感。


    “小妞兒。”婁大釗叫道:“別以為老子摸不清方位,轉來轉去,好像總在這個鬼地方。”


    “不是。”蜜兒道:“隻是看起來差不多,因為這些石頭的形狀大都相同。


    “對,石頭就是石頭。”丁開說。


    “還是不丁懂。”


    “也有不懂的。”


    丁開指著前麵-座高約兩丈,巍然聳立的巨石,冷冷道:“這支石柱有怪,咱們第一次走過時,它隻有一條刀痕,以後又留下了第二條,如今是第三條了。”


    他舉起手中匕首一揮,就在那巨石上兩條刀痕之-卜劃下了第三條。


    原來他早就留下了記號,這是第三迴了。


    蜜兒一呆,登時大驚失色。


    她的確是在拖延時間,故意指點婁大釗在這片遼闊的亂石中轉來轉去。


    因為她知道,在她落入丁開手中之時,白夫人並未遠離,必會設法前來救她。


    而這片嶙峋巨石,也的確像座迷魂陣,尤其在日正當中,更難摸清楚方位。


    想不到丁開如此精明,居然留下了詞。


    “哼,我早就知道了,你扯了個天下的謊。”


    丁開冷笑一聲:“如今怎麽說?


    “我……我……”蜜兒結巴巴:“丁……丁大爺,那個山洞……”


    “什麽山洞?”


    “那個藏珠寶的山洞……”


    “哼,還想再扯次謊麽?”


    “不……不是。”蜜兒牙根打顫:”因為……因為……我隻來過一次……”


    “別支吾。”丁開道:“放下她來。”


    這後麵一句話,當然是向婁大釗說的,放下她來當然還有下文:不文當然不妙。


    蜜兒駭然驚叫:“丁……丁……丁大爺……你……你是位大英雄,我……小女……”


    她話沒說完,已被婁大釗重重地摜在地止。


    “小丁,這迴讓咱來。”婁大釗濃眉一翦,大聲道:“老子想開開洋葷,看看刀劍劃過這種細皮嫩肉到底是什麽滋味……”


    “你真的想來?”丁開問他。


    “是啊,咱饞涎欲滴,想的要命。”


    “好,你來就你來。”丁開道:“但這迴不是劃她的細皮嫩肉……”


    “要怎麽?”


    “割掉她的鼻子。”


    人麵五盲之中最突出的就是鼻子,割掉了鼻子,這是多麽可怕的事,蜜兒聽到耳裏,有如晴天霹靂,渾身一震,頓時麵如死灰。


    真的有個收藏了大批珠寶財物的山洞嗎?也許一開始她就胡說。


    若真的如此,近處必有嚴密守衛。


    若真的如此,近處必有嚴密守衛。


    丁開壓根兒就不相信,他這樣做,無非想用蜜兒這條小魚來鉤條大魚。


    這大魚當然就是白夫人。


    他知道隻有控製住白夫人,才能取得那批財物。


    因此,他雖然裝腔作勢,並不想真的割掉蜜兒的鼻子,或者留下幾條刀痕,他一向不幹這種殘忍的事,隻是期待白夫人的出現。


    依他估計,白夫人心腸再狠,絕不願失掉這樣一個忠心耿耿的好幫手。


    縱然不是白夫人親臨,必然有她支使的好手前來。


    所以他滿白狠話,暗裏正在提高警覺,運用敏銳的聽覺,諦聽四周的動靜。


    在這種亂石縱橫的窮穀之中,目力已失去功效,耳朵最有用處。


    果然,他聽在到輕微的履聲。


    極輕極微,像貓捉到了耗子般一步一不逼了過來。


    在這種滿布砂礫之地,除非他有登萍涉水,驚世駭欲的輕功,要不然多少會弄出一些聲響。


    來的不止一個,至少有七八人之多,而且還在十丈以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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