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了不起”,白夫人定了定神。


    “別恭維。”丁開冷笑。


    “小丁,你當該知道。”白夫人說:“那樣一大堆珠寶銀兩,我怎能隨身攜帶。”


    “這再說。”


    “再說?”


    “夫人應該明白,你這把火委實太毒太狠,我丁開雖然不想睚眥必報,至少也應該讓人家知道-下,丁某人不會這樣窩囊……”


    “你……你想怎樣?”


    “隻想迴敬一下,意思意思”。丁開晃了晃握在手中的匕首:“先來隻耳朵。”


    僥逃烈火焚身之禍,這樣迴報,的確是小意思。


    “什麽?”白夫人臉色一變,忽然纖腰一擰,越過了一排朱漆欄杆。


    她雖然已四十出頭,依然風姿綽約,愛美如命,割掉一隻耳朵豈不成了醜八怪?她寧願死,也不願損及她的花容月貌。


    何況她對丁開雖有向分忌憚,這並不表示她真的怕了這個江湖浪子。


    “要我一隻耳朵,那有這樣容易。”


    但她話聲甫落,欄杆外忽然傳來聲冷哼:“嘿嘿,老子正等在這裏呢!”


    花葉裏一條人影長身而起,正是類大釗。


    白夫人猛又一驚,身子一旋,側移了兩步。


    “夫人?你算什麽人?-個騷寡婦。”婁大釗大聲叫罵:“小丁隻要一隻耳朵,老子可不願這麽便宜,”叫罵聲順探手抓了過來。


    五指箕張,出手如風。


    “哼,死胡子。”身倚亭住的蜜兒忽然嬌叱一聲:“照打!”


    她皓腕一揚,什麽東西都沒打出,已被丁開探手一把扣住了腕脈。


    “哎喲,好疼……”蜜兒叫了。


    “讓我瞧瞧。”丁開扳開她的手指,哪知手掌裏竟然空無一物。


    但被她這麽一擾,白夫人趁機避開類大釗一抓之勢,反手上點出一指。


    指風勁疾,破空有聲。


    類大釗識得厲害,硬生生被逼退了三步,白夫人忽然一掠而起,斜刺裏穿出兩丈五六,在晨光熹微中驚鴻一閃,飛縱而出。


    她身法奇快,一晃已逝。


    憑她這身功力,看來她並不在乎婁大釗,卻對丁開存有幾分畏怯。


    像她這種女人,絕不打沒把握的仗。


    她的武器除了容貌以外就是工於心計,沒有必勝把握絕不願硬拚硬殺。


    丁開大叫一聲:“你逃得了嗎?”


    正待騰身追出,蜜兒忽然嚶嚀一聲,竟然撲倒在丁懷裏。


    這是幹什麽?哪裏有了毛病。


    但是麵紅如火,櫻唇顫動,兩腿絞住丁開的下盤,雙手扳住肩間,像隻八腳魚般緊緊貼住。


    剛才一聲照打,擾亂了婁大釗的心神,此刻竟又便出這-絕招。


    丁開先是-怔,猛地大喝-聲,開聲吐氣,周身肌肉反彈,竟將蜜兒震出七尺。


    放眼望去,白夫人已失所在。


    蜜ㄦ-個軟綿綿的嬌軀倒在亭柱一上側,眼睛像死魚般盯著丁開。


    她是發了瘋還是吃了錯了藥?都不是,她分明是故意掩護白夫人溜走,丁開怒溢眉宇跨步走了過去。”哼,你好大的膽子。”


    “我……”蜜兒在喘息。


    “你讓她逃走,你自己怎麽辦?”丁開冷冷道:“你當我會憐香惜玉嗎?”


    “你不會。”蜜兒居然說:“你是鐵石心腸。”


    “知道我好”了開揚起手中匕首。


    “你殺吧。”蜜兒閉上眼睛。”殺你,不必”丁開沉聲道:“我隻想在你臉上兒條刀口子。”


    蜜兒嬌軀一震,駭然睜目。


    她原本摸透了丁開絕不會出手殺她,沒料到丁開還有這樣-著。


    在氣極之下,匕首一揮,這是很可能的。


    莫說劃上幾條刀口子,就算是刀鋒一轉,輕輕掠過,稍稍留下一點疤痕,她這張吹彈得破的臉,以後怎能見人。


    “你……”蜜兒真的怕了。


    丁開眼看著她,雖然話已出口,畢竟還有幾分猶豫。


    婁大釗托地一跳,越過欄杆,叫道:“小丁,咱知道,你隻要碰見到漂亮的小妞兒心裏就軟,說吧,劃幾刀?由老子來動手。”


    蜜兒臉色慘變,禁不住簌簌發抖。


    她用乞憐的目光瞧著丁開,她知道那把匕首若是到了婁大釗手裏她就完了。


    當然她還可奮力一拚。


    但拚的勝算並不大,甚至等於零,在丁開麵前,她的確不敢輕舉妄動。


    她隻能用輕功夫,利用女人的原始本錢。


    在那間小木屋裏她就用過,可惜不但沒有奏效,反而挨了一頓屁股。


    浪子居然不喜歡女人,這算什麽浪子。


    現在她隻好換上另一種方法,裝成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這是很多女人都用過的,女人本來就是弱者。


    誰能對一個楚楚堪憐的女人下得了手?


    丁開吧?至少他沒有承認自己心軟,也沒把那柄匕首交給婁大釗。


    但見刀鋒一閃,直掠蜜兒臉頰而過。


    蜜兒頓覺臉上一涼,驀地一聲嘶叫,幾乎嚇得魂魄出竅,立刻暈了過去。


    “別叫,還沒有開始呢?”丁開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變成一種陰惻惻刺耳的冷笑:“我隻不過先試試刀,別劃得太深,也別劃得太淺……”


    他還顧慮深淺,難道他的刀法把捏不準?這分明是故意嚇嚇唬。


    “小……小……不不,小……丁大爺”蜜兒戰戰兢兢的道:“你,你饒了我吧!”


    饒你,白饒嗎?


    “這……這……?”蜜兒聽得出,丁開口氣鬆了,話時裏有話,忙道:“你……你要我怎樣?”


    “你想怎樣?”


    “我?”蜜兒道:“我會報答你的。”


    “怎樣報答?”


    “隻要你高興,我什麽都願意”,蜜兒道:“我替你燒飯,幫你洗衣服,我做得一手好菜……”


    “廢話!”丁開臉色一沉。


    “好……好……”蜜ㄦ立刻改口道:“你告訴你-個秘密。”


    “秘密?”丁開道:“是我喜歡聽的嗎?”


    “你一定喜歡。”


    “說吧。”


    “牧馬山莊的大小姐趙不柔正在找你。”


    “哈哈,這算什麽秘密。”婁大釗叫道;“老子一百年前就知道啦。”


    “一百年?”蜜兒盯了他一眼。


    “不錯,就是一百年,”婁大釗道:“小丁在九十九年前也知道了,”他故意誇張,無非表示他早就知道了這件事。


    “這……”


    “你還有別的秘密嗎?”丁開冷笑。


    “我……我……”


    “沒有了是不是?”丁開晃了晃手中的匕首。


    “有有有。”蜜兒盯著那柄青光流載的匕首,顫聲說道:“這個秘密你一定沒有聽過。”


    “嘿,你的秘密真不少。”


    “這是個天大的秘密,我拚死說出來。”蜜兒道:“我隻求你,別提起地我說的。”


    “可以。”


    “這次打劫財物的主犯是……”


    “住口!”丁開突然臉色一變,厲害叱道:“我不喜歡聽。”


    居然這種怪事,他甘冒奇險,想要取迴這批財物,卻又不想知道打劫財物之人是誰。


    他對白夫人也表示過,不願找出正主兒。


    婁大釗睜大了眼睛,吃驚地瞧瞧他,隻見他聲色俱厲,竟也不敢插嘴。


    他一向最了解丁開,今天卻弄糊塗了。


    蜜兒更是滿麵驚容,像個被惡婆婆要罵怕了的小媳婦,她歎了口氣委屈的說:“我隻知道這些。”


    “-裝。”丁開大笑道:“你這九妖十八洞的小妖精,瞞得過齊天大聖的火眼金睛嗎?”


    也許他對了,蜜兒是在故意裝腔。


    此女生性靈巧,深受白夫人倚重,對於一此江湖內幕,自是了如指掌,也許她早就明白了,丁開不願揭露事實的真相。


    “我沒瞞你啊。”


    “牧馬山莊趙家大小姐的事算你知道了,難道我說的第二個秘密……”


    “聽清楚”丁開沉聲道:“這並不重要。”


    “哪重要?”


    “目前最重要的是這批財物藏在何處?”


    “這個麽。”蜜兒眼珠一轉,欣然道:“我知道,我知道,你何不早說。”


    居然這般爽快,她真的知道嗎?


    “此刻也不遲。”丁開嘿嘿冷笑:“你若想緩衝一下時間,準備用詭計脫身,這種主意最好少打,當心越打越壞,到時候隻怕臉上不止幾條刀口子了。”


    “不不,小丁,請你相信”,蜜兒道:“隻要你不嫌棄,我粉身碎骨,都願為人盡力……”


    “別弄錯了,我談的是條件,丁開用咱冷水的聲音道;“你說出批財物的收藏之處,交換一張漂亮迷人的臉。”


    馬屁拍不上,蜜兒唉聲歎氣的道:“好,我說,藏在一個山洞裏。”


    “哪個山洞裏?”


    “在無名山,由此向南……”


    “你此刻說的痛快,若是信口開河,別怪丁某人要你半條小命……”


    “小丁,你趕快呀!”


    “為什麽?”


    “因為……因為夫人……”


    “她先去了是不是?”丁開道:“放心,那麽一大批財物,要料理-時三刻也搬不走。”


    “我是說萬一……萬一……”蜜兒吞吞吐吐道:你們隻有兩個人……”


    “兩個人怎樣?”丁開冷笑道:“隻要人所信非虛,縱然是龍潭虎穴也嚇不倒丁某人,領路吧。”突然左手一伸,連點了蜜兒兩處穴道。


    蜜兒渾身一震,立刻癱軟如綿。


    “哎喲,你這是……”她身子雖軟,口尚能言。


    “這是‘五陰截脈法’,能解得這穴道的當今武林難得一二。”


    丁開冷笑道;“你瞧著辦吧,若是瞎說一通,我看一根根拆掉你的骨頭。”


    蜜兒心頭一涼,機伶伶打了一個冷顫,道:“你點了我穴道怎能領路?”


    “好”,婁大釗大笑:“好差事。”


    “不,”蜜兒皺起眉頭:“我不要他背。”


    “不要?你嫌了是不是?”婁大釗大叫:“不背就不背……”


    蜜兒方自眉頭一揚,婁大釗接著叫道:“老子用抱的好了。”


    他跨步而上,雙手一伸,一個軟玉溫香將蜜兒抱了起來。


    蜜兒驚叫了一聲,閉上了眼睛。


    “嘿嘿。”類大釗咧嘴大笑:“放聰明點,你越是討厭老子老子就越叫你難受,惹煩了老子,每走三步就親個嘴,然後再來個洞房花燭夜……”


    “別逗了”丁開叫道:“快走。”


    “往哪裏走?”


    “叫她說。”


    蜜兒無奈隻得道:“順著這道崗陵一直往南,然後下到一處深穀,然後……”


    “別然後啦,走一段,說一段,老子記不了許多。”


    婁大釗哼哼哈哈:“不過要小心,若是說錯了,你這條小命可在老子手裏。”


    蜜兒隻好住嘴。


    也許她已明白,憑她的機智聰明,靈巧善變,仍然翻不過丁開的掌心。


    但她說的是實話嗎?那偌大一批珠寶真是藏在一個山洞裏。


    丁開當然不是個輕易上當的人。


    柳林下拴著七匹健馬,偶爾發出一聲昂首長嘶。


    涼棚下七個人圍滿一桌,獨據一方的人年齡約在四十開外,神態甚是威猛。


    但此刻雙眉緊鎖,似有重憂。


    原來這人乃是洛陽振遠鏢局總鏢頭沈無嶽,這一行人,顯然是路經此地,打尖有膳。


    此處極為荒僻,一家在岔路口的不飯鋪,當然弄不出什麽可口之物,好在這些人也隻想塞飽了肚子繼續趕路,無心挑選佳肴美味。


    “大哥。”一個打橫的紫膛臉漢子忽然道;“你看一趟是不是白跑了?”


    “白跑?”沉天嶽道:“四弟,此話怎講?”


    原來這紫膛臉漢子名叫賀一豪,和深天嶽是結久兄弟,排行第四。


    他有個奇特的名號,名叫“寡婦刀”。


    為什麽叫寡婦刀?據一些知道含意的人說。那是因為他刀光一閃,便能製造出一個寡婦。


    這話也許帶點誇張,但無論如何,他的刀法一定甚精,而且是把快刀。


    隻不過對手若是個單身漢,就不知怎麽說了。


    “小弟看得出。”賀一豪道:“趙九爺雖然滿口應允,骨子裏好像並不熱衰。”


    “哦。”沈於怔了怔,愚兄這些時心亂如麻,倒沒留意。


    “依小弟看來,反而是江南蕭大俠情見乎詞,頗有鼎力要助之意。”


    “這又何以見得?”沈天嶽問。


    “至少他立刻已有行動表示,派了蕭公子運千裏前來牧馬土莊……”


    “四哥,你隻怕想錯了,”說話的人白麵無須,一襲儒衫,神態甚是飄逸。


    這人名叫金奇,也是沈天嶽的結義兄弟,排行第九,頗有點小聰明,自以為智計過人,算無遺策,外號叫金算盤。


    事實他的兵刃也是把算盤。


    “老九。”賀一豪欏了一下:“我怎麽錯了?”


    “蕭臨風這迴來到牧馬土莊,口裏說是為咱們的事,其實這隻是個幌子。”


    “幌子?”賀一豪道:“他來幹嗎?”


    “他來求親。”金奇說。


    “求親?”


    “是的,求親。”金奇道:“聽說趙九爺有位掌上明珠,不但出落是儀態無雙,而且文武兼備”。


    “哦。”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這是理所當然的事。”金奇忽然話題-轉,“不過卻有點怪!”


    “怪?”賀一豪道:“怪什麽?”


    “武林中眾所周知,趙九爺和蕭大俠早在十年前便已成為知交,照這蕭趙兩家早該結成秦晉之好,為何偏偏選在此時…”


    “這有什麽好怪?”賀一豪不解。


    “怪在不有後麵呢。”金奇頗的幾分自豪:“就在蕭臨風滿懷高興的來到牧馬山莊之前,那位趙家千金忽然灤夜出走……”


    “九弟。”沈天嶽道:“這是當真?”


    “小弟從不信口開河。”


    “這就對了。”深天嶽歎了口氣道:“剛才四弟說趙九爺好像並不熱衷,若是真有此事,他當然極為難過,哪有心情來管咱們的事。”


    “也許吧”金奇說。


    “老九”賀一豪忽然又道:“我倒說說,那位趙小姐為伺要離家出走?”


    “這個……”


    “怎麽?金算盤不靈了?”


    “不是不靈。”金奇道:“隻是小弟一身不願蜚短流長,說人家的閑說。


    “九弟。”沈天嶽道“自家兄弟,說說何妨。”


    金奇笑而不言。


    “老九。”賀一豪不耐煩的道:“你怎麽啦,大哥是叫你說又不是叫你笑。”


    “四哥有所有不知,這本來就是個笑話。”


    “笑話?”


    “是的。”金奇依然再笑再:“趙九爺雖然威震武林,為群倫表率,可惜他疏於家教,他那個寶女兒卻偷偷喜歡了一個……”


    他一語未華,隻聽“叮”的一聲,麵前一隻藍花磁忽然爆烈了開來。


    碗裏剩下的半碗米飯菜汁,濺得他滿臉都是。


    賀一豪身子一轉,厲聲叱喝:“是誰?”目光往左側望去。


    涼棚下七八張白木桌子,原料要空空蕩蕩,不知什麽時候,左首一席卻坐著一位藍衫少年。


    這少年雖然衣著並不華麗,但長眉入鬃,豐神俊朗,宛如玉樹臨風。


    “是你嗎?”賀一豪怒目相向。


    “不錯,確是區區在下。”藍衫少年冷冷道:“我看不慣你們這群小人。”


    “小人?”金奇舉起衣袖,抹了抹臉上的湯汁勃然喝道:“誰是小人?”


    “就是你。”藍衫少年直截了當的道:“你口說不願蜚短流長,卻蓄意毀謗,無端議論人家閨閣之事,難道這是君子?”


    “嘿嘿。”金奇跨步而出。怒道:“這關你屁事。”嘩啦一響,腰中掣出一把算盤。


    烏黑沉沉,並非金算盤,而是把鐵算盤。


    略一晃動,滾動的算珠叮叮作響。


    “姓金的。”藍衫少年端坐不動,沉聲道:“你想動手是不是?”


    “咦,我怎知道九老爺姓金?”


    “因為你九老爺大名鼎鼎。”藍衫少年冷笑。


    “哼。”


    “不必氣焰薰天。”藍衫少年道:“據我所知,振遠鏢局如今已是焦頭爛額,你還敢如此猖狂?”


    “臭小子,你知道的倒是不少。”金奇叫道“說,你是什麽人?”


    “你看不出?”


    “九老爺早就看出來了。”金奇道:“橫看豎看都一樣,一個無名小輩白麵書生而已。”


    “自命不凡,原來是個大草包。”


    “你是在找死。”金奇怒喝一聲,縱步而上,手中算盤一揚,幻起一道烏光。


    “且慢。”沈天嶽忽然叫住。


    “大哥,你這是……”金奇掉過頭來。


    沈天嶽卻麵向前藍衫少年,離席而起,拱手道“尊駕底是誰?”


    “一定想知道?”藍祖少年沉著臉。


    “在下沈天嶽,剛才敝九弟多有冒犯,沈某人這廂告罪。”


    “不用客氣。”


    “敢問尊姓大名?”


    “你這位九老說對了,區區在下隻不過無名小輩。”藍衫少年道:“不說也罷!”


    “尊駕神清氣爽,縱然目下無名,將業必成大器,沈某人甚願輸誠納交。”


    “你的眼光倒是看得很遠,”藍衫少年笑了。


    “這個……”


    “好吧,既然你想輸誠納交,區區不能拒人地千裏之外。”藍衫少年道:“在下丁開。”


    丁開?他是丁開?江湖上難道運有兩個丁開?


    沈天嶽怔了-下:“久聞大名,想不到尊駕竟是如此年輕,而且……”看來他沒見過丁開。


    “而且什麽?”


    “為什麽。”沈天嶽顯然心有所疑,笑道:“當真是英雄出少年。”


    “不,”藍衫少年道:“你也許聽說過,丁開是個浪子,而我卻不像,對不對?”


    他一語道破,沈天嶽反而無詞以對。


    “這……”


    “浪子,浪子……”藍衫少年大笑:“丁某人隻不過愛上杯中物,興之所至,不醉無歸,難道,這點嗜好就是浪子?”


    他似有所感,吟道:“慨當以慷,憂思難忘,何以解憂,惟有杜康……”


    “你不止好酒而已。”金奇忽然叫道。


    “還有什麽?”


    “你不貪色。”金奇道:“好酒貪色,一個不折不扣的酒色之徒。”


    “可有證據?”藍衫少年並沒生氣,也許他正要辯解這件事,改正被別人歪曲的形象,他不希望丁開在別人眼裏永遠是個浪子。”


    “證據?這要什麽證據?”金奇道:“眾口鑠金,人家都是這樣說的。”


    “所以你也這麽說,人雲亦雲”


    “至少我可以舉出一宗證據。”


    “哪一宗?”


    “一定要我說嗎?”他顯然已震於丁開之名,不敢自稱九老爺了。


    “說。”


    “這是你要我說的。”


    金奇騎虎難下,道:“你勾搭上了趙小九爺的女兒……”


    這句話顯然又犯了大忌,隻聽,“啪”的-響,銀光一閃,金奇哎呀一聲,竟被打落兩顆門牙,。立刻噴出一口鮮血。


    打來的當然是宗暗器,但誰都沒瞧清楚是什麽東西,出手這麽快,打的這麽準。


    信口亂說,當然應該打嘴。


    “你敢打人!”賀一豪托地跳了起來,唰的一聲,掣出一柄雁翎紫金刀。


    刀寒如霜,青光流轉,映著涼棚滲漏而下的日色,一閃一閃。


    這就是:“寡婦刀。”一個聽來令人心悸的名字,隻不知道這位藍衫少年是不是有老婆。


    人生若有預感,他老婆這時必然正在心驚肉跳。


    “不許動手。”沈天嶽大喝-聲。


    “大哥,”賀一豪叫道:“眼看老九吃了大虧,你咽得下這口氣?”


    “這……”沈天嶽一呆。


    他當然咽不下這口氣,但他久走江湖,閱厲豐富,明知再次動手,也許要吃更大的虧。


    金奇捂著嘴,兩隻眼睛充滿了血絲,恨恨的瞪著藍衫少年。


    這一行七人,和沈天嶽金蘭換貼的也就有賀一豪和金奇,其餘四個都是振遠鏢局旗下的二三流鏢師,此刻自是不便插言。


    原來孟津渡一役,振遠鏢局元氣大傷,他們結義的九人中,已有四個遇害,如今除這三人外,隻剩老三和老七坐鎮洛陽鏢局。


    想不到一行在荒郊野店又碰上了對手。


    這個人居然自稱就是丁開。


    丁開在武林中並非威名赫赫,也不是天下側目,但江流湖上誰都知道,這個浪子難惹難鬥。


    沈天嶽衡量情勢,這口氣不得不忍。


    “我本來無意傷人,隻怪你這張嘴該打。”


    藍衫少年指著金奇道:“丁某人縱然和趙家姑娘相悅相愛,隻要是互許終身,這有什麽不對?你有父母怎樣生下你這個寶風兒了難道那也算是勾搭?”


    金奇被罵一愣一愣,無法還嘴。


    賀一豪按捺不住,叫道:“姓丁的,你簡直是欺人太甚,看刀!”


    一躍而上,舉刀背脊厚,刀葉寬,沒有三十斤,至少也有二十五斤,寒光一閃,摟頭劈下,喀嚓一聲,一張白木桌反劈成兩半。


    但覺人影一晃,藍衫少年已閃出一丈以外,像是早就站在那裏,一副悠然自得的神態。


    “這一刀讓你消消氣,人貴知足,快收了刀賠人家的桌子吧!”


    為什麽要讓他一刀?是的,因為他沒有口出髒言,也沒有涉及人家閨閣隱私,和兒女戀情之事。


    賀一豪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正自不能下台,沈天嶽忽然叫道;“四弟,夠了。”


    然後他轉向藍衫少年,陪著一臉苦笑:“丁兄,這事就到此為止如何?”


    “好。”藍衫少年立刻同意。


    他的確不想好勇鬥狠,卻因聽不慣這種難堪之言,遏不住一腔怒火,能夠如此了結,正合心意。


    “多謝丁兄”,沈天嶽輕過身子,舉手一揮:“收拾起程。”


    “且慢。”藍衫少年忽然說。


    “莫非丁兄還有指教?”沈天嶽怔了一怔。


    “指教不敢。”藍衫少年道:“沈總鏢頭如此行色匆匆,莫非還有急事?”


    “這個……”


    “可是為了那批鏢銀珠寶?”


    “正是。”沈天嶽道:“此事來已傳遍江湖,料想瞞不地丁兄。”


    “有眉目了嗎?”


    “沒有。”


    “這樣說來豈不是一陣白忙?”


    “這也並不盡然。”沈天嶽道:“牧馬山莊趙九爺已答應盡力,江南蕭大俠亦已允諾仗義緝兇……”


    “可曾拍過胸脯?”


    “這……”


    “據在下所知,江南蕭震機智深沉,語言多詐,趙九爺九尊,也往日豪情,這兩個人對你們振遠鏢局絕無助益。”


    “丁兄之言,頓開茅塞,隻可惜……”沈天嶽皺起眉頭,像是有苦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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