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熜蚜恕


    從非常久遠的夢裏醒來,不知身在何處,他聞到滿樓的花香,看到一隻黑蝶從麵前飛過。


    他恍然地盯著那隻黑蝶,看著它一陣高一陣低,飛入似錦繁花之中。


    群花擠在雕欄裏,爭芳鬥豔,溢出迷幻的香,黑蝶在花間翩飛,蝶翼脈絡溢著流光。


    一千多年前,在一個電閃雷鳴的雨天裏,五昶坡上刀光劍影,鮮紅的血鋪了滿地。伏煷佑襇槲嗤┦骼矗路過五昶坡,在這場戰亂中救了一個嬰兒。


    他抱著嬰兒走進村莊,想把嬰兒送走,卻無論如何也送不出去。


    原來,這就是那羅耶來人間的第一世。


    轉世後的那羅耶,與在耆闍崛山時的他大相徑庭,每天對伏熑纈八嫘危總是抱著伏煹拇笸炔環牛夜裏睡覺也抓著伏煹囊陸恰7熞暈那隻是小孩子天性,卻沒想過他當初離開耆闍崛山時,那羅耶心中是否有不舍?


    那一世的清明時節,他與烈成池在忘塵山踏青,途經懸崖,他開了個玩笑,作勢欲墜,對方卻被嚇出一手冷汗。那時他笑得沒心沒肺,問道,你才十六歲,何必擔心我?烈成池不敢對他發脾氣,隻得生硬道,寄父,你還是離山崖遠點。


    十三萬年前,他在罪淵前義無反顧地縱身而躍,那羅耶隻能在禪定中目睹一切,是否也如此擔心過他?


    那一世最後,一場紅蓮業火,騙人的舍生取義,被騙的孤獨終老。


    繁華散盡,留下的唯有一滴心頭血。


    這滴心頭血,既是帝王無以為報的養育之恩,亦是悄然暗訴的禁忌之情。


    第二世,伏熢諍閔接鱟帕實溝男∈頭,念在前世的一枚血珠,收養了小石頭。臨別時,他對小石頭說,倘若你能記住這枚血珠,來世我還尋你。


    隻因這句話,第三世的那羅耶,腕心處天生就有紅痣,可惜,他們那一世晚了二十幾年才相遇,歡顏過後,又皆不得善終。


    第四世,還是一個雷雨交加的夜,他們又在一間破廟裏相遇。


    書生沈賢為伏熜戳艘恢簫曲,而那支簫曲,正是在耆闍崛山的那個大雪天裏,伏煶米拍鍬摶閉目禪定,閑來隨心而吹的。


    沒想到,隔了十三萬年,這支簫曲卻還一直留在那羅耶的腦海中。


    第四世的結尾,一人在寒寺無盡苦等,一人割尾後獨自離去。


    伏熡肽鍬摶在紅塵中的一段段故事,就如同一場場流連的夢,一世又一世的延續著。


    前兩世,伏熃允潛黃榷銜玻那時若知後果,他尚且不會救對方。


    可到了第三世,他卻是為了報仇雪恨殺紅了眼,第四世,卻是心甘情願地奉上一條狐尾。


    那羅耶每一次投胎都是在彌補上一世的缺憾,十二州帝王身不由己,就轉世為草莽逍遙客,逍遙不能保護狐狸,就轉世為萬夫莫開的將軍,將軍會把狐狸卷入殺戮,就轉世為隻動筆墨的書生,書生也不能如願以償,第五世便連孟婆湯也不喝了,他什麽都不要,就隻要那個狐狸。


    他心中的執念,是一種連奈何都難渡的執念,讓他如癡如狂,如夢如醉,乃至有朝一日寧願棄佛入魔,乃至死後生前寧願橫渡忘川,紅塵放大了他在耆闍崛山時的一絲微不可察的雜念,投胎為凡人,他有了肉做的五髒,亦有了一顆肉做的心。


    第五世,二人終成眷侶,夏夜裏,蟬鳴悠悠,他們為簫曲題了一個名字,喚作九衢塵夢。千帆過後,春生連理枝,但願老天眷顧這一對愛人,永遠不要斬斷他們的姻緣線,永遠不要揭開他們的身份,就讓他們如夫妻一般永遠如膠似漆。


    可惜,他們去這一趟人間,本就負罪而往,何談永世恩愛。


    第六世,禪心歸位,佛魔不容終難幸免,身份揭開,他們還是成了彼此的宿敵。


    那些難以忘卻的愛與恨,放不下的情與仇,紅塵裏勘不破的癡纏與苦厄,依然一世世的折磨著他們。


    往後三世。


    一世不甘兩忘。


    一世冤冤相報。


    一世動如參商。


    一次又一次的生離死別,比前五世更加身不由己。


    漫漫長夜裏,是誰吹的昔日簫曲又入夢中?


    死別已吞聲,生別常惻惻。


    故人入我夢,明我長相憶。


    他們總是離多聚少、缺多圓少、悲多歡少,卻又總能一直相續下去。


    伏熀鋈幌肫鶩蛭鎪久說的那四個字。


    愛有來生。


    想到惋江,伏熜α恕


    她可真倒黴,分明在神樹底下認認真真地祈禱過,來世卻還是先遇上了他,才遇上她的意中人。


    沒想到後來他們都成了狐狸,還成了如同兄妹一般的朋友,即使他們前世是有著血海深仇的兩族,來世卻能仇怨皆休、把酒言歡,在一棵桂花樹下過著笑語喧闐的日子。


    幾萬年前,淩燁子隻是一個默默無聞的劍客,他的劍脊上刻著他最深愛的,卻連見一麵都是奢望的仙女的名字,惋江。


    萬物司命苦於職責所在,不能迴應劍客深情,隻能在樹下觀望著他。


    數萬年後,惋江終於完成她的使命,轉世投胎為白狐。


    可惜世事無常,這一世的劍客年幼時在昭陵逢上疫災,被掌門帶到了師祖將欲行麵前,以草木重塑肉身,還從此背負上了拯救青霄宗乃至蒼生的重擔。


    太上忘情,他成為了一個提著無情劍的道長,踏上了成仙的道途。


    他離曾經愛過的萬物司命越來越近,卻再也不能迴應轉世後的惋江的愛。


    好在萬水千山之後,惋江與江素問終是修成正果。


    隻是可惜他們的婚事,伏煵荒莧デ籽奐證了。


    他們二人當年找尋的初世魔,也並非真的初世魔,而是令人聞風喪膽的魔祖啼野。


    十三萬年前,伏熚了不讓那羅耶轉世後魂飛魄散,一路追到伽閻浮,在往生法門之前立下毒誓,孤注一擲,跳入輪迴井,從此杳無音信。


    那時,魔界與三界之間發動最後一場生死之戰。


    將欲行祭出太陽神東君留下來的伏羲琴和九玄弑神釘,扭轉了天下頹局,將舉世皆恨的魔祖啼野湮滅於夢澤。


    自此,魔界雙祖隕落。


    離火氏一族遭到三界的反殺,險些滅族,萬年來不斷逃亡,最後隱居於如今的闕月,永遠地消失在世人眼中。


    離火氏中有魔族在戰亂中與人族相互愛慕,留下後代,這也是他們寧肯逃亡萬年,隱居於闕月,也沒有退迴到魔界的原因。


    當年魔界與三界的仇怨,隨著舊人紛紛亡去,一代又一代的子嗣新生,終是漸漸地成了過往雲煙。


    伏熀吞湟把在銜月殿下的那隻玄龜,後來成了離火氏的族長。


    玄龜出於對顯祖的忠心,帶領族人在闕月地底布下召魔陣,代代延續,苦心孤詣地召了啼野十萬年。


    十三萬年後,湮滅於世的啼野受到感召,殘魂歸故裏,蘇醒過來,重新顯形。


    殺了啼野的九玄弑神釘還留在啼野的體內,無法拔除,使他日夜受盡折磨,力量也無以恢複,因此才沒有現出身份,被青霄宗誤以為是初世魔。


    啼野為了拔出那十八根九玄弑神釘,日夜奔走,到處尋找自己碎裂的靈竅。


    夢澤原本是在鳳蠱山上,靈竅應該就碎在那裏,啼野去了鳳蠱山八次,屢次無果,最後一次他為了泄恨,殺了鳳蠱村的所有村民,用惡靈幡將他們煉成惡鬼,冷月環和淩燁子也因此受傷。


    當年夢澤的水,其實早已幹涸,化為一片美麗的敗花澗。


    那裏盛開著大片的狀若黑蝶的花,名為蝴蝶夢,都是將欲行種下的,隻是當年懸在空中的鳳蠱山也到處盛開著這種花,並沒有引起啼野的注意。


    在啼野蘇醒之前,將欲行已把碎裂的靈竅拚湊成形,並以蝴蝶夢為陣,將靈竅和自己都藏了起來,所以,啼野連靈竅的氣息也感應不到。


    啼野在尋找靈竅的過程中,遇見了轉世的伏熀湍鍬摶,那時,正好是他們的第一世。


    啼野對那羅耶尚有記恨,若非那羅耶橫插一手,伏煹背醪換嶗肟。而今那羅耶轉世為人,啼野則是趁他病要他命,在門上貼了幾道攔妖的符咒,之後在行宮內放了一把紅蓮業火。


    啼野沒想到,伏熅褪怯泊承泄,也要救那個皇帝,並因此命喪火海。


    那場業火之後,啼野清醒地明白了,他與伏熤間,再也不可能迴到從前在銜月殿的日子。


    幾百年後,那羅耶由於缺了佛心,再也無法輪迴轉世。


    另一邊,牽機神女為了報複金母,投靠了啼野,啼野用魔炁讓她變強,也用魔炁掌控著她。牽機神女犯下罪孽,被金母囚禁在虞淵城,她知道啼野會來殺她,故意假借一個神像故弄玄虛,不以真身見人。


    伏熚了讓和尚能夠轉世,輾轉找到幽冥處,來到虞淵城,當時,啼野剛好在虞淵城中,準備殺了牽機神女。


    機緣巧合之下,時隔十三萬年,魔界雙祖在虞淵重逢,可惜事過境遷,魔龍早將前塵忘淨。


    啼野從不飲酒,卻與伏熞了數百日的酒,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和尚的命不能再等下去,他們在虞淵中情同手足的時光,亦如同短暫的夢幻泡影。


    伏熂岢忠救和尚,啼野則讓他殺了牽機神女,牽機神女的魔息自此轉移到伏熒砩希伏煻親永鐧姆鸚囊脖惶湟疤土順隼矗鎮壓著伏熖迥諛炁的東西也沒有了。


    內外合並之下,伏熒聿揮杉海重新墮於魔道。


    離開虞淵後,啼野如約把佛心還給那羅耶,在那之後,再未出現於伏熓右爸小


    在銜月殿時,伏熢問啼野,十幾萬年以後我們還在麽?那時啼野不確定地答他,在。


    沒想到十三萬年後,他們確是還在,隻是一個跳了輪迴井,轉世為妖,一個飽受弑神釘折磨,四處奔走。


    轉眼,千年匆匆而過。


    第九世,最後一世。


    最後一個雷雨交加的夜。


    那羅耶與伏煹淖詈笠淮沃胤輟


    從別後,憶相逢。


    幾迴魂夢與君同。


    今宵剩把銀釭照,猶恐相逢是夢中。


    作者有話說:


    本來想昨天發的,結果生病了,今天狀態好一點給它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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