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烈火星君韋涓帶領胡天仇兄妹二人離開“石旗山莊”,展開輕功,攀登鐵樹峰而去。


    三人抵達峰腰,離陰陽交替的於夜三更,尚有一段時間,便坐在一處平坦山石稍作休息。


    韋涓向胡天仇兄妹道:“我等此去鐵樹峰狼影穀紫龍秘穴,能夠取得‘精金鋼母’自是最好,不過,舉凡神物利器,必有奇異怪獸護寶,如今我已知道的是‘蝮龍山蛟’,其他尚有不知道的,定然還有,你二人千萬別冒生命的危險硬與怪獸搏鬥。”


    天仇點點頭道:“姑丈吩咐,仇兒知道。”


    佳蕙正要接下迴答,不期然抬臉一瞥之際,開口“咦”了一聲,指著夜空一角道:“那是什麽?”


    韋涓、天仇循著她手指方向看去,正北山頭上空,出現一抹熠熠銀花似的光亮,在鐵樹峰頂直衝霄漢。


    韋涓姑侄三人,再度施展輕功來到峰頂,在雜亂紛呈的巨石中,尋找一堆奇異的石頭,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首先辨別了一下方向,暗暗的記住了自己此刻的位置,始緩緩向穀中行去。


    驀然,他耳中聽到一陣極為細微的衣袂帶風之聲傳來。


    韋涓急忙一拉天仇兄妹匿於一塊巨石之後,屏息向外瞧去,不一刻,但見兩條黑影一閃,已似星飛丸瀉般,自空中落下兩個人來。


    韋涓仔細一打量來人,不由嚇了一跳,隻見這兩人俱是身高八尺,生得又細又長,宛如一根竹竿,兩人一身黑綢長衫,滿頭白發披肩,麵色慘白如紙。但兩雙眼睛,卻是寒光閃閃,顯然二人乃是極有造詣的內家高手。


    隻見兩人中,那有著一對吊喪眼的老人大笑道:“老二,我說得不錯吧,這狼影穀中紫龍秘穴受‘精金鋼母’影響,每五百年才開啟穴門一次,‘精盆鋼母’便藏在這秘穴裏。”


    另二瘦長怪人,聲如破鑼的答道:“大哥果然見識淵博,想這紫龍秘穴,乃天地之靈氣所鍾,為一奇玄至極的藏寶之處,嘿嘿!天下奇珍異寶,唯‘能’者‘居’之,黔靈雙魅便當仁不讓了。”


    二人說罷,俱是得意洋洋,放聲大笑,笑聲宛如夜梟啼號,刺耳已極。


    韋涓對江湖人物,知之甚稔,那知道這雙魅各有一身毒辣奇詭的功夫,平時二人,焦孟不離,同行同止,甚少與其他武林人物交往,行事殘毒冷酷,是兩個不折不扣的煞星。


    由於黔靈雙魅的出現,使韋涓又增加了幾分戒心,因為,自己所知道的已有黑豹關寧來至,如今又增這一對煞星,此兩撥人武功之高,絕非姑侄三人所能抵禦。


    此際,驀然一聲長嘯起處,一條高大黑影,又已星飛丸瀉般,向穀中急掠而至。


    黔靈雙魅互視一眼,急向巨石後隱去。


    空中人影一閃,一個身材高大的老人,已自空中落下,隻見他身著一襲青色長衫,麵色焦黃如臘,雙目開闊之間,棱棱有光。


    這人略一張望,見周圍沉寂,毫無聲息,他大笑一聲道:“哈哈,想不到天藏異寶,普天之下,唯我黃豹老人吳頤和一人知曉,嘿嘿!真是天緣湊合,上天有眼了。”


    說罷,他已縱身向那紫龍秘穴之處躍去。


    他身形一停,反身向各處察看了一陣便東摸摸,西看看,儼然這穴中秘寶已屬他所有。


    當他手指觸及一方巨石時,不由嚇得一個哆嗦,原來那方巨石呈龍形,深紫之色首尾宛然可辨,龍身尚有極似鱗甲的閃光石片,嵌在其中。貿然一見,絕似這陰沉的穀底之中,盤踞著一條猙獰巨龍。


    他一哆嗦之後,伸手摸向一個凸出的圓柱,倏然,“呱”的一聲淒厲如兒啼的尖叫聲倏起,四周監光急閃,已奇快無比的罩向黃豹老人身上。


    黃豹老人猝不及防之下,雖然閃開了兩道藍光,卻仍被另兩道藍光攔個正著,但聞他一聲慘叫,兩手猛揮,閃電般猛劈出,人卻藉著出掌之勢倒射而迴。


    月光之下,韋涓已看清這黃豹老人發發散亂衣衫破裂,左肩處,已有兩處深長血痕,腫起寸許高,患處青紫,正汩汩流出汙血。


    韋涓正自納罕,這是什麽東西,能促這身手不弱的老人,驟然之間受傷。


    凝目望去,卻見黃豹老人雙目驚恐的注視著前麵龍爪之處,渾身顫抖,那張焦黃的麵孔,已變成慘白之色,原來,這時石龍爪下,正緩緩爬出一條長約七尺,渾身長滿無數細腳的巨大蜈蚣。


    隻見這蜈蚣全身灰黑發亮,雙眼閃閃發光,黑暗中,有如兩盞小燈,那蜈蚣頭上,尚有四條藍色似帶的物體,上麵生滿了密密麻麻的小鉤,側須,尚發出閃閃光芒,看來可怖已極。


    黃豹老人強忍傷痛,自懷內拿出一柄精光耀眼的奇形匕首來,這匕首較常人使用者為長,微微彎曲,從它表麵上的光輝可以看出。是一柄上好的利器。


    那隻奇大螟蚣,這時已全部爬出龍爪之外,月光下,細腳齊動,藍光閃爍,看來更是獰惡無比。


    黃豹老人倏然大喝一聲,身形掠處,搶撲那奇大蜈蚣,但見一片銀光急閃,如長虹經天,眼看已砍著蜈蚣怪頭,但見“呱”的一聲兒啼,百足齊劃,已極快的閃向一旁,它頭上那四根帶形之物,又“刷刷”飛去,纏向黃豹老人身上。


    吳順和狂吼一聲,單臂揮處,已拔高兩丈,他在空中一偏身,又帶著一片刀光落向那蜈蚣,單臂伸縮間,已刺出三刀。


    那螟蚣頂上的長帶齊揮,口中不時噴出團團灰色毒霧,細長的身軀,疾然轉動間,已與黃豹老人鬥在一起。


    約莫過有半盞熱茶時分,黃豹老人雖將那奇大毒蜈蚣紮了五刀,紫色汙血噴濺,但他自己除了肩頭上原有的傷勢外,卻又被這毒物噴了兩口毒氣,遠在數丈外的韋涓姑侄三人,亦可看出老人氣喘籲籲,神疲力竭,已是強弩之末。


    韋涓正在考慮,要不要現身去救黃豹老人,因為,那隱身暗處的黔靈雙魅,竟毫無聲息不知在打著什麽主意?


    正當他考慮思忖之際,那邊已傳來一聲刺耳的慘叫聲,韋涓急忙抬頭一望,那條龐大蜈蚣頭上所生的藍色鉤帶,就在這轉瞬間已將黃豹老人緊緊纏住,而黃豹老人那柄鋒利無比的匕首,亦深深的連柄插入那蜈蚣怪頭之內,陣陣汙血,正如湧泉般噴射而出。


    這時,黃豹老人兩隻鐵腕緊叉,死命握住那蜈蚣頭下三寸之處,塵土翻飛中,一人一蟲在地上翻滾不已。


    韋涓喟然一歎,自知此刻如貿然出手,不但會被黔靈雙魅驚覺,而那黃豹老人中毒已深,想也不能救活。


    但見場中,又是一陣撲騰慘號,黃豹老人已與那纏身不放的蜈蚣,翻身跌入側旁的一處泥沼之中,灰黑色的稀泥,“噗噗”作響,兩團黑影蠕動了一會,已漸漸沉了下去,終至不見。


    倏忽,黑影一閃,又是兩條人影自黑暗中掠出,韋涓仔細一瞧,原來正是那黔靈雙魅的老大和老二。


    二人凝目向那片毒沼中注視了一會,忽然放聲狂笑,二魅朱昆破鑼似的聲音說道:“想不到吳順和這老頭子,千裏迢迢的趕來,卻白費一番心機,到頭來陪上一條老命,真是……”


    大魅仇忌接著道:“嘿嘿,這老小子來得不錯,卻替咱們除去一番障礙。”


    韋涓在石後,眼看這兩人如此狠毒,不但不為黃豹老人死去而哀傷,反倒有幸災樂禍之心。


    氣憤填胸,略向天仇兄妹交代,雙臂用力抖處,輕輕飄落下。雙手一拱道:“來人莫非便是素享盛名的黔靈雙魅嗎?”


    黔靈雙魅見有人現身,不問可知,亦必為這紫龍秘穴的“精金鋼母”。


    雙魅一心意,互瞧一眼,已悄然站開,大魅仇忌寒森森的道:“原來是烈火星君韋大俠,來此狼影穀絕澗之下,意欲何為?”


    他一開口便問人家,卻對自己企圖一字不提,確實不愧行走江湖老手。


    韋涓暗中一哼,冷冷的道:“林泉無主賓,此狼影穀絕澗,亦非兩位所有,兩位來得,在下便來不得嗎?”


    他深知今晚如不分出勝負,是絕不能善罷甘休助,故而,一出口便是針鋒相對,不留餘地。


    果然,黔靈雙魅齊齊一聲冷笑,木魅仇忌道:“韋涓,別仗著幾粒火藥彈,就想橫插一手,哼,我黔靈雙魅到口的肥肉,別人還想分一杯羹嗎?”


    一言甫畢,一股狂烈如濤的勁風已洶湧而至。


    韋涓大喝一聲,雙掌已猛然推出,勁風觸處,但聞“轟”的一聲巨響,韋涓當場挫退三步,仇忌卻踉蹌晃出五步。


    二魅朱昆大驚之下,怒喝一聲,雙掌已運足十成勁力,猛劈韋涓後腦。


    韋涓驀覺黑影一閃,一股勁風已襲體而至,他不由急一弓身,一招“迴手摘桃”已斜劈來人胸腹。


    這兩人,一個使的“百柔鬼爪”,一個使的是“黑虎掌”,而朱昆已然屢見驚險。


    仇忌正待偷偷掩至一旁,以便猝然偷襲,施展辣手,忽然耳內好似隱約聽到丈許外的一方巨石後,有著一絲細微的唿吸聲。


    仇忌不禁疑惑的向四周察看了一遍,心中暗忖道:“莫非除了已喪命毒沼的黃豹老人,以及眼前這韋涓之外,難道還有其他的武林人聞風而來?果真如此,則真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了。”


    他一想及此,越發不敢粗心大意,悄然向那巨石移動了幾步,裝做不知情,口中叫道:“老二,加把勁,把這玩火的拾奪下來!”身形卻猝然暴起,撲向那灰黑色的巨石之後。


    他身形才起,巨石後已響起“哈哈”一聲長笑,現出一個年約四旬的錦袍中年漢子來,此人一現身,卻不急著逃逸,烏黑的臉上,露出一股若有所恃的得色。


    他哈哈一笑道:“仇老大,你怎的不夠朋友,有了好買賣,連我們兄弟也不知會一聲,便獨自跑來了……嘿嘿。”


    仇忌一見眼前這人,不由眉頭一皺,心中罵道:“媽的,真是邪門,大理這批兇人怎的也趕來了,這黑豹關寧雖然尚不放在我眼內,但他那龍頭老大‘鬼手斷魂’卻不好惹,我該怎生想個法子把這小子給宰了,而又不叫毛伯仁懷疑到我黔靈雙魅的頭上才好……”


    仇忌乃是頗工心計的人,心中雖已暗萌殺機,麵上卻絲毫不露痕跡,隻見他皮笑肉不笑的一齜牙,道:“嘿嘿!我道是誰?原來是大理遠道來的關老弟,難得老弟適時而至,真是好極了。”


    關寧是個粗人,根本未注意到仇忌言詞閃爍,若無其事的道:“好說,好說,仇老兄太抬舉我了,咦!場中那與朱老二對敵的是誰?看樣子手底還真有兩手。”


    仇忌滿臉陰笑道:“此人姓韋名涓,外號‘烈火星君’,卻也想橫插一手……嘿嘿……看我黔靈雙魅能否教他如願!”


    他一麵默察四方,一麵卻向關寧緩緩靠近。


    黑豹關寧隻道對方畏懼他老大的威名,卻未想到,在平日黔靈雙魅不願招惹大理這批兇人,但一旦關係到切身的利害關頭,則人人都專會為自己打算,至此時,自又另當別論了。


    仇忌看見關寧仍然全神貫注場中激鬥,他又是一陣陰陰冷笑,已悄然伸手入懷,拿出一個極小的油布包來。


    這包裹封裝得極為嚴密,內中所藏,乃苗疆魔頭千蠱子獨製的“滅魂香霧”。


    此霧色作淡紅,撒出後,能籠罩五尺方圓,隻要有人吸入一絲,便自頭暈目眩,五髒翻騰,以至氣絕而死。


    仇忌早已想好,若於此刻除去關寧,再合力滅殺韋涓,事後可推得一幹二淨,將責任完全推卸在千蠱子身上。


    這時,他已將手中包裹之縫線鉗斷,隻見他麵上笑容可掬,悄然橫移一步,笑道:“關老弟,你看這裏!”


    關寧一時未悟出話中含意,便迴頭向仇忌看來,但聞“噗”的一聲,一團淡紅色的煙霧迷漫,帶著一陣令人暈眩的刺鼻香味,已將關寧罩個正著。


    關寧但覺眼前紅光一閃,鼻中已吸入一絲辛辣辣刺鼻的異香,他心知不好,才隻怒喝一聲:“仇忌爾敢……”人已“撲通”一聲,栽倒地下。


    翻身倒地時,關寧卻拚出全身餘力,擊出一掌,但仇忌早已在他毒霧出手一際,便已晃身閃開,關寧這一掌,絲毫未傷著他,空將地下擊了一個深坑。


    仇忌待了一刻,見對方靜靜的躺在地下,已毫無聲息,他仍守候一旁,直待那“滅魂香霧”消散已盡,始緩緩向前移去。


    他用腳將關寧翻了個身,隻見關寧的麵孔扭曲成一種極為慘厲可怖的神色,好似在臨死前的刹那間,受了無盡的痛苦似的,七竅中也汩汩流出鮮血。


    仇忌“嘿嘿”一笑。自語道:“媽的,我看你這小子多橫,竟敢在虎嘴邊捋須。”


    他意滿誌酬,不由抬頭看看月色,忽然大叫道:“老二,快些下手,紫龍秘穴開啟的時辰快到了!”


    韋涓此時,亦已聽到仇忌的唿叫,他極快的抬頭一望月色,可不正是近三更了,猛喝一聲,右掌急顫中,已幻成無數掌影,左掌微圈半弧,疾揮而出。


    這正是他名震武林“黑虎掌”的殺著,“猛虎迴頭”,而那半弧則是一式“餓虎出柙。”


    但見一陣迴旋激蕩的勁風起處,已將朱昆全身罩在掌影之中。


    朱昆隻覺自己被一片沉重掌山攔住,無論哪一個方向均不得衝突而出,周身各處要害穴道:更罩於對方掌風之下,使得朱昆不由魂飛魄散。


    驀聞一聲狂嚎驟起,一條人影已被震飛尋丈之外,大魅仇忌愕然之下,已看清被震飛之人,乃是自己二弟朱昆,欲待援救,已自不及。


    他心中一陣絞痛,吼叱連聲,身形疾如流星般,一閃之下,已向韋涓連連劈出六掌,掌掌都含十分勁力。


    韋涓鋼牙一咬,急惶之中,右掌疾出,幻成千百隻掌影,疾擊敵人。


    一陣狂飆激蕩,唿嘯勁風聲中,仇忌亦被震退五步之多。


    仇忌怒吼一聲,又待翻身撲上,驀然,一陣“隆隆”的巨響,驟然震天而起,二人急忙住手,迴身驚駭的望著身後的紫龍秘穴。


    此刻,自那龐大的龍形巨石內,發出一陣“嗚嗚”的長鳴來,二人雙目圓睜,緊張的凝視著。


    隻見那龐大的石龍龍首,竟對著那渾圓的明月移動,月光此時皎潔異常,四周的浮雲,亦悠悠散開,形成一個巨大的圓弧。


    倏然,一股淡淡的白氣,自那石龍的首部,疾然射出,那雙不眥的龍目。亦竟突然怒睜,其大如鬥,毫光四射。


    奇事發生了,這時那伏地不動的四隻石龍之爪,竟然在轟然的巨響中緩緩立了起來,那張原是緊合的龍嘴,亦徐徐張開。


    全作紫色,狀似甲鱗的片狀巨石,此刻,亦更形閃爍,微微波動,映月生輝,一陣雲霧,圍繞著那紫色石龍四周升起。


    風聲“唿唿”麵起,宛似那紫色石龍意欲乘風飛去,其狀驚人已極。


    風聲唿嘯約有一盞熱茶時刻,風住霧消,石龍全身亦寂然不動,但那石龍之首,卻正對著明月,巨口大開,韋涓心中一震道:“啊,時候到了!”


    他正在轉念間,黔靈雙魅中的老大仇忌,已狂喝一聲:“韋涓,去你的吧!”一掌揮來,人已向龍首電射而去。


    韋涓大叫一聲:“狂徒,你敢!”單掌一封,長射急掠而起,一手一個,挾起天仇兄妹,亦躍向那仰首向天的紫龍秘穴。


    一輪明月,正發出一股奇特的銀光,各地那些嵯峨怪石,被映得分外清楚,灰黑色的石頭,或立或坐,形色猙獰,一切顯得異樣沉靜,更增加了無比恐怖氣氛。


    黔靈雙魅中老大仇忌此刻,已飛躍至石龍頸部,他心急異常,手足齊施,似猿猴一般,飛快的揉升上去,韋涓雖然盡力追來,但因攜帶天仇兄妹,故而,仍然晚了一步,才掠至龍瓜之下。


    他抬頭一看,仇忌已淅漸爬至那龍口邊沿。


    韋涓心中一急,放下天仇兄妹,低聲囑咐幾句,便揉升而上,暗道:“這紫龍秘穴如此怪異,那石龍嘴裏,卻不知又有什麽奇毒之物相護,上麵那黔靈雙魅,身手極是不凡,穴中‘精金鋼母’,萬萬不能讓這人得去。”


    他身形疾快上升,亦爬至石龍頸部,手握處,盡是一片片宛如魚鱗似的紫色發光岩片,入手滑膩十分,不易抓穩。


    韋涓急急抬頭一望,隻見人影一閃,那仇忌已經躍入龍嘴之內,於是,手足齊用,加力而施。


    刹那間,韋涓亦已爬到了龍嘴邊緣,他伸手向上一攀一拉,身軀也翻了上去。


    驀地,一陣奇異的光華,自龍嘴內射出,韋涓急往側旁一閃,但他失神之下,一把未及抱牢身旁的一根石筍,重心頓失,人已自那仰起的龍口中落下。


    韋涓身在空中,急忙澄心靜氣抱元守一,龍嘴卻距地約有六丈之高,他心中不由得大急。


    眼看已快著地,他驟然雙臂奮力一抖,翻了個空心筋鬥,雙腳已踏實的站在地上。


    韋涓閃目四瞧,但見這深長的龍嘴之內,好似是這紫龍秘穴的入口處,他現下立腳之處,想必是石龍頸部。


    他微一提氣,連忙順著一條小小甬道:向內掠去。


    這石龍腹內,兩麵石壁不但毫無潮濕,且光滑細膩,寒光閃爍,越往裏走光華越盛,紫色的光霧中,帶著一種滲入肌膚的寒意。


    韋涓不顧一切往裏直闖,轉過一個折道時,竟未發現在折道的陰影處,靠著石壁,悄然站著一個瘦長的人影。


    隻見那人嘴角掛著一絲陰冷的奸笑,目視韋涓的背影,匆匆消失。


    他,正是那先他而入的黔靈雙魅老大仇忌。


    韋涓絲毫未察,向內走了一陣,驀然,他止住了腳步,雙目疑惑的瞧著,這條紫光閃閃的甬道盡頭,是一扇全作血紅之色的細致石閘。


    石閘之前,有一泓混濁而血紅的潭水,此潭約有丈許方圓,不時自潭底冒出陣陣暗紅色水泡,“波波”作響。


    暗紫甬道:加上血紅的石閘,顏色顯得極為刺目。


    韋涓正在思忖如何過去,背後忽然一聲大響,又有一道血紅的石閘落下,將退路切斷。


    他不由大吃一驚,正待返後戒備,那丈許方圓混濁水潭,“波波”之聲更盛,潭水竟向四周緩緩蔓延,水麵翻騰不已,好似潭裏有一座大爐,將其煮沸一般。


    韋涓一時楞住了,他想不出這究竟是怎麽迴事,心中卻七上八下怦怦直跳,提心吊膽。


    不一刻,那潭水已沒至他的腦首,然後緩緩向上升漲,就仿佛這小小一潭混水,卻有無盡源頭似的。


    韋涓驚恐之下,躍身向上飛去,他原想攀住一件東西,也好暫時作為容身之地,免得被怪異潭水淹死。


    當他身形一觸壁頂,手摸處,竟然全是一片光滑堅岩,絲毫無可供著力之處,他大叫一聲:“不好!”真氣一瀉,人已墜下。


    慌亂中,韋涓急將雙臂一舒,身軀一轉,象飛鳥一般,在空中連滑了兩轉。


    這正是“七步追魂掌”班適齊“形影百變”輕功,但是他雖然得自姊夫的親傳,也能運用自如,卻無法永遠這樣在空中盤旋,當他轉到三匝半,已“撲嗵”一聲墜入水中。


    韋涓隻覺眼前一花,水光湧處,身軀已漸漸下沉,他雖略識水性,卻是不甚高明,此刻,隻覺眼前一片赤紅,這水哪象是一泓潭水,竟完全似那鮮血一般。


    他知這自己這時已然沉入潭心之處,隻有按住急跳的心房,閉住唿吸,緩緩的尋找一處可資落腳之地。


    站穩後,他睜著眼向四周一望,驀然,他全身竟機伶伶打了個冷顫,雙目發直,竟驚得呆住了。


    隻見他眼前不遠處,赫然伏著一個綠森森的怪物,那怪物大如桌麵,綠毛茸茸正緩慢的向他立身之處逼近。


    這怪物生相,猙獰可怖已極,隻見它有八條似臂似腿的長爪,爪上利鉤森森,據地聳聳,身體卻縮在長臂之端,一顆怪頭,宛如龜首,一隻血紅的拳大獨眼,居於正中,大嘴開合間,紅水不斷湧出,端的令人驚窒欲絕。


    陡地,那八爪怪物巨嘴倏張,一股血紅水箭,已向韋涓迎麵射來。


    水花翻湧中,兩條綠毛長爪已閃電般,抓向韋涓雙肩而至。


    韋涓突覺眼前紅光一閃,一股大力,已衝擊而至,他不遑多想,本能的右掌急顫,幻成千百掌影,左掌倏劃半弧,又猝然自半弧中擊出。


    這正是“黑虎掌”法中那式“餓虎出柙”。


    但見他掌式一出,周遭池水急旋,竟形成一個丈許方圓的漩渦。


    唿嘯的水浪洶湧翻出,已將那八爪怪物震出五尺多遠韋涓驟出此招,頓覺體內真氣上下交流,四處循轉,直似唿之欲出。


    這是他從未有過的現象,此刻,好似有一身蓋世神功,無處發泄一般。


    他感到十分驚奇,暗忖:“莫非這血水有助長內力之功效。”


    心中一喜,豪氣頓竟他雙腳一磴,人已似箭一般竄至那怪物身前,雙掌齊使,又是一招“餓虎出柙”。


    水波激蕩如嘯,八爪怪物已在血水中,連連被擊翻了兩次,他大喜之下,心神不由一懈,那血紅潭水,已向他口鼻灌進。


    韋涓驟吃一驚,急急閉住唿吸,就在這刹那之間,眼前綠光驟閃,四隻利爪抓向胸前。


    急怒之下,忙縮身後退,但聞“噗”的一聲,他胸前衣衫連著一大片皮肉,已被怪物利爪撕下,鮮血混著血紅的潭,水,飄晃不已。


    韋涓隻覺胸前宛如刀割,再被那血紅怪水一浸,更有一種萬蟻啃噬的痛苦感覺。


    他狂怒之下,已毫不顧忌危險,身形如電,朝那八爪怪物撲去。


    那八爪怪物血紅獨眼怒睜,隻見它僅以兩爪平衡身軀,六條綠毛怪爪,以快捷無比的速度,抓向韋涓全身要害。


    韋涓好似瘋狂了一般,逆著水花直上,他眼見怪物長爪已至,不由身體一弓,將背部全現了出來,眨眼間,那怪物已有四隻利爪,抓在他背上,利鉤緊嵌,深陷入肉。


    他咬牙強忍,雙掌劈出,勢如山崩地裂,但見那攫向他雙肩的兩隻利爪,已被他無比渾厚的內力齊腰震斷。


    八爪怪物在水中“嗚”了一聲,抓在韋涓背上的利爪急提,已將韋涓向它口中送去。


    韋涓此刻,但覺胸前、背後痛澈心肺,鮮血汩汩湧出,他卻悶聲不吭,怒瞪著那恐怖怪物的森森巨口。


    此刻,他驀覺頭頂之上,有一道紅光,逼射至他臉上,光芒之鮮豔血紅,更在周圍紅水之上。


    韋涓抬頭一看,原來這紅光來處,正是那怪物赤色獨目。他倏然將體內真氣逼成兩股,分別集於兩臂,雙臂如鳥翼般,向後一揮一圈,雙掌十指微微岔開,有如十柄利劍,幻成無數晶瑩白光,猝然刺向怪物獨眼。


    那怪物“嗚”的一聲怪叫,抓在韋涓背上的四隻利爪已被他雙臂圈合之力,全部震斷。


    說時遲,那時快,但聞“噗”的一聲悶響,韋涓十指已全部深深插入怪物巨目之中。


    那八瓜怪物,負痛之下,又是一聲“嗚”的慘叫,目中精紅之血,已如赤膠般,緊緊將韋涓前胸及後背包裹住。


    怪的是,這股精血彷佛極為粘稠,在血汗中,竟然不飄不散。


    怪物巨目一盲,滿身綠毛,竟絲絲脫落飄散,那汜濫的紅血,也急速消失殆盡,地下仍隻剩下方才那暗紅色的混沌小潭。


    潭水已不再冒升水泡,那八爪怪物,卻宛如一堆洗淨的腐肉一般,白塌塌的,半浮半沉在水中,看來實在令人心有餘悸。


    韋涓疲圍的爬出水潭,一抹身上粘膠似的精血,竟然絲毫都未抹掉。


    再一看身上,染著胭脂般的一片,他一時也不在意,抬頭一看,那前後兩扇血紅石閘,已不知何時消失不見。


    他心恐穴中鋼母被黔靈雙魅的仇忌得去,也顧不得渾身皮翻肉綻的傷痕,便縱身向內躍去。


    麵前出現的,赫然又是一付奇景,隻見眼前仿佛是一座洞府,洞中光華燦然,真是五光十色,閃爍耀目。


    韋涓仔細一看,才發現那是從壁上一些形態各異的小石之上發出,粒粒透明,滑膩細致,想必是些珍貴寶石之類,但他誌不在此,亦未仔細察看,使待尋路進去。


    驀然,一聲淒厲慘叫,自身前不遠之處傳來,韋涓不由悚然一驚,身形急閃處,已向慘叫聲處撲去。


    他向右方轉入一個折道:丈許時一座洞門內,正傳出一陣尖銳的叫聲。


    那尖叫之聲,陰森剌耳,叫人聽來,渾身直起雞皮疙瘩,韋涓毫不遲疑,一個箭步,人已掠入,隻見這個洞門之內,竟是一寬約丈許的甬道:窮目尋找那慘叫之聲來處,並欲知曉到底是何物發出振翼之聲。


    他身體又向前行了數步,始才轉了一個彎路,就見前麵地麵上,有個身材高瘦,白發披肩的老者,正在危急異常的與兩隻巨形怪鳥搏鬥。


    韋涓仔細一瞧那兩隻怪鳥,不由得又是一怔,隻見這兩隻怪鳥大如車輪,渾身生滿密密的黑毛,雙眼綠光閃閃,兩條翅膀伸展開來,竟有丈許長短,最令人吃驚的,卻是那突出的尖嘴長喙與頭頂上一根雪白獨角。


    這對怪鳥,正以驚人速度,圍繞著那黑衣老人,上下翻騰飛撲,時以利爪急攫,時以獨角猛刺,翻飛之間,行動兇猛無比。


    那老人胸前起伏,出手緩慢,顯然已是筋疲力盡危在旦夕。


    他這時,一個轉身,與韋涓打了一個照麵,那慘白如紙的麵孔上,竟缺少了一隻眼睛,留下一個深凹可怖的血窟窿,鮮紅的血,已流滿了他半邊麵孔。


    這人非別,正是那狡詐無比的黔靈雙魅之老大仇忌。


    他原先早已知道:這紫龍秘穴之內,必有奇物怪獸護寶,故而他先較韋涓入內,但卻隱身陰暗之處,故意讓韋涓搶先一步,先與那護寶怪物拚上一陣,最後再坐收漁人之利。


    他的如意算盤打得雖好,奈何天不從人願,就在仇忌翻過那翻湧激蕩的紅色血池之後,那時,擋路石閘,因有人陷入池中,故已自動隱沒,他沾沾自喜的進入這甬道時,便遇上了這對獨角怪鳥。


    他一見眼前這對怪鳥,吃驚之下,便連出重手法猛擊而出。


    這對怪鳥,正是守這紫龍秘穴第二道門戶的異物。


    怪鳥受天地之間至陰至毒之氣培養而生,不但其全身含蘊奇毒,行動之間,更是快速兇猛。


    仇忌雖有一身不弱的武功,但在這陰冷且滑溜如鏡的甬道中,卻不易施展,加以這對怪鳥,實是悍猛無匹,沒有多久,仇忌一目,便被其一鳥啄去。


    他久戰之下,此刻已是筋疲力竭,氣濁神迷,無意間,偶然躍避轉身,獨眼中倏見在不遠之處,悄然立著一個滿身血紅之人,不由大駭狂厲的叫道:“你……你是誰?是人……還……還是鬼?”


    韋涓聞言之下,正待迴答,閃目間,那兩隻怪鳥長喙急伸,已悄沒聲息撲至仇忌身後。韋涓大喝一聲:“小心!”人已撲向前去。


    仇忌驀聞對方一聲大喝,他雖然神誌微微昏迷,但仍然保持部分清醒,聞言之下,不由急一翻掌,向身後劈去。


    他出手雖快,卻仍然遲了一步,一掌之下,隻將一頭怪鳥擊退,另一隻長喙紮處,已深入仇忌大腿。


    但聞仇忌高吭淒厲的長嚎一聲,麵上更形慘白,一條大腿,已暴縮成一根枯骨。


    原來這怪鳥長喙,刺入仇忌大腿內,疾然一吸一吮,仇忌腿上的精血皮肉,已被它吮食精光。


    韋涓早已忘記,這仇忌正是自己對頭,他現在一心一意,隻想將仇忌救出。


    此刻,他一聽對方厲慘唿號,心頭不由一震,雙掌揮處,隻見狂風唿嘯,空氣激蕩中,那隻怪鳥,已被他震出丈外。


    另一隻怪鳥尖叫一聲,自側旁疾衝而至,怪鳥尖利的長喙,猛向韋涓背脊啄去。


    韋涓有仇忌前車之鑒,身形倏閃往一旁翻轉,那本已破碎的衣衫,卻又吃怪鳥細長喙撕破了一大片。


    韋涓行動如電,大轉身中,兩掌已化根根指影,仿佛利劍般在怪鳥身上,劃了十道深長血槽。


    黑毛紛飛中,那隻怪鳥,依然猛撲,怪頭一弓,頂端雪白閃亮的獨角,已插在韋涓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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