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步追魂班適齊接著怒叱道:“施耀光,你太過藐視老夫了!”


    就在班適齊的叱聲中,頭頂上又響起了九玄雷婆的狂笑聲,等到她笑聲方停,以冷峻之極的語氣,與來人答話道:“姓施的,你枉為一派掌門,竟自甘作賊給金人做爪牙,老婆子雖是女流,卻也替你害臊!”


    屋門在九玄雷婆話聲中打開,七步追魂班適齊昂然當門而立。因為出聲的人,僅隻仙霞派掌門人八手仙翁施耀光一人,其餘的人便不再現身。由烈火星君韋涓與班固仍在屋中照顧兩個孩子外,奚弘、申屠無明與古侃這三位,全從後屋翻了出去,再分開來戒備著。


    七步追魂班適齊與八手仙翁施耀光不見麵已十多年,今晚上乍一對麵,雙方俱注視著對方,班適齊見這個八手仙翁,比起早前來,已顯然老得多了,修長的身材,目前已佝僂,全身不倫不類的衣著,雖與從前一般,但頭上散披下來的長發,更比往昔白得多了。


    八手仙翁施耀光看了一陣。忽然高聲笑道:“班適齊,你我十多年不見,俱已老得多了。”言中難免帶著些傷感的成分。


    七步追魂班適齊卻平淡地答道:“人老了,雄心也死了,姓班的離開江南之後,便在這荒涼高原,過著平靜的生活,十多年來未入江湖一步,往事如煙,似已完全忘掉,沒想到閣下不遠千裏而來,哈哈……,由此可見,江湖上尚有人沒把姓班的忘掉!”


    八手仙翁施耀光聽出對方在諷刺他,但他並不在意的道:“不錯,施耀光恁敢忘了班大俠,明人前不說假話,你班適齊也未必就忘了姓施的!”


    屋頂人影疾飄而下,八手仙翁施耀光身雖未動,暗中卻留神戒備著,九玄雷婆韋涵身停插嘴道:“憑你姓施的這點微末道行,連我老婆子也沒把你放在眼裏,忘了怎樣,沒忘又怎樣?姓施的,你今晚帶了多少人來,快招唿出來就是,如再在我老婆子麵前裝模作樣,嘿嘿……老婆子龍頭拐杖可不能饒了你的狗頭!”


    言罷,鐵拐一頓,“錚”的一聲,竟插入地下二尺多深。


    八手仙翁施耀光被搶白得氣衝鬥牛,仰天發出一聲淒厲的長笑,尖銳刺耳的笑聲,劃破了雪嶺上寧靜的夜空,迴聲遙傳,“隆隆”聲不絕於耳。


    他這裏笑聲方落,屋後便傳來笑彌勒申屠無明的語聲道:“相好的,亮相吧,老人家恭候多時啦!”


    同時,屋左屋右也響起了奚弘與古侃的叱聲。


    七步追魂與九玄雷婆老夫婦倆心知不妙,又猜不透對方究竟來了多少人?


    老婆婆在憤怒之下,切齒地道:“姓施的狗頭,我老婆子早知道你一個人也沒有這個膽子上星宿海一步,快把你背上那鐵片子亮出來,今晚上老婆子準教你爬著滾迴去。”


    八手仙翁施耀光遇上了九玄雷婆,不氣死也恨得牙癢癢難受,他聽出三方麵的人全已動上了手,狂笑中,佝僂的身形陡地暴長了一二尺,拍臂之下,“嗆啷啷”一聲清嘯,長劍入握,劍尖上青芒隱動,九玄雷婆看出這把劍雖非罕世名器,卻也顯得甚為犀利。


    九玄雷婆韋涵從地上拔出她那根沉重的龍頭鐵拐,八手仙翁施耀光也左手一捏劍領,劍尖走行門,斜出七八尺,突然間一個踉蹌翻身,立時欺到了九玄雷婆的右側,長劍上青芒疾吐,第一招出手,便是如此詭異毒辣。


    老婆婆皺折的臉上呈現出一片殺氣,癟嘴上掛著一絲令人望麵生寒的冷笑,直等到施耀光劍尖堪堪點到她右肋上,龍鍾的身形,快若旋風般疾飄出去。施耀光一劍走空,她身停冷峻地道:“老婆子念你大遠地趕來送死,暫且饒你一招。”


    八手仙翁施翁光如銀白發俱豎,長劍走偏鋒,斜身出招,耀眼青芒如電刺到對方左肩下。九玄雷婆晃左肩,施耀光一聲厲叱中,長劍突然變刺為斬,直奔九玄雷婆左膝,這種招術變換得既疾又狠,然而,他腕上仍舊留有餘勁。


    老婆婆識破對方這一招看似兇狠,實則卻是虛招,微哼中撤左腳讓開劍鋒,拄於右足外的龍頭鐵拐略往身前一側,立把中宮封住,扼殺了對方下麵的藏招,眼皮疾撩之下,目注施耀光冷嘲道:“老婆子已連讓三劍,識趣的丟兵刃免死!”


    八手仙翁施耀光愧憤填胸,淒厲地獰笑道:“老虔婆,別說三招不迴手,百招也難使姓施的服輸,你我是死冤家,用不著這些江湖虛套,誰有本領能把對方全數消滅,這段梁子方告完結,否則的話,任何都是廢話!老虔婆,動手吧!”


    八手仙翁施耀光是一點也不客氣,話完劍招又出,他殺機已動,招出毫不留情,點眉心,削雙肩,一招三式。


    九玄雷婆提丹田之氣,一聲長嘯,龍頭鐵拐在嘯聲中略為左右一晃,“錚錚”輕響連生,立把對方長劍封出去,緊跟著力注雙臂,揮鐵拐直上中宮,出手第一招,便施展“泰山壓頂”式猛砸對方頭頂。


    要知,九玄雷婆這根龍頭鐵拐,通體用百煉精鋼打造,估計下,至少有五六十斤重。


    八手仙翁施耀光用的長劍,在兵刃中最為輕薄,九玄雷婆這種招術施展上,迫使對方隻有閃讓的份兒。


    但是,施耀光也看出了這一點。自己若一讓招,老婆子立刻施展七七四十九式連環趕打的“黑虎棍法”,那時候自己將閃不勝閃,完全被對方拐招包圍住,他既然得窺先機,凝目持劍,直待鐵拐臨頭,蹲身抬臂,長劍往拐上一貼,銳利的薄刃,順著鐵拐疾削對方雙手十指。


    九玄雷婆見施耀光長劍貼拐而削,不由得既驚又怒,急奮起真力壓拐尾,一陣“鏗鏘”聲中,立把長劍震開。


    施耀光早防到這一手,長劍離開鐵拐,隨著翻腕變招,青芒亂閃中,化成一片劍氣,配合著輕靈巧快的身法,逕往九玄雷婆罩去。


    九玄雷婆一見這種變化無窮的內家劍法,心裏也暗暗地吃驚,立收起輕敵之心,采守勢看關定式。以靜製動,準備先消耗對方的真力,然後再展開強烈的進攻招術,由此,雙方惡鬥進入了膠著狀態。


    七步追魂班適齊一旁觀看至今,才算是放了心。此時附近這一帶已好,幾處有人在動手,班適齊傾耳靜聽,喝叱聲,怒罵聲,兵刃磕碰聲不絕於耳。陡然間,一聲尖銳的怒吼傳來,使老人家倏地一驚!


    他聽出,這聲音乃是老二飛天醉狐奚弘所發,而奚弘昨日才受過祁連派玄冰掌的內傷,雖不重可也礙事,七步追魂再不敢忽略,整個人未見作勢,已往上直拔超四丈多高,淩空擰腰旋身,銳利的目光遍掃一匝,已看清了整個形勢。


    對方來的人數不少,尤其屋後最多,但也以屋後的形勢最使他放心,因為,對方難以八人之眾,圍攻老三笑彌勒申屠無明與愛媳雪裏白虹公孫惠兩人,卻反被笑彌勒以內家掌力震得不敢近身,再加上公孫惠翩鴻的的身法,捷如流星般的劍芒,匝空飛繞,使對方虛實莫測,雖人多,卻反處於被動的劣勢下!


    屋右由黃衫劍客古侃獨當一麵,他在太極十三劍勢上的造詣,是使七步追魂深為讚賞的,但古侃的學習武功,卻是在他二十六歲時才開始的,現在他仗著一支長劍,堅拒三個強敵,真有靜若嶽峙,動如長江大浪之勢,使對方莫可奈何,七步追魂班適齊因此寬慰了很多。


    他在空中也隻是一眨眼的時間,即把這兩方麵的形勢看清,懸空的身形在他右臂猛揮之下,側身往屋左疾落。


    飛天醉狐奚弘形勢卻已險極,他內傷雖愈,中氣未複,對方雖隻有兩人聯手合攻,但兩人俱是武功高的硬手。


    七步追魂借著墜身之勢,運五成功力,右掌在前,先打出一招“一步登天”,左掌隨著又是一招“五步魂斷”。


    別看他僅用了五成力,兩掌先後打出去,狂飆猛撞之下,對方兩個高手竟在倉促間一驚,退了三丈多。


    七步追魂隨著身形落地,先側身投了奚弘一眼,見他氣喘重濁,麵上已脹得血紅,看情形還沒有受傷。班適齊算是定了心,悠然地迴頭打量對方,見這兩人俱是長袍葛巾,腰束絲絛帶,福字履,一個年在四十五六,五官甚為端正,然兩眉帶煞,目露暴戾之氣,長須飄拂中,隱約看出,這人的下頜上曾經受過刀傷,可是班適齊並不能在他的特征上,斷定此人的來曆出身。


    另一位年齡有近六十了,濃眉虯髯已全部灰白,一對大環眼兇睛怒突,特大的酒糟鼻幾占去半個麵孔,這相貌與他的打扮,極不相稱。七步追魂卻與他甚為熟悉,這位是華山派掌門人百毒太君徐瑤貞的贅夫,盅毒秀士宗宗濤。


    華山一派,與關中班家是世仇,目前這兩位,每個人全有一個兒子死在對方的手上,但班適齊目前仍有一子,而宗宗濤唯一的獨子死後,眼前隻剩下一個年逾標梅,然卻沒有人敢娶她的寶貝女兒。


    既然原是世仇,雙方又各有殺子之恨,冤家遇到了對頭,能不怒目相向嗎?事實不然,七步追魂班適齊一見這個盅毒秀士宗宗濤,竟然是笑盈盈的招唿道:“十餘年未見宗兄之麵,沒想到今晚光臨蝸居,何幸如之,我們奚二弟不知待客之道:望宗兄海涵。”


    七步追魂班適齊這幾句話,飛天醉狐並不感到意外,宗宗濤神色也沒有異樣,另一個同伴卻因此而惶惑不解。他早知雙方仇深難解,今晚所見,實在有些背常理,因此,他懷著驚異之心,戒備著意外之事發生。


    盅毒秀士宗宗濤貌雖粗魯醜陋,肚子裏倒也喝過不少墨水,聽班適齊說完,竟也拍掌大笑道:“哈哈……故人遠別,無一日不念念在懷,今晚欣逢雪嶺,唯缺黃梅相映,否則定可共博一醉!”


    兩個老冤家套著文一寒暄,使得那個中年書生為之惶恐失措,他急驚之下,搶到宗宗濤麵前,詭笑一聲道:“宗仁兄,高人當前,怎不給小弟引見引見?”


    這話顯然帶著些責問的意味,盅毒秀士宗宗濤兩道灰白的濃眉稍稍揚了揚,縱聲狂笑道:“談老弟,你枉是雄視甘蘭,連七步追魂班大俠都未見過嗎?哈哈……班兄,這位是西北一帶的名家,人稱八指書生談衝,談老弟。”


    八指書生談衝被宗宗濤這幾句挖苦話,弄得很不是味道:遇到七步追魂班適齊一聽到“八指書生談衝”這個名字,不但是感到厭惡,甚至對他異常痛恨。因為,談衝原來本叫“談仲”,與他老四古侃尚有著同門之誼,在二十年前已被江湖人公認為當代太極門中不可多得的人材。


    哪裏知道:這談仲少年得誌,便驕狂得跟高過頂,漸漸的使人家疏遠他,可是他不知自省,反而更加偏激。


    然而這些尚不是班適齊痛恨的主要之點,在不久之後,這談仲竟交結上武林中人人欲得而誅之的兩個淫借,怡性與怡心。於是,被太極掌門知道後,邀集了同門,把這淡仲製服在祖師神壇前,當場斷去兩指,逐出牆門。


    誰料到如此一來,更使他走入歧途,與兩個淫僧投入金人的手下為爪牙,改“仲”為衝,並夥同一批武林敗類,夜襲太極掌門人住宅,這談衝竟在得手後,把師姑與師姊剝光了身子,自己先與奸汙,然後當著掌門人麵前,由那批武林敗類輪番的糟踏個夠,使得太極掌門懷恨之下咬舌自絕,而兩女也同時被活活地奸死。


    這件事發生之後,武林中人人發指,可是這萬惡的談仲得了金人的庇護,使旁人不敢妄動,懼的是引來可怕的殺戮。


    七步追魂班適齊那時正為五義弟屠龍劍公孫悲天的慘死,分不了身,老四古侃由同門口中得到消息,本來準備找談仲拚命,為太極門雪恥,但他一方麵因知友之死,二方麵,以他當時的武功,比談仲要略低一籌,在老大班適齊的苦勸之下,便相偕遁跡於星宿海,也因此促使他埋頭苦練不輟。十多年來,古侃在大極一派,拳,劍、鏢三門絕技上的造詣,進步了何止十倍於前。


    像這樣一個萬惡的武林敗類,七步追魂能不厭惡痛恨?他一對陷目陡睜,銳利如刀的目光掠過談衝麵上,冷笑道:


    “談衝?……老夫沒聽說過江湖上有這一號,姓淡的人……在我記憶之中倒是有一個,然此人淫惡無道:堵狗不如,現今已背棄祖宗,做了金賊的走狗奴才,想來不是閣下吧?”


    八指書生談衝很怪,被人當麵臭罵卻麵無異色,靜待七步追魂班適齊罵夠,才接著一聲厲笑,陰沉沉地答道:“在尊駕目中認為豬狗不如的人,恰好便是區區談衝,也許是人與人的想法不同,在我談衝看來,大丈夫有仇必報,既然要報仇,就得報個痛快。尊駕責備區區叛宋投金為不當,其實,這就是‘識時務為俊傑’,尊駕才博天下,可惜趙宋不用,落得在荒涼絕地過這清苦的生活,哈哈……我談衝不會批評,隻覺得尊駕枉費了多年苦功,竟然自暴自棄。”


    歪人有的是歪理,七步追魂班適齊氣得隻有長笑了一聲,身後的飛天醉狐奚弘,這時中氣已然恢複了,聞言怒道:“禽獸不如的東西!尚敢在人前強詞奪理,看掌!”


    他是一點也不怠慢,聲出掌出,一個“力士劈山”式,身隨掌進,掠過他老大身旁,猛劈談衝鼻梁。


    八指書生談衝麵上陰沉沉,兩眼中戾光隱含,嘴上帶著冷笑,看著奚弘一掌劈到他麵前尺餘,覺著掌風甚微,立刻料到這是虛招,傲岸地站著不接不架。


    飛天醉狐更怒,沉右掌下砍小腹,出左掌直戳右乳下“乳根穴”,兩招同出,手底下已用足了八成真力。


    八指書生故示大方,招到晃身側閃五尺,身站處恰在蠱毒秀士宗宗濤前麵,奚弘雙掌走空,立刻變招為“順水推舟”,合雙掌之力,追著談衝拚力猛推,掌出強風頓生,隔空往對方中盤直逼過去。


    談衝工心計,狡詐奸猾得緊,迎麵掌風逼來,他一聲陰笑,硬把自己身形拔上二丈多高,留下了一句:“區區懶得緊,宗老哥且代為先接幾招。”


    其實他的話尚未說完,奚弘雙掌上推出來的掌力,已因他的離去,全數轉送給了蠱毒秀士宗宗濤。


    宗宗濤絕對沒防到談衝還如此陰損,驚覺不對,想閃已來不及,倉促間用雙掌往前一擋,“砰砰”兩聲響處,被震了個踉蹌倒退,憤恨之下,揮掌撲上來,便與飛天醉狐奚弘全力硬拚起來。


    那八指書生談衝飄身落在一丈外站停,反而涼颼颼的道:


    “這樣才象是拚命呢!緊湊得很!”


    七步追魂班適齊在沒有見過談衝前,已然恨之入骨,如今看到他竟是這般地陰損刻毒,禁不住無名火高燒萬丈,冷笑中踏步而上,雙手一合,佯作拱手之狀,暗提內家真氣,淡淡的道:“素仰閣下已得太極一派真傳,老夫不才,願在名家手下討教幾招,望閣下不吝賜教。”話聲中,氣貫雙臂,力注雙掌,欠身拱手之下,一股內家潛力立刻透掌疾出,以雷霆萬鈞之勢,撞到談衝身前。


    八指書生談衝發覺不對,想硬抗一下,又懾於七步追魂之威,想閃……可是已由不得他了,周身被重如巨石般的潛力緊緊地箍住,駭然中急忙提氣運功一震,潛力略鬆又緊,威力比前更甚,夾得周身血脈驟止,麵上脹成紫色。


    七步追魂班適齊傲然大笑道:“就憑閣下這點微末道行,竟敢倒行逆施,幹出那些人神共憤的醜行來,嘿嘿……老夫就這樣,便能讓你這畜生嚐嚐活埋的滋味。”


    八指書生談衝到現在才知道:盛名之下確無虛士,他被困在人家這種舉世無比的潛力下,一連掙紮了三次,一次比一次威力加重,他迫得想運用太極門的“粘”、“引”兩訣,以借力打力的手法,將對方的潛力引開,那知道他往左引,右邊身子立刻如被巨錘重重地猛擊一下,痛得他額上冷汗直流。處於這等劣勢之下,隻有被迫放棄本身的功力,倒尚能苟活一時。


    在無可奈何的情形下,八指書生談衝又妄想用話相激,他忍痛佯作不憤之色,切齒地道:“以尊駕這等深厚的功力,居然驟施暗算,區區雖然落在你的手中,但是並不甘心。”


    七步追魂班適齊這才怒叱道:“對付你這種毫無天良的畜生,越教你不甘心死去,越能消去老夫憤恨之氣,告訴你,老夫隻要雙掌再加一成功力,就教你這畜生七孔流血而死。可是老夫卻不叫你痛快地死去,我要看看你這畜生在將死前掙命的醜態!”


    七步追魂每一句話,俱象一把利刃般紮在談衝的心上,他這時目光中吐露出驚畏之色,麵上脹得腫了一倍,但卻咬緊牙關,不讓自己露出一點乞憐之色。


    蠱毒秀士宗宗濤對談衝也存著不滿,開始他佯作不理。


    由他去吃些苦頭,現在聽了班適齊恨毒的語氣不由得有些作急了。


    因為,這一行人之中,明著由他與施耀光兩人為首,暗底下卻得聽談衝的指揮,四派中祁連派投金較早,似已取得了信任,其他三派的投金,也尚是目前的事,為此,凡有行動,全有人監視著他們。如今宗宗濤眼看自己再不伸手援救,這談衝更難活命,於是乎,他奮足畢生功力,手上招式一緊,連環三招出手,把飛天醉狐奚弘逼開,返身撲過來搶救談衝。


    飛天醉狐雖被他淩厲的掌勢逼退,但宗宗濤一返身,他立刻又跟蹤追上來阻攔,就這樣,反複往來了四五次,這個華山派女掌門的贅夫,竟被奚弘死命地纏住脫不了身,急得他連續不停地發出一聲聲淒厲的怒嘯。


    蠱毒秀士宗宗濤所發出的嘯聲,使荒野的雪原上,憑添無限的恐怖的氣氛,尤其時值夜晚,嘯聲越顯得淒厲刺耳。


    然而,他也是因自己脫不了身,用嘯聲向同黨求援的。


    半晌,屋頂上人影一閃,談衝與宗宗濤全認為來了接應,那知大謬不然,來人停身屋上開口道:“大哥,把這背師滅祖、殘毒師門的畜生交給小弟處置。”


    來人竟是黃衫劍客古侃,他手持長劍,在話聲中強身而下,蠱毒秀士頓時涼了半截,然而狡猾的談衝卻因此有了一線生機。


    七步追魂班適齊見來了老四古侃,便不禁問道:“四弟來這,那邊情形如何了?”


    黃衫劍客古侃看到談衝之後,兩雙眼睛全都要冒火似的,可是他心神卻還沉著,一邊持劍逼進談衝,一邊答道:“一堆廢物已躺下了三個,方才固侄一到,小弟便交代他夫婦倆對付,想來沒有什麽凡事,大哥盡可放心。”


    班適齊“嗯”了聲答應著,接著雙掌上功力一泄,驟然間使久處重壓下的八指書生,整個人頹然傾倒雪地上。


    黃衫劍客古侃兩眼充滿了仇恨之光,冷冷地道:“喪盡天良的畜生,別再賴著裝死!


    占老四今晚要用本門武功,為本門鏟除你這喪盡天良的畜生,還不亮劍領死,尚待何時?”


    八指書生談衝聽了這句話,比吃了“定心丸”更心定太極一派的武功,他既熟又純,同門較技全仗火候,他的火候比古侃高,而且他最近十年內又涉及旁門,在他想,有把握不輸給古侃八指書生談衝成竹在胸,兩眼故現畏縮之色,人從地上緩緩站起,暗提丹田一口氣,這時地才驚覺,自己久處於七步追魂班適齊的內功潛勁之下,內腑已在不知不覺中受到了嚴重的損傷。


    原來是佯裝的畏縮,現在是真實的驚慌,脹腫的臉雖已消退。但神色因傷帶急,變成了一片蒼白。


    黃衫劍客不耐煩久等,長劍微擺,劍尖上金光倏閃,屋前人影如風卷到,但見他身材修長,服裝奇異,一頭長而散披的銀發,人到手仲,不吭聲疾往古侃持劍的右腕上抓來。


    事雖突然,黃衫劍客乍見這人,立刻警覺,飄身倏退丈餘。來人一把抓空,晃身再進身快手也快,二次又往古侃右腕上抓去,古侃又閃,他又上,這可把黃衫劍客惹得氣煞了,手上長劍當胸一立,迎截來人第三次糾纏,冷笑發話道:“想奪劍也不能如此蠻幹啊!


    閣下也配掌一派門戶?真使武林人笑掉大牙!”


    來人在古侃立劍時縮手站停,聞言怒目而視道:“姓古的,今晚上不還劍,我施耀光同你拚定了。”


    黃衫劍客古侃原待為本門報仇,中途又來了一個仙霞派門施耀光奪劍,而這把號稱“金精”的名劍,又牽涉著五弟屠龍劍公孫悲天的血仇,兩件事俱都重要,古侃深恨自己分身乏術。


    這就樂壞了八指書生談衝,心想:“妙!我八指書生正感命危,你八手仙翁恰好填缺了。”


    一旁與飛天醉狐奚弘力拚中的蠱毒秀士宗宗濤算是放了心,可是七步追魂班適齊卻因此著急了。


    八手仙翁本在屋前與九玄雷婆動手,如今他到了這裏,難道老妻不幸失手了嗎?班適齊心裏急,卻不敢就此離開。


    黃衫劍客知道不與施耀光打一陣,絕不能輕易打發他走路,何況五弟之仇也得替他報複,因此接著對方的話道:


    “施耀光,劍現在就在我的手中,隻要你有本領,隨時皆可拿去,可是我公孫五弟的血仇姓施的又如何交待?”


    八手仙翁施耀光嘴角一動,到口的話又縮了迴去,目光盯著古侃手上的“金精”劍,冷冷地道:“一個練武的人,在江湖上難免有這種遭遇,如果在當初,你姓古的爽爽快快把劍交迴原主,就不會有這種事情發生了。”


    古侃聞言氣得冷笑道:“如此說,其錯在我古侃了?”


    八手仙翁施罐光身形陡地一直,仰天而笑道:“江湖上的事,原本不能確知誰錯誰對,死者已矣,活人光說活人的話要緊,姓古的,還不還劍?”


    古侃長劍一伸,逼使施耀光因而後退了一步,然後向天慘笑道:“五弟,愚兄累了你,今晚上替你報仇,你泉下有知,請看仇人是如何死的?”


    八手仙翁聽了麵上一變,跟著氣極冷笑道:“姓古的,莫非睜著眼睛在做夢,這輩子你別想報仇了。”


    兩人在說話之間,站在三丈外的八指書生談衝,認為這是他難得的機會,目光往四周一看,悄悄地往後移動,誰知靠牆而立的七步追魂班適齊卻冷眼的監視著他,談衝後退不及二丈,陡聞一聲清叱,他駭然返身疾竄,身後強風已到,談衝已是驚弓之馬,慌亂間施展“就地十八滾”的身法,連著往右側翻滾出去,僥幸地讓過班適齊一掌,施展“鯉魚打挺”的身法躍起來,目光中隻見一口厚背薄刃的砍山刀,在叱聲中迎頭猛砍下來。


    八指書生談衝早得太極門武功真傳,造詣高,為人也聰明靈活,雖在危急中,頭腦非常清醒,刀到努力擰身疾閃,銳利的刀尖,把他外衣劃開了二寸多。


    來人一刀砍空,順勢翻腕,握刀攔腰又到,談衝讓過第一刀,雖驚出了一身冷汗,卻也緩了一口氣兩眼兇光怒射,見來人僅是個三十幾歲的壯漢,不禁信心大增,厲聲大叱道:“小輩,膽敢暗算你家大爺,想找死,留下名來!”


    話聲中,已連著讓過來人三四刀,趁機拔出長劍,“嗖嗖嗖”一連三四劍,把來人攻勢煞住。


    七步追魂一掌沒傷著談衝,忽見有人截住,眼角一瞥,白眉不由得微微而皺,因為截住談衝的並非別人,就是老人家僅剩的一個兒子,萬裏飛熊班固,班固身上的功夫,老人家最清楚,如在平常,足可與談衝匹敵,而現在他受傷未愈,力戰之下,難免舊創會崩裂出血。


    班固一方麵與談衝動手,一方麵大聲答道:“姓談的,你不認識我嗎?我姓班名固,人稱萬裏飛熊,今晚上不卸你八塊,也得把你斬成四段。”


    邊說邊動手,厚背砍山刀仗著刀大力沉,出手完全是進攻的招術,他施展的乃是“五虎斷門刀法”,這套刀法的要決,便在於猛、狠、準。班固身上雖帶著傷,但仗著身軀健,體力強,竟占了七成攻勢。


    以傷論傷,事實上八指書生談衝的內傷,比班固的外傷重得多,七步追魂卻不知道:以為談衝在內功造詣上,跟古侃不會相差很多。他猜是猜對了,可是談衝自入歧途之後,十多年來,在女色上戢傷過度,功夫豈能不大大地打個折扣,因為有這種原因,八指書生也隻有咬牙啞鬥,怕多開口更加重自己的內傷。大約二十個迴合下,七步追魂算是放了心,於是,他連忙躍上屋頂,站停後四麵-望。


    這時候,打鬥的形勢全吃重於木屋左邊,屋後冷清清已沒有人在動手,雪地上橫的、豎的躺著有四個之多,但申屠無明已不知去向,屋右邊白光飛繞,老人家看劍勢便知是媳婦公孫蕙,她的對手有兩個,情形是雙方拉平。


    七步追魂班適齊對三方麵全放了心,騰身疾撲屋前,離開約三五丈遠,便看到屋前雪地上,有一個身材肥胖的人,一動也不動地站著,老人家知道這是老三笑彌勒,但是他木然地站在那作啥?


    他在詫異中飄身而下,身形尚在半空,便已看清,原來在笑彌勒前麵五尺外,尚有一個身材瘦小幹枯,但兩眼卻神光畢露,身穿藍色道袍,戴著九梁道冠的人,班適齊悚然一凜,這不是別人,乃祁連派的掌門,玄冰天尊陶元晴!


    班適齊落地站停,屋前除了老三笑彌勒同玄冰天尊之外再沒有半個人影,他雖然不放心自己老妻,可是老三目前的形勢,甚是使他擔心,別以為他們隻用眼睛互相瞪著,看情形非常的可笑,事實上雙方都把畢生內功提到了周身上下,隻要一動手,必然是立分生死的殺著。


    就在班適齊轉念之間,陡聽到玄冰天尊陶元晴一聲厲叱瘦小的身形隨著叱聲微往下一蹲,雙掌便當胸猛地推出。


    七步追魂心裏一震,卻見笑彌勒宛似肉墳般的身形穩然未動,陶元晴的雙掌推出一半,兩股砭骨生寒,力逾千斤的冷飆,已透掌撞到了笑彌勒申屠無明的身上。


    “砰砰”之聲震耳疾響,雙方麵全被震得上半身往後微微一仰,玄冰天尊陶元晴麵上略現驚色,雙掌似閃電般又出。


    驀地,一聲狂笑陡起,笑彌勒申屠無明在笑聲中,肥胖的身形暴長了兩尺,玄冰天尊陶元晴冷飆拍處,他挺著大肚子往上一迎,二次巨響再起,較前次更見驚人,這是笑彌勒獨門的“蛤蟆功”。陶元晴寒冷的掌力撞上後,不禁使笑彌勒連著打了兩個冷顫,然而反震之力,也把陶元晴震退了兩步。


    玄冰天尊陶元晴瘦臉上布滿了陰毒之色,停身提掌,暗中蓄足了全身功力,然後揚聲道:“肥豬,你這是什麽怪功夫?”


    笑彌勒申屠無明眯眼冷笑道:“瘦狗,這是……”


    玄冰天尊陶元晴陰險刁詐,竟趨著笑彌勒說話之際,驟然出手暗算,他這一次又用了十成力。雙掌推出來,兩股冷飆強勁,就在“砰砰”巨響聲中,把笑彌勒撞得“蹬蹬蹬”連退三四步,尚不能收住勢,“砰”的一下子跌坐在雪地上。


    七步追魂雖近在咫尺,卻也沒有防到陶元晴會如此無恥,一時間來不及攔救,笑彌勒被撞後退,他白眉倏揚,陷目中充滿了怒焰,跨步欺身,揚聲打出一招“一步登天”。


    元睛暗算得手,獰笑方現,眼見班適齊欺身揮掌攻到,吃驚下雙掌半圈,全力往上一擋。


    七步追魂掌名震武林,威力豈同等閑,陶元晴在倉促之下,以雙掌之力一接,如雷響聲中,立被震得踉蹌倒退。


    班適齊已動了真怒,一掌退敵,二次踏步再上,收右掌,出左掌,交替拍推,連環運用,這一招“步步高升”,眨眼中一共拍出了六七掌。


    玄冰天尊陶元晴連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雙掌連擋,每一次必被震得倒退一兩步,六七掌下來,已然退去了五丈多,雙掌被震得既燙又痛,兩臂也酸痛難忍。驚駭交並之下,見對方掌勢一收,他認為招術已完,誰知方舒了一口氣,七步追魂班適齊又打出一招“步入後塵”。


    雙方相隔總有一丈多遠,班適齊這一掌揮出去,立刻把地上的冰雪卷得直飛而出,狂飆罡勁夾著冰雪打到陶元晴身上,可歎號稱玄冰天尊的他,在碎不及防之下,竟被打出了兩丈多遠,人跌倒在地上,身上的道袍也被冰雪貫穿無數的小孔,麵上滿是血,道冠早飛出了老遠。


    七步追魂班適齊這才稍稍解憤,返身迴來,卻見笑彌勒已從地上站起來,皺著眉頭眯著眼,還張大了嘴在笑。


    一看笑彌勒這個情形,七步追魂班適齊就知道老三無礙,心裏一定,再扭頭看時,玄冰天尊陶元晴已亡魂般逃出數十丈遠,班適齊鼻子裏重重地哼了一聲,一迴頭卻見黃衫劍客古侃提著劍,滿臉怒容地如電般疾竄過來。


    七步追魂不禁問道:“四弟,仇人們怎樣了?”


    黃衫劍客恨聲說道:“仙霞一派的掌門人誌在策應他的人撤走,固侄原來可以截住談衝這畜生的,可是暗中又來了個姓林的仙霞門下,兩人合力把固侄逼到牆下,我返身想接應一招,也幾乎被施耀光刺了一劍。


    七步追魂含恨道:“是不是全被他們溜走了?”


    古侃點點頭,又補充道:“不但是動手的人,連原已受傷的人也被人救走了。”


    七步追魂又急著問笑彌勒道:“三弟,你嫂子怎麽沒了影兒?”


    笑彌勒申屠無明突然一驚,慌忙答道:“不好,我幾乎忘了,老嫂子方才追下獨眼龍高嵩,大哥,快派人去接應!”


    七步追魂班適齊“啊”了一聲,驚道:“四派主要人物全露過麵啦,哈哈……這也好!”


    黃衫劍客古侃心還不甘,借機討差道:大哥,我接應老嫂子去。”


    七步追魂心事沉重,對古侃點點頭,笑彌勒跟眷指示了方向,黃衫劍客古侃立即施展開上乘輕功飛馳而去。


    古侃方走,老二飛天醉狐奚弘又到,跟著萬裏飛熊班固與雪裏白虹公孫蕙夫婦雙雙同來,三人一眼看到七步追魂神色間似怒似愁,全都感到心裏頭沉沉的。


    半響,七步追魂揮手叫各人入屋,但就在這時,冰凍的阿爾坦河上,驀地出現了一個人影,昂然屹立著,遠遠地運用內功傳聲之法,把語聲送過來到:“班適齊,十多年不履中土,卻在這荒涼的高原上做隱士,你倒是很會享受清福,可是害得我老太太到處找了你十多年。姓班的,你我兩家的老賬,今晚上終可以好好地清算清算了吧?”


    這是個蒼老的婦女口音,但七步追魂班適齊一聽話意,便知道是自己的正對頭到了。


    老二飛天醉狐奚弘,老三笑彌勒申屠無明全待搶出去迎戰來人,卻被七步追魂班適齊喝止跟著沉聲告誡他們道:


    “仇人們倏來倏去,內中必有詭謀,賢弟們宜在此屋堅守嚴防,別被仇人們把大家分散開為上,老哥哥的私事,由老哥哥自了,何況現身的,就隻有老毒婦徐瑤貞一人,你們跟著去,反給她找到了口實。”


    奚弘與申屠無明不敢違老大之意,默然頷首而應。


    七步追魂班適齊臨走時,又對自己僅剩的一子班固道:“你迴屋中看著玲兒、琮兒,千萬不準他們離屋!”


    他說完,傲然往阿爾坦河走去。漸走漸近,天上雖沒有星月之光,但在地上的積雪反映之下,離開很遠時便已看到厚冰上站著個銀發勝雪的老婦,相隔十多丈,又看到這老婦麵色紅潤,要非那一頭白發,誰都認為是個少婦呢!


    七步追魂班適齊直到相距一丈左右,才停下身來,抱拳作了一個揖,語氣很平淡的道:“十多年不見,你倒還沒有改變。”


    老婦目光一掠,對班適齊看了看,伸手指指頭上白發道:“誰說沒有改變,班適齊,自從我兒子死後,這十多年來,沒有一天不在菩薩麵前默祝你早日出現,然而直到今晚,還是我自己找來的,班適齊,你現在還剩下一個兒子。聽說又抱了孫子,可是我徐瑤貞……”


    她說到這裏,不覺嗚咽淚下,七步追魂默熱地站著不語。半晌,她忽然止淚舒了口氣含恨道:“班適齊,你我兩家血仇,已牽連了百年之久,如今再不辦出個起落,實在也太殘忍了。”


    七步追魂班適齊冷冷地道:“依你之見,要姓班的怎樣才能使你滿足呢?徐瑤貞,你別忘了班家到目前雖剩一子,然而我現在已到了有家難歸的地步,躲到這樣荒涼的地方來苟延殘喘,其況也夠慘的了。可是你對我還不放鬆,居然聯合四派之眾,更不惜投入金人手下,來遂你個人的私願,事情既然已擠到這裏,姓班的除了認命外,尚有什麽可說的呢?徐瑤貞,你盡管直說吧!”


    這位華山派的女掌門,被班適齊直截地指出她失節降金這迴事,不禁也暗暗內疚,可是雙方仇毒太深,這位有百毒太君之稱的徐瑤貞,極端的愧憤之下,不由得柳眉怒豎,一聲慘笑後,恨毒地詛咒道:“姓班的,今晚是你的末日到了,我不但要報仇,要痛快的報仇還要把你姓班的全家老少誅盡殺絕!”


    七步追魂班適齊勃然大怒,揚眉狂笑道:“徐瑤貞,姓班的但願你今晚如願以償!”


    百毒太君徐瑤貞“嘿嘿”兩聲,目光中兇焰驟露,班適齊不敢稍為疏忽,全神戒備對方猝然出手攻擊,不料百毒太君卻遲遲不出手,雙方耗了一陣,班適齊為了保持自己的身分,不屑先動手對付一個女流。


    耗過一陣之後,百毒太君驀地一聲厲嘯響處,四野立有口哨之聲相應,七步追魂驚覺形勢嚴重,側目四顧,雪夜中人影紛現,四麵八方,但見各種各樣的兵刃,映雪耀光全往自己木屋方麵圍上去,心裏不由得又驚又怒!


    百毒太君徐瑤貞紅潤的臉上,籠罩上一片獰惡之色,兩眼兇光閃爍,入耳凜傈的冷笑又響,咒罵道:“姓班的殺才,納命來!”


    雙手在話聲一落後,刹即變成了赤黑色,滿頭白發俱張,陣陣腥臭之味刺鼻作嘔,七步追魂陡然而凜,立即丟下心裏的雜思繁念,把全副精神集中,運丹田之氣,提上乘內功,憤然叱道:“無恥潑婦!竟甘心不顧婦道:練這種淫惡歹毒的‘九陰百毒手’,姓班的雖有舍己之心,也難將兩家仇恨,化暴戾為祥和……”


    百毒太君已把自己在最近十年內練成的“九陰百毒手”功夫完全提到雙掌上,聞言不煩,獰聲陡叱道:“哪來這多嚕蘇,為我兒子償命吧!”


    言出招出,一招“金龍舒爪”,曲指往班適齊麵上抓去,腥氣一動,班適齊揚眉閉氣急展“形影百變”的上乘身法,晃身成三人,左、右、中人形俱晃,倏即暴退兩丈,似乎對百毒太君這種陰毒功夫有所畏忌。


    百毒太君徐瑤貞為練這種功夫,甘心背棄自己丈夫,汙濁自己軀體,仇恨之深,由此可見一斑。她初出一招並未指望它立刻見效,右手走空,眼見仇人施展獨門身法閃退,因而仰天慘厲地獰笑道:“班適齊,不想你也有畏我的一天,哈哈……哈哈……”


    雪夜中淒厲的笑聲連綿不絕,益增荒原恐怖氣氛。七步追魂深知華山一派中有這樣一門功夫,但也知華山派練過這門功夫的人不多,從開派以來,不超過三人,而且練的人也都是未婚婦女,如今這百毒太君甘冒不貞之名,練這功夫來對付自己,那位蠱毒秀士宗宗濤,竟也甘心蒙上王八的醜名嗎?


    就在班適齊一轉念的時間,百毒太君第二招“惡鳥護食”又到,他再次一晃身閃開,目光中瞥見自家房上房下人影亂晃,寒光翻飛,厲叱怒喝之聲紛起,形勢已臻緊張之頂點,他知道事急,驚怒中返身欲待接應,可是百毒太君徐瑤貞卻由不得他,動手之下,立展華山派獨門邪功“九陰百毒手”來與七步追魂作殊死的一拚。


    班適齊雖有一身精奧的武功,但是麵對這種陰毒無儔的功夫,也感到異常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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