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鄧公樸詫異的道:“廣義兄,你要去那裏?”


    謝廣義停下身子,正色道:“兄弟要同莊去調集莊丁,趕赴茅山,搜索那賊子的下落,為小女報仇!”


    鄧公仆搖了搖頭,繼而微微一笑道:“廣義兄且請坐下,那賊子能在舉手之間製住孫氏三英,格殺八名孫氏鏢局的八名鏢師,武功之高,自然不在話下,貴莊了縱然練過拳腳,也絕非那廝的對手!”


    謝廣義氣憤道:“這麽說來,小女的仇就甭報了嗎?”


    鄧公樸含笑道:“廣義兄且請冷靜一下,這賊子假冒羅老弟濫殺無辜,老哥哥豈能袖手?”


    “哈哈!”他朗聲一笑,接著又道:“就是老哥哥不去,這位羅老弟被他冒名行兇,也絕不肯罷休的!”


    “那老哥哥你打算怎麽辦?”謝廣義聽他這麽一說,果然又依言迴身坐定。


    鄧公仆道:“現在時候已經不早,我先關照他們早點開飯,咱們就邊吃邊談,商量商量如何行動!”


    說及此處,語音一頓,迴身朝鄧如蘭道:“蘭兒,你去廚房吩咐一聲,要他們做幾樣謝伯伯喜歡的下酒菜來!”


    鄧如蘭應道:“好,女兒這就去!”說罷,一溜煙地跑了出去。


    謝廣義道:“老哥哥,咱們決定到茅山去,兄弟也非去不可!”


    “這個嘛…………”


    鄧公樸因他不會武功,當下眉頭一皺,沉吟道:“廣義兄,如今咱們知那賊子往茅山山區逸去,不知他確實的下落,山區路徑崎嶇,依老哥哥相勸,你還是不用去了!”


    其實他並不知道謝廣義會武功,而且武功還不錯呢!


    羅通聞言,暗暗思忖道:“聽鄧老伯的口氣,他好像不會武功,但剛才那股陰寒之氣,明明是從他掌心傳出來的!”


    隻聽謝廣義沉聲道:“不,兄弟這次是拿定主意非去不可,老哥哥莫非是嫌我礙了你的手腳,兄弟有謝總管作伴,絕不會給你累贅!”他既然這麽堅持,鄧公仆當然也不好意思再說下去了。


    但見鄧公樸朗聲一笑。正色道:“廣義兄既然心急女仇,堅持同行,那就一起去好了,隻是山路險峻,那賊子又十分狡猾,出手狠毒,廣義兄務必和老哥哥同行,不可單獨行動才好!”


    謝廣義連連拱手道:“老哥哥吩咐,兄弟一切都聽就是了!”


    “世傑!”鄧公樸迴頭道:“咱們飯後就動身,你在這裏吃過飯後,就早點迴局子裏去!”


    簡世傑注視著他,說道:“弟子也想隨您老人家同去!”


    “不!”鄧公樸搖了搖頭,拒絕道:“為師這裏人手已差不多了,你爹隻你一個,聽為師的話,還是迴去的好!”


    簡世傑問道:“不知道師妹要不要跟您老人家去?”


    “我當然要去呀!”鄧如蘭脫口而出。


    簡世傑道:“師傅,既然師妹可以跟你老人家,弟子也要去,弟子跟你老人家學藝,已有多年,有事,弟子服其勞,跟在你老人家身旁,也好磨練磨練,這是機會,你老人家就答應弟子跟去吧!”他一麵說話,一麵和鄧如蘭暗暗遞了個眼色。


    鄧如蘭當然也懂得他這個眼色是什麽意思。


    隻見她抿嘴一笑,說道:“爹,簡師哥和畫眉姐姐談得來,畫眉姐姐給賊子殺害了,簡師哥心裏一直很難過,咱們這次去茅山找那假冒羅大哥的賊人,簡師哥自然也要跟著去了,你老人家答應他去吧!”


    簡世傑本是臉上有笑容,但聽她這聲“羅大哥”叫得口氣親密,不由得暗暗橫了羅通一眼,目光之中隱含一股濃重的妒意。


    鄧公樸一手摸著花白胡子,含笑道:“好吧!你既然要去,那就跟著去也好,蘭兒任性,路上也好有個照顧!”


    “是!”簡世傑臉上露出了喜色。


    鄧如蘭咧著嘴道:“我才不需要人照顧哩!”


    這時一名莊丁匆匆走入,躬身道:“稟老爺,花廳上已擺好了酒菜,可以入席了!”


    鄧公樸點了點頭,站了起身,含笑道:“廣義兄,羅老弟,請!請!咱們到花廳喝酒去,邊喝邊聊!”


    謝廣義笑道:“兄弟一來就叨擾酒菜,兄弟又不是客人,羅少俠請!”


    羅少俠倒不是剛才他扣過自已的脈門而耿耿於懷,他總覺得此人一臉笑容中,隱藏著奸詐,使人有皮笑肉不笑的感覺。


    但他仍十分謙虛的道:“謝老丈是長輩,自然謝老丈先請了!”


    鄧公仆一旁道:“大家都不是外人,不用再客氣了。廣義兄,你就走在前頭,就算是替羅老弟領路吧!”


    “對對!”謝廣義忙道:“兄弟領路,兄弟領路!”


    羅通皺眉道:“這樣一說,在下就更不敢當了!”


    這時已是傍晚時分,天色已漸漸昏暗了下來。


    花廳上早點燃起四盞角燈,兩名莊了垂手站立一旁侍候,大家夥魚貫般走入,自然又有一番謙讓,這才入了席。


    這桌酒菜本是替羅通特別準備的,當然極為豐盛。


    但剛才因有了假冒羅通的消息,飯後就準備動身,因此酒就不能喝太多,大家夥隻小飲了幾杯,就各自用飯。


    簡世傑坐在下首,心中已不自主地升起一把怒火。他眼看師妹美目流盼,隻是笑盈盈地朝羅通望去,從未看過自己一眼,更是妒火中燒,恨不得走上去摑他幾個耳光,方消心頭之恨似的。


    不久,一席酒菜,很快就食畢了。


    莊丁們撤走殘席,給每人送上一把熱毛巾,和一盅香茗,大家夥就在花廳中稍事休息,談論然就是如何入山搜索那賊人之事。


    許久……許久……時間已在不自覺中消逝……大約兩個時辰過後,鄧公仆便吩咐莊了備馬,一行六人出了大門,就各自上馬,這時城門早就關了,好在鄧公仆和謝廣義都是鎮江有頭有臉的人物,隻見謝長貴一馬當先,和守城的士兵打了個招唿,賞了一表銀子。


    守城的士兵當然很快地開啟城門,一行人便絕塵而去。


    從鎮江趕往茅山,也不過百十來裏的路程。


    六匹馬一路疾奔。


    三更天猶過,就已趕到了寶堰口口茅山北麓。


    這是一個小鎮,謝長貴在鎮頭上找到一家熟識的農家歇腳,騰出兩個房間,以便大家夥一!


    好在一行人中,除了謝廣義,都是會武之人,隻要坐息調氣即可。


    農家聽說城裏兩位大莊主來了,自然十分巴結。


    一家人忙著燒水的燒水,殺雞的殺雞,不一會工夫,便端出了一鍋熱騰騰的稀飯,和一隻大肥雞,而且還把家裏三個房間全都騰了出來。


    大家夥趕了半天夜路,吃過了宵夜也就各自休息。


    次日,清晨,各人已自結束停當,謝長貴把馬匹寄存在農家,一行人就步行入山。


    這茅山原是天目山的支脈,起自宜興顧渚山,綿延溧陽、溧水、丹陽、句容諸縣,至江寧為種山,止於獅子山。


    一行人是由茅山北麓入山,鄧公樸父女和謝廣義、謝長貴走在一起,羅通因賊人一再假冒自己,做出許多令人發指之事,自然急欲找到那人,因此一入山之後,就展開身法,搶先進行搜索。


    簡世傑因眼見師妹對他鍾情,心中很是“肚爛”,此時又見他奮勇先行,年輕人難免逞強好勝不肯落後,於是,他也一路提氣而行。


    隻可惜他忘了一件事,自己的功力和羅通相差十分懸殊。


    所謂“輕功”,憑仗的是提吸一口真氣,絲毫勉強不得,所以簡世傑奔行了一陣之後,便落後許多了。


    羅通一路搜索前行,剛轉過一重山腳下,忽然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從林中深處傳了出來但見一匹駿馬,已迎著他飛衝而出,正當他想閃身避讓之際,那馬上之人忽然大喝道:“好個賊子,那裏走!”喝聲入耳,一道人影已從馬背上淩空飛撲而來,人還未到,一陣金刀破空之聲,急嘯盈耳,當頭劈下。


    羅通一怔,急忙側身閃出,口中叫道:“兄台請住手!”


    “住手?”那人一招落空,口中冷笑一聲,隻足點地倏然再起,厲聲道:“老子已找了你兩天,你納命來吧!”


    喝聲中,人影疾如飛鷹,又是“唿唿”兩聲,一片刀影急如驚雷,迎麵劈到。


    這同,羅通終於看清楚了。


    來人正是龍潭孫氏鏢局的總鏢頭孫伯達,他金背大刀寒光飛閃,連環劈出,那容你開口的機會,當真形同拚命了。


    羅通接連避過他三招十二式的急攻,口中連連大聲叫道:“孫總鏢頭,快請住手,請聽在下一言!”


    孫伯達當然是不肯聽了。


    隻見他雙目盡赤,以嘶吼的聲調,大聲喝叱道:“小子,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老子和你拚了!”


    刀光如雨。


    漫天飛舞。


    羅通再搞不清狀況,也知他此刻的心情定是仇怒交迸,不可理喻,何況他已認定自己是擄劫他妹子的仇人,自然不肯善罷幹休了,所以,他隻好施行龍行九淵身法,在一片刀光中穿梭遊走,情況自是十分危急。


    他一麵閃晃不定一麵大聲說道:“孫總鏢頭,這次你又誤會了,在下是真的羅通,並非擄劫令妹的賊人!”


    孫伯達連施殺手,眼看自己的金背大刀明明可以劈中對方,卻每都是毫厘之差,擦身而過,接連幾十招下來,幾乎招招都是一樣的結果,他不知道對方使的是什麽怪異身法,心頭更是恨得牙都歪了。


    “小子,你當然就是羅通,就算燒成了灰,老子也認得你,咱們不用多說,老子也用不著聽你解釋,有本事盡管使出來,咱們放手一博!”他口中雖在連聲叱喝,但手底下卻絲毫不放鬆,一口金背大刀仍然使得密不透風,攻勢亦連綿不絕。


    這時,簡世傑也跟了上來。


    他看到羅通遇上了勁敵,而且連遇險招,心中頗是稱快,還以為羅通落盡下風,恨不得孫伯達一刀劈下他的腦袋。


    “爹,羅大哥遇上了敵人,咱們快上去!”遠處傳來了鄧如蘭的聲。


    她像風一般地趕了過來,一眼見到個世傑站在一旁,袖手不管,不由嗔道:“簡師哥,你怎麽站在一旁,也不招唿爹一聲?”


    簡世傑做了一個十分無奈的表情,聳肩道:“我也剛到,他們大概早已動上了手,打得這般激烈,我如何揮得上手去?”


    “啊!”鄧如蘭定睛一瞧,不由驚唿了一聲,叫道:“那不是孫總鏢頭嗎?快快住手,他不是劫持孫姑娘的人啊!”


    孫伯達恍如未聞,當然是不停手-!


    鄧如蘭焦急的道:“爹還不快來,你快過來看看,孫總鏢頭正在和羅大哥動手呢!”


    遠處忽然傳來謝長貴的聲音道:“不好了,鄧姑娘,老爺子挨了羅通一掌,傷得不輕哩!”


    打鬥中的羅通聞一驚,但孫伯達一口金背大刀著著進攻,十分淩厲,他是仗著龍行九淵身法,才能閃避對方這一連串歹毒地狠招的。他本來並不想出招反擊的,但此時聽說賊人冒充自己擊傷了鄧公仆,不由朗喝一聲道:“你還不住手!”喝聲中,右手犀角折扇忽然翻起,“當當”兩聲,把孫伯達連環劈出的刀背一壓,接著人隨聲起,斜掠而去。


    隻見一道人影,已然橫空而飛,急如劍影,朝來路射去。


    等到他趕到時,但見謝廣義神色凝重,雙眉緊皺地站立一邊,鄧如蘭滿臉淚痕,半跪半蹲著正在替鄧公仆喂藥。


    鄧公樸由簡世傑扶著,他半臥半坐在一塊大石下,麵如淡金,兩眼散漫且又無神,張著口,唿吸顯得十分微弱,這正是傷重危殆之象。


    羅通神色大變,急步走上,問道:“鄧前輩如何負的傷?傷在那裏?”


    謝廣義搶著答道:“羅少俠,仆翁是被假冒你的賊人突然竄出,一掌擊中後心………………”


    羅通一步跨到鄧公樸身旁,伸出右手,掌心按在他的靈台穴上,深深地吸了口長氣“鄧前輩,在下助你凝固真氣!”說出這些話的同時,羅通暗運內力,從掌心緩緩度去。


    鄧公樸服藥之後,仍然不見好轉,除了細微的喘息,真氣不繼外,此時已不能開口說話了。


    現在經羅通運起太極玄功源源地注入,他口中忽然發出一聲呻吟,散漫無神的目光,這時也略現出些神辨。


    隻見他沉重的眼皮眨動了幾下,望著謝廣義,吃力的道:“謝………………謝………………廣………………”


    謝廣義神色猛變變,急忙趨上前去,手一伸,緊緊握住了鄧公仆的雙手,十分激動的開口說道:“樸翁,老哥哥,你快別說話,先調調氣,羅少俠正在替你運功度氣,一會兒就會好的!”


    鄧公樸的目中忽然浮現出一股驚駭之色,正待張口,身軀倏地一震,口中“呃”了一聲,一顆腦袋緩緩垂了下去。


    羅通這時正在運功度氣,突覺有一縷極陰寒之氣,滲襲過來,心中頓感有異,這一瞬間,鄧公樸體內氣機,刹時斷送無遺,他不由暗自一震,急忙放開手掌,問道:“鄧前輩,你怎麽了?”


    鄧如蘭半蹲半跪在她爹的身側,這時看到她爹的頭緩緩垂了下來,也心頭一慌,正想開口之際,隻聽謝廣義驚叫了一聲,目含淚光,頓聲道:“老哥哥…………老哥哥………………你就這麽去了嗎?”


    鄧如蘭聽他這麽一說,才知他爹已斷了氣,一顆心也直往下沉,失聲大叫道:“爹……………………”一顆腦袋撲到鄧公樸的屍體上,大哭了起來。


    羅通倏地站了起身,一步跨到謝廣義的麵前,滿臉俱是嚴肅之色,注目問道:“謝莊主………………”


    謝廣義一怔,抬頭望著羅通。


    隻見他雙目神光,恍如兩柄利劍,直視著自己,心頭不由激靈一顫,一麵舉袖拭淚問道:“羅少俠有什麽事?”


    羅通道:“在下剛才在替鄧前輩輸氣時………………”


    謝廣義沒待他說下去,連連點頭道:“是,是,樸翁方才似乎清醒了一下,唉!那是他重傷之後,經少俠輸入真氣的迴光返照!”


    他搖了搖頭,黯然又道:“兄弟慚愧,自恨無能,眼睜睜看著那賊子逃去,老哥哥入山未久,就遇了毒手,竟連一句遺言也沒交待,真叫人傷心………………”


    他五官幾乎全擠在一塊兒,一張又圓又胖的臉,恍如一顆超級大苦瓜,同時說得聲淚俱下,聞之令人鼻酸。


    羅通不為所動,冷笑道:“在下說的是那一縷陰寒之氣!”


    “陰寒之氣?”謝廣義怔了怔,繼而不解道:“羅少俠說的陰寒之氣,究竟是怎麽一迴事?”


    羅通仍然冷冷的道:“在下剛才替鄧前輩運功度氣之際,鄧前輩傷勢雖重,分明已有了起色,但忽然有一股極陰寒之氣滲透而入,鄧前輩氣機微弱,自然承受不住,以致心脈遭寒氣侵襲而亡!”


    謝廣義一邊拭著淚,一麵搖頭道:“兄弟說過,這是樸翁傷重的迴光返照,人之將死,心脈先衰,自然有陰氣發自心脈,羅少俠也不必難過了!”


    孫伯達仍跟蹤羅通而來的,至此才相信羅通並非賊人,尤其是剛才的情形,他自然全都看在眼裏。


    剛才羅通運功輸氣之時,鄧公仆已確實有了起色,才一醒來,隻叫了“謝廣”二字,謝廣義就趨步上前,雙手握著他的手,這也是真情的流露啊!聽羅通的口氣,那股極陰之氣,似乎是有人暗中施為,但謝廣義的女兒,是鄧公樸的義女,兩人論交多年,何況謝廣義隻是鎮江城中的大財主,不曾聽說他會武功,但羅通所言,似乎也是實情。


    “哼!”羅通忽然冷笑一聲,肅然道:“在下猶記得在鄧家莊,初次和謝莊主見麵時的情景,謝莊主當時還懷疑在下就是奸殺令嬡的兇手,一把扣住在下的脈門,在下也曾說從謝莊主的掌心,傳來一絲極陰寒之氣………………”


    “羅少俠這是誤會,老朽根本不會武功!”謝廣義一張圓滾滾的胖臉本來還陪著笑,但說到中途時笑容忽然一畝,當下眼一瞪,脖子一粗,沉聲冷哼道:“哦!搞了一半天,原來羅少俠是懷疑我謝廣義乘人之危,在老哥哥身上陪施毒手,我………………我…………!”


    他氣唿唿的道:“你…………你………………你可知我謝某和老哥哥是多少年的朋友?小女畫眉,慘死在賊子之手,你也是知道的,我恨不得手刃賊子,替小女報仇,不然我謝某也不會跟看到茅山來。


    “你………………你這般血口噴人,到底是何居心?說真格的,我雖然相信老哥哥的話,害死小女的真兇並非你羅少俠,但你總是個起因,賊子不去假冒別人,為什麽偏要假冒你?所以說,小女至少有一半是死在你手裏的。


    “老朽不想找你算賬,你倒反過來懷疑老朽,真是蚩有此理!豈有此理!”他說得頭綻青筋,口沫飛濺,倘若不是知道羅通武功高強,他真想揍他一頓,出出胸中怨氣似的。


    其實他雖然沒有出手,但指著羅通的鼻子大聲說話,也幾乎是快要動武了。


    羅通靜靜地望著他,麵情顯得異常冷峻,直等他把話說完,這才冷冷地笑了笑,雙目亦同時寒芒飛閃。


    “謝莊主,在下說的全都是實情,你會不會武功,自然心裏比誰都明白,我也但願你說的都是實話,鄧前輩因何致死,我會慢慢地查,假冒我的賊子我不會放過他,害死鄧前輩的人,我更不會放過他的!”


    鄧如蘭哭得根傷心,聽到兩人爭吵起來,急忙拭拭淚水,咽哽道:“羅大哥,謝伯伯是我爹多年的好友,不會害爹的,你莫要誤會謝伯伯!”


    “你聽聽,這可是如蘭親口說的吧!”謝廣義用手一指鄧如蘭,滿臉怒容的道:“如蘭姑娘是樸翁的親女兒,她自然知道我和老哥哥的交情,沒有人能離間得了,姓羅的,你年紀還輕,我也不和你計較,以後說話最好多想想,別這樣衝人!”


    羅通連理都沒有理他。


    “噗通”一聲。


    隻見他朝鄧公樸的屍體跪拜了下去,泣聲道:“鄧前輩,你安息吧!在下立誓一定找到兇手,替你報仇的!”


    他忽然又站了起身,麵向鄧如蘭,拱手說道:“我想檢視鄧前輩的遺體,看看傷在何處?是被何種掌力所傷?姑娘能答應嗎?”


    鄧公樸如未死,救傷當然應先看受傷的部位。


    但如今鄧公樸已經嗝屁,驗看傷勢,就非得檢視遺體,那當然要鄧如蘭點頭才行,否則那是對死人極不尊敬的。


    鄧如蘭絲毫不考慮,接口說道:“羅大哥要看爹的遺體,是為了檢視致死之由,我自然同意,再說,爹慘遭毒手,究竟是被什麽功夫害死的,我也要瞧瞧清楚,才能替望他老人家找出真兇來!”


    她和老爸相依為命,想到老爸的遇害,不禁又淚如雨下。


    羅通道:“鄧姑娘既然同意,那在下這就動手了。”


    說罷,走上兩步,抱起鄧公樸的屍體,小心翼翼地翻了過來,然後又把他的長袍解了開來。


    撩起短衫,映入眼簾的是一隻色呈青黑的掌印,斜拍在“靈台”和“至陽”兩穴之中,此處正是心脈所在的致命要害,這受傷之處,掌印已然腫脹,但仍可看出皮肉內陷,凹下竟有半寸之深。


    孫伯達口中不禁“咦”了一聲。


    鄧如蘭眼見老爸致命的掌痕,早已泣不成聲了。


    羅通看得心頭一陣激動,切齒道:“好狠毒的陰功!”他曾聽爺爺說過,隻有旁門陰功,擊中人體,隱現青色,但他卻說不出是何種掌力所傷。


    他心頭雖然很是激動,但耳目還是十分敏銳,聽到孫伯達輕“咦”了一聲立刻燃起一絲希望。


    他不由轉過身來,抱拳問道:“孫總鏢頭走南闖北,見多識廣,不知是否瞧得出鄧前輩是被何種旁門陰功所傷的?”


    孫伯達方才誤會了羅通,心中甚感愧疚不已。


    再說羅通是太極門的傳人,其祖父陸地神龍威震武林,他也得罪不起,羅通既然不是擄劫妹子的賊子,他當然也有結交之意。


    何況陸地神龍的孫子還看不出那是什麽陰功,轉向他請教,他若是當著大家夥的麵說出來,他日一傳出江湖上不是一件很露臉的事?心念一轉,隨即微微笑道:“羅少俠好說,關於鄧前輩的傷,羅少俠說得極是,乃是一種十分歹毒的陰功,據孫某所知,掌印內陷,而又色呈烏黑,乃是“玄靈催心掌”的特征,隻是……”


    他眉頭一皺,接看又道:“隻是北海玄靈叟已有數十年沒有他的消息,也沒聽說過他有傳人。“鄧前輩遺體上這一掌痕,隻是青中有黑,並非完全烏黑,似乎與傳說中的稍有出入,兄弟識淺,未能確定是不是“玄靈催心掌”了!”


    他果然不愧是孫氏鏢局的總鏢頭,見聞淵博,對各種江湖典故,說來如數家珍,還不是普通的厲害。


    謝廣義站在一旁,目中忽然飛閃過一絲異彩,但大家夥這時正在聆聽孫伯達說話,所以誰也沒有發現他這個不尋常的反應。


    羅通拱手道:“多謝孫總鏢頭指教!”他蹲下身子,替鄧公樸覆好衣衫,抱著屍體翻了個麵,然後輕輕地放在地上,又向遺體作了長揖,這才站了起身。


    他正色道:“鄧姑娘,在下誓必找出元兇,替鄧前輩報仇,據在下想來,那賊子襲擊鄧前輩之後,必然不會走得太遠,在下非找到他不可,姑娘逢此變故,務必節哀珍重,護送鄧前輩的遺體迴去,在下就此別過了!”話聲甫落,他轉身朝孫伯達,簡世傑兩人略一抱拳,也不理會謝廣義,當下便舉步飛奔而去。


    鄧如蘭聽到他要走,心頭一慌,急急叫道:“羅大哥,你等一等,我是不會迴去的,惡賊殺了我爹,我要找到他,手刃親仇………………”


    但羅通的輕功何等快速,在她說話時,他早已去遠了。


    羅通一路提氣疾行,隻是往舉巒深處尋去,由午牌時分一直奔行了將近兩個時辰,也不知縱越過多少危崖斷壁,卻沒有找到賊人的影子。


    眼看四周山色空蒙,雲氣漸合,已漸銜滄溟,自已也奔得滿臉飛沙,隻見前麵正好有一條山澗,清流淙淙,不覺舉步走了過去,俯下身,雙手掏著澗水,然後又喝了兩大口,不由精神為之一爽。


    驀地一陣衣袂破空之聲忽在他背後響起。


    於是他緩緩站起身,轉了過去,隻見身後不遠處,站著一個瘦瘦高高的老者,穿著一身青袍,光是看他神情,就有幾分詭異。


    羅通凝視著他許久,正待開口之際,那瘦高的青衣老者已然先開口問道:“你就是羅通吧?”


    “哦!這人居然一口就叫出我的名字?”羅通暗自一怔,隨即抱拳道:“在下正是羅通,不知老丈如何稱唿?”


    瘦高老丈忽然咧著嘴笑道:“你從老夫身上看不出來嗎?”


    羅通看不出他身上有何異樣,也不想和他多說,這就拱拱手道:“在下另有事,那就少陪了!”


    話聲甫落,就要轉身離去。


    “且慢!”瘦高老者嘿嘿笑道:“既然讓老夫碰上了,你還想走!”


    羅通不答反問道:“在下為什麽不能走?”


    瘦高老者道:“因為老夫還沒答應讓你走!”


    羅通見他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樣,心頭一把無名之火為之大起,但他仍笑笑道:“在下要走,還需要老丈答應嗎?”


    “那當然!”瘦高老者雙手在胸前交叉一搭,冷冷的道:“不信的話,你可以走走看!”


    羅通心頭已漸漸有點明白,對方可能是孫總鏢頭逖來助拳的人,當下眉頭微微一皺,苦笑道:“看樣子,老丈是衝著在下而來的!”


    “但老丈隻怕是找錯人了!”他又強調道。


    瘦高老者冷冷道:“難道說,陸地神龍還有第二個不肯子孫嗎?”哇操!這話說得很重。


    羅通聽到他提及祖父,而且出言很是不遜,不禁劍眉一揚,一肚子的瓦斯瞬間引爆。


    “在下尊重老丈,老丈既然如此說話,不錯。羅通隻有一個,但為非作歹的,並非在下,而是假冒在下的人,在下之所以趕來茅山,就是為了找尋假冒在下的賊人,老丈不似無名之輩,應該明辨是非才對!”


    這些話說得還算客氣,但暗地裏卻在指責對方口稠糊到屎,不明是非。


    瘦高老者多年的老江湖,當然聽得出他話中的含意。


    隻見他臉色一沉道:“哼!你的言下之意是說老丈不明是非了,老夫那管你是真是假,你昨晚擊傷老夫三弟,還聲言要會會咱們五行門五老,老丈就是主動送上門,讓你會會的人!”


    隨著話聲,穩穩重重地踏出兩步,又道:“你發招吧!”


    “老丈果然找錯人了!”羅通微微一笑道:“昨晚擊傷令弟的並非在下,而且昨晚在下是和鄧公樸等人,一路從鎮江趕來的!”


    “哼!你說的話,要老夫如何相信?”瘦高老者冷然道:“老夫剛才業已說過,不管你是真是假,既然咱們遇上了,就得會一會,而且老夫讓你先出招,已經算是夠客氣的了!”此語一出,羅通更是氣憤了。


    “真想不到江湖上不少成名人物,竟是如此不可理喻,好,老丈既要動手,那就請發招,太極門人,從不占先!”


    瘦高老者嘿洪道:“那有這麽嚕嗦的,既然你這麽堅持,老夫就先發招了!”說出這些話的同時,他已先發招了。


    隻見他身形一晃,上身向前斜傾,右手突然從大袖伸出一隻幹癟的手,五指直伸,似爪非爪,似掌非掌地朝羅通迎麵推來。


    羅通曾聽祖父提過,五行門以“五行真氣”最為著名,屬於玄門內家功夫。


    五行門每一代隻收五個門人,而且所練的功夫也盡不相同,對方剛才自稱是“五行門五老”,身上穿的又是青袍,那麽此人該是五老之首無疑。


    五行門五老之首,那不是五行門的掌門人嗎?難怪他自恃身份,不肯報出名號來,要自己看他身上了。


    羅通剛才不曾細想,直到此時,雙方動手之際,他不得不稍加推想對方的來曆,以便應付。


    但他繼而一想,不禁又自侮孟浪,對方乃是一門之主,自己剛才不該和他頂撞的。


    不過,對方如此不可理喻,聽他口氣,昨晚被假冒自己的賊人所傷,而且還出言不遜,他本身即有先入為主的觀念,就算是向他跪地告饒,他也未必肯善罷甘休,如此一來,兩人拳腳相向,也是極自然的事了。他心念這一陣轉動,其實也隻是一瞬間的事。


    羅通見他欺來,當下身子一閃,右手衣袖“卡”的一聲,從橫裏甩出一點袖角,向對方抓來的手腕上卷至,來勢比箭還急。


    瘦高老者眼看他一點衣袖急襲而至,自己竟然連對方使的什麽手法都沒瞧得出來,要待避讓,羅通剛才那一閃身,正好截住了他旁躍之路,除了和他對掌硬拚之外,顯然已沒有後退之路了。


    因為羅通使的隻是一記衣袖,他的右手仍然藏在衣袖之中,尚未出手,自己如以右手抓他的袖角,他隱藏的右手正好及時襲向自己,雙方的距離甚近,他出手襲擊的部位莫測,豈非使自己窮於應付?瘦高老者身為五行門掌門,半輩子就在拳掌上消磨,經驗何等豐富,不待羅通的袖子卷到,身子往後一仰,便躲過了險招。


    但他那知羅通這一記衣袖,使的乃是“天龍十八式”中的扇招,招中有招,瘦高老者上身往後一仰之際,忽覺風響,羅通的一點衣袖,在他腰上拂過上兒被打中,全身頓感一陣酸麻。


    “在下得罪了,失陪!”話聲甫落,羅通朝他抱了抱拳,繼而轉身離去。


    這時天色已漸漸暗了下來。


    羅通心中想著那個假冒自己的賊人,帶著擄來的孫月華姑娘,絕不可能藏身在大家找得到的地方。


    因此,他一路奔行,隻是找懸崖峭壁間的石窟山洞。


    入山愈深,山徑便消失不見了。


    這一帶都是人跡不到的荒山野林,天色早已暗了下來,四周漆黑一片,可以聽到的也隻是鬆風如濤,和起落唿應的猿啼。


    羅通在一處寬廣的峭壁下站定身子,找了一塊大石坐下,從肩頭取下幹糧,正待食用之際,忽見右邊石壁上,離地約有三丈高處,似有黑影在飄動,定睛望去,那是一條足有手臂粗的山藤,似是從高處垂下來的。


    見此情景,羅通並不是很在意。


    但再凝目一瞧,不覺心中一動,因為這片山崖少說也有三五十丈上下,石壁光滑且又寸草不生,如果這根長薩是從崖上垂下來的,那麽崖上既然生長了這麽一根又粗又長的山藤,必然也會有其他細藤倒垂下來的。


    荒山野藤,都是叢生之物,絕不可能隻此一根。


    他不由站了起身,凝足目力,往上瞧去。


    “顯然這根山藤並非生長在崖上之物,莫非是有人接起來的?意思也就是說,有人住在這懸崖上麵,或是有人到過這崖上?”羅通這麽一想,連幹糧也不吃了,迅速地收入肩頭衣袋之中,便舉步朝右邊的壁下走去山藤離地不過三十丈來高,他略為打量一下二就雙足一點,身子骨往上直拔而起,一下子握住了山藤,然後用力地試拉了幾下。


    這幾下一拉,頓覺上頭極為牢固,於是這就雙手交替,仿佛像隻猿猴似的往上攀升而去到了十二丈處,他已證實自己料想得不錯,因為這裏正是兩根山藤銜接之處,由此即可得知山崖上定是有人。


    一念至此,不由得精神為之一振,雙手也隨著加速地往上攀登而去。


    此時夜風正勁,吹得山藤不住的在石壁上飄蕩,他身上的長衫,更是被吹得獵獵作響。


    攀登山藤,全靠兩臂之力,若非有絕頂輕功和內功的人,攀登到二十丈以上,就已精疲力盡,非被山風刮下來不可。


    羅通藉著一口真氣,手足並用,疾揉而上,卻也費了盞茶工夫,才算攀升到懸崖盡頭,當下便翻身而上。


    原來這斷崖上上有四五丈寬,狹長如帶的一片平台,接著又有一堵平整如削的廣大石壁矗立而起,站在這狹長的平台上,既無石窟,也找不到一處可以遮風避雨的地方。


    羅通禁不住地有些遲疑了起來。


    “這人連接山藤,定是花了不少時間和氣力,但他到這上麵來做什麽呢?”夜色如墨。


    雲氣霏霏。


    除了山風唿號,這時業已聽不見什麽聲在,彷拂這裏與人間完全隔離了似的。


    他仔細觀察兩邊形勢,這狹長如帶的平台,右邊是斷崖,往左去,地勢漸漸逼仄,隨著山勢的左轉,本來還可一人通行,後來隻能容得一隻腳掌貼壁而行,往下望去,黑沉沉地似是一片原始森林。


    地勢未到盡頭,羅通自然不肯迴頭。


    如果換作是白天還好走,但此刻已是深夜,他縱然目能夜視,最多也隻能看到一丈遠近還好,這樣逼仄的岩磴,走了不過五丈來遠,右邊石壁忽然往裏迴去,現出了一個石窟石窟根大根深,幾乎可容納數百人,在一片漆黑之中,裏麵居然隱隱透出微弱且又昏黃的燈光。


    “有燈光就有人!”羅通心頭一喜,也無暇多看,抽中暗籠折扇上且節舉步往燈光透出來的地方悄悄地靠了過去。


    茅山一名句曲,又名地肺,乃因山多岩窟而名…………


    這座石窟之中,似乎也有很多岩窟,那昏暗的燈光,是從石窟裏靠右邊的岩窟中射出來的。


    外麵的石窟雖然極廣大,但走到裏麵,尤其是靠右邊的這一麵,卻頗為曲折,就像是一條小弄。


    小弄盡頭又是一處轉角,到了這裏,燈光射到右邊壁上,已經明亮得多了,那轉角右邊似是有一間不大不小的石窟,但在沒彎去之前,因有石壁擋住視線,所以是看不見裏麵情形的。


    羅通折扇當胸,輕輕地閃到右壁,以背骷壁,側臉右視,凝神傾聽了一會兒,這才發現裏麵傳來一個人的唿吸聲。


    於是,他略一提氣,就迅快地轉了過去。


    這一轉,就成了當門而立,石窟中的情況,自可了然於目。


    這座石窟,略呈方形,地方不算寬敞,也並不太狹仄,靠裏麵壁下,地上鋪著一張厚厚的獸皮,獸皮上坐著一個粉頓低垂,以手支頤的紅衣女郎,對著地上一盞的燈花,望得微微出神。


    她似乎並未察覺到門口已多了一個人。


    羅通這一轉身,身法雖然輕薹無比,不帶絲毫聲響,但空氣畢竟比人輕得多,你這一迅速轉身,空氣自然會跟著流動,縱然這流動是輕微的,坐著的人雖未感覺得出來,但微弱的燈光,卻輕輕地起了跳動。


    紅衣女於由燈光的跳動上且時察覺到門口有人,她一雙清澈如水眼眸,含情脈脈地溜了一眼。


    接著,她那張似嗔似喜靨上,也登時飛起了似羞似喜的紅暈,當下嫣然一笑,就向小孩子似的從地上一蹦而起,迅速地飛撲了過來。


    “羅大哥,你怎麽去了這樣久?這裏隻剩下我一個人,好可怕咄!”她說得軟綿綿的,一個嬌軀也緩緩的往羅通身上依偎了過來。


    哈!她正是龍潭孫氏三英的孫月華。


    羅通不由得一呆。


    他和孫月華在鎮江見過麵,在他的印象中,她是個生性高繳,學止豪邁的姑娘,但今晚卻由兀全變了個人。


    柔情似水。


    嗬氣如蘭。


    羅通趕忙伸手一欄,含笑道:“孫姑娘,在下是羅通,救你而來的!”


    孫月華一雙柔弱的奶油桂花手,一把抓住了羅通的手腕,柔媚的笑道:“羅大哥,你不是早就和我說過了嗎?”


    “是你打敗了假冒你的賊人,把我救下來的,我很感激你,你還為了我負傷,我才留下來陪著你,等你傷好了,再送我同去,是嗎?”


    他一個軟綿綿的嬌軀,又慢慢地依偎了過來,很自然的靠在他寬厚的胸膛裏。


    她仰起頭,一雙黑白分明且又水汪汪的眼睛,注視著他,嬌聲又道:“羅大哥,我現在已是你的人了,你說過要娶我的,這話我可不敢和大哥說,你自己去和大哥說,好嗎?”


    滿臉羞澀的神情。


    羅通至今尚是個童子雞,根本就不會和異性接觸過,孫月華使她無法峻拒的偎入了懷裏,這已使他手足無措了。


    如今又聽她說出“我現在已經是你的人了”這句話,更使他心頭狂跳,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措詞解釋得好?孫月華明亮的眼眸,漾起了一層霧般的春情,望著他,望著他…………她忽然羞澀的把頭埋入他的懷裏,羞怯的道:“通哥哥,你壞死了,你這樣瞧著我幹嘛?昨晚…………昨晚…………羞死人了,通哥哥,你………………你不會離開我吧?”


    說出這些話的同時,豐盈的嬌軀,業已貼得更緊了。


    他可以聞到她秀發上沁人的幽香。


    他一顆心止不住地狂跳,幾乎湧上喉嚨,頓使他感到窒息。孫月華軟綿綿的聲音雖然富於誘惑,但最後這句話,聽得羅通驀地打了一個冷顫,心頭也立時感到一絲寒意。


    他想要解釋。


    解釋昨晚和他要好的並不是他。


    但這些話如何啟齒呢?他不由得急出一身汗來。


    孫月華依偎著他,希望得到他溫柔體貼,甜言蜜語,就像昨晚一樣。


    她多麽希望他低下頭來,給他最溫馨的長吻,不需要千言萬語,就可以互通心曲,傳遞訊息。


    但他並沒有這麽做。


    他隻是像一根木頭般地站著。


    孫月華心頭微感失望,當下緩緩地抬起頭,一張臉已經像熟透了的蘋果,眨著一雙水汪汪的眼皮,十分哀怨的道:“通哥哥,你好像有心事?我………………我已經是你的妻子了,你幹嘛都不理人家…………”


    羅通暗吸了口長氣,然後輕輕地將她推開,說道:“孫姑娘,你先冷靜一下好不好?”


    “不!”孫月華像似扭股糖似的扭了下腰肢,皺著眉,撒嬌道:“通哥哥,你怎麽不叫我”月妹“了呢?還姑娘,姑娘的幹嘛?”


    羅通正色道:“你先靜一靜!”


    “人家不要嘛!”孫月華嘟起小嘴,拉著他的手道:“通哥哥,莫非………………莫非你不喜歡我了?”


    說出這些話的同時,她已是一副盈盈欲泣的模樣。


    “通哥哥,你說過永遠永遠愛我的………………”


    “你先冷靜一下!”羅通沉聲道:“我有話要和你說!”


    孫月華十分柔順的點了點頭,但仍然拉著他的手,說道:“那我們坐下來說,好嗎?”


    羅通道:“你先坐下,我站著說比較好!”


    孫月華不依的道:“你一向都拉著我一起說話的,怎麽現在要站著和我說話了?我不管,你也要坐下,你負了傷,不能太累的!”


    她拉著羅通的手打死也不放。


    羅通無可奈何的點點頭道:“好我坐下來!”


    孫月華嫣然一笑,在他身旁坐定,隨手取過一個茶盅,微笑道:“你先喝口水!”


    羅通拒絕道:“我還不渴,我有許多話要和你說………………”


    孫月華輕啜了口茶,然後再朝羅通的唇邊送了過去,甜甜一笑道:“這茶還沒涼,你喝一口嘛!”


    羅通正待推辭,耳中忽地聽到一聲種輕的冷笑,心頭驀地一驚,一下跳了起來,低聲道:“你別動,我出去瞧瞧!”


    孫月華不安的道:“通哥哥,你要趕快迴來,我怕!”


    羅通身形一晃,頓時掠出了石窟,細目望去,果見黑黝黝的小弄前,似有一道黑影,一閃即逝。


    他不由大聲喝道:“什麽人?”那人當然不會出聲。


    羅通以極快的身法閃出小弄,但石窟之中,實在太黑了,他縱然目能夜視,也隻能見到一丈之內的景物。


    “方才明明有人發出一聲冷笑,且有一道人影閃過,怎麽一下子會不見了呢?”這山崖上不可能有人上來,此人定是假冒我的賊子了。


    他一想到假冒自己的賊子,頓時怒由心生。


    “這廝不但連續殘殺無辜,讓我背了一個大黑鍋,如今又假冒我,奪去了孫月華的清白,這廝真是該死!”


    一念至此,那還猶豫?立即朝那黑影間去的方向,放輕腳步,耳目並用,搜尋了過去。


    這座石窟有很多轉折之處,愈往裏去,愈是黝黑,羅通既不熟悉洞中情形,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山腹之中,內功再好,也大都看不清影物,隻能仗著耳目並用,來辨認曲折洞徑。


    驀地他忽然嗅到空氣中飄浮著一陣淡淡的人體氣味,這已足夠證明了那人剛閃過去不久。


    但四周卻寂靜無聲,聽不到任何一絲的聲響,顯然,此人閃過去之後,就隱了下來,不曾移動,根可能就在他的左側不遠處。


    羅通也突然停住了前進的身形,凝足目力,朝四處查看,隻是石窟兩邊,石壁凹凸不平,任你目力再好,也無法看到些什麽。


    現在唯一的方法,顯然隻有用耳朵和鼻於來查聽了。但查聽的結果,對方卻始終潛伏不動,根本不再有一絲聲息,連那一絲人體的氣味也已消失,再也聞不到了。


    羅通本想繼續搜索下去,但又怕對方趁自己走近時,突然發難,在逼仄的夾縫之間,根本毫無迴旋的餘地,唯一的方法,隻有耐心地和他耗下去了。


    就在羅通和那人幹耗的同一時間,又有一個羅通飄然閃進了孫月華的石窟。


    用不著多說,這人就是假冒羅通的賊子了。


    孫月華自從羅通出去之後,就一直坐在獸皮上,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看門口,此時一眼見到假羅通門入,當下忙站了起身,急急問道:“通哥哥,那是什麽人啊?你追到他了沒有?”


    假羅通壓低聲音道:“你知道他是誰?”


    “不知道!”孫月華搖了搖頭。


    假羅通在她粉臉上親了一下,輕聲道:“就是那個假冒我的賊子找來了!”


    “好極了!”孫月華含笑道:“你把他抓住了,不就可以證明他是假冒你的嗎?”


    “唉!”假羅通長歎了口氣,搖搖頭道:“倘若我沒有負傷,可以略勝他一籌,但如今我的傷還沒痊愈,而且那廝精擅暗器,石窟地勢逼仄,要想勝他談何容易!”


    孫月華急道:“他現在人在那裏?”


    假羅通道:“他對石窟的地形不熟,被我引開了,短時間之內,大概還不會找來,現在唯一的辦法隻有一個………………”語音一頓,他迅速地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紙包,打了開來,裏麵包的是一小撮淡紅色的粉末。


    他十分熟練地倒入茶盅之中,低聲說道:“我現在就出去,隱在暗處,然後你就大聲唿叫,把他引來,你必須沉得住氣,和方才對我一樣,你說:‘通哥哥,你剛才不是有話要和我說嗎?現在可以說了………………’”


    “不對啊!”孫月華眨看眼道:“有話要和我說的是你,又不是他!”


    假羅通陰笑道:“他要假冒我,你這樣說了,他一定會承認,你就要他坐下慢慢的說,然後也和剛才一樣,你拿起茶盅,等他說了片刻,就要他喝茶………………”


    孫月華道:“這是毒藥?”


    “不!”假羅通搖頭道:“我要活捉他,才能證明他是假冒我的人,所以這是蒙汗藥,喝了下去,就會迷迷糊糊地失去抵抗之力!”


    孫月華問道:“那你呢?”


    假羅通道:“我就躲在外麵,小心肝,你不用害怕!”


    “我知道了!”孫月華柔順地點了點頭道:“隻要你叫我做的事,我都願意的!”


    假羅通又摟著她親了一下,柔聲道:“這樣就好,等我出去了,你就大聲叫喊,他如果問你發生了什麽事,你就說一個人害怕!”


    孫月華遲疑道:“那你不能走太遠喔!”


    假羅通淫笑道:“小心肝,我怎麽舍得留你一個人在這裏,所以我不會走遠的!”


    話聲甫落,閃身,掠了出去。


    孫月華待他走了片刻,這才大聲尖叫道:“通哥哥,你快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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