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子雞端上桌時候,酒已經喝到四五分了。男人們桌子上觥籌交錯,你來我往喧鬧得不堪。女人們費心思操持出這一桌酒菜並沒有得到男人們置評,女人們心裏多少有些失望。反倒是老太太和太太們很理解姑娘媳婦小心思,吃時候不停地誇讚著。


    夏夕把她炒好辣子雞分成了三盤,辣椒特有辛香刺鼻,聞一下如遇故友,有一種久違親切。侯府大廚她炒菜時候就直楞著一雙牛蛋般大眼瞪著,見她半盤雞塊半盤辣椒地盛出來,眼珠子幾乎砸到地板上。她摘了圍裙套袖去洗手,大廚連忙拿起一隻托盤,把三個盤子放托盤裏,親自托著送了上去。


    不惹人注意地,三盤辣子雞擺到了桌子上。夏夕走到老太太桌前,笑著對女眷們說,“我炒辣子雞,會比較辣。不怕辣賞臉嚐一嚐吧。”


    大奶奶王氏先給老太太小碟子裏夾了一塊,老太太問著這是什麽東西,紅紅挺好看。雞肉塊剛進嘴巴眼睛就瞪圓了。吐出來又恐失儀,隻能硬著頭皮開始咀嚼。從未嚐過辣,辣得眼淚鼻涕都流出來了,辣得讓人瞬間惶然失措。但是咬過幾口之後,辣中帶麻奇特香味開始讓味蕾變得活躍敏感,再嚼幾下,舌頭有了好適應能力,隻覺雞塊鮮嫩,滿口異香。


    夏夕抓了一隻嶄帕子遞了過去,又倒了一杯冰涼梅子酒放老太太旁邊。老太太把雞肉吃下去,張著嘴巴透氣,又緊著拿帕子擦拭眼淚鼻涕,嘴裏驚歎道,“好家夥,這是什麽東西,這麽厲害?”


    夏夕把梅子酒遞給她,老太太接過抿了一口,喘過一口氣兒,“不過,真很好吃。”


    夏夕臉上浮現出笑容,“老太太您可真厲害。第一次吃這個菜說好吃,您還是第一個。”


    正說話,旁邊桌子上五爺靜琋發出一聲慘叫,惹得滿屋子人迴頭看。


    老侯爺問,“你這是怎麽了?”


    靜琋指著桌上辣子雞問大廚,“這是什麽東西?”


    “迴五爺,這是七奶奶炒辣子雞。”


    “你確定這是菜?”靜琋問。


    大廚俯首帖耳地迴答,“其實小也沒見過這道菜。正好奇呢。”


    “吃到嘴裏跟咬了把刀子似。”靜琋被刺激得不輕,大聲吸氣。


    夏夕連忙站起來說,“五爺,這道菜叫辣子雞,用是暖房裏一種燈籠果炒,很辣,您可能事先沒有思想準備,被辣著了。”


    二老爺許萱河詫異地說,“燈籠果真能做菜?我還以為開玩笑呢。”


    “迴二老爺,燈籠果本來就是一種菜,叫番椒。特點就是辛辣醒神,沒吃慣可能會覺得辣得受不了,適應之後有一種很特別香味。”


    許萱河狐疑地夾了一塊雞肉放進嘴裏,幾乎也直接吐出來,還是因為餐桌禮儀關係,硬是忍了下來,吃完就開始眼淚鼻涕橫流。


    侯爺許萱海唆著牙花子看他痛苦地吃,臉上幾乎出現同樣痛苦表情,“行嗎?不會吃出問題吧?”


    許萱河要了一杯冷水抿嘴裏,半天沒說話。


    夏夕說,“侯爺也請賞臉嚐一嚐吧,您找小一點雞肉吃,看看能不能接受這個味道。”


    老侯爺心疼地看著二兒子,“這麽難受嗎?比喝燒刀子都辣嗎?”


    夏夕不禁掩口一笑,一轉眼看見旁邊一張冷峻陰沉冰塊臉,心裏不禁一沉。熱鬧大年夜,樂與他無關,他疏離於人群之外,獨自喝酒。被迫娶四兒對他這種看上去性格剛烈男人意味著什麽,她簡直不敢細想。隻看他神色就明白,他遲早會爆發,他會用怎樣方式來發泄憤怒?而她能否接得住這個男人報複?


    出人意料地,五爺靜琋忽然伸筷子又夾起一塊小點雞肉,“別說,前頭吃著跟咬刀子似,後味居然香起來了。我再嚐嚐。”


    夏夕連忙說,“五爺說對,番椒就是這樣感覺,越吃越辣,越辣越香,到後來就欲罷不能。”


    屋子裏一些人試著品嚐,無一例外地被辣得狼狽,許萱河不說話,夾起第二塊雞肉放進嘴裏。許萱海眼睛瞪大了。


    吃完第二塊許萱河才說,“老五說得不錯,辣到後頭很香。大哥您也嚐嚐吧。”


    許萱河鼓勵下,滿屋子人開始動手。夏夕連忙說,“孩子們暫時就不要碰了,孩子味覺嬌嫩,可能真不行。”


    五爺不禁問,“知道這麽辣,你少放點那個番椒不成麽?”


    “我是按照菜譜來,這個菜規矩是要辣椒中間找雞肉,不辣就不地道。”


    一海碗辣椒炒出不大三盤雞肉,沒幾下就沒有了。男人那一桌先喊了起來,老太太叫把她們這桌辣子雞給他們端過去。這一次連老侯爺也開始吃了。夏夕注意到,自始至終,許靜璋看也沒看這道菜一眼。


    辣子雞讓滿場氣氛加活躍了,辣得冒汗大爺靜琛索性解開了兩顆衣扣。二老爺許萱河情緒顯然十分好,他問夏夕,“你哪裏學到這個菜?”


    “書上看來。”


    “真很好吃。那幾盆燈籠果是別人送著賞玩,想不到居然被你這麽做成菜給吃了。還有嗎?”


    “不多了,我舍不得全用掉。您要是喜歡,春天時候我們可以多種幾盆。”


    “種吧。房前屋後空地上管種。不過這個好保存嗎”


    “好保存,曬幹就行。一年四季都能用。”


    許萱河朗聲而笑,“好啊。”


    老侯爺說,“好是好,就是下次少放點,太辣了。”


    “是。”


    氣氛正好,廚房裏一個婆子臉色嚴峻地走了進來,伏徳雅耳邊說了句什麽,徳雅麵色大變,脫口問道,“誰?是誰幹?”


    婆子伏她耳邊又說了句什麽,徳雅滿臉悲憤,流下淚來。她異常引起了滿桌人注意,大太太問,“怎麽了?出了什麽事?”


    徳雅滿臉為難,大太太看著婆子,那婆子迴道,“八奶奶熬了3天佛跳牆被人毀了。”


    大太太眼睛眯成一條線,低沉聲音裏含著怒氣,“怎麽迴事?誰?”


    婆子迴道:“是個小丫頭,趁大家不防備往裏麵撒了一大把鹽。想趁亂走脫,被奴婢們當場拿住了。”


    這邊動靜也引起了首席諸人注意,侯爺許萱海叫了婆子過去,婆子把廚房裏發生事做了報告。夏夕心裏警鈴大作,本能,她就覺得這事不簡單。


    侯爺果然大怒,強自壓著火,說,“當場拿住了?把人帶上來。”


    滿屋靜默無聲。婆子速走出去,然後幾個人扭著一個小丫頭走了進來,把小丫頭按到侯爺麵前跪下,小丫頭全身打顫,哇地一聲哭了起來。


    “看著麵生,哪屋?”侯爺問。


    夏夕全身冰冷,小綠!她陪嫁四個小丫頭之一,不到十歲年紀,被人派去撒鹽。果然,這個局是為她布。


    小綠驚懼之下哪裏還能說出話來,隻是哭,頭磕得梆梆響。


    有個穿著圍裙中年媳婦迴答說,“這丫頭下午就廚房裏轉悠了半天,我問過,她是七奶奶屋裏陪嫁丫頭,叫小綠。剛才她又沒事瞎轉悠,奴婢看她鬼祟,就暗中注意。她撒了鹽就想跑,被奴婢追出去捉住了。”


    “你往佛跳牆裏撒了一把鹽?”侯爺氣勢嚇人。


    小綠哭著點頭。


    “為什麽?”


    小綠磕頭,不迴答。畢竟是個年幼孩子,這種威勢之下,嚇得魂不附體。


    “誰讓你幹?老老實實給我說。”


    小綠眼睛掃視一圈,用手指了指夏夕。夏夕一口氣繃不住,癱坐椅子裏。


    “為什麽?”侯爺並不看她,隻問地上小綠。


    小綠小小身子抖得可憐,抽噎著說,“沒說為什麽,隻讓我撒一把鹽就走。”


    眼淚瞬間模糊了夏夕視線,心痛加氣憤,手都有點哆嗦。


    侯爺鐵青臉轉向她,“你承認嗎?”


    夏夕抹掉臉上淚水,堅決地搖頭,“不承認。”


    侯爺問小綠,“你主子不承認,到底是誰讓你做?”


    “就是四小姐讓我做,還賞了我一吊錢。”


    大家都看夏夕。夏夕卻眼睛也無法轉動地看著這個孩子,這麽小小女孩,天真爛漫,卻眼睜睜地撒謊。


    “我說是真,四小姐本來叫小蕊和我一起,說趁別人不注意時候撒,兩個人好配合。剛才小蕊說她肚子疼,奴婢隻好自己做了。”


    忠勤侯黑著臉,“去把那個小蕊給我帶過來。”


    不大工夫,穿著睡衣小蕊被拖了進來,不知是衣衫單薄還是嚇,小蕊同樣渾身打顫。


    “是四小姐讓我們做,也給了我錢,但是奴婢膽子小,死也不敢,所以裝肚子疼躲屋裏。沒到廚房來。”


    聽了小蕊證詞之後,夏夕反倒冷靜了。兩個證人,鐵證如山?那又怎樣?那畢竟隻是一把鹽,不是毒藥,她罪不至死。


    “現你怎麽說?”侯爺冰冷地問她。


    “我沒有做過事,自己絕不承認。”


    侯爺鼻子哼了一聲,怒火終於發作了出來,“無所謂。來呀,給我把這丫頭拖下去,亂棍打死。”</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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