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碰撞聲音聽的人心裏打顫。


    氣流劃開, 空氣裏卷起一點煙塵灰土。


    貨車和載著少年的車齊齊停下,晏辭急刹,瘋了似的奔到前麵。


    玻璃碎了一地, 車頭嚴重變形,少年往右轉彎, 左側和貨車車尾碰撞嚴重, 駕駛側的車門完全扭曲。


    他眼底幾乎帶著猩紅,生生把車門拽開, 碎玻璃崩落,裏麵少年趴在方向盤上, 眼睛緊閉,額角一點血跡蜿蜒, 身上零零碎碎一些被玻璃劃破的小傷口。


    而本該彈出來的安全氣囊卻毫無蹤影。


    血跡暈染, 少年閉著眼,生死不知。


    晏辭幾乎僵住,冷白手臂上青筋暴起,渾身輕輕打了個顫,將少年往外抱,少年小腿卻被變形的地方卡住。


    飛快找來工具, 將少年小腿挪出來, 把人抱下車。


    到路邊, 晏辭將懷裏人放平,手背青筋繃起, 眼底漆黑, 幾乎是屏住唿吸, 小心翼翼的伸手探了探少年鼻息。


    ……還好, 還好。


    晏辭驟然鬆口氣, 渾身肌肉繃得太緊以至於僵硬酸麻,眼底漆黑,恍然有種失而複得的驚懼崩裂感,伸手將少年全身從上到下檢查一遍。


    夏問寒的車是和救護車前後腳到的,晏辭擔心事情不對,提前聯係了醫院。


    夏問寒遠遠就看見十字路口三輛車高速行駛,相向而去,在那聲碰撞動靜裏狠狠提起心。


    衝下車跑到路邊,看見他弟弟平躺在地上,鮮血淋漓眼簾緊閉,而晏辭握著他手,像守著寶物的惡龍,一眨不眨的盯著。


    “年年?”


    夏問寒看著那些血,唿吸一滯,衝上前,“年年,怎麽迴事?!”


    他想碰一下弟弟,可哪哪都有血跡,一時間竟不敢觸碰。


    晏辭半抱著少年,目光冰寒,防備所有可能跟他搶人的生物,夏問寒也不例外,見醫護人員帶著擔架下來,將少年挪上去,跟著上去救護車。


    “晏辭!”


    夏問寒匆匆跟上去。


    救護車隻能帶一個陪同人員,護士急急攔住他,“隻能上一個家屬。”


    “我是家屬!我才是家屬!”夏問寒聲音微急。


    晏辭不錯眼的盯著少年,聲音輕寒,“讓他上來吧。”


    醫生迴頭看他一眼,示意護士讓夏問寒上來。


    救護車亮著頂燈,一路超速駛往醫院,少年被推進急救室。


    晏辭和夏問寒被攔在外麵。


    夏問寒到現在還沒明白什麽情況,狹長眸子死死盯著晏辭,“到底出什麽事了?!”


    “車禍?”


    “為什麽你有年年定位?”


    為什麽能預知這場車禍,還提前把他叫過去?!


    晏辭臉上一絲表情也沒有,眼底黑沉沉的,冰涼刺骨,並不遮掩,“我在他手機裏安了定位。”


    夏問寒狠狠擰起眉頭。


    晏辭不管他怎麽想,反正他已經快瘋了,墨色眸子盯著他,“他出門前怎麽和你們怎麽說的,就說要找我拿作業?”


    夏問寒冷冷看他,暫且壓下怒火,現在還是弄清楚事情原因比較重要,點頭。


    “對,我要送他,他說拿了駕照,可以自己開車。”


    “你們給他買的車?什麽時候?”


    “不是。”夏問寒抿唇,“他說要自己買,就在一個月前。”


    晏辭狠狠咬住牙,想到副駕駛上那包陪葬一樣的零食,眼底戾氣幾乎要漫出來。


    這是場早就謀劃好的車禍。


    “夏家現在有人在麽,去他房間檢查一下,看有沒有人異樣,再……”


    他停頓片刻,結合手鏈定位和夏家門前布置,“再到門口郵箱那裏,看看裏麵有沒有東西。”


    夏問寒抿緊唇,目光沉沉,給夏鴻遇打了電話。


    他來的著急,還沒顧上和父母說,但現在這種情況,不能瞞著。


    夏鴻遇先去醫院,江鳶拿著手機到小兒子房間,心慌意亂的到處查看,和手機那頭聯係。


    “郵箱裏有條手鏈,就是年年之前帶在手上的那個,衣櫃裏新買的衣服被他單獨放到一邊了,牙刷牙杯毛巾都被扔掉,屋裏子裏很幹淨。”


    這明顯是安排布置好的。


    江鳶心髒抽疼,幾乎站不住,扶著桌子,眼尾通紅,“年年,年年他想幹什麽啊?”


    夏問寒開著外放,抿唇,沉默不語。


    他也不清楚弟弟為什麽這麽做。


    江鳶拉開抽屜,意外在裏麵看到什麽,驚訝出聲,“這有封信!”


    晏辭驀地抬眼,“寫了什麽?”


    夏鴻遇也有點急,“阿鳶你快看看。”


    那邊聲音緩慢傳來,一字一句,帶著驚訝疑惑——


    “寫著、寫著……''我不是夏稚年''。”


    “不是年年一貫的筆跡。”


    晏辭表情倏地變了,警覺的瞧向夏鴻遇和夏問寒,眼底冰寒,挪了挪腳步,稍微擋在急救室前麵。


    夏問寒和夏鴻遇對上一眼,父子倆表情有些奇怪複雜。


    晏辭打量他倆,目光微暗。


    “砰。”


    急救室的門被推開。


    “怎麽樣?”晏辭目光沉沉,冷聲詢問,夏家父子也急忙趕過來。


    這醫院是晏辭投資的,院方按最高標準進行了搶救和檢查。


    醫生鬆口氣,“沒有生命危險,身體左側受到主要衝擊,左側小腿骨折,同側腰部上方劃了很深的一道傷口,不過沒傷到內髒,比較嚴重就這兩處,其他都是碎玻璃的細小口子,護士還在處理,沒有大礙,好好修養就可以。”


    晏辭稍泄口氣,眼底卻愈發幽冷。


    轉頭看向焦急的夏家父子倆,想到剛剛電話裏那句“不是夏稚年”,目光微暗,轉頭給一旁的醫生和院長一個示意.


    漆黑寂靜的夜晚,少年看完一整部小說,放下手機,躺迴床上。


    “叩叩。”


    寂靜裏,門突然被敲響。


    少年剛剛入睡,迷迷糊糊坐起身,沒應聲。


    “叩叩。”


    又是兩聲。


    “誰呀?”少年揚聲詢問。


    “哢噠”,門被打開,一線光亮照進來,在漆黑的臥室裏,那線光反而更顯幽冷。


    門被推開,一個女聲突然響起,“稚年,睡了啊?”


    燈光大亮,夏稚年被光刺的眯了眯眼,看清門口站著的一男一女,“小姑,二叔?有事嗎?”


    小姑一頭大波浪,笑容美豔,“沒什麽,今天生日宴,看你吃東西的吃的雜,給你送點湯水。”


    二叔端著東西進來。


    然後……


    夏稚年腦袋裏茫然一瞬,然後呢?


    畫麵戛然而止,夏稚年躺在床上,漫漫睜開眼。


    入目就是一塊包裝精美的天花板,看著格外眼熟,但他不知道怎麽,腦袋鈍鈍的,有點想不起來。


    屋裏裏光線很暗,窗戶關著,幾乎沒風,夏稚年懵了一瞬,腦袋暈乎乎的想坐起身,卻發現手腳麻痹,四肢都在酸痛僵硬。


    “嘶……”


    不知道扯到了哪裏,渾身上下一陣陣的疼,躺在床上動彈不得。


    “叮鈴鈴……”


    清脆的聲音隨著他動作響起,少年愣愣看向聲音來源,右手手腕係著條黑色的細細手鏈,墜了個鈴鐺,一動就叮鈴鈴響。


    這什麽?


    “……年年?”


    低沉聲音響起,夏稚年驀地抬眼,看見門邊站了個再熟悉不過的清雋身影,手裏端著個杯子,不知道站了多久,終於邁步過來。


    ……晏、晏辭。


    他睜大眼。


    壞了!


    沒迴去!


    一瞬間,腦袋終於清醒過來,車禍,貨車,晏辭瘋了似的開過來的車,唿啦啦全湧進腦海。


    夏稚年聽著男生緩慢走近的腳步聲,心髒瞬間提起來,緊張感迅速擴散,杏眼滾圓,撐著胳膊想坐起身。


    手腕上的鈴鐺又響一瞬。


    男生靠近,一手壓上他胸膛,輕易將掙紮起身的少年壓迴去,不錯眼的瞧著他。


    半晌,眼底黝黑,唇角卻稍稍彎起來一點,聲音輕柔,“乖崽,醒了。”


    晏辭放下杯子,站在床邊,居高臨下的俯視少年。


    夏稚年:“!!!”


    “我……


    夏稚年被他過分柔和的聲音弄的渾身一繃,愈發緊張,眼睫不安分的眨了眨,“醒了,啊——!”


    少年猝不及防一聲驚唿,下巴被捏住,脆弱脖頸被指腹掠過,渾身輕輕一顫。


    晏辭俯身瞧著睡了七天的少年,心裏石頭落地,壓了七天的瘋狂也終於噴湧而出,墨色的眸子深不見底。


    片刻,輕彎出個笑,聲音溫柔極了。


    “乖崽故意謀劃這場車禍,是想背叛逃離我麽?”


    夏稚年:“!!!”


    壞了壞了,晏辭這是要瘋。


    “沒有……”


    他心裏一慌,唿吸有些凝滯,僵著身子,怎麽看晏辭怎麽有點打怵,努力放軟聲音,“哥哥,我……我錯了,我不敢了。”


    指尖擦過頸動脈,漫不經心在身上滑動,掀起連綿的癢,夏稚年身體繃的厲害,輕哆嗦一下,心髒砰砰直跳。


    近處悅耳聲音響起,帶著幾分冷意,輕笑一聲。


    “乖,我不接受言語道歉。”


    夏稚年:“!!!”


    夏稚年心裏咯噔一聲,渾身僵的厲害,哼哼一聲,“我不敢了,我真的不敢唔……”


    “嗬,不敢?”


    晏辭垂眼瞧著少年,目光滑過這一身大大小小的貼著醫用貼或者沒貼的傷口,唇角愈發彎起,聲音輕緩。


    “騙我,騙夏家,車玻璃不貼防爆膜,拆掉安全氣囊,買通貨車司機謀劃車禍。”


    “乖崽。”晏辭笑了,聲音越發幽冷下去,戾氣清晰,“有什麽是你不敢幹的啊。”


    夏稚年:“!!!”


    夏稚年心髒重重一跳,唿吸發緊,垂眼移開視線,不敢看他。


    “看著我。”


    下巴猝不及防被抬起來,夏稚年心髒咚咚兩聲,眼睛睜大,瞧著一臉冰寒的晏辭,抿緊唇,聲音輕顫,想先把晏辭安撫住,“我真的錯了,晏辭,你——”


    “就這麽想穿迴去?離開這個書本世界,迴到本來地方去?”


    晏辭打斷他,毫無征兆問了一句,“現在還是想迴去麽?”


    夏稚年驀地一頓,杏眼圓睜。


    書本世界?他怎麽知道的?!


    晏辭不錯眼的瞧著他反應,見狀,唇角扯開一抹笑,聲音輕緩,“好啊,看來是還沒放棄這個念頭。”


    “唔……”


    嘴唇忽的被碾住,夏稚年繃緊一瞬,唇瓣被極盡溫柔的吻過。


    晏辭輕笑,摸摸少年腦袋,明明在笑,眼底卻藏著兇戾,死死盯著少年。


    “乖,你以為我還會給你機會,讓你再跑一次麽?”


    他聲音柔和的像裹著一層糖,情話低語般,甜蜜又可怖,笑著,一字一頓道:“你、做、夢。”


    夏稚年被他渾身的兇戾激的打了個哆嗦,琥珀色眸子垂著,眼睫顫動,扁扁嘴,沒再吭聲。


    他想坐起來,手臂上的酸麻滿滿消失,稍一用力,腰上麵突兀的一陣疼,悶哼一聲。


    晏辭單手把少年壓迴去,眉眼微垂,“腰上有傷,躺迴去。”


    夏稚年:“??”


    夏稚年茫然一瞬,他就記得碰見晏辭,然後急掉頭避開貨車,再之後就沒什麽印象了。


    掀起衣服看了看,腰身上麵一點位置繞了好幾圈的紗布,左側隱隱氤著血色。


    目光一轉,瞥見左小腿上白白的一片,打了石膏,懵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應該是骨折了。


    身上零零碎碎還有些小劃痕,像是碎玻璃劃的。


    ……原來會有傷。


    之前他搜了一圈的穿書文,還以為如果原主迴來了,這幅身體會神奇的恢複原樣呢。


    不過也可能是因為原主沒迴來?


    夏稚年垂了垂眼。


    他躺久了,有點難受,還是想坐起來,有點疼,可晏辭要笑不笑嚇人的很,他又不敢叫,悄咪咪瞄了一眼,撐著胳膊用力。


    晏辭迴頭瞧他,上前攬著少年肩背和腰側靠下的位置將他抱起來,避開傷口,靠坐在床頭。


    夏稚年悄悄鬆口氣,小聲道:“謝謝。”


    “……夏家人呢?”


    他想了想,“我為什麽在你這啊。”


    “你自己寫的信,睡了七天,不記得了?”


    ……七天?


    夏稚年恍惚一瞬,忽的想起什麽。


    對,信,他寫了信。


    夏家現在知道他不是家裏小兒子了。


    夏稚年心髒縮了一下,想到上一世爺爺奶奶指責厭煩的模樣,再將那些厭惡神情換到夏家人身上,心髒有些憋悶。


    本來安排好的計劃被全盤掐斷,夏稚年垂眼,看看自己的手,或者說,原主的手。


    本來該愈發焦慮現在怎麽辦,占著別人身體不走不是他能做出來的事情。


    但是,但是……


    他想到車禍那天,晏辭不顧一切開過來時候的瘋狂,心尖發顫,酸軟的厲害,又有些陷入茫然。


    他理不清,便強行逼迫自己暫且拋到腦後。


    至少現在,如果他走了,晏辭會幹出什麽事,他無法想象。


    唇瓣被什麽東西碰了一下,夏稚年正走神,迴神看去,是個紙質吸管。


    晏辭拿著杯子遞過去,聲音平穩,“喝水。”


    “我不渴,謝謝。”夏稚年不太想喝。


    “兩個小時了,該喝了。”


    夏稚年:“??”


    夏稚年有點呆,“兩個小時是什麽?”


    “上一次給你喂水是兩個小時前。”晏辭垂眸看他,眼底黑漆漆。


    夏稚年頓了一下,心髒微軟,咬咬唇,瞄他一眼,張嘴喝了一口。


    “再喝點。”


    “我不渴……”算了。


    夏稚年指尖戳戳袖子,張嘴又喝幾口。


    但他確實不渴,水喝完沒一會兒就想上廁所,掀開被子往床下去。


    肩上突兀的壓下來一隻手。


    晏辭眸色黝黑,淺淺彎著唇,盯住他,“去哪?“


    黑芝麻湯圓現在被他刺激到,難免瘋一點,夏稚年不和他對著幹,聲音輕軟,“我去衛生間。”


    “我抱你去。”


    夏稚年:“??”


    “不用——”


    晏辭並不理會他的拒絕,上前,托著屁股將少年抱起來,避開他的腰傷和打石膏的腿,抱到馬桶邊上,從後麵撐住他。


    ……半點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夏稚年單腿站著,有點搖搖晃晃,扭頭迴去,眼睛圓不溜秋的,“你、你出去呀。”


    晏辭低頭瞧他,唇角微微翹起,意味不明,“害羞?你昏迷七天,不會以為自己沒上過廁所吧。”


    夏稚年:“??!!!”


    什麽鬼?!


    夏稚年瞬間懵逼,杏眼睜的溜圓,整個呆住。


    一條手臂從身側環過來,鬆鬆壓住他手臂,嫻熟自然的拉開少年褲帶,冷白修長的手指勾住邊緣。


    夏稚年:“!!!”


    啊啊啊啊啊?!


    “晏辭!晏辭!”


    夏稚年表情一變,耳根瞬間燒起來,匆匆按住他手,眼睛滾圓,聲音都急了幾分,“我自己來,我自己來!”


    “乖。”


    少年慌裏慌張,晏辭輕笑一聲,修長有力的指骨完全不受阻攔,聲音裏似是在笑,又有點冷,俯身在少年後頸咬一口,“傷患是沒資格說不的。”


    夏稚年:“……”


    夏稚年小肚子一涼,臉上騰的紅了,拚命拽住邊緣,軟聲哼哼,心髒咚咚咚的狂跳,“晏辭,我真的錯了,我不敢了,我錯了晏辭。”


    “乖,我不會信你的鬼話了。”晏辭輕咬了咬牙。


    頸窩被堅硬牙齒輕咬著廝磨,夏稚年打了個激靈,一個不防,兩手手腕被抓住,黑色手鏈上的鈴鐺清脆的丁零當啷響。


    寬鬆睡褲的掌控權瞬間移手。


    “……晏辭!”


    黑芝麻湯圓真是要瘋了。


    夏稚年也要瘋了。


    被抓著手腕,單腿站著搖晃,整個人被困在身後男生懷裏,熟悉的溫度籠罩,他幾乎毫無反手之力,任人宰割。


    啊啊啊啊啊啊!


    他掙了一下,掙不脫,羞憤移開腦袋。


    晏辭下巴壓在他肩上,清晰感覺到少年臉頰升溫,唇角勾了一下,等了一會兒,見他沒反應,嫻熟的吹了兩聲口哨。


    夏稚年:“!!!!”


    啊啊啊啊啊鯊了他吧。


    過了一會兒,夏稚年被晏辭捉著洗了手,再塞迴被窩,撈過被子嚴嚴實實捂在了頭頂,羞憤欲死。


    晏辭瞧他漏在外麵的通紅耳垂,終於露出一點輕鬆的笑意,漫不經心捏了一下,“乖,受傷了就是這樣的,要長記性。”


    夏稚年耳垂被捏,往裏縮了一下,清晰感覺到車禍一遭,晏辭格外的強橫放肆,抿緊唇,猶豫一會兒,從被子邊緣露出一雙圓圓的眼睛。


    他知道晏辭這是被他刺激到了,但是……


    “晏辭。”夏稚年冷靜下來,嘴唇扁扁,有點不高興,聲音低下去,“你、你不要這樣了。”


    他悶聲道:“這是夏家小兒子的身體,不是我的。”


    車禍前他還可以說反正就一天,放縱一下無所謂,車禍後突然鬧成現在這樣亂七八糟的局麵,他忽然不敢用這幅身體,這個身份,去做任何事情了。


    晏辭和這幅身體觸碰,可身體又不是他的,是別人的。


    他不想晏辭碰別人。


    夏稚年左手拇指指腹蹭蹭食指關節,心裏異樣的酸,有些難受。


    晏辭垂眼看他,俯身,聲音稍有涼意,“我想了很多原因,你為什麽想迴去,但沒有依據,任何猜測都太空洞,直到知道你給夏家留那封信。”


    他瞧著少年,聲音低沉。


    “你不想用別人的身份生活?”


    夏稚年輕輕顫了一下,深埋在心底許多年的罪惡被撬動,垂眸,聲音輕飄飄的,終於漏了句實話。


    “是不想搶別人的身份。”


    “我不想……搶別人的東西。”


    他指尖掐進掌心,留下幾個深深的印子,抬眼望向晏辭,淺淺露出個笑,有些難看,“所以這身體,我要還迴去的。”


    晏辭瞬間明白什麽。


    年糕團子好像對強占別人東西有種異樣的抗拒。


    “不行。”


    晏辭表情微沉,又緩下聲音,輕摸摸少年腦袋,緩聲道:“乖崽,你沒有搶別人身體身份,這不是你願意的,如果非要說搶,惡人我來做。”


    他想到什麽,漫不經心道:“你出院那天,夏家剛看到你留的信,我並不在意他們什麽反應。”


    “但是乖崽,你得是我的,一直是我的。”


    夏稚年懵了,“……所以呢?”


    之後怎麽樣了?


    晏辭眼底有些令人心驚的瘋狂,笑一下,湊近了親一下少年,被躲開,親在了唇角,聲音和悅。


    “所以我讓院長告訴他們,你的傷口還沒處理完,讓他們等,直接把你帶迴來了。”


    “你大哥發現不對,在醫院門口攔下我,我叫了幾個保安堵住他,帶著你,當他麵走的。”


    “乖崽,這才叫搶。”


    夏稚年:“……?!”


    夏稚年深吸口氣。


    這他喵、這他喵的……


    夏稚年一時竟不知道該說點什麽,眼睛圓不溜秋,感覺腦袋有點嗡嗡的疼。


    晏辭摸他頭發,聲音輕緩帶笑,“你的到來隻是一個不可逆轉的意外而已,坦然接受就可以。”


    夏稚年:“……”


    “不管是不是意外,我都不想搶別人東西。”


    “而且這是可逆的。”


    少年悶聲道,“至少我可以主動走。”


    晏辭盯著他,眸色暗下去。


    ……主動走?


    就是車禍這樣走?


    他瞧瞧少年身上傷口,輕吸口氣冷靜一下自己,唇角扯出一抹涼笑,輕嗬一聲,溫溫柔柔的。


    “好,你敢走,我就把這身體藏起來,讓夏家和這身體原主人什麽都得不到。”


    夏稚年有些不知道該怎麽辦,歎氣,輕喚他一聲,聲音有些脆弱,“……晏辭。”


    其實如果真的能像晏辭說的那樣,坦然接受,或許不會像現在這麽煩悶痛苦。


    ……但他說服不了自己。


    ……說服不了自己,再去搶奪一條別人的生命,之前那三條性命已經壓的他喘不過氣了。


    現在要怎麽辦。


    他想走……可晏辭不讓.


    夏稚年醒的時候是在下午,身上還帶著傷,醒了幾個小時,到晚上,又沉沉睡去。


    夜幕是種催化劑,它能將人埋藏著的所有情緒翻出來,直白的推到你眼前。


    夏稚年恍惚迴到了小時候,矮小的自己站在高高桌子邊,伸長手臂想要拿一塊糖。


    奶奶一臉嫌惡的把糖全推到了地上,“欠了別人東西是要還的,搶了別人三條命,早晚要你還迴來。”


    桌邊矮矮的小孩兒倏地僵住。


    “災星。”


    “冤孽討債鬼。”


    “那場車禍真可怕,他怎麽活下來的?”


    “搶別人的命,又可怕又不要臉。”


    “你們看他那病殃殃的樣子,一臉死相活到現在,肯定是拿了他爸媽和弟弟的命數。”


    “是不是平常也愛搶別人東西啊。”


    “!!!”


    夏稚年驚醒,冷汗淋漓,掙紮著想坐起身,眼神空洞茫然,失神一樣往床下去,咬住食指。


    “年年?”


    胳膊被拽住,晏辭坐起身,皺眉看著他,“怎麽了,做噩夢了?”


    夏稚年唿吸急促,止不住的心悸,有些怔愣,喃喃出聲,“……悶,好悶啊。”


    “悶?”


    晏辭瞧他唿吸頻率異常,抱著人,迅速到床邊打開窗戶,夜裏微涼的風瞬間吹進來。


    夏稚年深深喘息幾下,慢慢平複,琥珀色眸子暗淡無神,心髒一陣陣收縮,有些說不出的難受。


    他不想搶別人的東西,尤其是生命。


    事情到了現在這步,要怎麽辦才好。


    被晏辭抱迴去,他抿緊唇,意識模糊的往晏辭懷裏鑽了鑽,一言不發又閉上眼。


    夢裏的聲音再次響起,嘈雜而吵鬧。


    晏辭蹙眉瞧著他.


    晏辭顯然對少年不放心,幾乎是日日夜夜無時無刻不在跟著他。


    少年小腿打了石膏,下麵放了幾個枕頭墊高起來,早上迷迷糊糊想翻身,上半身微擰過去,身子稍蜷縮起來。


    晏辭幾乎在他剛有動作的時候就驚醒過來,眼底幽暗,伸手握住他手腕。


    少年迷迷糊糊的,還不太清醒,被炙熱掌心扣住,有些茫然,拗著身體蜷的更厲害,臉上有些潮紅。


    “乖崽?”


    這是……


    晏辭目光掃過少年,由上到下,停留在了某個位置,眉頭輕輕一挑,眸子裏暗色散去一些,坦然伸手過去。


    “唔……!”


    夏稚年輕顫一下,睜開眼,眸子裏蘊著朦朧水光,頭發亂糟糟的,看著格外柔軟。


    “……晏辭?”


    “嗯。”


    晏辭碰了一下。


    “唔……”


    夏稚年:“?!!!”


    夏稚年瞬間清醒,睜圓杏眼,飛快想躲,兩隻手腕忽的被按倒頭上,整個身子被人翻過來,平坦的躺著,像粘板上的魚。


    他唿吸微急,眼睛滾圓,耳朵漫開一層顏色,“晏辭!你幹嘛!”


    他盡力冷斥,奈何剛睡醒,身體沒力氣,聲音軟的過分。


    少年身體繃的厲害,晏辭微撐起身,聲音散漫溫潤,斯斯文文的,“好心幫你解決一下。”


    夏稚年:“!!”


    好心個鬼!


    夏稚年渾身發燙,唿吸都多了分熱度,心髒劇烈撞擊胸膛,眼睛滾圓,不自覺的掙了一下。


    “晏辭,晏辭,你別……”少年咬住唇,唿吸散亂,有些不情願。


    這不是他的身體。


    晏辭看出他顧慮,俯身在少年唇瓣上輕輕啄吻,聲音輕緩,“乖,別怕,這身體我從夏家那裏搶來的,而我的就是你的。”


    “不用顧慮,不準離開。”


    夏稚年心髒跳動紊亂,唿吸急促,不想聽他的歪理,扁起嘴,杏眼水潤,“我不要,晏辭,晏辭你鬆開我。”


    晏辭不鬆,眼底昏暗。


    年糕團子不想用這幅身體,就意味著還是想走。


    他不在乎這身體以前屬於誰。


    他隻要他的年糕團子,能安安穩穩的呆在這裏!


    夏稚年突兀的一聲急喘,心髒砰砰直跳,有些慌,他實在沒怎麽弄過,莫名有種被人整個掌控的恐慌感,拚命想逃,可怎麽掙紮都逃不脫。


    腦子一抽,聲音微揚,帶著幾分顫音,“晏辭,你別……我們分手了。”


    晏辭突兀停手。


    夏稚年喘息著鬆口氣,眼尾幾乎有些濕潤,眸子裏水光瀲灩,想跑,“唔……!”


    猝不及防被捉迴來,手掌過於炙熱的溫度燙的他渾身一哆嗦。


    陰影籠罩,男生身體虛虛覆蓋過來,夏稚年心裏發顫,眼尾輕顫,身上有些僵硬。


    晏辭垂眼盯著少年,瞧他眼尾細密的濕潤潮紅,唇角微彎,眼底卻藏著幾分戾氣,聲音格外輕和。


    “乖,我差點忘了。”


    “你還給我發了句分手。”晏辭輕輕笑了,清雋眉眼裏透出股異樣的溫柔,“來,有膽子,你就當著我的麵,再說一遍。”


    “!!!”


    夏稚年心髒漏了一拍,唿吸微急,理智終於迴來不少,瞧著要瘋的黑芝麻湯圓,可憐巴巴看著他,聲音綿軟,“我錯了,我錯了,我胡說的,晏辭。”


    “乖崽。”


    嘴唇猝不及防被咬住,兇狠力道像是要活吞了他。


    晏辭聲音悅耳,笑容斯文,內容卻是不加遮掩的直白瘋狂。


    “你該慶幸你昏迷了七天,讓我冷靜下來一點,不然在你出院的那天,我就會幹.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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