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塵埃阻擋不了風的前進,隻得放任它鍥而不舍地剮蹭著窗子。


    伴隨著窗外的沙沙聲,殷染下移視線,嘴角掛上一抹難以捉摸的弧度。


    “別笑得這麽快,我有條件。”


    殷染嘴角的笑意不變,不動聲色地重新看向津行止,似乎在等他開口。


    津行止接著說:“如果你不是禽獸不如的話,哪怕是那種關係,也應該正常相待。”


    “嗯……”殷染挑眉,“可我就是啊。”


    津行止的臉色直接陰沉下來。


    見津行止一副認真的樣子,殷染不由得笑出聲:“開個玩笑罷了,不就是要我哄你嗎?沒問題。”


    “……”津行止磨磨齒尖,盡量壓著脾氣不讓自己生氣,“我的意思是,這段時間我們都必須尊重對方的意願。昨晚的事,我不想再發生一次。”


    醫院晚間的最後一次消殺結束,消毒水的氣息很快從門縫傳來。


    殷染壓住鼻息,將那種刺鼻的氣味堵在鼻腔外。


    “既不願意乖乖待在下麵,又不肯讓我用強,還是要我哄你的意思了。”


    津行止還沒明白他這話裏的邏輯,就看見殷染靠上床頭,拿起了他之前吃了一半的晚飯。


    晚飯上原本冒著的熱氣已然消失,不知道有沒有冷掉。


    一個病人,吃了涼的怕隻會更不舒服。


    津行止起身走到床頭,正要拿過殷染手裏的粥,就看見他小心地從飯盒裏舀了一勺,用嘴唇試了一下溫度,送到了自己眼前。


    那雙沉澱著情意的桃花眼彎笑著,讓津行止一時分不清那是真情還是假意。


    他無聲地收迴了那隻半抬著的手,支吾道:“你,做什麽?”


    殷染又把勺子抬高了些:“看不出來嗎?我在哄你。”


    那種突如其來的別扭感衝擊著津行止,讓他後退了半步,這半步讓他的小腿不小心碰掉了先前被他放在床頭櫃上的殷染的手機。


    手機跌落,不知怎的亮了起來,續播起之前殷染看的直播迴放。


    流程剛好走到品牌方讓津行止念出從盒子裏抽出紙條上的字。


    津行止展開紙條,一字一頓地念著,生疏得像是從未對任何人說過一般:“我喜歡你。”


    聽著從地上傳來的津行止的聲音,殷染淡笑著收迴手,抬眼直直對上津行止的眼睛,用情緒感染著他:“我也喜歡你。”


    走廊的燈光異常地閃動起來,沒幾個來迴便徹底暗下來。


    光線的變化落在殷染臉上,像是擁有抓人的觸須,讓津行止移不開眼。


    心髒不聽話的跳動超出了正常的頻率範圍。


    有那麽一瞬間,津行止有種吻上去的衝動。


    門外,路過的護士發現了病房門口燈管的異常。


    “這邊的燈好像壞了,明天得請人來修一下。”


    津行止迴過神來,從地上撿起還在低聲播放視頻的手機,連點幾下,退出了當前界麵。


    這時,津行止的手機振了一下。


    津行止接起電話,明媚的聲音從裏麵傳來。


    “接到消息了吧?和殷染一起上真人秀,能在鏡頭下暗戳戳,有沒有很開心?你們倆在網上的關係也太僵了,鬧了幾次緋聞也沒什麽人信,別說我沒給你們製造增加cp粉的機會啊。”


    津行止靜了片刻:“你的意思是……節目組叫殷染參加的事,和你有關?”


    “本來就是有人放了節目組的鴿子,我隻是在中間稍做‘調劑’而已。”


    能讓公司高層按頭殷染進組,明媚口中的“調劑”,怕不是激將和挑撥。


    如果讓明媚知道她花了許多心思帶給他們的是麻煩,怕是會難過。


    津行止歎了口氣,低聲道了句謝。


    為了防止明媚再搞出這樣的事,津行止還是補了一句:“以後不要再做這種事了,多了對我們都不好。”


    明媚笑著對他做了保證,因為忙著拍戲掛了電話。


    聽完兩人的對話,殷染徹底把手裏的晚飯放了下來:“真人秀……我倒是看過這個詞的釋義,是要我參加嗎?”


    津行止無奈地點頭:“是,還有我。”


    “時刻待在鏡頭下,你就不怕別人發現不該被發現的事情嗎?”


    殷染看了看他自己,又看了看津行止,暗示意味明顯。


    “所以,你老實點。”


    殷染哂笑道:“你隻給我三個月,還要去那種鬼地方,不是浪費時間嗎?”


    津行止嚴肅下來,眉尾的線條都鋒利起來:“殷染,別忘了我們上一個約定。我帶你熟悉這裏,你要扮好‘殷染’。”


    見津行止似是有點生氣,殷染聳了聳肩膀:“好吧,總會有機會的。”


    沉默了一會兒,津行止還是猶豫地說出了口:“我其實還有一件事要告訴你。今早,我可能看見了你的很多記憶。正因如此,我才知道銀鈴和你有關。”


    殷染周身一僵,小動作不斷的手指也像是被凍結了一般。他抬起眼,眼中染著一種稀釋了十幾倍的陰鷙:“你知不知道,知曉我這種人的秘密或者過去,會是什麽後果?”


    津行止不說話,隻是一動不動地看著殷染。


    半晌,殷染兀自低下頭:“這種被人窺視的感覺,可真的是……”


    殷染感受著心髒處的悶堵,一種害怕又期待的陌生情緒開始侵占他的思緒。


    他想了半天,也沒能找到一個合適的形容詞描述那種感覺,最終笑著搖了搖頭。


    “咚咚咚——”


    病房門口,司夜的聲音在門口響起:“行止,是我。”


    那聲音打破了屋內的靜謐,津行止向門口望過去:“進。”


    司夜風塵仆仆地走進病房,掃了一眼殷染。沒說什麽多餘的話,直接帶他們去做了腺體檢查。


    一番折騰下來,津行止先行帶殷染迴到病房,司夜一個人留下出報告。


    打印完報告,司夜姍姍來遲,停步在病床前。


    他不解地敲了敲報告:“他的髒器是沒有器質性損傷,可身子很虧,腺體又和正常人不大一樣,經不起折騰的。我真的很好奇,你們倆年紀輕輕的到底是誰不行,每次都要用藥?”


    “……”


    病房裏突然陷入一片寂靜,司夜的視線從報告上移開,掃過眼前的這兩個人。


    一片沉寂中,殷染忽然笑出了聲。


    這讓本就尷尬不已的津行止瞬間紅了耳根,連連把司夜往門外推:“不會說話就閉嘴,他的身子虧不是因為我,嘴下留德吧,司醫生。”


    司夜被迫走出病房,調笑道:“有病不瞞醫,你要是實在……我給你開點藥調理一下就是了。你就算不喜歡他,也別太過分是不是?”


    津行止知道再和司夜解釋也是徒勞,幹脆揚起下巴往電梯方向指:“趕緊滾吧。”


    司夜扶了扶眼鏡:“怎麽說我也是連夜趕迴的來,話還沒說完,你就讓我走?”


    津行止理虧地眨了眨眼,不情不願道:“說。”


    “不開玩笑,他必須節欲禁藥。他腺體裏有多少你的信息素,報告裏一清二楚。就算你倆有想法,也先克製一下。你們要是不聽,我就是聖手再世,也治不了。”


    想起之前剛答應過殷染的三個月,津行止問道:“那要到什麽時候?”


    “那得看他的恢複情況了。”說著,司夜壓低了聲音,附耳道,“先養些時日,頻次不高的話也可以的。”


    津行止一把推開司夜:“趕緊迴家吧,累也堵不住你的嘴。”


    司夜摸了摸自己的衣領,鏡片反射出一道光芒:“不急,我還得再解決一個人。”


    津行止知道,司夜說的人,是丁知朝。


    送走了司夜,津行止走進病房,睨了一眼殷染:“聽見了吧,你現在的身體不能用那種藥,能別再作死了嗎?”


    殷染撐起手臂,單手托著下巴,用指尖點了點臉頰:“我很好奇,除了上次你意外沾了點藥以外,我們什麽時候用過藥了?”


    津行止扯了扯嘴角,一臉“明知故問”的不耐煩:“昨晚的熏香不是你點的,還能是我點的?”


    熏香,情藥……


    殷染蹙眉,這才反應過來當時替他買熏香的人為何神色異常。


    他苦笑一聲:“我忽然覺得你有句話說得很對,我的確很難避開那些世界規則帶來的坑,我很需要你。”


    津行止收迴視線,看了眼時間:“該說的都說了,我該走了。明天我有行程,大概晚上結束。明天小唐會給你辦理出院手續,你安安生生跟著她迴去,別讓媒體發現了。”


    正收拾著東西,殷染忽然開口問道:“你是要去看小舟陽?”


    津行止手間一頓,好奇地抬眼:“你怎麽知道?”


    殷染笑而不答,轉而道:“幫我給他帶兩斤小橘子,要甜的。”


    津行止舔舔嘴唇,問出了那個他困惑良久的問題:“你到底為什麽對他這麽特別?”


    “如果我說,我是想讓你多虧欠我一點,你覺得這個理由合適嗎?”


    津行止縮了縮指尖,無暇分辨他話裏的真假,起身離開。


    身後,殷染的聲音不出意料地響起:“明天見,別太想我。”


    這次,津行止沒有駁斥,安靜地離開了病房。


    關門時,他深深地望了一眼門口徹底熄滅的舊燈管,想起殷染說“喜歡”那句話時的表情,心頭一亂。


    會……想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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