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帶的路燈間隔得格外遠,讓津行止停車的位置顯得有些暗。


    看著不遠處微微搖晃的車身,明媚似乎終於明白了殷染的明示和暗示裏隱藏著怎樣的勸告。


    她垂眸停留了片刻,轉身離開。


    車內,殷染再次試圖撐起身,卻仍被津行止死死地壓在座位上。


    這樣的壓迫感令他覺得不適,但他卻無法掙脫。


    換氣的間隙,他終於抓住了椅背。


    隻是他剛借力直起身,就再次被津行止壓在車窗上。


    “嘀——”


    一輛路過的車按下喇叭,刺耳的長聲透進車窗,落在兩人耳中。


    津行止半鬆開禁錮殷染的手,向窗外望去。


    路過車輛的燈光忽而一過,照亮不遠處早已空無一人的位置。


    身側,殷染意猶未盡地抿了一下嘴,想幫津行止擦嘴角。


    他的意圖很快被津行止發現,津行止向後一撤,盡可能地拉開了兩人間的距離。


    殷染鬆了鬆肩膀,抹了一下自己發疼的嘴角。


    緊接著,一陣疼痛爬上殷染的後腦。他眼前模糊地閃過自己被人圍攻的畫麵,而那時,他似乎就是在這樣擦拭嘴角。


    腦內,一陣嗡鳴穿透殷染的耳腔,令他聽不清津行止說的話。


    他努力保持著微笑,失力地倚上車門,令自己看上去和平時一般無異。


    津行止不知道殷染又在搞什麽,既不答應也不反駁。


    但該警告的話他已經說過了,該給的教訓他也給過了。至於殷染怎麽做,他隻能隨機應變。


    他拉開車門,換到駕駛位上,驅車迴到公寓。


    車開到一半,殷染已經從迷糊的狀態下清醒過來。


    他從後視鏡裏瞥了一眼津行止,又靜默地移開了眼。


    原本靠近津行止的脖子時,他是打算咬他一口的,但想起之前和津行止親密接觸時他都會昏厥,他決定找個穩妥的時候再行打算。


    隻是他沒想到,津行止這次居然沒有對他的招惹視而不見。


    盡管他不知道為什麽這次獲得的記憶隻是一閃而過,但他至少肯定了恢複記憶的條件是與津行止有親密接觸。


    返迴公寓後,津行止把人送迴房間,便不再理睬他。


    ·


    翌日,早6點。


    津行止從被窩裏伸出他修長的雙臂,把被子往下一拉,胡亂地把床頭櫃上的手機鬧鍾抓起來,連按了好幾下。


    但手機卻偏偏和他作對,硬是不肯噤聲。


    津行止半支起身來,向床頭櫃的方向靠攏,卻意外壓到了什麽。


    他睜開半合的雙眼,正對上了殷染不懷好意的目光。


    “早安,親愛的。”


    那種眼神令津行止驚起一身顫栗,差點滾下床。


    殷染拉了拉被子,向他靠過來。指腹從他的鎖骨上滑到側頸,又摸上他的耳垂。


    隻不過是愣了一會兒,殷染似乎離他更近了。


    近到鼻尖相碰,唿吸交纏。接著殷染吻上他的唇角、側臉、最後停在他的耳根上:“不想要我嗎?”


    炙熱的吻落下,泛起的酥麻沿著津行止的皮膚擴散開來。


    津行止往後一撐,卻支了個空。


    這一下直接驚醒了津行止,他這才發覺剛才的一切隻是自己的夢。


    手機的鬧鈴響起,每一個音符都在提醒著津行止他剛才荒誕的夢境。


    他使勁拍了兩下臉,迫使自己清醒過來。


    忽略下.身的尷尬,津行止起身向浴室走去。


    冰涼的水拍在臉上,望著鏡子裏自己略微發紅的麵頰,津行止終於知道之前司夜說壓力太大容易欲求不滿的話並不是玩笑。


    但就算做那種夢,為什麽要晦氣地夢見殷染呢?


    津行止鬱悶地朝牆上一靠,長歎一聲。


    這時,有人敲了敲他房間的門:“津老師,你醒了嗎?胡姐讓我來喊你一下。”


    聽聲音,是小唐。


    津行止走出浴室,想起自己還沒換衣服,便隔著門和她交談起來。


    “怎麽了?”


    小唐長“嗯”一聲:“殷老師今天還是休息的,我看你總是一個人出去,就和胡姐申請跟你一天。”


    說起來,自從上次殷染錄製綜藝時發生意外,小唐已經休息好幾天了。想著小唐或許是擔心一直沒事做會被辭退,才提出這個請求,津行止便沒有推辭:“好,我知道了。”


    小唐的嗓音立刻提高了一個度:“那津老師早餐想吃什麽?”


    “都可以。”津行止叫住了要走的小唐,說道,“方便的話,幫我帶杯清火茶。”


    殷染的生日會在即,最近大家都忙得不可開交。


    好在生日會那天津行止不是主角,他也算可以趁機偷個閑。


    算起來,今天應該是殷染綜藝播出的日子。


    有胡姐把關,他相信殷染替明媚解圍的那段應該能被剪進去,剛好也可以解開明媚被cp粉追著黑的困局。


    說起明媚,津行止隱隱有些擔心。


    一迴想起昨天晚上他們的暴力解決方式,津行止剛剛平靜下來的心情就又亂作了一團。


    他糟心地收拾好自己,想趁時間還早出去透個氣。


    霧氣的清涼幫助他整理好尷尬的情緒,他拿出手機。


    兩年前,津行止因為不放心,特意請了一個熟識的鄰居來照顧小舟陽的起居生活。


    津行止給她豐厚的薪水,隻希望她盡職盡責地照顧小舟陽。


    之前她女兒坐月子,離開了兩個月,津行止才無奈請了新保姆。恰巧新保姆被小舟陽的父母辭退,津行止就又把人請了迴來。


    這個時間,她應該已經醒了。


    津行止拿出手機,給她撥了個電話。


    電話那頭,保姆阿姨和他說了這兩天發生在小家夥身上的趣事,並告訴了他小舟陽很快就可以出院迴家調養的好消息。


    津行止放心地掛斷電話,正迎上一大早就來到公寓的經紀人。


    見到津行止,經紀人快走了兩步。


    她掏出手機,調出兩組圖給津行止看:“我正愁呢,你給我出個主意,生日會那天我們選服裝讚助商的哪個係列比較合適?”


    津行止略顯驚訝地揚眉:“是哪個品牌方這麽硬氣,敢為殷染提供服裝?”


    說起服裝讚助,就不得不說上次殷染穿著某品牌的衣服和路人發生衝突的事。


    那件事情鬧得沸沸揚揚,有網友深扒出那件衣物的品牌供應方,紛紛避雷。


    無辜受牽連的品牌方一度欲哭無淚,而這件事直接導致了後來沒有一家品牌願意借給他衣服。


    “這不還是看在了你們幾個的麵子上嘛。”經紀人苦笑著把手機推過去,“你看看。”


    津行止象征性地翻了幾下,隨便點了一張圖片:“就這套吧,好看。”


    經紀人頗為讚同地點點頭:“我也覺得這個好,紳士貴族風,肯定能引起一波熱議。”


    津行止連“嗯”兩聲,環視一周,才神神秘秘地把經紀人拉到一側,小聲道:“殷染性情大變的事,我想我可能找到原因了。”


    聽到這,經紀人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過去,她收起手機,開始認真聽津行止說話。


    “他以前應該是有很嚴重的抑鬱症和狂躁症。”


    “以前?”經紀人成功抓住了他話裏的重要字眼,“你是說他現在治好了?你又怎麽知道的?”


    津行止連續眨了幾下眼,開啟了胡編亂造模式:“我之前在殷染的垃圾桶裏,發現了幾張被撕碎的紙條和幾個空藥瓶。我拿著紙條和藥瓶去找了醫生,是他給我提供了這種可能性。所以我猜,這就是殷染最近這麽異常的原因。”


    “啊……這我倒是忽略了。”經紀人咬了咬嘴唇,“我手下所有藝人的常規體檢和心理報告都在我辦公室,唯獨沒有他的。這樣看來,是殷家一早就知道他有問題,才不允許他在外檢查啊。”


    她摳了摳手指,頗為難地深思起來。


    見胡姐深信不疑,津行止乘勝追擊道:“他大病初愈的話,總會有點奇怪的行為,所以你也不必那麽生氣。”


    經紀人頷首:“其實利益受損最嚴重的人就是你了,你都不在意,我還能說什麽。”


    說完,經紀人拍一下津行止的肩膀就要走。


    津行止叫住她:“姐,你要不要透露些風聲出去?殷染的綜藝今晚就會播。要是他的性情在觀眾毫無準備的情況下改變了,難免——”


    “不用你擔心。”經紀人笑著說完,便離開了。


    解決了一件大事,津行止長舒一口氣。


    經紀人剛走,動作頗快的小唐就已經迴來了:“津老師,你的早飯和去火茶。”


    跟在小唐身後的,還有從公寓裏走出的殷染。瞟了眼津行止手上藥色的清火茶,殷染故作驚訝道:“有什麽事讓津老師心不靜了嗎?”


    津行止瞪了殷染一眼,直接把手裏的茶丟到他懷裏:“我看你比我更需要清清心。”


    ·


    生日會的前一天晚上,月亮格外得圓。


    透亮的月光將周圍的雲層打透,像是在晶瑩的玉盤邊圍了一層發亮的棉絮。


    小唐把第二天要穿的衣服熨好,送到了殷染房間,就愉快地下班了。


    而一整個晚上,殷染始終一動不動地坐在窗邊,一邊翻著那本《釋物百科》一邊曬月亮。


    翻書的聲音輕微,和窗外簌簌響動的風聲相映成趣。


    天氣明明不涼,甚至還夾雜著白日未散的悶熱,殷染卻意外感受到一陣涼意緩慢從四肢傳遞上來。


    但那種涼很快變成了寒,開始一寸寸地滲入他的骨節。


    寒氣像是察覺到自己被發現,迅速順著血液侵蝕而上,仿佛想瞬間凍結他跳動的心髒。難以承受的寒冷,殷染很快發現,帶給他這種異常嚴寒的,是今晚的月光。


    他不由自主地抬起雙眼,對上那一片毫無雜色的皎潔。


    月色散在他的眸底,將一股血色充盈上他的瞳孔。


    殷染的感知被無限放大,讓他有迴到了他從前狀態的感覺。


    逐漸適應了那種寒涼,殷染目光往下移,看見了他映在玻璃窗上的臉。


    此刻,他的臉上儼然失去了血色,泛著不屬於人類的蒼白。


    很快,殷染適應了那種嚴寒。他張開手掌,感受到原本屬於他的力量正在迴歸。


    殷染唇角一勾,血紅色的眸子裏閃過危險的光芒。


    通告一直忙到淩晨,白天又不得閑,津行止覺得自己現在累得快要不省人事了。


    他習慣性地鎖上門,關上燈就窩進了床鋪。


    他剛躺下,門口就傳來了不合時宜的敲門聲。


    “睡了嗎?”


    津行止不聾,那是殷染的聲音。


    但津行止現在並沒有什麽心情管他,敷衍道:“睡了,沒什麽重要的事明天再說吧。”


    殷染頗有耐心地溫聲道:“有重要的事。”


    但困意已經攪得津行止大腦運轉不暢:“有也……明天再說,我起不來了。”


    門口,殷染輕笑一聲:“不用起來,我自己進來就好。”


    殷染將手搭在門把手上,向反方向一轉,門鎖直接脫環,徹底失去的阻擋的作用。


    殷染顛了顛因為斷裂落在他手裏的門把手,走進津行止的房間。


    破壞門鎖的響動驚動了津行止,他不甚清醒地撐起身:“你怎麽進來的?”


    殷染抬高手腕,當著津行止的麵鬆開了手。


    “當——”金屬把手跌墜在地麵上,脆弱不堪的歪倒在地。


    窗外,一聲巨響打破寂靜的夜色。


    剛才還一片晴朗的天空突然劃下一道閃電,瞬間劈亮了半間屋子。


    殷染嘴角勾起,猩紅色的瞳孔一動,隻一閃身就坐在了津行止的對麵。


    他強行將冰涼的指節貼上津行止頸間的動脈:“我其實,不喜歡給別人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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