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適來之前就想過會遇到周怡安。


    在拍賣會上沒看到她的身影, 還當她不會來。


    反正梁家的請柬肯定是遞到周家手裏的,就是不知遞給的是周父還是周怡安。


    如今梁家想結交周家的心,眾人皆知。


    準確來說, 周家如今是這圈子裏炙手可熱的香餑餑。


    盡管還比不上傳聞中的“雙雄”家族, 即沈家與顧家, 卻也因為周父的晉升, 一瞬成為了各大豪門巴結的對象。


    無論什麽時候, 都要順著政策的東風走。


    而周父如今就是海舟市的天,自然, 周怡安也跟著水漲船高, 走到哪裏都要被笑吟吟地喊一聲, “周小姐。”


    被人捧得多了, 周怡安自然會有一種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錯覺。


    也愈發肆無忌憚。


    其實這圈子裏多糜爛。


    無論是官還是商,二代們往往不成器的居多。


    所以為防萬一, 各家的兒女都很多。


    這個不行還有另一個。


    周怡安的到來, 也算梁適意料之中。


    但即便預料到了,忽然聽見耳邊響起這麽一道聲音, 也還是有想打人的衝動。


    不知是不是梁適的錯覺,她總覺得周怡安在挑逗她,而且是那種賤兮兮地挑逗。


    像極了小學時班裏的男同學, 因為對一個女孩兒有好感,就是拽人家的辮子或搶人家的零食。


    手段很——low。


    梁適的目光幽幽地轉到她身上, 她的裝束仍舊和往常一樣 ,一身黑白色燕尾服, 及肩發垂在肩膀, 沒戴任何耳飾。


    周怡安和她的目光對上, 舉了舉手中的酒杯, 淺吟一口,透明杯口印上了口紅,她的嘴角也殘留了一絲酒漬,她抬起手,輕輕擦拭,擦拭嘴角的動作也做得不疾不徐,似是在勾/引誰似的。


    周怡安長得不差。


    但不是梁適喜歡的那掛。


    況且,梁適從見她第一麵就覺得不舒服。


    所以此刻對她刻意的動作隻覺得惡心。


    “寶貝。”周怡安晃著手中酒杯,刻意壓低了聲音,同時身體前傾,湊近梁適,似笑非笑道:“你今天真是漂亮的讓我移不開眼呢。”


    梁適:“……”


    她聲音冷冷,“那就自戳雙目吧。”


    “嘶。”周怡安捂著心口,“寶貝你好狠的心。”


    “滾。”梁適皺眉,“少叫我這麽惡心的稱唿。”


    “那我該叫你什麽?”周怡安伸手想勾她的下巴,卻被梁適避開,且一巴掌揮在她手上,聲音清脆。


    力的反震讓梁適的手心都發麻。


    周怡安的手背瞬間紅了。


    周怡安低頭看了眼手,先是一滯,片刻後笑了,“寶貝,你知不知道,你越是討厭我,我就越喜歡你啊。”


    她伸出舌尖,輕輕舔過下唇,聲音也帶上幾分魅惑,“好想把你帶迴我床上……”


    梁適伸腳就踩在她鞋上。


    今天的高跟鞋是細跟的,踩上去格外尖銳,疼得周怡安倒吸一口冷氣,撩.騷的話也被打斷。


    梁適冷笑,“那你可要多喜歡我一點。”


    她鄙夷地看向周怡安,“因為我會非常討厭你。”


    周怡安疼得身體都有些蜷縮,“寶貝,你鬆腳。”


    梁適的鞋跟在她腳背上擰過,爾後退迴來,輕描淡寫道:“你知不知道自己現在像什麽?”


    周怡安重重地唿了一口氣,被氣笑了,“我他媽的。”


    “你就像一條隨時隨地發情的狗。”梁適惡聲惡氣地說:“令人惡心。”


    周怡安變了臉色,周身氣場頓時冷冽下來,看向她,忽地勾唇,“你他媽的就仗著我喜歡你欺負我吧。”


    梁適:“……”


    “你也是仗著這是法治社會,不斷在挑戰我的底線呢。”梁適冷笑。


    周怡安掃了眼她身側的人,“這就是你喜歡的omega?長得確實不錯啊。”


    許清竹目光清冷,和她打量的目光對上,絲毫不避讓。


    早在她過來時,許清竹就猜出了她的身份。


    不過一直沒作聲。


    一來覺得這是梁適自己的事情,她定能處理;二來也存了幾分看戲的心思,想看梁適怎麽做。


    畢竟周怡安沒亮底牌,誰也不知她想做什麽。


    今日看似隻是簡單的晚宴,各路賓客的身份卻並不簡單。


    可能觥籌交錯之間就談下了幾千萬、上億的生意。


    在這樣的晚宴上鬧事,並不是明智的選擇。


    若是攪了梁父的正事,晚宴結束後的梁家定又是一場腥風血雨。


    在周怡安和梁適交談時主動站出來,必定會加劇兩人之間的緊張感。


    她隻能作壁上觀。


    可現在周怡安將目光投向了她,她自然不會坐以待斃。


    在良久的對峙之後,周怡安輕笑著說:“寶貝,你這omega小妻子有點意思。”


    梁適眉頭微蹙,“與你無關。”


    許清竹則大方地挽上梁適的手臂,忽地笑了,“寶貝,這是誰呀?不介紹一下嗎?”


    她聲線清冷,大抵是說話習慣問題,喊人寶貝時尾音總上翹,帶著似有若無的嬌嗔。


    她們的裙擺頓時靠在一起。


    因著是晚禮服,胳膊上沒有任何阻擋,直接是肌膚和肌膚的貼近。


    入了秋的海舟市夜裏帶著幾分涼意,長發垂下來也不過擋著脖頸不受風的侵襲。


    胳膊卻還是涼的。


    omega的身體本就比alpha嬌弱一點,肌膚也冷上幾分。


    許清竹胳膊貼過來那瞬間,梁適察覺到她打了個冷顫,可她麵上卻不顯,仍露著笑意,比女明星走紅毯的表情管理還要好幾分。


    梁適被她喊得心頭一緊,尷尬地低咳一聲。


    “寶貝。”許清竹側過身,在她耳側低聲撒嬌:“你又讓人喊你寶貝,今晚可別迴房間了,去睡沙發吧。”


    她刻意壓低聲音,但聲量控製的剛好讓周怡安聽見。


    周怡安臉色頓時變了,“我他……”


    她髒話還沒罵完,許清竹便冷冷地打斷她,絲毫沒有剛才的嬌柔之感,“這位女士,你這樣的行為不利於我們家庭和諧,還請您自重。”


    周怡安:“……?”


    “寶貝。”周怡安被氣笑了,看向梁適,“寶貝,你還真不怕死啊。”


    梁適瞥她一眼,語氣淡漠,“我妻子說得對,請你自重。”


    她刻意咬重了“自重”兩個字。


    聽得周怡安心裏窩火。


    許清竹則踮起腳,貼近梁適的耳側,但耳朵是梁適身體最敏感的地方。


    她有些受不了別人突然的靠近,於是下意識往一邊躲,但又被許清竹伸手將她頭摟迴來,猝不及防,許清竹的唇碰到了她的耳朵。


    甚至是許清竹打算湊在她耳邊要說話,剛張開嘴,梁適的耳朵便湊了過來。


    她下意識一抿唇,剛好含住了梁適的耳朵。


    耳朵向來是最容易冷的。


    在秋日晚風吹拂下,梁適的耳朵冰涼。


    炙熱的唇輕輕地抿著冰冷的耳朵,向其傳輸溫暖。


    許清竹和梁適一時間都僵住了。


    許清竹緊張地心噗通噗通跳,縱使這偌大的宴會上,不少人在舉杯交談,並不安靜。


    但她卻能在熱鬧喧嘩之中準確地捕捉到飛快的心跳聲。


    不知是她的還是梁適的。


    緊張得她下意識舔唇,卻在伸出舌尖後觸碰到梁適的肌膚,迅速收迴去。


    而梁適感覺到耳朵上有濕意。


    是柔軟的、比唇還要炙熱的舌尖兒,但剛冒了個頭又害怕地縮迴去。


    像一株含羞草似的。


    梁適緊張得整個身體都僵了,而許清竹挽著她手臂的手也在一瞬間收緊,輕輕地掐過她臂內的肌膚。


    手指尖帶著一絲涼意。


    梁適輕輕地吐出一口氣,而許清竹瞬間撤離。


    一時間有些尷尬。


    許清竹本想給周怡安演一出戲的,結果弄巧成拙,把自己陷入了尷尬境地。


    周怡安看向她倆,心頭無名火起,冷笑道:“做什麽呢?大庭廣眾的。”


    周怡安掃過梁適的耳朵,“寶貝,剛剛你說我像一條發情的狗,那你的omega小妻子呢?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就開始要寵幸了?有什麽事不能迴家做?還是說,就喜歡讓人欣賞你們一起——做啊。”


    她刻意將“做”字咬得極重,帶上了那麽點兒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如果真的這麽想,不然直接脫掉晚禮服,我幫你們……”周怡安的話愈發下流,“直個播啊。”


    梁適聞言蹙眉,將許清竹拉近她,甚至出手攬住了許清竹的腰。


    不過是紳士手。


    隻虛虛地搭在她腰上,整個後臂懸空,還蠻考驗臂力的,但梁適以前常這樣做,早已習慣,並不覺得累。


    許清竹的晚禮服是收腰的,剛好讓她摟住。


    “抱歉。”梁適說:“我們是領了證的合法妻妻,我的妻子不過是想和我說句悄悄話而已,並不像你一樣,對著一個結了婚的alpha隨時隨地發情,大抵在淫.蕩的人眼裏,做什麽都淫.蕩吧。”


    周怡安:“……”


    她直接捏碎了手中的酒杯。


    猩紅色的酒液混著透明的玻璃落在地上,酒液像血一樣在灰色的地上蜿蜒。


    這動靜惹得在場眾人都看過來。


    梁適攬著許清竹後退一步,隻表達出一個意思——是她發瘋,和我們沒關係。


    梁新禾適時走來,他為應酬喝了不少,且喝酒上臉,這會兒臉色泛紅,“梁適,你們做什麽呢?”


    “沒有。”梁適應答:“我和竹子在聊天呢。”


    “你聊你的。”梁新禾說:“妹妻和我走。”


    梁適錯愕:“啊?”


    “我帶妹妻去見幾個人。”梁新禾說:“都是做珠寶相關生意的。”


    梁適懂了,這是要帶許清竹開拓人脈,自是沒有阻攔之意。


    而梁新禾這才注意到地上破碎的酒杯,以及站在那兒,眸色冷冷帶著怒意的周怡安,他立刻以東道主的身份詢問:“周小姐,您遇到什麽事了嗎?有需要幫忙的地方盡管說,不必客氣。”


    周怡安斜睨了他一眼,居高臨下的傲然態度盡顯。


    連表麵功夫都不做一下。


    梁新禾碰了軟釘子,也隻是尷尬幾秒,隨後喊侍應生,“快些把地上的東西收拾了,小心傷著客人。”


    侍應生連連稱是。


    梁新禾要帶著許清竹離開,梁適自然要跟。


    結果梁新禾迴頭昵她一眼,語氣嫌棄,“你跟著做什麽?”


    梁適:“……?”


    “二哥,你帶走我老婆哎。”梁適說:“我當然得跟。”


    她可不想跟周怡安單獨待在這裏。


    梁新禾揮手,“去去去,我就帶你老婆見幾個人,一會兒就給你還迴來,你跟著太累贅了。”


    梁適:“……”


    她弱弱道:“好歹我也是梁家一份子,給我老婆撐麵子啊。”


    梁新禾忽地一頓,認真地喊她,“梁適。”


    梁適:“啊?”


    梁新禾非常客觀地,盡量不帶任何情緒地說:“你真的忘記自己以前是什麽狗樣子了嗎?”


    梁適:“……”


    她低咳一聲,“二哥,我改了。”


    梁新禾擺手,“行了,我一會兒就把你老婆還你。見的這些人裏,有你以前得罪過的,人家看見你估計掉頭就走了,我勸你還是安生待著。”


    說完看了眼在原地站得像一座雕塑似的周怡安,壓低了聲音道:“媽說你以前和周怡安是高中同學,關係還不錯,你可以跟她好好聊下,咱們家城南那塊地還得靠周家。”


    梁適:“……?”


    她一時分辨不出來梁新禾說得是真是假。


    可梁新禾的眼神太過純粹。


    看上去像隻是單純聽信了邱姿敏話一樣,所以並不知道他的alpha妹妹,正在被另一個隱藏性別者,99%是alpha的人騷擾著。


    梁新禾說完就要帶著許清竹走,許清竹卻拎起裙擺,低聲道:“二哥,你等我一下。”


    “有什麽事?”梁新禾問。


    隻見許清竹轉過身,朝梁適勾勾手。


    梁適不大高興地走過去,“怎麽了?”


    許清竹說:“低頭。”


    梁適下意識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剛剛那樣的刺激雖然很好,但真的禁不住再來一次啊。


    她……真的也沒有那麽君子。


    許清竹輕輕皺眉,低聲嬌嗔,“過來。”


    落在她人眼裏,就是小情侶打情罵俏的場麵。


    梁適也聽話地彎腰,低頭,而許清竹抬手,手指輕輕撚過她耳垂。


    指尖所過之處帶著酥酥麻麻的癢意,從尾椎骨一路延伸至頭頂,令人緊張又舒服,下意識發出滿足的喟歎。


    許清竹這次是真的壓低了聲音,用隻有兩個人的聲音說:“小心周怡安。”


    梁適點頭,“知道。”


    //


    許清竹和梁新禾離開之後,梁適便站在泳池邊發呆。


    泳池裏沒人。


    大家都穿著晚禮服,舉著酒杯遊轉於人群之中,忙著結交人脈,忙著觥籌交錯。


    這不過就是個社交場合。


    梁適拿著酒杯也不過是個擺件。


    她杯裏的酒幾乎一口都沒動。


    以往她隻有一個人的時候喜歡喝點兒酒,這樣好入眠。


    尋常是不喝酒的。


    她也沒去理周怡安。


    應當是覺得挑/逗無趣,周怡安跟著一個男人離開,轉身進入了這宴會的主旋律。


    舉著酒杯,麵帶笑意地結識一個又一個人。


    梁適對這種事沒什麽興趣。


    她隻是在人潮之中,用目光尋覓想看到的人,一直都沒看到。


    程苒沒來。


    倒是看見了程苒的哥哥,看見她嫌惡的走開。


    她以為能耳根清淨到等許清竹迴來,結果沒過多久,周怡安便出現在她身後,甚至脫下了她的燕尾服,試圖披在她肩上。


    幸好梁適一向警覺,迴頭斜睨了她一眼,避開了她的碰觸。


    “你又來做什麽?”梁適道。


    “寶貝,你也太無情了吧。”周怡安看著她,“人都是有自尊的,你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傷我的心哦。”


    “我倒是希望你有點自尊。”梁適說:“別纏著我,我有老婆。”


    周怡安抬手扶額,“你的omega小妻子?就那根竹子?”


    梁適:“……她叫許清竹。”


    “管她什麽竹。”周怡安勾唇輕笑,“她有我漂亮嗎?有我對你好嘛?寶貝,你要知道,我可以讓你……”


    她湊近,壓低聲音,似惡魔低語,“讓你隨時沒老婆哦。”


    梁適:“……”


    這他媽就是個瘋批。


    原主到底是怎麽招惹上這種瘋批的?


    真是無語他媽給無語開門,無語到家了。


    “麻煩你照照鏡子行嗎?”梁適說:“你從上到下,從臉到身材,哪點比得上許清竹?”


    “所以你不選我,是因為我沒她漂亮咯?”周怡安笑:“那我劃爛她的臉可以嗎?”


    梁適:“……你要不殺了我?”


    周怡安表情僵住,她想笑,但又笑不出來,所以顯得表情特別詭異,她唇角翹上去,又狠抽幾下,不可置信地問:“寶貝,你竟然願意為了她去死?”


    梁適:“……”


    不是她願不願意為許清竹去死的問題。


    就目前來說,當然不會。


    但誰願意被這種瘋批纏著啊?


    也就是一句氣話。


    反正以她現在的處境來說,許清竹死,她也活不了。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她還真得為許清竹死。


    “那你呢?你會為了我死嗎?”梁適問她。


    周怡安沉默。


    “我真想讓那omega消失啊。寶貝,我受不了她和你親昵了,怎麽辦?我想得到你。”周怡安說:“你跟了我,我肯定會對你很好。”


    “你別瘋了行嗎?”梁適說:“我不喜歡你,甚至討厭你。”


    “沒關係。”周怡安湊近她,語氣曖.昧又旖旎,“日久生情。”


    梁適:“……”


    她掃了眼場內,已經有人注意到了她們這邊。


    畢竟一個是平日裏浪蕩的梁三小姐,一個是新晉關注對象周小姐。


    兩個人湊在一起做什麽呢?


    是梁家拿到了城南那塊地麽?


    梁適掃過去時,眾人又及時收迴目光。


    “寶貝,考慮一下?”周怡安說:“畢竟你可是我這輩子第一個想得到的女人。”


    梁適抿了下唇,“你是不是要發瘋?”


    周怡安:“喜歡你怎麽會是發瘋呢?”


    梁適冷笑,“那我們今天瘋一把怎麽樣?”


    周怡安來了興致,“哦?”


    “要是你輸了,從此以後不許找許清竹的麻煩。”梁適和她談條件。


    周怡安卻嘖了聲,“寶貝,你對她還真是護得緊呢。”


    她一口一個寶貝,叫得梁適想甩她一巴掌。


    上一個對她如此x騷擾的男人,已經被移送警察局了。


    梁適是從低位上去的,自是明白對待比自己權勢更大的人,不能硬碰硬。


    對付不同人自然要用不同的方法。


    梁適看向她,挑釁道:“賭嗎?”


    周怡安饒有興致地點頭,“好啊 。”


    梁適忽地逼近她,“你知道的吧,我不會遊泳。”


    周怡安臉色微變,瞳孔緊縮,“你要做什麽?”


    梁適拉起她的手,勾唇冷笑,“周怡安。”


    “嗯?梁適,你做什麽?”周怡安語氣緊張。


    梁適把她的手放在自己肩膀,朝她笑,“要比瘋是嗎?”


    話音剛落,還不等周怡安反應過來,梁適立刻大聲喊了句,“不要~!”


    隨後腳步一踉蹌,整個人往後倒,徑直噗通落入水裏。


    而周怡安的手還懸在半空中,就像是她把梁適推下去的一樣。


    梁適在水中撲騰,濺起了極大的水花,還在拚命喊:“救……救我!”


    隨後腦袋整個沒入水中。


    飛濺而起的水花頓時引起了周圍人的注意,大家一時間看愣了。


    有人想下去救,但因為是周怡安站在那兒,並且整個人都怔住了,一時間竟沒人敢下去。


    周小姐推下去的人,必然是因為得罪了周小姐。


    要是莽撞地下去救人,豈不是同她一起得罪了周小姐?


    誰也不願意冒這樣的風險。


    於是眾人麵麵相覷,有人問了句,“是誰被推下去了啊?”


    “不知道。”


    “剛剛好像是梁三小姐站在那兒?”


    “我靠!”


    “……”


    在梁家的地盤上欺負梁三小姐,縱使梁三小姐再不成器,也不能任由周怡安如此欺負。


    況且,梁三小姐是不會水的。


    她隻撲騰了兩下,便沉溺於水中。


    隔了幾秒,周怡安終於反應過來,她苦笑一下。


    縱使知道這是梁適給她設的圈套,也還是忍不住要下水救她。


    誠如她所說,她不會水。


    所以她是在拿命和自己賭。


    這一局,周怡安輸了。


    從前竟是沒發現,梁適能這麽瘋,瘋起來連命都不要。


    正當她要躍水之際,一道綠色身影似一陣風閃過。


    撲通。


    淺藍色裙擺因水的浮力浮在水麵上,像是綻開的藍色煙花。


    很快,淺藍色和水綠色纏在一起。


    //


    梁適被救上來的時候先吐了兩口水,整個人軟弱無力。


    她虛弱地倚著許清竹的肩膀,而許清竹抹了把臉上的水,將她放平。


    出了這麽大的事兒,梁家人幾乎都出來了。


    除了在房間裏打麻將的邱姿敏。


    梁新禾看著虛弱倒地的梁適,蹲下拍她的臉,焦急地喊:“梁適、梁適。”


    “二哥,你先讓一下。”許清竹說:“我幫她做心肺複蘇。”


    說著雙手交疊,在梁適的胸部摁壓起來。


    一次又一次地摁壓,梁適不停地吐出水。


    她渾身都濕透了,長發濕漉漉地落在地上,作為一個alpha來說,顯得格外狼狽。


    在她把腹部積壓的水都吐出來以後就打算幽幽轉醒了。


    原主不會遊泳,梁適會啊。


    她向來不會拿自己的命去和別人賭。


    這次隻是嚇唬周怡安。


    她是看見梁新禾和許清竹從宴會廳中出來,才拿準時機跳的。


    因為梁新禾高中的時候還是遊泳健將,差點進了省隊。


    但沒想到跳下水救她的人是許清竹。


    一個身體尚未恢複的omega拖著一個比她高大的alpha從水中上來,盡管可以依靠水的浮力。


    卻也是一件累人的事情。


    而許清竹又急著給她做心肺複蘇,這稍稍有些打亂了梁適的計劃。


    所以她把提前吞吐入腹的水多吐了些出來,縮短了時間,想給許清竹省點力氣。


    就在她準備睜眼之際,許清竹已經捏住她的鼻子,直接給她做起了人工唿吸。


    “……”


    omega的唇很柔軟,剛從水中上來,帶著濕漉漉的冷意。


    給她渡了一大口空氣進來。


    梁適垂在一側的手,忽地捏緊裙擺。


    而許清竹心無旁騖地給她做人工唿吸,唇一次次地落下又離開。


    第三次時,梁適在她離開之時咳嗽幾聲,而後緩緩睜開眼。


    哪怕因為許清竹的動作亂了幾分心神,稍有些慌張,卻也能硬撐著把這場戲演完。


    她睜開眼後環視四周,在看到周怡安時,眸中閃過害怕,隨後搖頭道:“別……別殺我。”


    眾人:“……?”


    好家夥,這信息量夠大的啊。


    在梁適落水之前,大家隻以為是兩人發生了爭執,所以周怡安將梁適推入水中。


    結果梁適醒來第一句就是看著周怡安說,別殺我?


    這是什麽愁什麽怨?


    “誰要殺你?”梁新禾冷聲問:“別怕。”


    梁適搖頭,“不能……不能說……”


    她說著咳嗽起來,搭著許清竹的手,一連聲的咳嗽,快把肺都要咳出來,等她再次抬起頭來時,臉色通紅,幾縷發絲還散亂著,卻並不覺得醜,反而帶著幾分淒美。


    她啞著聲音說,聲音虛弱,“要是說了,咱們家就……沒辦法參與……城南那塊地的競選了。”


    她說話斷斷續續地,卻能讓在場每一個人都聽清。


    演員的台詞功底在此刻發揮得淋漓盡致。


    梁適在鏡頭前打磨過多年,早已知道自己的哪個表情是美的,什麽動作是能引發人同理心的。


    她做得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朝著梁新禾露出個虛弱的笑,“二哥,我……咳咳咳……我沒事。”


    梁新禾早已怒火衝天,看向周怡安。


    眾人吃瓜看戲都極有道德,將周怡安那的位置空了出來。


    梁新禾吼道:“周怡安,你當真是無法無天了?縱使權力再大,法治社會,殺人是要償命的!你當真以為我梁家是軟柿子,任你揉捏不成?今日我妹要是死在這兒,我他媽肯定讓你陪葬!”


    “她……”周怡安看著梁適,對方朝她露出個勝利的笑,卻隻是一瞬,立刻又恢複到了虛弱又可憐的狀態。


    周怡安原本那句,“她自己掉下去的,愛信不信”悉數吞咽迴了喉嚨裏。


    不會有人信的。


    梁適算好了。


    所有人都看到是她伸手推了梁適一把。


    沒人會相信不會遊泳的梁三小姐會用自己的命來和人賭。


    梁適,也挺瘋啊。


    周怡安勾唇冷笑,迴答梁新禾,“她不是沒死麽?”


    “她要是死了,你現在也會死。”梁新禾說。


    周怡安:“哦。”


    “二哥,不……不怪周小姐。”梁適說:“是周小姐一直逼問我程……程苒在哪,我不知道,她生氣了才動手的。”


    眾人:“……”


    竟還有這麽一層?


    “是我沒用。”梁適聲音依舊斷斷續續,聽上去很費力,可她又能把每一個字都準確無誤地傳送到在場之人的耳朵裏,“我幫不上周小姐的……忙。”


    不知是誰在人群中說了句,“這也太跋扈了吧,因為一點口角就想殺人。”


    周怡安臉色微變。


    有人帶節奏,很快就有人附和。


    “就是,周家也不是這樣的門風啊,我從前見過周大小姐,很溫婉賢淑的姑娘。”


    “周家前些年不在海舟市,剛搬迴來沒多久,周先生疏於管教,平日裏太疼這個小女兒,這才養成了這麽驕縱的性子。”


    “梁三小姐也不是個省油的燈啊,結果今天被欺負成這樣。”


    “周先生知道他女兒在外這麽囂張嗎?把他平日裏積攢下的好名聲都敗光了。”


    “周先生清正廉潔,最是正直,平常雷厲風行的,就是對這個小女兒沒有辦法。”


    “那也不能任由她如此下去,到時候肯定要闖禍的。”


    “今天還不叫闖禍啊,梁三小姐都差點死了。”


    “……”


    他們看上去似在竊竊私語,但其實說得每一句話都能讓周怡安聽見。


    周怡安已經捏緊了拳頭。


    這幫人懂什麽?


    她怎麽會欺負梁適?


    分明是梁適仗著她的喜歡,就步步緊逼地欺負她。


    不過眾人皆同情地看向梁三小姐,紛紛歎了口氣。


    看著就剩了一口氣,怪可憐的。


    梁適達到了目的,隨時準備暈倒。


    卻有覺得此刻若是暈倒,保不齊她的omega老婆會想把她抱迴去。


    無奈,她隻能虛弱地咳幾聲,“太……太冷了。”


    “快。”梁新禾吩咐,“迴屋去。”


    一旁的侍應生立刻過來扶她,許清竹也借了一把力給梁適。


    梁適想讓許清竹也走的,結果許清竹隻讓侍應生陪著她,自己卻留在原地。


    初秋的風很大,許清竹的長發濕漉漉地垂在身上,水綠色的裙子也緊緊地貼在她身上。


    梁新禾讓她走,說是這裏他來處理,但許清竹卻搖搖頭。


    “這筆帳我會幫梁適算的。”梁新禾說:“你放心,先迴去換件衣服,小心感冒。”


    許清竹輕唿了一口氣,“二哥,讓我來吧。”


    周怡安已經想走了,剛轉身就被許清竹喊住,“周小姐。”


    周怡安迴頭,輕蔑挑眉,“怎麽?你也想譴責我?”


    許清竹走過去,抬手就是一巴掌。


    直接把周怡安打懵了。


    在場眾人也懵了。


    而周父剛趕到,他聽說自己女兒惹了事,立刻就趕了過來,結果就看到自己女兒被人打了一巴掌。


    周父:“……”


    內心五味雜陳。


    周怡安抬手想還迴去的時候,卻被梁新禾擋住。


    許清竹站在風中,瘦削的身子似乎隨時都能被風吹倒,但看向周怡安時卻目光堅定,句句鏗鏘,“這一巴掌是為我妻子打的。她水性不好,你卻明知故犯,將她推下水,如果不是我們來得及時,看到的將會是一具屍體,我公婆會白發人送黑發人,而我會失去我的妻子,我肚子裏的孩子沒出生就會失去母親,你讓我如何將她撫養長大?”


    眾人看周怡安的眼神瞬間變了。


    這麽一說,周怡安就是個罪人啊!


    不送到局子裏蹲幾年都覺得可惜了。


    許清竹卻繼續道:“周先生在為生民立命,為萬世開太平,而你作為他的女兒在做什麽?在草菅人命!在給他抹黑!在他原本坦蕩的仕途上塗下灰暗的一筆。你這樣肆意妄為,是不將華國的刑法放在眼裏,是藐視人命,藐視法律。即便我隻是個微不足道的小市民,我也看得到周先生的付出,他辛苦勞累為人民,你卻敗壞他的名聲,我替他不值。”


    這一番話直接將整件事都升華了。


    連站在後邊的周父都忍不住跟著生氣。


    他平日裏夾著尾巴做人,勤勤懇懇,結果他疼愛的女兒在給他到處樹敵?


    真是不能忍。


    許清竹最後重重地唿了口氣,“相信周小姐定不會因今日之事放過我們妻妻二人,但我們也不會害怕,畢竟我相信天理昭昭,自有王法公道。若是有朝一日,我們二人不幸遇害,周小姐定會是警方的第一懷疑人。”


    周怡安:“……”


    “fuck!”周怡安氣得吐了句髒話。


    而周父已經離開了這裏,並未站出來為周怡安說話。


    眾人明白,周先生放棄了周怡安。


    而在梁新禾正要站出來時,一直沉默著的梁新舟率先開口,“我梁家雖隻是做生意的,但不代表什麽人都能欺負到頭上來。我妹妹即使做錯了事,也由我們家人來管,如果她犯了法,那自然有法律來懲罰她。不知道周小姐動得是哪門子私刑?這還是21世紀嗎?”


    周怡安:“……”


    梁新舟道:“往後若是我妹妹出了事,我梁家第一個懷疑的,也定是周小姐。”


    “憑什麽?”周怡安皺眉,“你們瘋了?!”


    “憑你有先例。”梁新禾和梁新舟同時道。


    等到鬧劇落幕,梁新禾才壓低聲音問,“妹妻,你懷孕了?”


    許清竹淡定,“騙她的。”


    為了煽動情緒,老人和小孩兒往往最好用。


    梁新禾:“……”


    倒是沒看出來,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妹妻竟然殺人不帶刀。


    //


    梁適被侍應生扶著進去時,邱姿敏等人剛好從房間裏出來。


    幾人打了一晚的麻將,這會兒皆有些乏了,打算找地方休息。


    看到梁適被人扶著進來,邱姿敏頓時變了臉色,“發生了什麽事?”


    “沒……”梁適依舊維持著她的虛弱形象。


    一旁的侍應生卻迴答道:“三小姐剛剛落水了。”


    邱姿敏立刻讓開路,“扶小姐去休息,吩咐人熬碗薑糖水。”


    侍應生點頭,“好的。”


    “這是阿適?”一道女聲忽然響起。


    梁適看到邱姿敏的肩膀抖了下,然後轉頭換上諂媚的笑,“是的,齊太太。”


    被喚作齊太太的人穿著一身青色旗袍,很好地勾勒出了腰間曼妙的曲線,她胳膊上戴著翠色玉鐲,不疾不徐地走到梁適身側,抬手撫向她的臉,“許久不見,都長這麽大了。”


    這條胳膊給梁適帶來很強烈的熟悉感。


    她皺著眉避開。


    “許久未見。”齊太太笑:“阿適已經忘了我麽?”


    她的手指塗著殷紅的蔻丹,“那我倒是要傷心的。”


    梁適眉頭微皺,腦海中忽地躥出一段記憶。


    就是這個玉鐲。


    是這隻手將她拉進昏暗的房間,將年幼的她衣服脫掉,還讓她麵壁罰站。


    準確來說是原主。


    殘留在這具身體的恐懼在此刻蘇醒,忍不住抖了一下。


    梁適默不作聲,沒有迴答她的話。


    齊太太說:“好了,我們下次有機會再好好聊,去換衣服吧。”


    說著掃過梁適的胸,“我們阿適長大了。”


    梁適:“……”


    //


    剛才莫名其妙躥出來的記憶讓梁適有些煩悶。


    她迴房間換了件休閑的衣服,不一會兒許清竹也走進來。


    許清竹剛進門時還氣勢十足,但在關上門後,直接靠在門上,不停給自己順氣。


    梁適詢問:“怎麽了?”


    許清竹:“……我剛剛做了件大事。”


    梁適:“嗯?”


    許清竹:“我打了周怡安。”


    梁適震驚:“什麽?”


    “以身犯險吧。”許清竹說:“也算是成功了,起碼會有點威懾力。”


    況且,這一波成功把梁新舟和梁新禾拉入了她們的陣營,梁家也會庇護他們,不虧。


    梁適忽然後悔剛才沒留下來看。


    而許清竹緩了許久,終於平靜下來,但開口問的第一句話就是,“你剛剛演的嗎?”


    梁適:“……”


    是演的。


    但她要怎麽說?


    如果承認了,那她豈不是成流/氓,故意占許清竹便宜嗎?、


    她的沉默就代表了答案。


    許清竹看向她,淡淡道:“還挺會演。”


    梁適:“……我可以解釋。”


    許清竹:“我不想聽。”


    梁適:“要不聽下?”


    許清竹:“那你說。”


    梁適:“……”


    一下子詞窮了。


    不過許清竹沒在意這件事,她隻是說:“你不用誤會,就算剛才落水的是別人,我也會救的。”


    梁適:“……”


    啪嘰。


    心有點碎。


    “我知道。”梁適說:“你人美心善嘛,所以你現在要換衣服嗎?櫃子裏還有,可能有些大。”


    這裏準備的衣服都是alpha的尺寸,對omega 來說就稍有些大了。


    許清竹點頭。


    她從櫃子裏拿了件t恤和休閑褲,側身擰了把頭發上的水,正要脫身上晚禮服的時候愣住,差點就忘了,房間裏還有一個人。


    梁適也自覺,她主動背過身,“你換吧,我不看。”


    許清竹伸手拉開後背的拉鏈。


    沒有了視覺的人,聽覺會更敏銳,所以梁適可以聽到許清竹拉下拉鏈,禮服落在地上,又攤開t恤尋找正反麵,從頭上套進去。


    每一步都幾乎可以從聽覺上判斷出來,愈發心癢癢,之後幹脆捂住了耳朵。


    很快,許清竹說:“我換好了。”


    梁適這才轉過身,許清竹卻道:“對了,你剛剛看到那個穿旗袍的女人了嗎?”


    “齊太太?”梁適問。


    “不清楚。”許清竹說:“她剛剛看到我,說了些很奇怪的話。”


    “什麽話?”


    “她說想不到阿適竟然會娶這樣的人,跟嬌嬌倒是有幾分相似。”許清竹把她的話重複一遍,然後問梁適,“嬌嬌是誰?”


    梁適:“……”


    她知道就有鬼了。


    許清竹也沒為難她,之後傭人送來了薑糖水。


    兩人都喝下。


    //


    不知是不是因為遇到了齊太太的緣故,梁適竟在晚上做了噩夢。


    夢裏是昏暗的背景,又是那個密閉的房間,她以自己本身的狀態走進去,看到了年幼的原主。


    原主本來是哭著的,但聽到聲音後迴頭,看到她竟然癡癡的笑。


    那笑很詭異。


    笑得梁適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尚未發育的小女孩沒什麽好看的,不過她身上有很明顯被虐待過的傷痕。


    梁適蹲下,問她,“有人打你嗎?”


    她不說話,隻是笑。


    之後房間的門打開,戴著玉鐲的齊太太走進來,她依舊是一身青色旗袍,手邊還拉著一個小女孩兒。


    齊太太喊她,“嬌嬌。”


    齊太太讓嬌嬌躺在床上,又讓小女孩兒站在那看著。


    齊太太抬手掐在嬌嬌的身上,問她:“你聽話嗎?”


    嬌嬌哭著說:“聽話……媽媽別打我了……”


    齊太太笑得很冷,“聽話怎麽還和爸爸告狀呢?你爸爸都不要你了呢。”


    嬌嬌隻知道嗚嗚嗚地哭。


    而齊太太看向站在地上的小女孩兒,“你不要看,你也是你媽媽送來的。”


    齊太太摸了摸頭發,“我隻是說,我們家嬌嬌缺個伴,她就把你送來了。”


    小女孩兒瑟縮。


    齊太太道:“你媽媽讓我隨意調/教你呢。”


    隨後齊太太往過走,小女孩兒步步往後退,露出驚恐的表情。


    齊太太笑著問:“先打哪裏好呢?”


    忽地,她一腳踢在了小女孩兒的肚子上。


    梁適看得心驚膽戰,驚唿,“不要!”


    她出手去攔,但她的身體卻是虛無的,穿過昏暗的塵埃。


    燈光忽地亮起。


    梁適猛然睜開眼睛,抬手摸額頭,一把冷汗。


    剛才……那是原主的童年嗎?


    邱姿敏就那麽恨原主?


    不過是個小孩子,多大仇和恨?


    梁適驚魂未定,一旁的許清竹問:“做噩夢了嗎?”


    她點頭,“是有點。”


    兩人今晚迴來得早,再加上都落了水,早早就歇下了。


    依舊中間隔了一床被子。


    許清竹睡了會兒又醒來,打算去個衛生間,就發現梁適夢魘了。


    她這才開燈將梁適喊醒。


    梁適捂著激烈跳動的心口,許清竹給她遞了一杯溫水過來 ,“你還好麽?”


    梁適點頭,“還好。”


    就是剛才那種感覺太真實了,真實到像是她自己曾經曆過一樣。


    這樣一來,兩人都睡不著了。


    許清竹坐在那兒打開了電腦,梁適無聊。


    發了一會兒呆之後,梁適提議,“我們看電影吧。”


    許清竹正戴著眼鏡在做方案,聞言看了她一眼,看她還有些害怕,便點頭,“去樓下嗎?”


    “臥室裏就可以,我讓管家把投影修好了。”梁適說著打開了投影,順勢下床去翻找抽屜。


    她還讓管家購置了一些光碟。


    放在最上邊的是一部百合劇——《小姐》。


    梁適看了眼,關鍵詞寫得是同性、懸疑。


    以前她還在那個世界裏的時候就有人推薦過這部電影,她一直都說要看,但幾次都耽擱了。


    這會兒發現這個還挺新奇,於是問許清竹,“這個行麽?”


    許清竹堪稱是電影荒漠。


    她本來就不怎麽看電影,所以這會兒全聽梁適的。


    梁適將dvd放入光驅,隨後上了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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