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然的目光在那幾張紙上掃來掃去,有點淒惶的笑起來,“這是什麽,全都是什麽,你又要給我什麽東西!”


    “寶寶。”蔣兆川用力按住澄然的後腦,唿吸噴吐在他的耳側,“爸爸把什麽都給你,等你去了大學,爸爸也會去陪你。”


    澄然從他的臂間伸出手,試了幾次,才把文件抓到手中。第一份的財產證明上寫的明明白白,涵蓋了蔣兆川這幾年拚下的所有成果。包括他的房屋產權、銀行卡、存折、公司的股份和盈利、公司淨資產,連這個房子裏所有的家電和他那輛寶馬車也都算了進去。澄然知道的,和他不知道的,一應囊括在了這份證明裏。歸屬者都是蔣兆川。這份證明的價值估算起來,大概有三千七百多萬。


    從他們剛來鵬城的那一天,到現在十幾年間,蔣兆川從當時的手無寸鐵,如今的坐擁千萬身家。他完成了當初的承諾,盡全力給澄然創造了最好的生活條件。


    蔣兆川一下下撫著他的頭,“爸爸賺的這些,對更有錢的人來說也不算什麽。虧了你湘阿姨,馬上還會有一個電子芯片的進口單要簽。光這份盈利,以後每年都會有千萬。除了應該給你湘阿姨的合作股份,其它的,不管是爸爸現在的錢,還是以後公司的盈利,全部都是你的。爸爸有任何要用錢的地方,也必須經過你的同意。等你成年之後隻要簽個字,不管以後你想做什麽,哪怕什麽都不做,爸爸都能讓你舒舒服服的過一輩子。”


    這話熟悉的讓澄然不寒而栗,仿佛那夜陽台的風還在耳邊,“我是喜歡錢,可我不要這些。你是我爸啊,我要這些幹什麽,你又要拿錢買自由!你淨身出戶,就為了離開我!”


    第一份隻是個人財產的證明,可結合第二份離婚協議看起來,等於就是婚前的財產公證。他不知道蔣兆川連離婚協議都做好了。能為了什麽,隻是為了結婚來擺脫他!


    蔣兆川覆在他緊握的手指上,“爸爸已經把所有的財產都做了登記,隻留了一套買房的錢,爸爸本來打算,等你上了大學,爸爸會在你學校附近買一棟房子……會陪著你。”


    他把離婚協議書拿到澄然眼前,澄然本能的就要推開。他一揮手看到頁尾,黑色的墨水筆灼目,蔣兆川已經率先簽了字,填了日期,是一年半之後,算起來,正是他在大學裏徹底穩定下來的時間。


    離婚協議上寫明了雙方是感情破裂,自願離婚。蔣兆川的財產全部都做了公證,也不會有孩子,意味著離婚之後他著實什麽損失也沒有,女方也分不到一分錢。澄然粗略的掃了掃協議,真不知該用什麽心情來麵對。蔣兆川斂了這麽多年的財,哪裏肯鬆開財政大權。他算計著每一個人,精的跟鬼一樣。一年半之後,誰願意跟著一個等同於身無分文,又會讓她守活寡的男人過一輩子。不管是衝著他的錢,還是衝著他的人,到頭來隻會一無所有。


    錢全給了他呢,他就是子承父業,蔣兆川舍得。而蔣兆川又能有什麽損失,不過是結婚離婚,還分文不落,最多當個風流史一笑而過。反而是女方,閃婚閃離,什麽都得不到,還得丟人現眼,傳出去都能被人當笑話戳上頂久的脊梁骨。就算是她以後二婚,恐怕都得有陰影。


    澄然實在要苦笑出來,為什麽他做什麽決定,永遠都能那麽狠!


    “你做結婚登記了嗎?”


    “沒有。”


    “那你是打算結好了婚,等我死心了。”澄然紅著眼慢慢的說:“看著我死心了,你再離婚。”


    蔣兆川把他抱在懷裏,堅韌的下巴輕輕摩著澄然的臉。


    澄然的臉被他下巴上的胡渣摩挲出一片麻癢,這種麻癢能順著皮膚一直鑽到他的心裏,繞出心電圖一樣的規律不齊。他把醫藥費清單摸起來,找到上麵的日期,他算了一下,就是蔣兆川離開農莊後的那半個月。


    僅僅半個月,蔣兆川就深圖遠慮了一切。找結婚對象,做財產公證,做結紮手術,再去找律師擬定離婚協議……他一步步的鋪足了路,奠基了石,給兩個人都準備了最完美的人生。可從頭到尾,都逃不過一個“自以為。”


    “你去結婚,又要離婚。”澄然把兩份文件全扔了出去,抓著蔣兆川胳膊的手指幾在泛白,他實在想聽又實在怕不是自己想要的答案,“你把婚姻當兒戲,你又做手術,又要買房陪我,你到底是為什麽,你說,你告訴我!”


    “為什麽不選湘阿姨,為什麽不選別人。我討厭她,你就抓準了我討厭她是不是!你騙婚惡心,你就找個更惡心的是不是!”


    他用力去抱蔣兆川,環住他的脖子,聞他身上的煙味,“我不要你的錢,我以後也會賺錢照顧你的。你憑什麽那麽自以為是。錢不是最重要的,我隻想跟你一輩子。”他抵在蔣兆川的側臉上,拚盡他所有的愛意,哭聲也難壓抑,“你可以重新擁有家庭,去過不同的人生,可是我隻有你。你可以有兩個,三個不同的小孩,我隻有你一個爸爸。我不是你的唯一嗎,你為什麽總要想辦法離開我!”


    他移到蔣兆川的嘴角上,一閉眼親住他的半張唇。蔣兆川猛地一僵,手臂在澄然的腰側緊緊一環,教他驚出滿腔的痛意。


    他的唇上也沾上了那濃重的煙味,“我愛你,我不管你怎麽打算的,我都不會讓你結婚。”


    蔣兆川半垂著頭,臉上盡是隱忍,“寶寶,我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澄然隻聽這句,手就已經抓不住他的衣服了。他漸漸鬆落的手指反手又被蔣兆川握住,“寶寶,你太小了,你現在離不開爸爸,等以後你遇到喜歡的人,想要自己的家庭……爸爸怎麽對得起你。”


    澄然嗚嗚的低泣,苦困的搖頭,“你覺得其他人會讓我想瘋嗎……”他堅持道:“沒有人會知道的,我也不會結婚。再過十年,二十年,別人隻會說我是個長不大的可憐蟲,沒有人知道我愛你,隻會看到我離不開你。”


    他伏靠在蔣兆川的脖子上,眼角上的濕意沾透了他的皮膚,“你要是愛我,你把我推的再遠都會愛我。等你遠到都找不到我的時候,你會不會後悔。你再也看不到我了,等我死了,你會不會……”


    蔣兆川一舉壓下他的頭,聲音裏有種被逼到極致的嘶啞,“不要再說那個字。”他在澄然的額頭上一撞,“不要再傷爸爸了。”


    “你等等我。如果你等到了,等到我長大了也不會離開你,你一定會後悔推開我。”他的目光移到地上被揉成一團的收費單上,“你已經做到這種地步了,為什麽都不肯愛我!”


    隨著澄然的質問和低泣,蔣兆川的喉嚨中都有些許哽咽,他身上的煙味和澄然的眼淚融在一起,扭纏成一道解不開的死局。


    “你打算好了一切,就打算在暗處看著我嗎!我要的是你的陪伴,我要我的爸爸,我要我的家。你躲起來看著我有什麽用,我什麽都感受不到,我什麽都不知道……”他蹭在蔣兆川身上擦了擦眼淚,低語道:“你放心,等以後我們都死了,我會跟媽媽說的,是我勾引你的,是我拖累了你,有什麽都衝著我一個人來……”


    “寶寶!”蔣兆川吼的怒極,卻又瑟瑟發抖,“爸爸會照顧你一輩子,爸爸愛你。我不會結婚,無論以後發生了什麽,我都陪著你。”


    澄然目中閃爍,“你發誓,我要你發誓,你拿我發誓!”


    “寶寶,就算有一天你不要爸爸了,爸爸都會陪著你。”


    “你發誓。”澄然的目光凝在他眼裏,“我不信你了,我不要信你。”


    “那你也等等爸爸。”蔣兆川的神態思言,都以不複以往,“爸爸愛你,你永遠都是我最愛的兒子……我離不開你。”


    澄然臉上的痛楚驚異參差不齊,“你會結婚嗎?”


    “不會。”


    澄然重新抱住他,眼裏卻是悵然的,“你親親我。”


    蔣兆川的雙唇貼在他的額頭上,他的嘴唇幹裂,相碰下毫無溫柔可言。往下的拇指又按在澄然的嘴上,氣息在反複的撫摸中逐漸加重,又是跟上次一樣重的幾乎要糅破表皮。澄然默默承受著他幾近竭力的粗暴,很久很久,也沒有等到他的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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