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墓園後, 金絲雀迴到了汪巒的身體中,估計要休養一段時間才能出來了。


    因顧著汪巒的身子,祁沉笙也扶他又迴房間中休息, 期間何城東也將早飯和教堂中其他人的資料,送了過來。


    汪巒坐在床邊靠在祁沉笙身上,手中捧著杯加了方糖的熱紅茶,垂眸看向他手中的資料。


    何城東到底是在祁家做了那麽久的事,信息整理起來, 也很是條理。


    “汪明生是三年多前來斯戈爾教堂的,汪五要更晚些,他們的東西就不用多看了。”祁沉笙冷笑著, 將那幾張紙擱到一邊,不用想也知道,那上麵的資料多半也是偽造的。


    “除他們之外,教堂中還有一位年紀稍大的神父威爾, 是英國人,二十多年前來到雲川,倒是沒有什麽特殊的地方。”祁沉笙翻開新的一頁, 汪巒低頭看去, 上麵除了簡單記載威爾神父的一些事外, 還附帶了張從報紙上剪下來的照片。


    汪巒接過那張剪報端詳片刻,照片上的威爾神父穿著尋常的傳教黑袍, 手中拿著十字架與聖經,麵容也無甚特點,隻是眼窩看起來有些深。


    “再就是一位比較年輕的神父了,”祁沉笙又翻開下一頁,這次倒是沒有照片, 字跡也隻有簡略的幾行:“他是國人,今年才二十三歲,是這兩年才到斯戈爾教堂來的。”


    這頁資料很快就被翻過去了,汪巒隨即往後看去,翻動著紙張的指尖,卻稍頓了一下:“這是……還有一位神父?”


    祁沉笙之前也沒有留意過,何城東向他匯報時,也不曾說過,等到他仔細看去時,才明白過來:“是還有一位,不過四年前已經去世了,大約是何城東覺得時間也對得上,才又放進來的。”


    汪巒聽後點點頭,將那幾頁稍舊的薄紙拿起來,細細看起來。


    這位已經過世的神父名叫希儂`羅伯特,來到雲川也有十幾年了,雖然沒有照片,但何城東在整理時,卻特地加上了一句:“據說長相十分好看。”就履曆上來說,他自幼在法國長大,後來又去到梵蒂岡進修,二十幾歲時隨商船來到雲川,在斯戈爾教堂留了下來。


    他又十分喜歡收養孤兒,但是在生命的最後幾年裏,卻拒絕繼續將孤兒收留在教堂內,並且逐漸將已有的孩子送出,最終去世時也不過四十歲出頭。


    “九哥對這個人有興趣?”祁沉笙注意到了汪巒的目光,輕輕環抱著他的肩膀問道。


    “不是我有興趣,”汪巒搖搖頭,轉而隔著衣領撫上鎖骨之下的那處紋身,垂眸感應道:“是它,好像對這個人有些不同。”


    祁沉笙皺皺眉,他當然知道執妖與臨亡者之間的聯係,是十分微妙的,汪巒能夠感覺或是受到金絲雀的情緒影響也很正常。


    但他卻不自覺的在意著,手臂將汪巒抱得更緊,低頭在他的發絲與頸間輕蹭著,仿佛想要以此博取更多的關注。


    “沉笙……”汪巒唇邊泛起了淡淡的笑,他將記載著希儂神父的紙張放下,想要用手推推祁沉笙的頭,可最終卻成了虛虛地攬抱。


    “九哥也感覺到了,是不是?”祁沉笙的輕蹭變為了輕吻,在汪巒的頸上留下溫熱的氣息。


    “感覺到了,”汪巒點點頭,可接著又說道:“但那些情緒,我是能分開的--”


    “什麽是它的,什麽是我的……”


    說著,他主動側過身去,吻在了祁沉笙的嘴角。


    這起初隻是淺淺安慰似的觸碰,卻在祁沉笙將他拉入懷中,低頭深吻的刹那,變了味道--


    幾頁薄舊的紙張隨著他們的動作,散到地上,又伴著他們淺淺交錯的唿吸聲,被秋風吹起。


    許久後,風停紙落,祁沉笙才攬著汪巒稍稍放開。


    “真不知道,沉笙你整天在想些什麽。”汪巒的忍不住咳嗽幾聲,無奈地枕著祁沉笙的肩膀搖搖頭。


    “還能在想什麽,”祁沉笙還是留戀著汪巒的味道,擁著他怎麽都不肯鬆手:“自然是時時刻刻,都在想九哥。”


    汪巒當真是被他鬧得沒了脾氣,可又時刻感覺得到金絲雀的急迫,於是便用指尖告誡般點點祁沉笙的下巴:“可是九哥現在要你多想想正事。”


    祁沉笙灰色的殘目中,映著汪巒的身影,剛要再吻下去,汪巒卻拿起剩餘資料擋住了自己的臉。


    祁沉笙隻得低聲哄道:“好好好,九哥我不鬧了,你這樣用紙擋著臉,咱們還怎麽看?”


    “當真不鬧了?”祁沉笙半信半疑地稍稍落下紙張,隻露出那雙靈雀似的美目。


    祁沉笙看著他這般模樣,故作老實地說道:“當真,還是以九哥的身子為先。”


    這般汪巒才將資料拿開,卻不想那紙張剛剛離開臉,唇上卻又被祁沉笙點吻了一下。


    “沉笙!”


    祁沉笙眯著灰色的殘目,此刻才算堪堪滿足般,一手拿過資料,一手擁著汪巒:“好了,九哥不是要查金絲雀的事嘛,如此可不好再耽誤了。”


    汪巒當真是又氣又笑,蒼白的臉上都染了幾分薄紅,眼看著祁沉笙那副一本正經的模樣,當真沒再作弄他,才暫忍下憤憤,與他一同看起剩下的資料來。


    何城東搜集了幾位過世神父的信息,但年代均較為久遠,應當與金絲雀扯不上太多關係,所以就也被翻了過去。


    緊接著就是關於修女的資料,因著她們並不比神父們那般多在外露麵,所以能查到的信息更為有限,最為清楚的不過是知道,如今算上萊娜在內,修女不過八位。據說威爾神父一直覺得教堂內的修女過少,所以想要積極傳教,但效果卻並不好。


    在那之後,還有份較為特殊的,就是他們剛剛在墓園碰到的老頭。


    他姓萬,年輕時不知怎麽突然瘋了,家裏人把他送到教堂來才好起來,此後他就一直在教堂後麵看守墓園,算來也有快三十年了。


    所有的資料都看過後,祁沉笙將它們理順起來,放到汪巒的手邊,食指不輕不重地扣著,若有所思地說道:“九哥想要從誰開始問起?”


    汪巒也摩挲著絳石戒指,沉下心來思索道:“若論起收留的孤兒,應當都是由修女嬤嬤照顧的,所以比起那幾位神父,我覺得她們更能提供金絲雀生前的線索。”


    祁沉笙的食指收起,按在了那摞紙張上:“好,就聽九哥的。”


    他們再次離開了房間,在走廊的盡頭沿著樓梯,向下走去,不多時就來到了教堂的大廳中。


    僅僅一夜之間,教堂的大廳便再看不出昨日被燒灼過的模樣,木質的座椅一排排整齊的擺放著,上麵投落了自花玻璃窗而下的光影。


    十字架與耶穌受難像,依舊高高地懸掛在最深處,悲苦地看向世人。


    因著不是禮拜的日子,教堂裏並沒有什麽人,就連汪明生與汪五,也不見蹤跡。


    當他們從側廊走入時,隻看見一位四十歲上下的神父,正在十字架下禱告著什麽。汪巒根據剪報上的照片,認出來了他就是威爾神父。


    “兩位客人,昨晚休息的怎麽樣?”大約是聽到了兩人的腳步聲,威爾神父睜開眼睛,轉過頭來望向他們,臉上帶著和善的笑意。


    他們是以汪明生朋友的身份住進教堂的,在威爾看來一切利於傳教的事,都是值得去做的,因此並沒有反對的意思,反而十分高興。


    “還不錯,”祁沉笙並沒有因此而放鬆警惕,扶著汪巒的手稍稍向後,自己走在前方:“是要多謝款待了。”


    “這樣就好,上帝總是指引我們慷慨待人。”威爾神父再次笑了笑,繼而又說道:“如果沒有什麽事,兩位可以在這裏多轉轉。”


    “有需要的話,可以去找蒂姆嬤嬤,她會給你們提供幫助的。”


    汪巒看著中年神父的笑容,他雖然打算先從修女問起,但眼下並不想放棄這樣一個機會,於是便說道:“威爾神父,請寬恕我的冒昧,想要想您問一個問題可以嗎?”


    “當然,這沒有什麽冒昧不冒昧的。”威爾盡管是洋人,但在雲川的這些年中,說起中文來口音已經十分純正。


    “我曾聽說,之前教堂中收養了不少孩子,為什麽近些年卻不再收養了呢?”汪巒不著痕跡地注意著威爾神父的神情,因為金絲雀的虛弱,他十分克製地使用著它的力量。


    威爾神父聽後,大約是因為金絲雀的力量,他稍稍愣了一下,片刻後才恢複靈動,有些抱歉地說道:“這是件……很遺憾的事。”


    “我們總是希望能夠更多的行善,但幾年前發生了確實出了些變故,讓我們知道那樣收養孩子們,似乎會出現一些不妥的情況。”


    “所以希儂神父在故去前,做出決定送走那些孩子……當然,我們並沒有就此停止行善,每年我們還是會籌集些錢,繼續去救助孩子們。”


    汪巒聽後,像是深有感觸般點點頭。威爾神父這樣的迴答,顯然是刻意含糊了當年發生的事,但也讓人越發確定了,當年一定發生過什麽。


    隻是眼下,汪巒卻不打算再強求問出個答案,畢竟對於這座教堂的探查才剛剛開始,他完全可以等到金絲雀的力量恢複一些,再來試探詢問。


    也就是在這時,一個身披黑紗的老修女,從另一側的長廊上緩緩走來。


    不同於威爾神父的慈和,她的神情十分古板嚴肅,帶著皺紋的臉上不見半點笑容。


    “這位,就是我們的蒂姆嬤嬤。”威爾介紹的聲音,適時地在他們耳邊響起,緊接著那老修女便與他們致意,用她仿佛不帶一絲起伏的聲音說道:“兩位,日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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