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落之陷入沉默,緩緩道:“不恨,雖然他救我是為了一己私欲,禁錮了我十七年,但沒有他,我已經死了,所有大是大非,有弊也有利。”


    “十七年啊,我被折磨了十七年,一切曆曆在目。”


    度落之情緒變得低落,秦時漢這個爹,他該恨還是該謝?


    蘇傾清見他不高興,轉移話題道:“若你死了,是走過奈何橋重新轉世,還是為愛在修羅場煎熬千年?”


    度落之看著蘇傾清一臉正經,忽然狡黠的笑了笑道:“當然是重新轉世,還能遇到許多漂亮的姑娘……嗷!疼!別碰我傷口……”


    “我錯了我錯了……嗷!”


    邳州的城門就在前方,甩掉了花宗的殺手,度落之和蘇傾清的心情也格外的好。


    蘇傾清穿了一條淺藍色褶皺長裙,雖未施粉黛,容貌仍是清麗無雙。


    走到城門下,度落之忽然鬆開蘇傾清,改成摟住她的肩膀,道:“我們怎麽離開這,就怎麽迴到這。”


    蘇傾清顯然不記得這些,好奇道:“我們怎麽離開的?”


    “十六年前,我受了傷,你托著我走出這道門。”


    蘇傾清忽然沉默。


    度落之轉而握住她的手,道:“傾清,你忘記的東西我願意陪你尋迴,我隻希望我們之間不要有隔閡。”


    蘇傾清淺淺笑了起來,那笑如同春風,能融化世間的冰雪,她道:“度落之,我餓了。”


    “好啊,想吃荷葉糕還是糖芋乳豬?”


    “都要吃。”


    “吃這麽多,你不怕長胖呐?”


    蘇傾清白了他一眼:“長胖怎麽了?”


    “長胖我就抱不動你了。”說著度落之彎下身把蘇傾清抱起來。


    “你的傷……”


    “管它什麽傷,我隻管你。嘶,不過還真挺疼。”


    “是不是傷口崩開了?快讓我看看。”蘇傾清掙紮著想跳下來,度落之卻摟得更緊。


    “我的手腕以前被一隻豬咬出血了,現在還隱隱作痛。”


    蘇傾清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度落之說的是什麽意思,微怒道:“那隻豬不光咬你,現在還要打你。”


    城裏街道兩旁擺攤的小販少了許多,街上鮮有行人,就連客棧幾乎都是關門的,與平常的繁華大有不同。


    度落之和蘇傾清對看了一眼,城中莫非發生了變故?


    “難道蘇無姬猜到我們會來這,搶先一步屠城給我們設下埋伏?”


    蘇傾清搖頭道:“不會的,花宗雖用毒殺人,但絕不會做出如此慘絕人寰之事。”


    “那是淩音閣的人,還有拓門和翠鬆派,另外兩個……”度落之看著不遠處的一堆人,大約十幾個,穿著服飾各異的道袍。


    那群人也看到他們,向他們走來。


    “請問兄台知道城裏哪家客棧開門了嗎?我們在城中轉了許久,都沒找到地方歇腳。”一名青年對度落之客氣問道。


    度落之看著他有些眼熟,一時又想不起在哪見過,道:“我們剛來,也沒找到客棧。不知城中發生了什麽事,怎會如此蕭條?”


    “城中不*穩,你們若不是這裏的人,還是早早離開的好。”青年懶得和他廢話,迴身又和是他人找客棧去了。


    青年的目光落在蘇傾清身上,咦了一聲,轉變為好奇。


    其他人看到蘇傾清也不由得多看了兩眼,不等度落之發怒,青年就先開口:“走吧,找客棧要緊。”


    “四個門派弟子聚在邳州,究竟為何?傾清,多多注意他們。”


    “他們怎麽了?我們不迴青雨閣嗎?”蘇傾清問道。


    “邳州這副模樣,想來是出了大事,這四個門派弟子定是來調查,我們跟著他們,或許能助他們一把。剛和我們說話那男子,他忘了我,我可沒忘記他。”度落之輕蔑的笑了笑,“祝長歧。”


    “祝長歧和你有什麽過節嗎?”


    度落之鼻子裏發出嗯的一聲。


    還是有些零散的小客棧開門,度落之和蘇傾清走進一家叫星河的客棧,客棧裏坐了大半生意人。


    客棧錢櫃旁搭了個戲台,醜角正在上麵翻跟鬥,客人都無心看戲,討論著邳州發生的事。


    “已經幾十個了,太嚇人了,聽說附近的修真門派已經派人來調查了。”


    “這邳州也真是邪門,往年有障石山土匪搶姑娘,現在又有妖怪搶男人,要我說這妖怪和土匪結一家算了。”


    “你小聲點,惹怒了妖怪它晚上就來把你抓走。”


    “妖怪抓的都是精壯的男子,抓我這糙老漢做什麽。”


    祝長岐一行人走進來,人聲鼎沸的客棧登時安靜下來,人們紛紛側目看向這群年輕的道士。


    修真者在昆寒頗受敬仰,畢竟不是人人都有修道長生的機緣。


    祝長岐等人剛剛坐定,一個穿著暗紅色鬥篷的女子就緊跟著進來。


    “老板,我要兩隻烤雞一隻燒鵝,再要一盤牛肉。”女子聲音如黃鸝清脆,坐在長凳上倒杯茶慢慢喝起來。


    蘇傾清看了女子一眼,連忙把頭扭開,抬手遮住臉。


    見她這模樣,度落之不由得笑道:“怎麽,你認識她?”


    “她認識我,我們在俊男寨見過一麵。”


    “你跑那土匪窩去幹嘛?”度落之的笑容僵在臉上,眉頭輕挑帶著些許怒意。


    “當然是去看俊男了。”


    度落之呲著牙吐了一口氣,憋著怒氣道:“不知道在蘇姑娘眼裏我有沒有他們俊?”


    蘇傾清見度落之真生氣了,笑道:“他們連你的腳趾頭都比不上。”


    聽了這話,度落之方才心花怒放。


    進來的女子不是別人,正是十六年前度落之從俊男寨裏救出來的謝淑尤,那時的她雖年紀與度落之相仿,卻古靈精怪。如今的她,稚氣褪去,眉宇間透著淡漠,眼裏時刻都帶著哀怨。


    “聽說離此處不遠的障石山經常鬧匪患,既然沒有頭緒,我們一會兒可以先去那查看,不知諸位師兄弟意下如何?”說話的是淩音閣此次的領頭人韋舫翊,他長得白白淨淨,兩條眉毛又細又長。


    “韋師弟說得不無道理,去查看一番,或許能發現什麽。”祝長岐讚同道。


    “兩位師兄道行比我們深,考慮得也比我們多,全聽師兄吩咐就是了。”


    “傾清,一會我上障石山看看,你在這等我。”


    “有妖怪抓人,你丟我一個人我客棧不安全吧?”蘇傾清拍著胸脯,說話有幾分慌張,臉上卻笑著哪有害怕的意思。


    “不安全的是我吧。”


    “那正好帶上我可以保護你。”


    “你?”度落之眯著眼睛掐她的臉,“乖乖在客棧帶著,別想著上山看俊男。”


    “切,我知道你是要去看你那姓謝的青梅竹馬。”


    “傻子,青梅竹馬不是這麽用的,是形容我們的。”


    蘇傾清白了他一眼扭過頭,看著謝淑尤坐過的地方驚道:“她什麽時候走的?”


    座位上空無一人。


    障石山上布滿石頭,一如既往冬冷夏熱。


    祝長岐一行人不知什麽時候上的山,慢悠悠的走在度落之前麵。


    “你是什麽人?為什麽跟著我們?”祝長岐迴頭看見度落之,停下來舉起手中的劍護在身前質問他。


    其他人也紛紛停住腳,警惕的看著度落之。


    “路這麽寬,你們能走我不能走?”度落之反問。


    “你行蹤詭異,若不報上名號,恕我無禮了。”


    “嗬。”度落之冷笑一聲,“你打得過我嗎?”


    錚的一聲,韋舫翊拔劍直指度落之。


    “韋師弟。”祝長岐拉住韋舫翊的手臂,目光看了眼虛無的半空,“我們走。”


    韋舫翊不解的看著祝長岐,後者目光堅定,他咬牙收迴劍道:“好。”


    他們剛走不久,一股戾氣撲麵而來,度落之騰身後退,謫奕劍出現在他手中,劍氣激蕩。


    黑影撲來,紅色的殘影還留在空中,錚的一聲,不知是什麽東西打在謫奕劍上,度落之退了一步,轉過手腕劍柄打在黑影上。


    謝淑尤站在空中,漆黑的眸子冷冷的看著度落之,她的手指指甲烏黑尖銳,足足有一寸長。


    度落之震驚的看著謝淑尤,驚訝於她身上發出的妖氣,與以前他所認識的判若兩人。


    “在死之前,你可以說一句話。”謝淑尤目光漠然的閃過度落之。


    “啥?”度落之話音剛落,勁風便撲來,眨眼間,謝淑尤便到他身前,直掏他心窩。


    度落之抬劍相抵,劍身打在謝淑尤手上,又是錚的一聲,後者另一隻手向他拍來,謫奕劍一轉,順著她的手饒了一圈,劍鋒劃斷衣袖,淡淡的金光透出來。


    “金剛不壞之身?”度落之眉頭皺起。


    謝淑尤的指甲陡然變長,如同一把把細劍,直抓度落之門麵。


    “謝淑尤,我是度落之!”度落之躲開鋒利的指甲大喊,謝淑尤仿若未聞,化作一道黑影消失在度落之視線中。


    咻的一聲,度落之霍然轉身,手中謫奕劍拋了出去,黑影一閃而逝,度落之躍身而起,身上泛起金光,雙手捏拳推出,謝淑尤的身影出現在度落之身前,鋒利的指甲正好抵他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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