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燁霖的訂婚宴最終鬧得有些不歡而散。


    在紅娘被士兵帶走之後,左老爺子整場宴會臉色都是黑的,宣布左燁霖訂婚消息的時候都沒能讓他高興起來。


    宴會辦的虎頭蛇尾,客人們見氣氛不對,便各自找了借口早早離去。


    待送走最後一個客人,周明婉臉上的笑容才垮了下來。


    “累不累?”左燁霖關懷備至的問道。


    周明婉伸手挽住了他的臂膀,將頭靠在他的肩膀上,滿足的歎息道:“怎麽會累呢?隻有能和你在一起,無論怎樣都是開心的。”


    她滿臉的幸福表情不是作假,盡管如此,左燁霖還是看見了她的疲憊。於是左燁霖扶著她坐到了一旁的沙發上,半跪在地上脫下她的高跟鞋,取出裏麵那雙被磨得通紅的雙腳。


    左燁霖眉頭微微皺起:“怎麽不換雙平底鞋?”


    “你們男人懂什麽,”周明婉嬌嗔著推了他一把:“哪有穿小禮服配平底鞋的道理。”


    他伸手小心翼翼將她嬌小的腳握在掌心裏,溫柔的按摩,周明婉一邊享受著她無微不至的服務,一邊問道:“……今天少帥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從今天開始,”左燁霖將她的腳放入傭人拿來的拖鞋裏,攬住她的肩頭在她額上輕輕一吻,“你就是左家真正的女主人。”


    翌日,周明婉從左太太手中接過賬本的時候,才明白了這句話的含義。


    “這個家我管了這麽多年,也是該休息了。”左太太笑著說道,經過昨晚一晚,她整個人仿佛老了十歲,眼角都多了不少皺紋,比起往日容光煥發的模樣,今日的她眼角眉梢都帶著疲憊。


    “媽您說什麽呢?”周明婉這兩天改了口,“您還年輕著呢,家裏的事情還要倚仗您呢。”


    “我一個老太太,可沒你們年輕人那麽多精力,你先收著賬本,家裏的進出項裏麵都仔仔細細寫著呢,不懂得你再來問我,”她調皮的眨了眨眼睛,“別的我全都不管,隻要你不克扣我打麻將的錢就是了。”


    “媽,看您說的。”


    ……


    左太太將家裏的賬本交了出去,左老爺子也將軍中的權利交到了自己兒子手裏。


    “我老了,是該你們年輕人上的時候了。”臨走時,左老爺子頹然的感歎道。


    左燁霖臉上依舊沒有太多表情,隻是微微低著頭,以示恭敬:“爸迴去的路上小心。”


    ……


    軍中的換血進行得悄無聲息,等大多數人反應過來的時候,扇海軍隊裏的將領,已經換成了一批新麵孔。


    不知情的人,隻能說一聲大帥真是雷厲風行,知情的人,卻不得不感歎少帥真是手段玩得深。


    而此時,城會玩的少帥,卻在發愁怎麽給秋長生解釋找到了他家裏人的事情。


    夜晚,兩人各自洗了澡,洛然盤腿坐在床邊給秋長生擦著頭發,後者捧著一本書在燈下津津有味的看著。


    洛然猶豫了很久才問道:“長生,你還記不記得你小時候的事情?”


    “怎麽突然想起來問這個?”


    “就是好奇。”


    “小時候……”秋長生放下書,迴憶道,“我記得不太清了,隻是記得小時候我家好像很有錢,住的是大宅子,吃的東西也很精致,都會裝在玉瓷做的盤子裏。”


    “那你……怎麽會到戲班那種地方?”在洛然的印象裏,窮苦人家為了能讓小孩吃一口飯,才會把孩子送到戲班裏去學藝,稍微富裕一點的人家,都是看不起戲子這種下九流的營生的。


    “忘了,記不得了。”秋長生笑笑說道,“記得清事情的時候,我就是在戲班裏了,是前班主把我養大的。”


    “哦,那你還記得你的親生父母嗎?”洛然一邊用手梳著他柔順的頭發,一邊問道。


    秋長生凝神想了一下,最後搖了搖頭:“太久遠了,實在是沒有印象。而且我記得那個時候我好像是奶娘帶著的,並不經常見親生父母,所以我對他們真的是一點印象都沒有。”


    “哦,原來是這樣。如果……我是說如果……”洛然閑聊般問道,“如果有一天,你的父母找到了你,還說要帶你迴家,你會怎麽辦?”


    “如果少帥是我,會怎麽辦?”


    洛然邊打量秋長生的表情,邊慢吞吞的說道:“要是我的話,我會讓人把他們打上一頓,算作當年害我顛沛流離的補償,然後再扔出去。”


    “為什麽要扔出去?”秋長生對於洛然這樣的處理方式感到很新奇。


    ”我都娶媳婦了,又不差個爹娘來拜堂,跟著迴家做什麽?平白添兩個要孝順的人,我可懶得幹。”


    秋長生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少帥說得對,若是這樣的人上門,咱們就把他們扔出去。”


    於是,第二天看著坐在麵前的白彥航和白家夫婦,秋長生猶豫了。


    到底是扔出去呢還是扔出去呢?


    “您若是來找少帥的,洛然還有半個小時就迴來,不介意的話您可以先喝茶等等,若是來找我的,”秋長生唇角勾出一抹略帶冷意的笑,“長生自認身上沒有什麽可讓您二位圖謀的,還請您現在就出去。”


    “巳東……巳東……我的孩子啊……”白太太從看見秋長生的第一眼起,就哭成了個淚人兒,此時聽見他這般說話,更是心痛如絞,靠坐在白父的懷抱裏,哭得直不起身來。


    秋長生揉了揉發漲的額頭,有些頭疼的說道:“這位太太,您要哭,能別在我家哭行嗎?聽著晦氣。”


    “白巳東!你怎麽說你媽的?”


    “我家少帥過得是刀口上的日子,可經不住她這麽一哭,萬一要是出了什麽事,找誰負責去?”秋長生眉頭一挑,不甘示弱的迴道。


    “你、你少說兩句,”白太太扯了扯白父的衣角,用帕子死命擦著眼淚,坐直了身子,一臉忐忑的說道:“媽不哭了,不哭了,巳東別趕媽走。”


    “我秋長生自幼無父無母,吃的是百家飯,穿的是百家衣,可沒有白太太您這麽富貴的爹媽,”秋長生冷笑道,“承蒙您看得起,小子自認沒那個命,您要找兒子啊,還是千萬別找到我的身上來。”


    他這話一出,白太太的眼眶就又紅了。


    “長生,我知道你現在接受不了,”從進來就沒說過話的白彥航硬著頭皮勸道,“當年出了這樣的事情爸媽也很難過,找了你很久……”


    “你當年還沒出生,那些事情又是誰告訴你的?。、”


    白彥航正想反駁,卻突然覺得聲音的來源不對,一轉頭,就對上了正走進來的洛然的目光。


    比起其他小夥伴,白彥航一向是不怕葉洛然的,一是兩人從小就認識,二是他天生心大,今天他算是第一次意識到了,什麽叫做少帥的氣勢。


    洛然的步子很大,幾步就走到了四人的身邊,見到她來,秋長生早就歡喜的站了起來。


    “今日怎麽迴來的那麽早?”


    洛然在軍裏,一接到管家打來的電話,就開車趕了迴來,自然比平時要來迴來得早些。


    她知道白家夫婦會在這幾天過來的事情,隻是沒想到兩人來得這麽早。若是她在未必會讓兩人進來,但是秋長生看著是白彥航帶過來的,估計當做是她的客人放了進來。


    “聽說家裏來了客人,就趕過來了。”她自然的迴答道,仿佛才看到白家夫婦兩人一樣:“白先生,白太太,好久不見。”


    白父的臉色有些難看,他自詡是高級知識分子,在外從來沒有人給過他這樣的難堪。


    倒是白太太,見到她來,像是看見了救星一樣。


    “少帥,少帥,算我求您了,求您幫我勸勸巳東,讓他跟我們迴家吧。”


    “迴家?”


    “對,迴家,我可憐的孩子啊……”白太太誤把洛然的反問當做了同意,頃刻間便痛哭流涕道:“是我當年顧著讀書,沒有照顧好孩子,害得巳東在外麵流浪了這麽多年,我現在沒有別的想法,隻想帶他迴家好好照顧,不求能夠完全彌補這麽多年對他的虧欠,隻求巳東能夠答應我和他父親的補償,讓我們盡一盡為人父母的責任。”


    “我可從沒有聽說過白巳東這個人的名字。”洛然冷著臉說道,“白太太怕是找錯了地方。”


    “沒有錯,沒有錯。”白太太連忙否認道,“我那日在宴會上遠遠地看見了巳東一眼,我就認定了他是我當年走掉的孩子,後來彥航查了之前扇海的戲班,就是當年在白鎮上的那個戲班子,我派人去問了戲班的班主,他們都說當年巳東被抱過來的時候穿的衣服,一看就是大戶人家的孩子,不會找錯的。”


    “更何況,巳東耳朵邊上的梅花胎記,我一直都記得的。”


    秋長生下意識的摸了摸耳垂後的軟骨,那裏的確是有著一塊梅花狀的胎記。


    “白鎮上大戶人家不止白家一個,耳朵後麵有梅花胎記的孩子也不止長生一個,白太太憑著幾句話就認定長生是您的孩子,未免太過隨意。”


    “若是沒有別的證據,”洛然喚道,“管家,送客。”


    “日後白家人若是再來,見一個,打一個。”


    “是——”管家中氣十足的應道。


    “不、不,我有證據,有證據!”眼看五大三粗的下人越走越近,白太太慌亂的從懷中掏出了一樣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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